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裴即玉要死了,以前嫌弃他嫌弃得要死的人却纷纷转性,一个赛一个真心的对他说,裴即玉,我爱你。
有几个人的人生能如裴即玉,峰回路转,出其不意。
人人都爱裴即玉,可惜裴即玉不再爱任何人。
这是一个受要死了,于是渣攻好攻新攻旧攻纷纷现身表白的狗血小白故事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强取豪夺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裴即玉 ┃ 配角:陆青繁,孟斯齐,何厉,乔朗,陈尔信
第一章:不死
孟医生很年轻,戴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相貌英俊,仪表堂堂,只可惜不苟言笑,严肃得可陈列艺术馆内作雕塑。
我觉得他不该坐在这里看我的x光片,他该去做电影明星,在尖叫声中对着一大群年少无知的女孩子放电眼。
“裴先生,我建议你通知一下家人。”他抬头看我,一本正经。
我看过很多八点档电视剧,很明白通知家属意味着什么。
“是癌症?”我问。
他摇摇头,“还不能肯定,要等切片化验之后才有定论,你无需太绝望。”
我笑出声来。
绝望?我哪里还有力气去绝望。
孟医生皱眉看着我,他或许以为我受刺激太大,情绪失控。
我冲他摇摇头,示意我无事。
“何时做化验手术?”我问他。
他说越快越好。
双方商定好时间,我打车回到公寓。
房间空荡荡的,窗帘拉紧,没有一丝人气。
摔碎的玻璃杯还留在昨夜的位置,我懒得去清扫。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女主角罹患绝症,两个男人为她痛不欲生,直欲同生共死,好不感人。
突然无比可怜自己。
裴即玉,你这可憎的人,世上竟无一人爱你。
临睡前自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瓶安眠药。
昨夜决意自杀,在厨房倒水时却突然昏倒,一直昏睡到今日午时也无人发现。
独自前往医院,花大笔冤枉钱任人将自己里里外外看个通透,只得到一个“百分之五十几率绝症”的结果。
有几个人的人生能如裴即玉,峰回路转,出其不意。
我一时也弄不明白,上帝究竟想不想我死。
我对何厉说,我想要辞职。
他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我鄙夷道:“裴即玉,我还以为你能装多久。”
我不解释,他当我默认。
“你要记住,你只是我养的一只宠物,只要乖乖地听我的话,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何厉捏着我的下巴,“不要再那么太
贪婪,否则我会让你一无所有。”
我默不作声。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用力,“怎么不说话,嗯?”
话里透着危险。
于是我乖巧的回答,“是,我不会再那么贪心。”
何厉这个人,我早该明白他的。
可惜我执迷不悟这么久。
我在穷途末路时刻遇上他,他朝我深渊底部的我伸出一只手,不过是一时兴起的念头,我却以为真爱降临。
他把我当作宠物,我却把他当爱人。
原来真的是我太贪心。可惜今日才想明白。
陆青繁曾对我说,一个人的天真是有时间的。
幸好我今日统统都醒悟,尚不算太晚。
陆青繁又说,即玉,你这么无所顾忌,总有一天你会耗尽所有天真。到那时,你该怎么办?
现时我已用尽我所有天真,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自然是洗脸穿衣,奔赴医院去检查体内那颗未卜的瘤子。
孟医生说化验结果要等三五天。
“不要着急。”他说,“很可能是良性肿瘤。”
那就是说,也很有可能是恶性。我心中暗想,每个医生说话都是这么的有技巧。
“我以前从未想过,我的生死有一天竟会与一颗小小的瘤子有关。”我有些感慨的说。
“即便最终是恶性,你也未必会死。”孟医生说,“很多人经过治疗都活下来。”
“活下来?”我笑,“能活几年?即便真的活下来,也要准时吃药,月月到医院检查,禁烟禁就控制饮食,再也无人当你是正常
人,连同你自己也胆战心惊,生怕旧疾复发。这样小心翼翼的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孟医生抬头盯着我看,很严肃的说,“裴先生,你对生命太悲观。人只要活着,便有无限可能。但一旦人死灯息,却再无机会感
受幸福欢喜。”
但人死了,也不会再伤心失望。
这话我没对他说。
说了他也未必懂,因为世上只有一个裴即玉。
或许我真的对生命太悲观。
我对活着这项神圣事业一丝敬意也无,因为它让我失望太多。
不知是不是以前祈祷得太过虔诚,此时才心灰意冷得如此彻底。
同孟医生告别,在医院门口遇到林铭。
还有陪着他的何厉。
他们进,我出,正好迎面碰上。
我尴尬的很。
林铭娇怯柔弱,像个不经摔得瓷娃娃,可怜可爱,美丽绝伦,又青春年少,如果我是何厉,我也选他。
怎么以前就不明白,非要当面质问他,结果还不是羞辱自己。
若当初我有一丁点自知之明,就该在知道世上还有林铭这么一个人存在之后,默默的收拾好包袱从何厉身边灰溜溜逃跑。
最不济也揣着明白当糊涂,闭上两只眼继续做好何厉的乖乖宠物,等他厌烦的那一天,用大笔金钱将我打发走。
究竟我该多天真,才会去问他,你到底爱不爱我?才会去把林铭堵在门口,逼他离开何厉。
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比裴即玉更傻的傻瓜。
林铭看见我,有些害怕的缩成一团。他大概还记着我打他的那一耳光。
何厉揽着林铭的肩膀,将他大半个人裹在怀中,好像琉璃宝贝似的保护着他。
他对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光,含在嘴里也怕化了。不过后来,后来他为了林铭,叫人扇我十个耳光,我面孔肿的一个多月没法见
人。
何厉对我说,“这次是给你个教训,让你知道些分寸。裴即玉,是我太宠你,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不是去我忘记了,我只是一开始就没弄清楚而已。
我像是台上一名小丑,丑态毕露逗得台下观众捧腹大笑,却还天真以为他们笑是真心喜欢我。
啧,怎一个蠢字了得。
“即玉,你怎么在这里?”何厉先开口问我,他有些惊讶。
就仿佛我不应该生病看医生似的。
“噢,我感冒了,来拿点药。”我撒谎。
难道要对他说实话?我肚子里长了颗瘤,医生今日让我来化验,看看我还剩下几日可活。
不不不,不能这么说,平白让他嫌弃我。
他会皱着眉厌弃的对我说:“裴即玉,你竟想出这么俗套的方法来博我同情。”
不不不,这情景我光想想都觉得痛苦。
我曾那么爱过这个人,可如今他让我遍体鳞伤,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成为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天气冷,你要多穿点。”他看着我略旧的外衣,“我会让人往你卡里打钱,你该买些新的衣服过冬了。”
我喏喏点头,“会的,我会的。”
他已经在嫌我不够光鲜,我在他眼里不过一件用旧了的衣服,不必等到这个冬天结束,他就会将我弃之如敝屣。
何厉没再多说,带着林铭从我身边走过,不再多看我一眼。
我静静的立着,知道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我才匆匆从医院门口逃走。
一路快步疾奔,引起路人诸多不满。我闪身躲进一条阴暗的死胡同,在两边大楼的阴影中蹲下身去。用力裹紧羊毛大衣,却依旧
冷得打颤。
这个冬天果真冷得很,我却太单薄。
所以我不该怪他想要一件新的外衣。
第二章:仍死
上帝大概对我十分青眼有加,所以马不停蹄的将我召唤。
孟医生一脸严肃的将化验单递给我,看着上面杂七杂八的各项数据,我眼花缭乱。
赶紧将视线从手中的单据上拯救回来,我直接问他,“结果如何?”
我究竟是死是活。
孟医生说,“裴先生,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哦。一句话说得明明白白。
“那就是恶性的了?”我向他确认。
他点点头。
“噢。”我也点点头,心中并无太多恐惧,毕竟我已失望过太多次,已渐渐学会不再心存希望。
“我还有多少时间可活?”
“半年,最多一年。”
孟医生表情似乎比我尚沉痛三分,我几乎忍不住要安慰他:没关系,比那起些出门被车撞到,莫名其妙就死掉的人,我已好得太
多。
至少我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
“你应尽早接受化疗。”他劝我。
我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出了医院,我将化验单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被自己饥肠辘辘的声音吵醒。
赤脚跑到厨房,打开冰箱,除了三罐啤酒,再无他无。
也好,聊胜于无。
一边喝啤酒,一边在屋子里转悠,一件件翻弄旧摆设。
这套公寓是何厉送给我,我已住了四年。换句话说,我在何厉身边已经四年。
四年前我走投无路,在一间夜总会做了侍应生。
在此之前,我丝毫不知求生之艰难,任人呼来喝去,侮辱打骂,还要时刻保持笑脸相迎。
但还是忍气吞声坚持做下去,因为我总要生活。
却没想到还是有忍不下去的时候,譬如说包厢里某个油光满面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将咸猪手搭在我的屁股上揉搓。
真真忍无可忍,随手抄起一杯酒朝他面上泼过去。
那时又天真又骄傲又没经验,浑身只一颗自尊心价格最高。换做现在,哪怕他将手伸入我胸口,我也可以继续微笑。
半两面皮值多少钱,世上远有比出卖自尊更痛苦的事。
那一刹那无人说话,整个包厢都静下来,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我,有的十分震惊,有的等着看笑话。
中年人震怒,我让他在众人面前下不来台面,他要我过了今夜再也没有明天。
不是不害怕,但我怎么经历过这种事情,想要求救却无处。
我早在四年前就被已人丢弃过。
我惊恐的看向四周,包厢里有许多人,都是西装革履。他们大概是谈完生意前来消遣,没想到碰到我这么扫兴。
我不知该向谁求助。
何厉当时就在那间包厢内,不知是我哪一点打动他,他站出来为我求情。
“方老板,今天这样好的日子,何必让一个小人物扫兴。”他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扭头看他,我也是。
他坐在角落里,包厢里的灯光暧昧,我只看见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只腿搭在另一只腿上,无限惬意,但气势压人。
那中年人见他开口,有些迟疑。
何厉对我道,“还不快滚出去,在这里碍我和方老板谈新的合作项目。”
话虽厉害,但是他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其他人都无阻拦,我赶忙退出去。
后来才明白,那一天他是拿一笔生意将我换下。有了“新的合作项目”,那方老板怎么会不乐意饶我一个小小的侍应生。
想想何厉待我其实不薄,的确是我想要的太多。
之后何厉便常常来找我,约我吃饭,接送我上下班,奉献百般殷勤。
那时便爱上他。
因我以为他在认真追求我,他是真心爱我。哪里知道他不过是下点功夫撒下一张大网,捉一只宠物以供戏耍。
也活该我有今日,谁叫我自作多情。
我总是轻易爱上他人,然后一步步将自己推到悬崖边上去,所以如今才逼的自己进不能退不得。
我本该学着聪明点的。
我在考虑要不要将自己剩下的半年也奉献给何厉,做一个有始有终。
矛盾挣扎半天,最后却不得不自我嘲笑,就算我肯,何厉也未必愿意。
他早巴不得我就此消失,好让他摆脱一个麻烦,还可空出一个位置,给下一个更讨他欢心的宠物。
一念至此,我放下啤酒罐,开始收拾行李。
从角落里拖出一只蒙尘的大旅行箱,打开衣橱和储物柜,开始整理堆积的衣物。
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的东西少得可怜,几乎只要把满柜衣物丢掉,便可就此抹去我在何厉生命里的痕迹。
他再也不必想起我。
收拾东西时,在一只抽屉的最底层,我找到一张破旧发黄的照片。
我拿在手里举高,仰着头看。
几乎要不认识照片里的人。
是少年时的我和陆青繁,大概是十多岁,在我还未去英国的时候。
照片里我揽着陆青繁的肩膀,笑得比当日阳光更灿烂,陆青繁则笑得内敛些,更显得他少年老成。
他总是这么谨慎,喜怒哀乐都深藏在心里,我从来都看不透他。
照片背面有一串电话号码,是陆青繁留下的。
离开时,他面无表情的对我说,“裴即玉,你若后悔,可打这个号码找我。”
不知是不是这张老照片触动我感伤的情绪,我收拾行李的热情一时都如潮水退落,兴致缺缺。
我躺在满室杂乱中,手中捏着一张照片,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有些是开心的,但大多数都是不开心的。
难怪说悲剧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幸福稍纵即逝,而泪水永不干涸。
躺了一会儿,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声音。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我猛地从地板上翻身坐起,只觉后背一片冰凉,都凉进胸腹,只怕再躺上片刻,心脏都要结出霜花。
抓起大衣揣好钱包,关门下楼,打车奔赴最近的餐厅。
第三章:短梦
没想到吃一顿饭也能遇见熟人。
我点完菜,刚刚放下菜单,对面便坐下一个大男人来,几乎吓我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是孟医生。
他现下不上班,穿着休闲服,面上表情也不如医院里那样认真严肃,我险些认不出来。
“孟医生。”我叫他。
“现在不上班,你叫我孟斯齐便可。”他向我自我介绍。
“孟斯齐。”我从善如流。
他朝我笑笑。
哗,他竟对我微笑。
我一副大白天见鬼的表情,我一度以为他不会笑。
“你真是孟医生?”我不信。
他一脸疑惑,道:“我自然是,你怎么会这么问?”
“你像换了个人似的。”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是职业需要,”他说,“作医生不可感情丰富。”
我点头,表示理解,“医生都不是人。”
孟斯齐不以为忤。
我见他没有反对我的发言,于是愈发变本加厉。
“你平时见我都是这样。”
我仔细回忆我们见面时,板起面孔学他说话:“裴先生,我建议你通知一下家人。”
他被我逗得发笑。
“裴先生,你这人很有趣。”他说。
“你可称我裴即玉。”我也笑,“你叫我叫你孟斯齐,你却喊我裴先生,恁客气。”
他点点头,喊我,“即玉。”
这人,我叫他别客气,他却一步精简,喊得这样亲近。
“即玉,”他正色,“你该接受治疗,否则会很危险。”
啧,冷面孟医生有回来了。
“我不怕。”我亦收起嬉笑,对他正色道,“我已罹患世纪末绝症,不日即亡,生个癌又算得了什么。总归活不过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