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在上海的专辑宣传记者会上,有人在采访时问他性向问题,唐加只是冷冷的问“你听过我几首歌?”
记者被问的顿住了,他报了个名字,是街上经常放的那首榜首歌。
唐加冷笑:“你只关心我的性向吗?”
段林出来打圆场,说这次发布会只谈新专辑发布的事。
晚上,唐加回到北京的小房子里,离公司很近的那套小房子。
他打开邮箱,收到小粉的邮件——不要过来找我了。
唐加猛踹了桌子,小小的折叠桌禁不住他的力量,轰然倒在地上。
笔记本滴一声,重启了。
他躺在床上,摸着床框上的雕花,喜鹊闹春图,两只精美的喜鹊站在枝头,喙对在一起,像在耳语。
摸到床缝里卡着的一个本子,唐加把那抽出来,上面是他熟悉的稚气笔迹。这是小粉识字时的练习本,他翻过去,看见边角写着
唐加是只猪蠢猪笨猪讨厌的猪猪猪…
…
他抱着练习本笑了一晚上,心里平静了许多。
早上给小粉发了邮件——我会加油的。
过了几天收到回复——我也会的。
81.曲终(下)
又一年,春天的花开了,弄堂里的猫咪总是彻夜的叫。
楼道里一阵脚步声,汪哲拎着一袋大樱桃冲进来,“好东西,刚从我叔叔那弄的,哈哈,你看你看,这有一斤多吧!”
小粉啊一声,剪刀一歪在手指上划了一道白痕,叹一声放下剪歪的杂志。上面有一期唐加的专访,放了一张他新拍的电影海报。
汪哲背过身在柜子上放下樱桃,回头笑的若无其事:“那电影马上就放映了,去看吗?都说他演的很好的。”
小粉在抽屉里翻了透明胶出来,顺口答道:“要4月6号才上映的。赶不上看了,下个月要去香港演出。”
汪哲心里很难受,从那次之后,唐加再也没来过,但他的每一件事,小訜都记得很清楚。汪哲走过去帮他按着杂志的一角,“香
港不演吗?”
“比国内晚一个月演。”
过了两个月,从香港演出归来,小粉放下行李就出去了,等他回来时候,汪哲看着他拎着书店的半透明塑料袋,映出了唐加的电
影碟。
汪哲一撇嘴,跑戏团边上的弄堂里买了张盗版,7块的不要,他专门要最便宜那种,还从5块钱杀价到4块钱。
偏偏不支持正版。
碟是枪版的,电影院里的盗录,效果真的只值4块钱,但……汪哲看完后,竟然惊讶的发现自己流泪了。
唐加是配角,片子演到一半就死了的那种。演了个北漂歌手,一路艰辛,与情人分手,最后算是死在了流言蜚语里。
他演的很好,也许不叫演,那些是他真实的样子。
直到晚上睡觉,脑海里还浮现着唐加抱着吉他坐在雪地里看着情人离开时的那种表情。
和那天一模一样,他站在马路对面,靠在白色的车前抽烟,用那种表情看着马路这边的小粉。
汪哲叹了一口气,忽然也就不那么讨厌他了。
日子过的真快,这一年冬天,唐加的第一个爱心计划启动了,他又去了一次当年去过的那个山区,让他压断了腿差点丧了命的地
方,一直觉得得为那里的孩子做点什么。
小粉又是担心又是骄傲的过了一个多星期。
上海是很少下雪的,下雨多一点,这一天晚上云很厚,小粉伸出头收窗外的衣服,忽然看见了白色的车子。
玻璃窗里有一点点红色的火光,小粉忽然就蹲了下来,呜呜的哭。
手机响,短信上说,“别哭,我马上就走了。”
小粉哆嗦着按了短信回去,“不许过来了,你很烦很烦啊。”
等手机再亮起来,就一个好字。
站直了身体看窗外,车子已经不在了,窗外的衣服也全湿了。
晚上打开电脑,看见唐加发来的邮件,里面有他和山区孩子的合影。
邮件内容很简单:多做善事,架桥铺路。^ ^小粉没有回。
这么长时间,小粉真的一次都没有主动联系过,唐加有些失望,更加拼命的工作,后脑勺上竟然有了白头发,段林说是少年白。
哪里是少年白。
唐加不经意的转着笔,修改着歌词淡淡的开着玩笑说:“明明是相思成灰。”
段林一愣,拍拍他的肩走了。
唐加睡觉的时候,一个人躺在雕花大床上想到过去的事,心中暗暗的恨这个狠心的小东西。
打定主意若是他回来找自己了,一定要甩个冷脸给他看,让他也尝尝热脸贴在冷屁股上是什么感觉。
可是……这个破孩子,怎么就那么能忍呢!!
心里刺刺的疼。
自己三不知的给他发个短信,偷偷看一眼,可从来没有收到他的短信。
唐加越来越冷了,笑也越来越淡了。
工作上,却出色的一塌糊涂,每首歌都让人听着觉得苦,听到泪流满面。
冬天过去,是第三年的春天了,北京变了又变,小区左侧的破工厂被拆掉了,挖了个大坑,后年盖好,会变成高端公寓。
在音乐界,唐加也不算新人了,1月去外地参加某歌曲颁奖,先收了奖,然后作为嘉宾又开始给新人发奖。
在人群里看见了小粉,他和大李还有几个年青人坐在一起,他们的乐曲碟在业界获得了很好的评价,获了两项奖。
事后在庆祝酒宴上擦身而过,小粉竟然连头都没有偏,唐加的心更冷了。
小粉晚上回到酒店,刚打开房门就被人一把拥住,是熟悉的感觉。
他被唐加猛的推进房间里。
唐加按着他的手,用身体把他压在墙上亲吻。
渐渐就忘记了时间。
门外有人说话,小粉猛的睁开眼,挣着脱身,唐加死死的钳住他,贴着他耳朵问还要多久。
“你疯了,别人看见怎么办?”
“我不管了,我受不了,看见就看见了吧,我不管了,我都快疯了,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有人敲门,小粉一把捂住唐加的嘴贴着门问是谁。
外面的人问他去不去海边转转,小粉拒绝了。
唐加紧紧的拥着他,亲吻着他的侧耳,摸着他的身体,脱下了他的小礼服。在挣扎中,小粉的领结掉在地上,被他踩了过去。
小粉低喝着他放手,让他快点回去,唐加不管不顾,终是被小粉用膝盖猛的顶开了。
唐加颓废的倒在地上,肚子一抽一抽的痛。小粉吃了一惊,赶紧过去扶他,却被他挥开了。
唐加缓缓的站直了身子,“你踢我!”
小粉低下头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赶快回去吧!”
唐加的心都凉了,“总是说回去回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不回我电话不回我邮件。回了北京也不来找我,你到底怎么想
的。”他难过万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总是傻了吧唧的去偷看你,还不敢让你知道。”
小粉说你以后不要过来了。
唐加几乎赤红了眼,哑着声音质问,“你到底是怕影响我还是影响你,我现在越来越糊涂了。”
小粉答了他,“我也说不清,大概,都有的。我自己也是很害怕的,我不想因为这种原因……离开戏台,再等等吧……”
唐加如坠冰窖。
“都两年了,连偷偷摸摸的都不行,这样下去,我都觉得我们已经……好像已经分手了。”
小粉伸手拉了拉他的手指,“没有,我不和你分手。”
唐加心里一软,说:“你下个月去美国吗?我也去的,我们一起去迪斯尼好不好,你以前不是最喜欢游乐园的吗?”
眼见着小粉的眼睛闪了闪,唐加反手握住他的手又问了一遍:“去玩一天,就一天,好不好?”
小粉摇了摇头。
唐加闭了下眼睛,再睁眼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走了。”
小粉按在门链子上,“我先出去看看吧!”
唐加说让开,小粉摇摇头,转身压在门上打开链子。
门被唐加猛力的拉开,他越过小粉大踏步的走了出去。他站在门口看了小粉一眼,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话,“若是必须放弃一样
,我和你的梦想,你选什么?”
这话说出口,让他觉得自己很卑微。
小粉没有动,没有挽留,也不做回答。只是说“唐加,再见!”
唐加失望透了,全身每个细胞都凉了下来,抵着门的手臂抖了起来,“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你梦想路上的绊脚石,非得把我藏起
来。若是让我选,我一定会选你的。
“他又抱着希望说了一次,我走了。
小粉站的笔直,说再见!
唐加绝望了,憋着一口气一字字的吐出来,“我们分手吧,我累了,不想玩了。
”他猛的转身奔跑起来,越来越快,消失在走廊里。
唐加回到自己的酒店,被段林在大厅里截住,拉他去KTV唱歌庆祝,说有人请客。冤大头是李建军,老孙李思陈唯也都在里面,
桌上放了很多酒,唐加来着不拒,敬酒就喝。
夜半终于醉倒,段林和李思把他搀上楼,扔在了床上。
小粉给段林打了电话,问他怎么了。
“没事,喝醉了睡一觉,明个一早就什么都好了,说胡话呢!”段林把电话架在耳朵边,搁小包包里翻醒酒药。
小粉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唐加的声音,他唱着大刀刀刀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又问为什么,又喊我恨你,腻了我玩腻了。
李思在骂他,让他老实点。
段林说,“你要是想他就过来吧。”
小粉那头默了两秒,又笑着说:“算啦,满地都是记者。再说了,他都要大刀砍我了。”
段林叹口气说:“唐加摊着你算是福气了,你比他理智的多。”
正说着,就听那边哇一下,唐加吐了。李思大骂一声,他被唐加吐了一身。
小粉心里一紧,段林安慰着说:“没事,李思把他扔浴缸里了,我那带着解酒药呢!他喝多了也不太闹的,最好对付了。那个…
…你怎么样,心里难受别憋着,别和唐加这没心少肝的生气,去和朋友吃点宵夜转转去,这的海很漂亮。”
“我也好对付,一会多吃一些就什么都好了。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伟大,他问我是不是选他……我选不出来……他跟我说分手
,我竟然没有去追他,我当时怕人看见,就没有去追他……我、我们分手了……”小粉捂住了眼睛,再也说不下去。
段林叹口气,两人挂了电话。
小粉把屋子收拾了,5星酒店,配的有小盒子的针线。他坐在床边补小礼服,眼泪就扑扑的掉下来,一边哭一边安安静静的把衣
服补好了。他就这一身像样的礼服,明天还有个活动得接着穿,衬衫算是废掉了,补也补不好,得重新买。
心里难受的不行,堵的一口气憋在胸口里,不知道该怎么去呼吸了。
满腔有怨有恨,更多的还是爱和思念。
为什么会那么想呢?
为什么要那么漳兀?
为什么会那么选呢?
选了我,然后呢?
每日里浑浑噩噩的过,慢慢的把爱变成怨恨。
没有未来,哪里还会有爱情。
小粉抱着头使劲的骂,幼稚幼稚幼稚……
可他再幼稚,自己也是爱他的。
竟然就这样分手了……
莫名其妙的,分手了!
小粉收起针线,拿架子把衣服挂起来,摸摸脸发现是湿的,洗了个澡就睡下了。
滚来滚去,一夜都没有睡着。
反复想着为什么没有去追他。
自己一直认为这样做是为了唐加好。
可是……也许他说对了,归根结底,是自己害怕不能再站在舞台上,却自私的说是为了唐加好,把沉重的包袱扔到他身上。
要是能两全其美,该有多好。
想了很多。
刚到上海的时候,半夜里一个梦醒来满脸都是湿的,梦里只记得唐加。就一个心思,去找他去找他,越想就越忍不住。一有机会
就挤在粉丝里看他,恨不得扑到台上去。
看回来就跟丢了魂一样,戏也练不好。
汪哲恨铁不成钢的说真没出息,押着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几次下来干脆下了狠心,不看他的短信和邮件,白天里发狠的练习,忙起来就忘记了,后也就习惯了。
这一年开春,唐加说分手。
而之后的日子,小粉再也没收到过唐加的短信了。
慢慢的,竟然也真的就习惯了。
这是他离开唐加的第三年,开始频繁的去外面演出,去了越来越多的地方,见了很多稀奇的事有趣的人。年龄长了,见识长了,
本事也长了,却也越来越不快乐了。
每每想起唐加,小粉就觉得对不起他,觉得自己真的没他爱的纯,没他爱的深,开始唾弃自己,审判自己。
在这样的自我厌恶中,时间进入了第三年的秋天,中秋节快到了。
在他终于忍不住思念的时候,他发了个包裹过去,里面是酥皮的豆沙小月饼。
是他偶然间发现的一家老工厂内部食品部自作的小月饼,先发职工剩下的才拿来卖。他记得唐加说过最爱吃这种酥皮月饼,还抱
怨现在的月饼越来越华贵,再也买不到这种简陋的小月饼了。小粉忍不住请了假去排了一早上的队,抢购了两斤,犹豫了半天还
是包了很多层打了个快递过去,也不知道寄到的时候会不会碎会不会坏。
包裹单上写的段林的名字,没有直接邮给唐加。
他不敢,有些胆怯了。
隔了几天,阴历里八月十七了,月亮从云里透了个影子出来,还是那么圆。
六点半,十四寸的小彩电放着本周的金曲榜单。
小粉趴在窗口抱着超大号饭盆吃饭,是他常吃的蛋炒饭,黄黄白白的饭里撒着点绿葱花,自己炒的隔夜饭。
小粉一勺勺的挖着饭大口往嘴里喂,盐放少了,香油正好也用完了忘记买,吃起来没什么特别的滋味。
一低头看见了唐加。
他还是坐在那辆白色的小车子里,抽着烟看窗口。
小粉顿时就被定住了,一勺饭刚送进嘴里,也不知道是吐出来还是吞进去,就那样半张着嘴看着唐加。
唐加也不躲,把车窗全按下来恶狠狠的和小粉对望,直到眼前晕眩模糊的看不清彼此,他才猛地发动了车子扬长而去。
过了十来分钟,小粉收到了短信:吃那么多,猪一样!
小粉放下饭盆揉了下眼睛,掉下两颗金豆。
绝对不承认是哭的。
绝对是和唐加对着瞪,累着眼睛了。
大老远跑过来专门来看自己吃饭,这还真是个幼稚的家伙,看来永远都别指望他长大了。
小粉笑了,臭糖球真的很可爱。
另一头,小白车停在路边,唐加抱着手机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今天中午,段林忽然拿了包小月饼给他,竟是那种现在很少买的到的他最爱吃的的酥皮小月饼。他趁着段林不注意翻了翻包裹单
,果然是上海邮过来的。
那几个爬来爬去的字还是那么难看,简直是王八爪子踩出来的。
他天天晚上看小粉落在家的练习本,那横竖的角度都快印在脑子里了,能认不出来吗!!
一时激动就打了飞机跑来了上海,本来只想看一眼就走。
手欠手欠手欠啊啊啊!
怎么发了短信出去呢!!!
唐加又呻吟了一声,本来想抻着小粉的……好不容易坚持了这么久,功亏一篑。
也许不算功亏一篑,这袋月饼是近三年时间里,小粉第一次主动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