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魉站在凉州城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进也不是,退也不成。他原本想将账本的事就这么放着不管了,或许日后有机会,
再与云翳说说这事儿,却没料到云翳先发现了不说,还连带上了云傲的死因。
别人,夜魉不敢说,自己对云翳却是再了解不过了,只要不做些伤了他亲人的举动,一切好说,可一旦犯了他的忌讳,任凭如何
能言善辩巧舌如簧,云翳也绝不会相信半分。
即便是视若兄长的夜魉,背上了杀死云傲的罪名,云翳哪里还愿再见着他?不取了他性命替云傲报仇雪恨,已是看在认识多年的
情面上了。
原本打算就此离去,可心里却总忘不了那袭淡若清风的影子。玉华若是找着李子卿,扔下云翳不管怎么办?若是入了深秋,天气
凉了,小洛照料不周让云翳病了怎么办?若是张则俊发现了云翳的身份,怎么办?若是那些地痞流氓打上云翳的主意,又怎么办
?
思来想去,脑海里总是抹不去云翳的身影,离开越久,心里便越是没底,这恐慌不断的侵蚀着他,已快将他逼疯了。
看看吧,看看便好了,别让他发现了就好。
终于迈进了凉州,他跃上了屋顶,小心的掩藏着自己的行踪,以免意外的被云翳发现。绕过些僻静的地段,夜魉才到了云府,悄
无声息的潜进了云翳的小院,屏住呼吸靠近了虚掩的窗棱,才发现屋内压根没半个人影。
紧张的他这才松了口气,却免不了的有些失落,提气跃上了屋顶,他避过路上能看到的位置,绕到了大堂的屋后,趴在屋顶上,
仔细的听着屋内的动静,却也只听着李二哥和云赋的声音。
有些失望的他这才看了看四周,确定云翳没在,跃下屋顶进了大堂。
“你可算回来了。”李二哥见着突然出现的黑影,惊吓之余才有些欣喜的模样。
“怎么了?云翳他……没在?”他心里只记挂着云翳,这么凉的日子里,怎能让云翳在外行走,怕是又要冻出病来了。
“这几日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还担心你赶不及回来,与我们一同离开。他去周启明那儿喝酒去了。”
“他哪能喝酒?周启明是谁?在哪?”夜魉蹙着眉头带着些怒意吼道。他才离开多少日子,云翳就这般乱来。
“放心吧,他不小了,再说还有小洛跟着。在西街的第三栋宅子,你若是担心,也跟去瞧瞧便是了。”
也不再与李二哥啰嗦,夜魉急步离开了云府,不一会便到了周启明那栋小宅前。闪身进了宅子,躲在房后。这三间窄小的屋子,
一眼便能看全了去,他并未看出任何云翳在的迹象,连那味熟悉的兰香都没有,相反的,他灵敏的鼻子却嗅到了些血腥味。
见着在屋里有名神色慌张,不停来回踱步的男子,那不是周启明又是何人?夜魉也不管是不是找错了地儿,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他
身后,拎住了他的后衣领,有些冷漠的问道“这里可是周宅?”
周启明没来由的有些恐慌,连忙点了点头“是、是”
“你是周启明?”夜魉看着有些做贼心虚的周启明,一丝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正是周某……阁下……?”
“凌云天在哪?”他的语气中带上了一层寒霜,让周启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凌、云、天、在、哪?”见周启明不回答,他再问了次,字字如利刃般冰冷,充满了血腥的气息。
“在……在张文宣那儿……他被带走了……”周启明脸色惨白,送走了个张文宣,竟又来了个更狠的。
将还在瑟瑟发抖的周启明扔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夜魉心急如焚的往张府赶去。才至了张府门前,便见满脸是血,早已鼻青脸肿的
小洛抱着云翳白色的披风,被张府的护卫一次又一次的打倒在地,口中还不停的哭喊着“少爷!少爷!”
也顾不得小洛,他转身潜进了张府。诺大的宅院让焦急的夜魉吃足了苦头,他不得不挨着院落一个个寻了过去,许久之后,才嗅
着了那清幽的兰香味儿,随之而来的,还有云翳撕心裂肺,痛苦至极的哭喊声。
落在虽至了深秋,依然精致艳美的院落中,夜魉被那哭闹声刺得头脑发麻,不顾一切的一脚踹开了拦在眼前的雕花木门。
第三十三章
这是间别具雅韵的卧房,地上铺着卷精美的红色毯子,屋子中央,是红木雕的茶桌,清雅精致。与桌子同样造型的凳子上,扔了
些零碎的衣衫,几片碎开的白色布块被随意的扔在了地毯上。
一张足以容纳下四五个人的雕花大床被置在了屋子的左面,夜魉目瞪口呆的看着榻上的一切,脑子也似乎停顿了般,再记不得别
的事儿。
云翳的手被张文宣反绑在了床头,身上的亵服也早已被撕了个干净,原本稚嫩白皙的肌肤上,已布满了淤痕,还能隐隐见着些抓
破的血痕。
张文宣用身体强行将他的双腿撑开,野蛮的玩弄着他的身体,全然不顾他痛苦的抽搐,那声声悲鸣与抽泣,只让张文宣更涨了几
分兴致,下身又加重了几分的力道,使劲全力的在密境处不断肆虐。
又是一声夹杂着哭声的惨叫刺穿了夜魉的耳膜,他这才回过神来,眼中蒙上了一层暴戾。他冲进了屋里,将张文宣整个掀在了地
板上,顺手点了他的穴,以免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若不是因云翳讨厌血腥味,张文宣早已成为一具尸体了。
切断缚住云翳手腕的绸缎,夜魉将脸色惨白的他抱在了怀里,手指有些颤抖的拂过他身上那或青或红的伤痕,眼泪也止不住的滑
了下来。
看着他双腿间,缓缓流下的白浊与艳丽的鲜红,还有手腕上已至血红的印痕,夜魉咬紧了牙,将依然不住抽搐的云翳牢牢抱紧,
心中不住的咒骂着自己。
[为何又扔下他一个人!为何又扔下他一个人?!]
“醒醒!快……睁开眼睛……”夜魉轻拍着云翳毫无血色的脸庞,泪水依然从他紧闭的眼棱中不断涌出,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
慌了神的夜魉也顾不得许多,猛的摇晃怀中的云翳“醒过来!醒醒!醒醒啊!”可这一连串的动作,除了让失去意识的云翳不住
的因疼痛而闷哼出声以外,并无任何收获。
终于,惊慌失措的夜魉在这满是复杂气味的屋子里,分辨出了一味极熟悉的气息——失魂香。
那是行止于黑暗中的他常用的药物,十分熟悉药用不说,解药也是随身携带的。他急忙从怀中取出了解药,用依旧有些颤抖的手
指,将药抹在云翳的人中处。
看着似乎有些反应了的云翳,他轻揉了揉云翳的太阳穴,并将自己的内力缓缓的送了进去。
他这才缓缓睁开了满溢着泪水的眸子,由身体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没花上多少时间,便清醒了过来,见着抱着狼狈不堪的自己
的夜魉,他惨白的容颜上,竟带上了几分笑意。
“夜……你回来了……?”虚弱的声音让夜魉又添了几分心疼。
将他的额头贴上自己的脸颊,夜魉柔声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疼不疼……?”
似乎没听见夜魉的问话般,他竭尽了全力才抬起了手,拂去夜魉脸上的泪水“哭什么……夜……对不起……我……”
夜魉抓住他纤细的手指,那般脆弱的指节,似乎稍用些力,便会折断了去。看着云翳不住蹙起的眉头“我……我弄疼你了是不是
?忍忍……我这就带你去谢大夫那儿……”扯过一旁的被褥,极尽轻柔的将他裹住,却还是让他疼得不住的颤抖。
“夜……别生气……”怀中的身子仍在不住的战栗,夜魉小心翼翼的用被褥卷好了他,可他修长的腿却裹不住了,便随手又抓了
些榻上四散的衣物,为他裹上冰凉的脚。
“我没有生气……没有……忍忍……很快了……”手上又放轻了几分,细心的将被褥里的双腿稍拉开了些,以免弄疼了他。
“夜……你别走了……别走行么……”脑子里如同有着千钧的重物般,意识在不断的下沉,可他不愿再睁开眼时,又不见了夜魉
的踪影。
看着似乎又快晕过去的云翳,夜魉轻晃了晃他“别睡!我……我不走……你别睡……”
“嗯……”终于安心了的云翳,虽嘴上答应,却再也抵御不了越来越沉重的意识,缓缓闭上了眼帘。
夜魉连忙起身,卯足全身的力气窜出了宅子“别睡……你不是想看书么?我给你买,你要什么书我都给你弄来……别睡!”
可他俨然已失去了知觉,再没了任何回应。深秋的寒风似乎刮进了夜魉心里,将他吹得周身都凉飕飕的,他抱紧了怀中伤痕累累
的云翳,跃至了墙外的大街。
“小洛!”招呼了一声不远处早已浑身是血的小洛,夜魉才转身,正欲往医馆去,却忽而怎么也挪动不了身子了。
原本热闹的大街上,也变得极为宁静,仿佛时间在瞬间停滞了一般,清晰的街道上,突然弥漫开浓浓的雾气,将所有的一切都吞
噬进了那片白茫茫的雾海之中。
只见,白色的云雾之间,一袭修长的身影缓步行来,他步履轻盈,似不沾染这世间的尘埃一般,飘然而至。这身影越来越近,终
穿过了重重雾色,进入了夜魉的视线。
那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修长的身形看起来略显单薄,却挺俊儒雅,漆黑如夜的长发,顺着他优雅的身姿,落在身后的青石板
路上,脸上,却戴着白色的面具,见不着他的长相。
清风不住的撩起他的衣摆与发丝,他就这般无声无息的靠近了夜魉,而眼前之人,虽看似仙风道骨,却掩不住隐隐的戾气,那亦
仙亦魔之感,让动弹不得的夜魉心中,萌生出了许多不安。
终于,他停在了夜魉身前,伸出修长白净的双手,将夜魉怀中的云翳抱进了怀里。
[不!]
夜魉不住的在心中狂吼,可却丝毫出不了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云翳接进了怀中,而后,转身离去,消失在茫茫雾海之中。
半响,雾气才缓缓退去,夜魉也终能动弹,不远处的小洛这才跌跌撞撞的冲了过来“刚才为什么动不了了?那人是谁?少爷呢?
”
看着已呆愣在原地的夜魉,小洛抓住他的肩膀,不住摇晃“少爷呢?!”
原本鲜红的地毯上,因四溢的鲜血而更显红艳,不大的屋子里,四散着许多肢体的残骸,已分不出究竟是长在谁的身上了。在这
杂乱的尸堆中,浑身赤裸的张文宣趴在鲜血中瑟瑟发抖。
“我再问一次,他在哪?”夜魉的指尖还不住的淌着鲜血,那些护卫们的鲜血,他冷若寒霜的视线,带着令人战栗的杀意直视着
伏在脚边的张文宣。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被你带走以后就没……啊!”话还未落,他左手的食指已然失去了踪影,淌出一片艳丽的血红。
并不为那凄厉的惨叫声所动,夜魉的神色间没有丝毫的怜悯“他在哪?”
“侠士、我,我真的不知!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都给你!”张文宣在血泊中不住的战栗,方才,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夜魉便将这屋子化作了修罗地狱,那四散的残骸与溅在脸上的还带着温暖的血液,叫他胆战心惊至极,哪里还顾得上食指上传
来的痛楚。
打量着不断磕头的张文宣,夜魉心中一阵失望,原本有着那般术法的人,便没什么可能为张家所用,否则张则俊也用不着找夜行
谈买卖了。
一脚将张文宣踹翻在地,夜魉压住他的肩头,看着眼中流出极度恐惧的他,夜魉直恨得不能让他尝尽自己所有的手段“你不该碰
他。”
用藏于袖中的短匕,极熟络的挑去了张文宣的手筋脚筋,似没听着他的痛呼声般,夜魉又在他的脚底划开了一道狭长的口子,将
一瓶白色的粉末洒在了伤口上,那药物瞬间便融进了张文宣的血肉之中,没了影子。
不一会,他便察觉到,从伤口处传来一阵阵似血肉被腐蚀般的剧痛,还不断的向更深的血肉处递进,可他的双手双脚早已无法动
弹,只能无助恐惧的看着正俯视着他的夜魉。
“在没腐蚀到你的心脉时,你还不会死,慢慢享受这死前的痛苦吧。”他转过身,再不看那鬼哭狼嚎的张文宣半眼,瞬间消失在
了满是腥红的屋子之中。
整整七日,他快将凉州城底朝天的掀翻了去,也未能寻到云翳的踪影,几近疯狂的他不仅悬赏了五十万两的银子寻人,还血洗了
张府,全府上下无一活口,而周启明,也未能幸免。
终于,在第七日的下午,已濒临绝望的他,总算再度见到了那雾中的仙人,以及他怀中的云翳。
那人竟然出现在了云府的大堂,而他手中用来裹住云翳的被褥,早已被鲜血染得通红。原本那褥子是裹不全云翳的,可此时,不
停润出些血红的液体的褥子,看上去不过卷住了云翳的上半身,而之后,却空无一物。
无视于大堂中瞠目结舌的众人,他将毫无生气的云翳扔在了桌上,原本总透出些淡紫色光芒的眸子,此刻是一片死灰,夜魉的心
似乎也被那片血红染得通红,恐惧如同燎原之火般,在心底疯狂的燃烧了起来,那了无生机的瞳孔,并非活人的眼睛。
夜魉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拉开了裹住云翳的被褥,那身子还是如同离开时一般,伤痕累累,不同的,却是他的四肢,竟被截
了下来,看那伤口,并非一刀切下,仿佛是为了增加他的痛苦般,一点点的磨切至断,而他原本修长的手指,也呈现出怪异的扭
曲,看样子,骨头应是被折断了。他满是淤青的胸前,被划开了一道极深的狭长的口子,随四肢滚在一旁的,早已僵冷的心,原
本应是搁在里面的吧。
眼前的一切将夜魉所剩无几的理智碾压殆尽,他的眼中已布上了一层鲜红的血丝,举刀便向那人砍去,手却僵在了半空中,如同
七日前,无法动弹。
那人拾起桌上散落的一只胳膊,饶有兴致的拿在手中欣赏了一番,才将那只手臂,放回了它原本应在的位置,随着他的手指拂过
惨不忍睹的切口,那胳膊竟然完好无损的接了回去,看不出任何的切痕。如法炮制的将云翳的四肢接回,他握住了云翳的双手,
一些骨骼的轻响传来,原本怪异的指节也变得似乎正常了许多。
他又拾起了云翳的心,将它塞进了云翳的胸膛,而那狭长的切口,也在瞬间消失,轻抚了抚云翳依然毫无动静的左胸,他带着些
笑意问道“你想死?”
那婉转的声音,让云府众人觉得极为熟悉,听上去竟如同出自云翳口中一般!
他伏在了云翳耳边,用极温和的语调,轻声说道“你若不愿醒来,我便让云府上下,与你陪葬,如何?”话语间竟带着彻骨的血
腥气,让人为之胆颤。
云翳却如同听到了他的话般,身子打了个寒战,倒抽了一口凉气,急剧的咳嗽了起来。而原本毫无动静的胸口,也缓缓有了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