“我的答案会动摇你的决定吗?”
“所以,你不用愧疚,我的事情早已经与你无关了。”
“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温柔,都会让我万劫不复。”
“我会再也舍不得放你离开。”
“我知道,等我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你一定会消失。”
“就跟过去多年来的每一天一样。”
……
即使告诉过自己,一次又一次,她和他早就在夜梦决定离开他的那年就结束了,可是……
可是……
“至少可以让她在死之前,再见你一次。”
“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为什么新还是会痛呢?
再次来到夜宫邸的时候,白皎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般遥远。
离开也不过是五年的样子,却像走了那么那么长的一段路,而自己已经筋疲力尽。
“白皎……”夜凛迎了上来,给了白皎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没有见。”
“好久不见。”白皎也有些感慨,用力地回抱着夜凛,“还好吗?”
“还好。”夜凛苦笑了一下,看着白皎身后的梁司允,松开搂着白皎的手轻声道:“你去看看她吧。”
白皎点了点头,跟着梁司允慢慢朝楼上走去。
梁司允打开了房间门,示意白皎一个人走进去之后,就关上门离开。
夜梦正坐在阳台上晒着太阳,听见声响便猛地回头,象牙白的脸带着淡淡的潮红,削瘦的脸让眼睛更加大得不可思议,却更加如猫一般的狡黠。
她坐在日光之下,不知名的微风吹起她湖水蓝的裙摆,阳光在上面留下了无数斑驳暧昧的光影。
原本毫无焦距的瞳孔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突然收缩,有些不敢置信地出声:“白皎?”
白皎看着她,然后慢慢朝她走过去,夜梦对上他深邃如墨的瞳孔,看见他匿藏在其中的伤痛,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感觉到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注视着她穿透一切的眼睛,沉默了良久,才慢慢启唇道:“你还好吗?”
她只是倔强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心底却是波澜起伏。
白皎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把手覆在她冰凉的手掌之上,阳光似乎特别眷恋他身上的温存,微微上扬的唇角带着无奈的笑意,柔软漆黑的短发在稀薄的光线中带着浅浅的光晕,“小梦,对不起。”
夜梦看着他盖着自己的手,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打开他放在自己面前的手,涩着调子道:“你知道吗?我最不想听见你对我说对不起。”
白皎眼眸中的神色难辨,“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呢?”夜梦嘲讽似得笑了笑,“是啊,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呢?”
明明爱眼前这个人爱得疯狂,又怎么会舍得离开他呢?
夜梦慢慢垂下眼,长长地睫毛如停栖的蝶,“可是那都不重要了。”
“小梦……”
“白皎。”夜梦笑着抬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明亮却透着比哭泣还要更悲伤的神色:“我们不要再见了。”
“……”
“其实能再见到你。”夜梦慢慢道:“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谢谢你来看我。”
“小梦,我……”白皎想起自己之前有些绝情的话,不由得有些愧疚。
夜梦打断了他的话,“我有些累了,你走吧。”
白皎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好,你好好休息,我下一次再来看你。”
夜梦的声音变得有些轻,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不……不要再来了。”
她用力地握紧藤木椅的扶手,才逼真自己忍住内心的不舍,抬起眼睛,笑着对他道:“白皎,请你一定要幸福。”
白皎看着她忽然忘记了言语。
最后坐着梁司允的车回去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因为夜梦的阻扰,uoyouren都不愿意告诉白皎她到底得了什么病,只知道她已经活不长了。
夜凛在白皎走后,推开夜梦的房门走到房间里。
夜梦正坐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想着什么。
夜凛看着妹妹,好半天才问:“为什么不告诉他?”
“告诉他,除了会让他愧疚,让他和我一起痛苦,毁掉他现在的幸福,还可以有什么?”夜梦看着自己哥哥伤心的神色,“哥哥,你知道我为了他,从来都不后悔。”
夜凛看着她的样子,伸手搂着她,“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妹妹。”
夜梦趴在夜凛温暖的怀抱中浅浅的笑,眼皮却越来越重,撑着最后一丝气力道:“哥哥,我可能要睡一下。”
夜凛忍住内心的痛楚,强笑道:“好,可是你要早点醒过来。”
夜梦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倚在他怀中,仿佛冬季里安睡的松鼠一般安详嘴角还带着笑意。
露台的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得仿佛从来没有黑暗。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宛如曾经和白皎一起的日子一般宁和而快乐,没有黑暗。
可是,夜梦一直都明白,曾经只能属于早已经无法回去的过去,在她的生命里,从来都没有重逢的机会。
第五十章
徐子言一回来就看见白皎懒洋洋地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发呆,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到他身边,伸手搂住他,轻声问道:“怎么了?”
白皎瞥了徐子言一眼,骨头跟被别人抽掉了一样靠着他:“我去看夜梦了。”
徐子言搂着他的手紧了紧,“怎么过去了?”
白皎的唇抖了抖,半天才道:“她……可能活不久了。”
“怎么会?”徐子言闻言也有些惊讶,“什么病?”
白皎摇了摇头,“她不肯说。”
徐子言瞅着他好一会儿,“不要想太多。”
“怎么可能!”白皎大声道:“徐子言,你到底有没有明白我在说什么?她要死了!”
“白皎。”徐子言看着情绪不稳的白皎,耐着性子道:“我明白你现在的感受,可是就算你现在这么痛苦,可是你可以做什么?”
“就是……”白皎抱着头,把头埋在抱枕里,声音闷闷地:“就是因为我知道我无能为力,所以才痛苦。”
“白皎……”徐子言扯开闷着白皎的抱枕,伸手静静地拥着他。
“徐子言,我什么都不能做……”白皎趴在他的肩膀上,“我除了看着她去死……我什么都做不了。”
“白皎她最后有对你说什么吗?”
白皎精神有些恍惚,想了想幽幽地道:“她要我幸福。”
“所以,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徐子言摸了摸他的脑袋,“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不是吗?”
“我……”
“好了。”徐子言打断他的话,“怎么,今天出去改善一下伙食吧?”
白皎瞅着徐子言的笑颜,“哼,你又没安好心。”
徐子言伸手轻轻地刮了刮他的鼻子:“这次是真心真意的请夫人去撮一顿。”
“为了你今天耍我加放我飞机的代价?”白皎轻哼一声。
徐子言笑道:“好了,随你怎么想,走吧,我在外面等你。”说着拿起车钥匙准备先出去启动车子。
白皎喊住他:“哎,等等。”
白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这些天你有空看看邮箱,可能会有东西寄过来。”
“你收不可以吗?”徐子言有些奇怪,反问道。
白皎有些别扭地抿了抿唇,“哼,叫你收就收,哪里这么多废话,我以后要上课,哪有时间这么闲心当你秘书加保姆。”
“好好好……”徐子言忙应承道:“我会留意的,夫人满意了吧。”
“哼。”
“满意了就赶紧收拾一下出来,我在车上等你。”
“快滚出去给小爷我候着!”白皎把手中的抱枕扔向徐子言,然后撒开腿噔噔噔地跑上楼。
徐子言接住抱枕,把它放回沙发上,皱了皱眉。
唉,白皎这个小孩子气性格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改过来。
白皎系好安全带,歪着头问旁边的徐子言,“去哪里?”
徐子言刚踩了油门,“你想吃什么?”
“嗯,我们去试试泰国菜吧。”
徐子言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白皎的脑袋,“好啊。”眼神在瞄了一眼后视镜后,调整了一下室内后视镜,“我们去泰满冠吧。”
“嗯。”白皎答应着,眼前的红绿灯变成了红色,徐子言慢慢把车停了下来。
“吃完就随便逛逛,嗯?”徐子言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凑到白皎脸颊旁边,白皎连忙推开他的脸,“哎,你可是在开车,不要乱来好不好?”
“现在是红灯,没有关系不是吗?”徐子言弯着眼睛,笑道。
“哼,嬉皮笑脸的无赖。”白皎闻言瞟了一眼红绿灯,然后伸手推了推仍然堵在自己面前的徐子言:“都变绿灯了拜托,赶紧开车去,不要挡住后面的车啦!”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徐子言一笑,用力踩下油门,车如离弦箭一般的飞驰出去。“白皎,抓好扶手。”
没等白皎答应,徐子言突然开始狂飙的车速让白皎本来想破口大骂都认在了心里,连忙死死的拽着扶手。
在故意拐过好几个路口后,徐子言的车速才放缓,正常了起来。
白皎终于松了口气,微微放开握着把手的手,“你搞什么?开飞机吗?还是想拍警匪片或者当赛车……”
徐子言刚想打断白皎开口解释刚刚为什么突然飙车,就看见旁边的白皎指着自己的右侧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然后尖叫道:“徐子言!!!!!!!!!!”
第五十一章
“怎么……”
徐子言顺着白皎的目光,偏头在看见那辆急速朝车子飞速驶来的汽车后,立刻沉声道:“白皎,抓稳扶手。”
白皎连忙死死地抓住扶手,徐子言把油门一踩到底,车便飞驰而去,而那辆黑色的车也不示弱,紧追着他们不放。
白皎看着徐子言冷静的面孔,目光如炬地盯着后视镜,干净利落的动作,原本有些慌张的心也慢慢镇定下来。
一个刺耳的刹车声,白皎觉得几乎要被急转弯从车里甩了出去。
白皎努力地稳住自己的身子,往后面瞄了一眼,发觉那辆车还是不依不饶地在后面追着。徐子言的眉毛越来越皱,手上的动作却越发的迅速,仿佛要和后面的车展开一场生死角逐。
看着身边宛如赛车手,甚至可以说比赛车手更厉害的徐子言,白皎突然觉得他有一刹那间很陌生,陌生得就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眼前这个人一样。
徐子言的全副精神已经放在了甩开后面那辆车上,白皎的余光扫过身边飞速掠过的风景,突然看见一辆银色的车正朝他们驶来,而徐子言的注意力还放在后面的车上,无暇顾及那辆银色的车,而等徐子言终于意识到的时候,银色的车已经离他们非常近了,而徐子言连忙踩下紧急刹车,可两辆车还是撞上了,对方的车几乎避开了徐子言那边而撞上白皎那里,冲击让白皎几乎要被抛出车外,猛烈地撞击随之而来,白皎不知道从哪里来得勇气,在最后那一瞬间,解开了安全带,飞身扑到徐子言的面前,死死地护在了他的身前,连安全气囊展开的时间都在他之后。
无数的光交错在脑中闪过,各种冲击让疼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而很多很多事情在眼前一闪而过,可是在最后的最后都只剩下自己护住这个人。
白皎唇角噙着一抹轻柔的微笑,撑着最后一丝气力看着眼前的人柔声道:“徐子言……我……爱……”你字却再也无法说出。
若就这样死在他怀里,是不是也可以算是此生无憾?
徐子言被嘈杂的声音吵醒过来,他微微震开眼睛,只见白皎闭着眼睛软软地趴在自己的胸前,血从他的头部蔓延着布满了白皙的脸。
“白……”他失声喊道,却发觉自己此刻喉咙根本发不出任何声响,他尝试着动了动,却发觉自己被死死地压在了那里,根本动不了。
灼热的血从白皎身上滴在了徐子言被压在他身下的手上,血的温度仿佛要燃烧他的肌肤一般。
徐子言只记得,撞车的最后,白皎不顾一切的扑在了自己的身上,把自己死死地护在了身下。
心在一刹那间仿佛要死过去一样。
徐子言想抽出手揉揉额头,因为他的脑袋此刻火辣辣地疼痛着却发觉根本动不了,只好晃了晃脑袋,却发觉晕眩的更严重了。
车外匆忙赶来的救援人员正拎着器械指着他们在大声吼着什么,他却听不见。
原来他也会如此的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与自己近在咫尺,自己却连拥抱他都不能。
咫尺之距,天涯之远。
从白皎身上溅出的血迹,星星点点的落在他白色的衬衣上,像是斑驳的猩红仿佛朵朵暧昧的红玫瑰,在布料上渐次绽放。
徐子言用尽办法也只能用手指轻轻勾住眼前这个人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离他更近一点,再近一点。
“白皎……”徐子言慢慢低下头,依偎着白皎已经有些冰冷的脸,“你不能这样……”
白皎却没有任何反应。
“夫人,你再这么吓为夫就不对了。”徐子言的声音越发温柔,在这个窄小的空间中回荡,似要柔软这冰冷的钢铁一般,轻轻地用鼻尖顶着白皎的鼻尖,“快点醒过来好不好?”
吻轻柔的落下,却带着些血腥的味道。
徐子言无力地闭着眼睛,靠着白皎,长而细密的睫毛在眼睑上不住的抖动着,全身的疼痛都比不过胸口此刻那撕心裂肺的苦楚。
“白皎……”
“白皎……”
“白皎……”
只能一遍又一遍念着这个人的名字,好像这样念着就可以忘记拿几乎要吞噬自己的恐惧。
“白皎……你睁开眼睛……”徐子言的语气柔的让人心酸,“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你想知道的事情,我会全部一件不落的告诉你,好不好?好不好?”
外面的救援人员用力地敲着玻璃窗,大声吼道:“先生,先生!您还好吗?”徐子言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朝自己说话的人一眼,旋即又低下。各种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交织在一起,喧嚣的,绝望的……铺天盖地地从各处席卷而来。
可他听不见。
全世界似是只剩下刺骨的寒冷。
外面的人见到徐子言的动作,立刻朝后面大声道:“里面的人还有意识,赶紧准备工具!”
随即,更多的人朝着他们的车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