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寒脸色一凛,侧身堪堪躲过。青涩抬手,手心向内,本想随手在门板上重击,反弹在青寒身上,后者的反应很快,闪身而出,在没来得及看清人影之时作势抽刀,寒光乍现,利剑半出刀鞘。
青涩只觉眼前一闪,一股寒气散发开来,手腕一转,猛地重击在刀柄上,迫使青寒收回利剑,摩擦之时发出一阵刺耳声响。二人方有些惊诧的看向对方,虽然只是短暂的过招,也不难看出对方是个优秀的对手。
一时间,他们的大脑都有些忡怔,虽觉得眼前之人眼熟,一时间却没能反应过来。毕竟,他们谁也想不到在这种情况与对方见面。身体上的反应则更加直接,招招直击要害,也有切磋之意。
眨眼间,青寒已大力的扣住他的手腕,青涩眉峰一敛顺势转身,反身一脚带着凌厉风声向对手驶去。青寒抽出腰间的宝剑挡在身前,纵是如此,也被震的后退两步,心中略微惊诧,没想到眼前的人虽有些消瘦,爆发力却不容小觑。
“你们在做什么?”清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出,二人才意识到重点不是跟对方切磋。青涩转而看向夏潜,又看看身边一脸刻板的人,再转过身看被自己踢烂的雕花门板,倒是忘了此行的正事。在原地犹疑了半天,趾高气昂的指着青寒,
“你什么意思?”从那张刻板的脸上,青涩已经认出了此人,“这么多年不见,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
青寒依旧面无表情,转身行礼道,“臣失礼了。”心中却十分惊讶,从刚才那句放肆的诘问看来,此人的确是青涩不错。只是那张残缺的面容,和再次出现的人,颠覆了青涩早已死在那场大火中的认知。
青枫则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夏潜,只见那张俊雅的面容冷若冰霜。夏潜看着被打斗声引来的奴才冷声道,“你们出去!”这一声算是提醒了青涩,夏潜今时今日的地位。
他沉默的看着坐在高位上的人,深邃的眼中是看不懂的复杂情愫,这样仔细的看着夏潜,那双唇的弧度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加寡薄,甚至可以说是无情。他安静的跪下,轻声道,“陛下圣安。”
青寒与青枫交换了一下眼色,刚想请退,就听见一阵匆忙又慌乱的脚步,只见青玉梨花带雨的跑了进来,进了正殿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陛下,臣妾、臣妾看见了青涩……”话还没说完,转眼也看见了跪在殿中的青涩,不禁有些愣神。
青枫心里则一哆嗦,放眼望去,这跪了一地的,不都是他们青家的人?想夏潜不会一怒,下令满门抄斩省的烦心……
反观夏潜,已经敛起了脸上的愠怒,慢慢的将军事分布图收好,看向或跪或站的几个人道,“青寒,青枫,你们退下吧。”这两个人当然没有任何异议,家务事外人自然不好在场。
“玉儿,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看向已经花容失色的女人,心底毫无情感,这种情绪直接表达在脸上,让青玉心凉。
“陛下,今日在御花园附近,臣妾看见了他!”说着指向默不作声的青涩,“他威胁臣妾,还要杀了臣妾!”说罢便嘤嘤哭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青涩认真的打量青玉,脸上露出了深思的表情,“你跟前皇后很像。”嘴角是一抹讽刺的笑意,“记得以前的那位皇后,是你的姑姑吧?也喜欢没事儿的时候掉几滴眼泪,博取男人的同情。”在外面他是放肆惯了的,对于不喜欢的人,向来直言直语,一时间也忘了夏潜,摸着光洁的下巴讽刺道,“不过你倒是没有你姑姑的那份心思,白长了一张脸吧!”
青玉一向被骄纵惯了,就是夏潜生性冷淡,也从未斥责过她,一时间忘了身份倒也正常,杏仁眼一瞪指着青涩道,“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又有什么方法伺候好先皇!”
“够了!”夏潜沉怒的拍了下桌案,他看着青涩有些难堪的脸,怎能不觉得难受,从前的事对他来说,同样是一种羞辱。“青玉,你现在立即回到天凤宫!给朕好好学习如何遵守礼仪规章!”青玉扫了两眼,看眼前的状况着实对自己的不利,便啜泣着离开。
“……起来吧,你就这么喜欢跪着?”夏潜低声道,疲惫的垂着眼。他知道,青涩会不满意他的作为,只是没想到,这个人就这样凭空闯进来,好在没有其他的大臣。
青涩抬起头,看着那张疲惫的脸,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心疼。夏潜有些消瘦,眼底还有疲惫过后留下的痕迹,他是不是有些太在乎自己的想法?刚才所感知到的愤怒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却停在了距离夏潜大概两步的距离。
夏潜迷茫的转过头,下意识在奇怪青涩突然止住的脚步,他在那张脸上看见一种悲伤的情绪,一时间,他似乎完全能懂的青涩的心,他在害怕逾越二人之间地位的悬殊。他是夏寰的君王,青涩便处于劣势。他勾起嘴角,柔情似水,眼中闪过的狡黠一如当初,“怎么?几年不见,脾气都被磨平了?”
青涩听了不禁一愣,随即孩子气的勾起嘴角,“再有脾气,也要保得住命不是吗?”
听闻此言,夏潜不禁起身,“朕……”刚说出一个字,便被拥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一时间难以做出任何反应。青涩收紧手臂,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放肆的吸允他身上的气味。这才是他,身体上的反应永远比头脑灵活。
七年了,在这个世界已经又过去了七年,还有另一个世界中的割舍,与被时间强迫的遗忘。青涩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个七年,可以跟夏潜这样继续下去。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有,“我等了好久,甚至不太确定,自己是否真正拥有过你。”被存封的感情被措手不及的打开了盖子,浓郁的味道使得一室飘香。
夏潜觉得气闷,这样放肆又火热的怀抱他似乎曾在梦中追寻,犹疑的伸出手,环住火热的身体。“回来就好。”此时,千言万语也只化于此,声音中的柔情,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回望过去曾走过的七年,像是一场充斥了悲伤的梦境。故人重归,当日的凋零,是否得以重拾。
六:妄言忘年,欲拾凋零(二)
惯性的抚摸在那张俊雅的面容上,仔细打量,弥补着被岁月蹉跎的回忆。这是青涩最完美的梦境,今日得以重现,发现自己根本都无法思考,只是凭借着本能追逐那双唇。干净的气味,修补了经历的所有风霜。
夏潜被按回在椅子上,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势气息席卷了身体的每一处感知。鼻翼间的气味,陌生又熟悉,他放肆自己去体会另一个人的身体,能让他感觉到满足的身体。
修长白皙的身体没有缺乏锻炼,因为所处的环境,每一处肌肤都像是婴儿一样柔软。他看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手掌游走在夏潜的身体之上,解开一层层屏蔽。
青涩的指尖有一层薄茧,那是常年玩兵器留下的纪念,划过皮肤的时候,略微粗糙的感触引起一阵阵战栗。“好美……”舌尖划过胸前的凸起,他毫无意识的赞叹道,惹得夏潜有些脸红。他勾起嘴角,狭长的眼中弥漫着情欲的气息,能将冰峰融化。
身体的变化非常明显,青涩得意的笑了一下,自从发现自己或许真的没有人格魅力后,就完全堕落到只要身体有反应就很开心的底线。低头含住了欲望的顶端,舌尖灵活的描绘着轮廓,卖力的取悦他。
夏潜的手指插在一头乌黑的发丝中,和从前的手感毫无变化,“嗯啊……”青涩竟然故意的轻咬了一下,这一下引起了全身的活跃细胞,他眯起眼,手下用力,将欲望送的更深。强硬又温柔的模仿着抽插的节奏。
当一股灼热的液体从体内涌出时,身体又完全放松起来,青涩勾起嘴角,指尖划过嘴角残留的精液,眼中是一层一层的热浪。“你的味道。”他说,笑起来有种邪魅的气息,栖身而上,将夏潜整个禁锢在宽大的龙椅上。
柔顺的长发散落在脸颊,微红的皮肤与眼中还未散去的情欲气息,像是一层层荡开的水雾。看着那张略微惊讶的脸,青涩得意的扬了下眉毛,火热的指尖划过夏潜的大腿内侧,向从未有人触碰过的地方进发,早已高昂的欲……望抵在危险的地方。
“这是做什么?”夏潜这才反应过来青涩脸上得意笑意的来处,从来都是要人伺候他,何时有人肖想过他的身体?胆子倒是不小。
“回礼啊!”青涩得意的说,心里想就算要粗鲁一点,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哪成想下一秒,扬起的欲望被夏潜狠狠一握,脸色顿时就青了。“……你、你……”他半跪在龙椅上,哆嗦半天也没说出话。夏潜下手比他狠,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宝贝下辈子都不能用了。
“让你长点记性。”夏潜轻笑,两个人的位置瞬间调转。
青涩不可置信的瞪着他,感觉着实不好,“这里冷。”他认真的说,哀怨的看向被自己踹烂的门板。说的虽然很委婉,但手臂强硬的恒在两个人之间。他知道借口很烂,不过他一定要想办法让夏潜妥协,这关乎于以后的地位,当然不能马虎。“我怕你太累!”看夏潜脸色也难看,他又真挚的补充了一句。
“你说得对。”夏潜突然松口了,笑的有点凉飕飕的。起身重新穿好衣服,每一个动作都十分优雅,看的青涩又忘了该做的事儿。等回过神来,夏潜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着,“朕还有事。”说完就走了。
他当然看得出青涩是真的想要这样做,只是他也放不下身段确定自己要这样做。据记忆考证,青涩比较好骗,又没有什么立场,说不准自己一个假装生气,这人就会转过身把自己乖乖送上来。
被留在原处的人呆呆的坐在那里,好半天都没能回神,“……生气了?”他喃喃自语道,摸着光洁的下巴思考,自己是不是要现在就跑到夏潜面前,说自己错了,然后主动献身。
剧烈的思想斗争之后,青涩打算不能就这么示弱,不然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冷着脸穿好衣服,刚想离开,却被桌案上厚厚的一叠奏折吸引了视线,那下面压着一张纸,隐约看见凤鸣阁三个字。短暂的思考过后,警觉的环顾了一圈,小心翼翼的抽出那张密信。
上面密密麻麻的一串名单,都是他在夏寰各地的生意。他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看来夏潜是不想容下这些据点。密信上的每一个字,都给了他当头棒喝,这七年来所作出的一切,就这样心甘情愿被人轻易否定吗?
眉峰轻敛,浓密的睫毛下是一抹失望,和淡淡的忧愁。指尖不自觉的划过脸颊上的刀疤,他曾对自己发誓,不再被人操控,就算他可以为夏潜付出一切,也不能由得自己的人生毫无地位。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他将纸张上的褶皱理平,放回到远处,昂首走了出去。
他想,该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深夜,寒风凛冽。望月台之上盘旋着一只老鹰,似乎在寻找自己的主人。青涩站在望月台上,将手中的生肉抛向空中,还一边骂道,“滚开!”看上去就像是急于摆脱困扰的人。看着那只老鹰飞向远处,他才松了一口气。
“琉璃,你看这里的景色是否依旧?”他问,站在栏杆旁看着夜色下反射出的深灰色积雪,开口时一层层雾气晕染开来。他不想回韶华宫,又没有去处,只能站在这里打发时间。
“似乎没有变化呢!”琉璃也颇为感叹,语气中有几丝酸楚,“公子,今日您去驭龙殿可否说过些什么?”琉璃问,除了上下属,他们还是很好的朋友。
他接过手炉,无奈失笑,“我忘记了。”不知为何,不管他计划什么,在夏潜面前总是轻易的被打乱。他伸手,拂去衣间的雪花,将早已准备的书信收起,将一张空纸卷放在了信鸽的身上,放飞在空中。
“您这是……?”
青涩伸出手指示意琉璃噤声,轻轻的闭起眼,感知周围的变动。不出几秒,只听‘簌’的一声,似是弓弩发出的声音。他睁开眼,看向远处,依稀可以辨别远处无风自动的干枯树枝,“还不是时候。”他知道,这宫墙内,布满了夏潜的眼线,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那双眼。
一时间,他感觉自己兜兜转转,从未离开过原地,几分萧肃不禁涌上心头。远处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警觉的转过头,看夏潜正从远处走来。月光下,眉目依旧。
“这样晚了,为何还留在这里?”看着那张被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一阵疼惜涌出心头,不禁心生不满。
青涩站在远处轻笑,却没有动,一直到夏潜站定在他的身边,一种满足感从心底升起。若夏潜能一直这样,愿意朝着自己走过来,一切是不是就简单的多?低头,将手炉放在一边,握住了眼前白皙的手,果然跟想象中一样冰冷。反复的揉搓着那双手,传递着自己的温度,他低声说,“我不想回韶华宫。”似是不经意的回答,所有的精力只专注于眼下。
夏潜只觉得一股暖意涌上心头,没有奉承,只是简单的在意,最直白的肢体表达。“若不想,为何不对我说?”心底的不满瞬间消失殆尽。
感觉到了回温之后,又将一边的手炉塞到了夏潜手里,他抬眼,真挚的说,“我今日去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
“……”夏潜沉默,实则在仔细回想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不过我忘了说。”青涩补充,眨了下眼感叹,“哪里有机会,都是青寒和青玉闹的。”他找借口,不愿意承认自己办事总是遗忘重点。
七:妄言忘年,欲拾凋零(三)
“走吧。”夏潜看着青涩有些不明所以的表情淡笑,一时间天地失色,他拉住那只永远火热的手,“不住韶华宫,就住在驭龙殿。”
——机会来了!青涩兴奋的想,一转念,又觉得欲拒还迎应该是个不错的方法。“这样似乎不合规矩。”他站在原地不动,装作很忐忑的样子。
夏潜从上到下打量了青涩两眼,轻轻的放开手,“那你就站在这里赏雪罢!”说完便转过头,没让青涩看见自己眼底的笑意。
果不其然,青涩又坚定的走上前,再一次拉住了夏潜的手,“去吧,还不是您说的算!”他说的十分得意,丝毫不觉得可耻,甚至在心底赞叹自己的反应速度。“……只是,别总这样轻易放手。”他说,转过头不去看夏潜,被凛冽的寒风吹起的长发肆意飞舞,隐约看见的刺青与疤痕之上,是坚定不移。
夏潜一时间说不出任何话,一丝悲切从二人身边散开来,似乎在提醒他们,平和是一层并不高明的伪装。
他们手牵着手回到了寝殿,虽说夜已深,也没有刻意招摇,这样亲密的举动还是没有逃过众人的眼睛。寝殿中已经备好了酒菜,十里飘香。落座后,相对无言,似乎还没有从低温中缓过劲来。
青涩见气氛不太好,便干笑道,“我饿了,吃东西吧!”说着,开口猛吃。他本来不饿,再者这行为也没达到缓和气氛的作用,一时间动作有些迟缓,最后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怎么了?”
夏潜笑的有点高深莫测,一边垂着眼斟酒,一边道,“别装傻。”
“我知道了!”青涩做作的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想知道我当日如何出宫?”看夏潜沉默,他不禁失笑反问,“那你又如何笃定我还活着?”不动声色的将问题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