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口烟,很有范儿地吐了两个眼圈,他又道,“没什么好怕的,容成死有余辜,容晋能忍到现在才做了他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的棋局里,哪一颗棋子该走到哪里他可算得精准得很,我反正是他后来加进去的那颗子,当然,我是无所谓,他也不是没给我选择的机会,但我没办法让那不懂事的破孩子白白送命。”
秦时雨默默理顺里脑中的发展线,看着封竟又熟练地弹弹烟灰,面色无常地问道,“你说容成的死是一次机会,又说他需要的机会不仅仅是那么一次,那么……其他的机会你指得又是什么?”
封竟邪邪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满含审视,下一秒却仍是痞气地一笑,“你当真不知道其他的机会是指什么时候?”
秦时雨的一颗心慢慢地往下沉着,面上虽是不动声色,眼底的波动却暴露了他此刻心中所想,封竟痞气归痞气,又岂会看不出他那点情绪。
“呵,行了,你既然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有些事,不知道了比知道幸福,无知者无畏嘛,有句话是不是这么说来着?”秦时雨不说,封竟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话说,你和容晋不是朋友吗?说这么多关于他的秘密没事?”秦时雨恢复了平常模样,掀起眼皮子看着封竟笑道。
“能说出来的自然不算秘密,不能说得才算,懂吗?”封竟轻佻状朝他吐了口烟,秦时雨很嫌弃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很不给他面子。
“再说,他都好意思那么摆我一道,我说点他是坏人这种事又怎么了?那人本来就不算好人嘛。”封竟一脸无辜地耸耸肩,“何况,你跟我一起出来不就是想听到一些别处听不到的事?你和那破孩子又不熟,我可不会以为你是因为关心他所以才想着和我一起去的,你想听我就大大方方地说喽,就当你被我看光了身体我补偿你好了,啧啧,那腰那腿那屁股,怪不得容晋那么迷你。”
说到最后一句,封竟回味无穷,还用他那双色迷迷的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秦时雨,流氓样吹了个口哨,秦时雨想到先前尴尬到死的一幕,羞怒交加,额头上青筋突突直跳,很想就那么一脚照着他那张流氓样的脸踹上去。
等封竟接到了被教训过的孩子,秦时雨了然地挑了挑眉,果然是那天在酒吧见过的那位。
本就不熟,封竟愿意说给他听得都说了,秦时雨也没多做停留,便回去了。
站在廊上,看着雨水交织成水帘,秦时雨不经意地叹息,无知者无畏么?怪不得容晋有事总是不爱告诉他,这算是保护……还是欺骗?
第五十四章:心结
南方的城市不比北方,连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连空气都变得潮湿不堪,秦时雨是北方人,虽然已经在南方住了多年,但还是不太习惯这种潮湿,感觉全身黏糊糊脏兮兮,像是有很多小虫在皮肤上爬来爬去的,到处都不清爽。
早上起床的时候虽然雨已经停了,天气却始终阴沉沉的,让人提不起劲,懒洋洋地和容晋一起吃完早饭,秦时雨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起来,容晋正在看早报,见他的动作侧过头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问,“要出门?”
“嗯,我要去接柳寻,如果他逃得出来的话,”秦时雨无奈地耸耸肩,“他被尉一关了很多天,估计被逼疯了。”
容晋把报纸翻过一面,淡定地点头道,“那一定是他又不听话了,该关。”
秦时雨看他那模样忍不住抽了一下,哑然失笑,整好了衣领弯腰从后面抱住容晋,和他咬耳朵,“难不成你想学尉一么?我不听话你也要关我?”
“不听话是要关的,你先有个心理准备也好。”容晋抬手拍拍他的脸,似笑非笑地说着,视线却始终落在报纸上。
秦时雨伸手拧住他的脸,在他头顶亲了一下,呵呵笑道,“容少爷,你放心吧,我要达到柳寻那种程度还有得修炼!”
容晋这才掀眼看了他一眼,拉下秦时雨的脸吻了吻他的嘴角,眸光深沉,幽若寒潭,“严尉一忍得了柳寻一次次逃走,但我可不是严尉一啊,乖,所以别拿柳寻做标准。”
秦时雨被他唬得一愣,却见他伸手过来拍自己的腰,淡笑道,“走吧,我找两个人开车跟着你,以防万一。”
路上,秦时雨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容晋说了那番话,估计是真那么想,不过他没什么好怕的,逃不逃得掉只看是不是真心想逃了。啧,反正现在不用逃,不用浪费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
航班延迟了半小时,秦时雨在机场里等了一会儿。其实他一直很怀疑凭柳寻那点本事能否逃出严尉一固若金汤的囚禁地,直到确确实实地看到熟悉的那张脸随着人流一起出来时才不得不佩服他,还真让他给逃出来了,而且也没缺胳膊少腿的,呃,除了纵欲过度的表现有点明显。
“哟,好厉害,怎么逃出来的?”秦时雨打量着脸色菜菜的柳寻,笑着搭住他的肩,不厚道地道,“他到没把你的身份证也一起给缴了?”
柳寻斜了他一眼,眼尾一挑,很酷地从一个钢镚都没有的口袋里摸出一张一代身份证在秦时雨眼前一晃道,“他失算了!小小的身份证而已,难得倒我?”
秦时雨看他那得意样,不禁又面露苦色,“一想到严尉一那张万年冰山脸,我有强烈的冲动再把你打包邮寄回去……”
柳寻伸手就捏住他的脸,左看右看,眼露凶光,“来,让小爷看看,你哪块皮又痒痒了。”
“被冰山知道我助纣为虐,一定会被大卸八块,沉尸东海,到时候你也跑不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咱们。”
“瞧你这点出息,我能那么笨再让他抓回去关那除了一张床p都没有的破房子里?”柳寻轻蔑的神情里夹杂着忿忿,“他当我男宠还是禁脔啊,靠!”
秦时雨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暗自腹诽,这纯粹是你自作自受,罪有应得好么,兄弟。
秦时雨开车载他离开机场,先找了个地儿一起吃午饭。吃饭的时候,柳寻掀着眼皮子不停地瞟着秦时雨背后的座位,半响才用筷子指指那两人,笑得有些欠抽,“你现在端得派头真不小,吃个饭还带俩保镖,他们是喊你大哥还是大嫂啊?”
秦时雨没好气地赏了他两个大白眼,一筷子打下他都快戳到自己脸上的筷子,道,“大你个头,容晋那头现在腥风血雨,这是他强制性决定要保护我的。”
“啧啧,你终于搅合进浑水了,你说让你爹知道你得挨多少顿鞭子?”柳寻挑眉看着他,颇有点幸灾乐祸。
“鞭子?你太小看我爸了,绝对直接给我吃枪子。”秦时雨对自己的脑袋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真有觉悟,那你跟了容晋就没后悔过?”
秦时雨一愣,随即淡然地掀眸望住柳寻,笑道,“这没得选择啊,那你和严尉一搞不拎清地折腾了那么多年,你后悔过吗?”
柳寻神色未变,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挑起一个平淡的尾音,“嗯?”
末了,又说道,“要能拎得清就好了,他躺在我旁边,我就整晚整晚地做噩梦,一个脸都看不清的女人死命地缠着我要掐死我,当初想得死去活来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成梦魔了,看见就害怕,这感觉真他妈的搞笑。”
秦时雨默默地看着他和以前相比确实憔悴了很多的脸,但仍旧是好看的,他梦里那成魔的女人或许也是生得这么好看吧。
他不由地想起一句话:这世上,所谓的幸福大抵一样,而不幸却各有各的不同。
忽然,柳寻嘴角那抹寒涩退了下去,噙着笑朝秦时雨伸出手道,“来,咱们来解决下重要的事,把你的银行卡交出来。”
秦时雨摸出早准备好的卡,甩给他,恶声恶气道,“我上辈子欠你的,里头五万块,玩够了就给我滚回来,免得到时候我被尉一剁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
“五万,那怎么够花?”柳寻很不满意地用鼻子哼哼。
秦时雨想抽他一顿,五万就算在S市这种大城市里也足够花上好久了好不好?
“你除了张身份证什么都没有,反正也出不了国,五万还不够你给我果断卖身去!”
柳寻转了转银行卡,收回口袋里,咳嗽了一声,开始叹道:“每个人都因为欲望执迷不悟,自愿困在城市的牢笼,然而我们心中都有一个梦,一个浪迹天涯的梦,只有真正走出去的人,才能理解自由的滋味。所以我要去流浪,流浪,走上朝圣之路,扼杀心中作祟的恶魔,还我一片心灵净土。”
秦时雨捂住脸,实在不想让人知道他认识这个人。
“你做得诗很好,但是麻烦你大庭广众之下不要丢人成么?”秦时雨咬牙切齿地瞪他。
“我决定了,我要去西藏朝圣!”柳寻说风就是雨,才感叹完,就定下了流浪之地,秦时雨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很无语地叹了口气,神经质的人实在惹不起。
“真要去?”
“去。”如他所说,去扼杀心中作祟的恶魔,回归心灵净土。
“去去去,赶紧去,只要别想得太开一回来剃度出家就好。”
柳寻的手探过桌子,掐住秦时雨的下巴,看着他煞有其事地说,“我有预感,你会和我一样踏上朝圣之路,兄弟,小爷身边永远留你一个位置。”
秦时雨拍掉他的手,忍不住笑骂道,“出家顶多是和尚,你这是神棍,走错片场了吧你?”
两人一顿午饭吃了大半天,买单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了。
晚上,秦时雨正打算回家的时候,柳寻却非拉着他去酒吧,还说去了西藏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这花花世界,走之前得尽情地再享受一回。
秦时雨当场给他一个白眼,就他那乐于享受的性子真跑西藏去,他保证不出三天就禁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给滚回来了。
两人进了“贪杯”不过十分钟左右,就有不下三人来吧台搭讪,秦时雨家有野兽,一律笑着回绝。柳寻却是挺挑剔地看了一个再看一个,最后挑了个气质长相都不错的男人,两人凑一块喝酒。
秦时雨见柳寻也无暇理他,起身去上了个洗手间。
方便完,他给容晋去了个电话,正说着,厕所最里头的隔间被狠狠地撞了一下,男人孟浪的呻吟声清晰无误地传入电话中,秦时雨好不尴尬,连忙拉开洗手间的门走出去。
“陪了他晚上早点回来。”容晋在那头低低地笑,又加了一句,“以后你想去,还是我亲自陪你去吧。”
秦时雨囧了下,和他来搞不好不是被拖进包厢就是拖进厕所,容晋这人明骚得很,绝对做得出这种事,才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的,刺激就好。
挂了电话,秦时雨从洗手间门口转身要走的时候,正巧和斜对面包间里出来的人打了个照面,双方都稍稍怔愣了一下,冷淡地翘了翘唇角,秦时雨收回视线,无视掉对方抬腿欲走。
很久没见了呢,从他被容天豪抓走强行抽了骨髓到现在,原本该天天在容晋身旁看见的男人。
“秦先生……”在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聂裴才像是刚回过神来,忽然开口叫住了他,秦时雨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身后的男人,笑着道,“跟容晋这么久我没发现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想叫住我作陪?”
“我不是。”聂裴却也不慌张地解释着,朝包间里看了一眼,“我是陪二少爷过来的。”
容家二少爷?秦时雨回忆了下,容晋似乎和他提起过,这二世祖吃喝嫖赌不学无术,而且还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在这儿到也不奇怪。
“恭喜你,跟完了三少爷又跑去跟二少爷了,算起来是晋升了。”秦时雨始终笑着,语气也不甚温和,然而,里头那淡淡的讽刺意味还是让聂裴脸上的表情一僵,勉强挤出一抹笑来。
“秦先生,其实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哦?”秦时雨饶有兴致地挑起眉,看着聂裴。
面对着他兴致勃勃的表情,聂裴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对视着的目光不经意地有些了闪烁,“我想和你解释下那天发生的事。”
那天,聂裴确实是想解释的,但是被容晋制止了。
秦时雨看着聂裴,也不觉得奇怪,虽然看起来聂裴是容天豪放在容晋身边的一颗棋子,但这么久跟随下来,最终聂裴的心是向着谁的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如果容晋答应,他绝对会立马从容天豪那里跳出来继续跟着容晋。
“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聂裴见他不动声色地看着自己,挤出几个字出来,眼底有些异样的情绪,像是担忧,“我怕你对这件事有心结。”
“有什么心结,我现在和容晋好得很。”秦时雨笑道。
“不,有些事不说不代表不介意,我明白,容少上次没让我告诉你,他自己也一定不会解释……我跟了容少很多年,我很了解他……”
秦时雨抿唇,低了低头,再看向聂裴时眸光已经遍布笑谑,道,“解释什么?解释其实他去美国只呆了一天,后来一直在这座城市里,而我不知道这一切?我也想听听你能解释出什么样的事实真相。”
第五十五章:事实
聂裴多年跟随的男人毕竟不是容家二少爷那种废柴,所以即便是震惊到无以加复,他也只是浑身一僵,眼中闪过一些不可置信,不消多久就镇定了下来,嘴巴开合着刚想说话,却看到秦时雨摆摆手道,“你不需要替容晋解释了,这是我和他的事。”
聂裴怔住了,这时候他眼前的男人还能表现得这么云淡风轻,饶是他也觉得脑子混乱了。
“秦先生……”他不死心,还想开口,却再一次被秦时雨打断,语气颇有些不耐,“别再说了,反正你也不会痛痛快快地说清楚,过多的解释只不过是掩饰,这点你该和容晋好好学学。”
秦时雨有些烦躁,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只是和聂裴说了最后一句,“我知道你现在帮得是谁,容晋现在在和容天豪死斗,如果你不想让容晋分心就闭紧了嘴当我们今天没有遇到过!”
聂裴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呆了呆,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下怎么好?
陪着柳寻潇洒完了,秦时雨又负责将他送到了火车站,直达拉萨的车是没有的,柳寻随手买了张票,坐到哪儿算哪儿,反正目的地是西藏,中间去哪儿溜达溜达也没什么不好。
一直陪着柳寻直到检票上车,临走时,柳寻挺一本正经地拍着他的肩道,“红尘困扰多烦忧啊兄弟,实在撑不住就到西藏来找小爷!”
秦时雨不客气地一拳砸人肩膀上,没好气地笑骂,“你被严尉一整疯了吧,神神叨叨的,滚吧。”
柳寻特鄙视地用鼻子哼了他一下,像是在看戴着人的面具却被戳穿了真面目而恼羞成怒的猴子。
“就你那点小花花肠子,我从小看到大的,你想瞒得了我?”
“你就不能念我点好。”秦时雨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在他冲过来报复之前转身就跑,边跑边伸手朝后面挥挥就当道别了。
答应了容晋要早点回家,结果还是很晚才回来,秦时雨推开卧室门发现灯还开着,容晋靠在床头闭着眼,似乎睡着了,但手上还拿着一本书。
抿了抿唇,他走过去摇醒容晋让他躺下去睡,容晋缓缓睁开眼,见到眼前人伸手抱住他的腰就往床上带,“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