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情人 上——幽幽云

作者:幽幽云  录入:06-30

走下楼梯就看到贺东坐在沙发上看当日的报纸,这个人昨晚回来了呀,贺东看着阎启林眼里表达的意思,觉得那半眯着内蕴光华的双眼真漂亮,全黑的一身装扮精瘦俊朗,“早安。看来你和我一样忙,每天都这么早。”

端起水杯润喉,回了一句早安,阎启林看出贺东眼里的促狭,不过还是很淡定的俯身进入贺东张开的双臂给他一个拥抱,随即被他咬住水润的唇。

贺东直到满意才放开阎启林的唇,然后顺势不理他的扭捏把喘着气的人按到自己腿上坐着,“昨晚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吵你。”

阎启林一惊,转回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有着微微的笑意荡在唇角,双眼黝黑只映出自己的身影别无他物,忽略掉这样坐姿的不习惯,心底却想着难道自己潜意识里觉得这里安全?毕竟不管在哪里,哪怕是流夜的卧房,无论谁进入都是第一时间惊醒的。

“怎么,吵到你了?我记得你没醒我就出来了。”看出他眼中的惊异,贺东知道这种感受,他自己也是敏锐性超强,对陌生的气息始终警觉。只有内心潜意识认为安全的气息靠近才不会被惊醒,因此贺东心底微甜,自得其乐的拉起阎启林的手摆弄,觉得昨晚没吵醒他真是太明智了,就是要这样一点点蚕食占据。他要把这个人养成一只家猫,收起他的利爪停留在自己怀里。

无法回答这个问题,阎启林干脆置之不理,眼里的疑虑还未消散。被人抓着双手亲昵的玩弄,即使有约定在前,阎启林还是不能接受,只觉得自己完全被这股气息包围,又有那股似有若无的暗香袭来,这种香水应该不是市面有的,只一会儿阎启林就觉得有点心跳加快,感受到莫名的悸动,受不住似地一把挣脱开,瞥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太过分,转入餐厅吃早餐去了。

心情很好的贺东完全不在意被甩开,那一瞥的风情让人恨不能化身为狼,果然是直率的性子在自己面前他完全不屑掩藏。连续几日温情的早餐,贺东没想到自己竟然乐此不彼,递一杯牛奶,盛一碗粥这样的琐事做起来顺手自然,完全看不到在外那个高高在上的霸气的样子。

两个人都忙,能相聚的时间很短,贺齐都避嫌没来一起吃早餐,而且贺齐也不太想插进来搅合,以前贺三贺六在的时候大家都是和老大一桌,有小情人也都在边上不参与谈论,重要谈话还需避嫌,哪像现在反倒让贺齐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超级大灯泡,别人气场合拍到水泼不进。再有两天贺三就到了,那时候自己两个人应该气势上能压倒阎启林了吧,贺齐心底默默祈祷。

阎启林安坐在流夜里自己的办公椅上,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剩下的多少带点运气的成分,能想到的意外都定制了多个紧急应急措施,他一边期待电话快点响起告知飞机已顺利起飞,一边又希望还是不要想起,就怕是传来危险的信息。自己不能亲自解救不能再见小玉一面,心底的遗憾扯着人生疼,可阎启林也只能忍着,过了今天就可以放开手复仇了,他要手刃每一个敌人,沐浴鲜血也不在乎,他要用这些人的鲜血献祭给天堂的父母,保佑他们再不需要受苦难。不知道那个可憎的老头会如何咆哮,仿佛又能够听到一次次懦夫、不自量力的教训,深藏的恨意压也压不住。以后再也不需要听了,也不会再有人可以伤害自己和小玉。再等最多两三个月报仇后就可以去给父母扫墓了,多少年的心愿啊,阎启林甚至有点迷醉,不知道是否这样就能解除桎梏,抛下沉重的枷锁。

荣柯敲门不等回复就冲进来,声音发抖颤声道:“小玉被劫持,对方身份不明。”

哗的一声椅子划着地面被推出去,阎启林不可置信的猛站起来,平时淡漠的脸此刻满面通红,吼道:“怎么被劫的!受伤没有!保镖都死哪里去了!”

连续几个问题砸得荣柯目瞪口呆,他死死盯着阎启林,仿佛要盯出一个洞来,双眼瞬间通红,像是想问什么没问出来,克制了一下自己,回答道:“老爷已经安排人封锁现场,派人追查了。小玉和张妈一起消失的,应该没有受伤,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保镖都被放倒,安保监控全面被破坏,应该是侦查很久才下手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荣柯尽量快速回复。

“把我们的人也派出去,启用紧急联络的线人,把H市翻出来也要安然无恙的找回小玉!”斩钉截铁的声音传着噬血的气息,挑衅者一定会付出鲜血的带价才能平息这股狂暴。

“是。”没有多耽误一秒钟,荣柯挥手带走保镖,马上召开紧急内部会议,启用流夜明面暗地所有的人,触手伸向H市的一个个角落。

第十一章

阎启林沉默的倾听阎单魁的声音,他苍老的声音第一次显得那么弱不可击,不再灼灼逼人,一反常态的叠声询问我把小玉弄丢了怎么办,我怎么向你爸妈交待,我把我孙女弄丢了怎么办,仿佛崩溃一般胡言乱语。

不需要再回应他的阎启林听了一阵,找不到语言,既没有安慰的心思,也没有被他悲伤的声音感染,也找不到可以摆脱这个人胁迫的庆幸,在这一刻,阎启林不想再听到关于阎单魁的呢喃,不管他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五年前开始他亲自斩断了和自己的血缘羁绊,他选择了安和。细细追究,也许十年前他能力正强时就可以报仇的,可他选择了放弃,如果不是他提前离开,就不会有后面的暗杀,导致小玉病情加重,这是阎启林所不能原谅的缘起。在一切报仇都未展开之前,明显的阎单魁已选择安和,留出柔软的亲人送给仇家亮出刺刀,深深的在原有的伤口上再次开闸放血。

挂了电话,孤独站在空寂的办公室里,他的心悬在半空忐忑不安的静等最后的结果,身边的人在外面犹如身在战场行动起来,阎启林一如既往空留一人品味着清冷的空气。流夜的部署几乎都交给荣柯安排,阎启林极少参与实际行动,即使要出动他也是隐在暗中出击,很早制定计划时他就有意淡出人们的视线。

只使用一次的手机,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终于听到顺利完成,人无恙已离开的消息,阎启林浑身绷得太紧的弦嘭的放松,手机滑落。他激动得不能控制身体,只是不停颤颤发抖,双手抖动到握不住手机,展开双手到眼前看着,眼泪蓦然汹涌而至,无声的沿着脸颊一滴滴流成河坠落到地面,再一颗颗的摔碎开四溅出去,压抑太久的情绪猛烈爆发,他缓缓蹲下俯着身子,双手把把自己的膝盖紧紧抱住,不愿意面对自己泪流满面的现况。空气都泛着湿意,一个孤独的小兽依然孤独的舔着伤口独自疗伤,没有人走进他的世界,给他期望的温暖。

占去他人生最华美年纪的十年,人生从青嫩少年走向快速成熟的十年,荒漠的陷入血腥的十年,终于开出第一朵血色艳丽的花朵,带着阎启林冲入云霄,已无路可退,唯有向前,那里有唯一的出口,非死即生。

等到属下来报告绑架案的最新情况时,阎启林已控制好情绪重新坐在办公桌后垂目沉思,除去微微通红的眼,更显苍白的面,一句话不说的阎启林高深莫测。属下汇报完最新情况简直是落荒而逃,房内的低气压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不管面对多少次,那个人都是他们仰望的所在,更不敢随意瞟向老大的方向,使得即使这批最靠近核心的属下对老大的印象往往是气势而不是容貌,他们敬畏的心不敢亵渎心中的神圣。

因这场绑架导致H市风云涌动,安和帮人员尽出的搜索,机场、火车站、汽车站、各个路口,包括各个片区居住地都有人在查询,跨越片区的也通过阎单魁打过招呼照样横扫。很快小道消息就传开,没想到阎单魁竟然还有个孙女藏了十年还是被绑架了,大家都传安和帮这个老帮主真是命运多舛,十年前才被杀了儿子儿媳,十年后又是孙女被绑架,仅剩的一个孙子又扶不起来入道才一年不到就销声匿迹。不相关的人看戏一样议论纷纷找乐趣,有私欲的思索一番各自也纷纷布局,唯恐遗漏掉这块蛋糕的份额。

流夜今晚人来人往极热闹,这里是半公开的安和帮少帮主做主的经营场地,能有卡进来的呼啦啦都聚进来了,看笑话的,寻思挑衅的,别有目的的,流夜就像张开大嘴的巨兽通通吞入。

其中的一个包房里,阎启林不得不出面应对李永强。每个季中有一次帮会,阎启林已经借口推了,今年只参加过年初的一次,本年下个月还有一次,算起来直面李永强的时候真不多,阎启林不得不控制自己,以免直接动手杀了他,游戏还没到收尾的时候。

马脸的李永强非常自负,自认计谋身手都出众,野心极大,被老帮主收养后一心取而代之,直到近期才完全暴露他的野心,下次帮会估计就移权了。

“小林,今天我才知道小玉竟然在H市被你爷爷软禁,老帮主也是老糊涂了容易做错事,你不要多想。我们安和帮的人护短,谁都不能欺负我们的人,会竭尽全力搜寻的。绑匪的条件我们会无条件答应……”李永强眯着他本就狭长细细的眼,一条缝里看人,一脸真诚的话语,话里话外难掩他心中的得意。

他可是知道这小子身手很好,本来是个强劲的对手,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竟然和老帮主闹翻了,李永强不知道如何表示他的开心。应该就是为了软禁小玉这件事情,是否和他父母的事有关李永强吃不准,不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当时做得干净利落没证据奈我何,忐忑一段时间看老帮主没什么变化,李永强安心了,继续谋划他的野心之路。趁着他们爷孙两个窝里斗,李永强联合白科敬私下敛财强大了不少,现在再来拼个你死我活的话,他自信胜负五五还不止,不合的一个老一个小,在帮里日渐跌落的声望,要不是为了安和的稳定,还有流夜也要和平收回,李永强早就策划暗杀了。暗杀已经不太行得通,先不说这两个人身居深宅机会难寻,安和的凝聚力老帮主还是有,再出暗杀事件反倒显得安和的无能,自己操尽心力要的是完整的安和,而不是支离破碎需要重头来过的安和帮。

李永强沉浸在自己的臆想里竟嘿嘿笑出声,这次机会真是千载难逢,他正考虑如何加一把火烧烧这爷孙之间的关系,好乘隙收回流夜,现在的流夜简直是块大肥肉,本身的现金流,影响力,还有洗钱能力都极合心意,现在不费吹灰之力就要到口了,李永强飘飘然觉得自己果然是个惊才绝艳的天才。

阎启林摇晃着手中的酒杯,坐在角落的阴暗处,暗淡的黑掩藏他眼底的讽刺、残忍和疯狂,他没有扭曲自己的面容,这个面具不会轻易被打碎,特别是在仇人面前。

品着嘴里辛辣的纯烈酒,他需要这样的刺激来提醒自己时候还未到,很快对方的血会在自己面前一滴滴慢慢流尽,以偿他父母留在自己和小玉身上的血,仅仅这样还不够,还有太多手段会一一实施,一个人的血不够,所有参与的人都要付出带价。

李永强滔滔不绝的发表自己表示关心的演讲,扮演一个慈爱的叔叔,他也不在乎是否有回应,毕竟阎启林一向少言,在老帮主面前或者帮会都几乎不开口。包房里其他人都不插言,他的手下是不敢开口,阎启林是不屑开口,直到李永强的得力助手李天桥敲门进来,做了个手势,李永强打哈哈般停下他的演讲,意犹未尽的又寒暄一番才踱步而出。

送走李永强没多久,荣柯竟然把一身黑衣戴着鸭舌帽黑超的沈费清领了进来,把阎启林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过近期不能见面吗?”

阎启林心情不好,看着趾高气扬的李永强,他一股闷火烧在心口越喝越烦躁,结果这沈费清不知轻重还敢单人前来流夜。是以阎启林语气也不是很好,他很不喜欢意外,意外意味着危险。

直等荣柯出去带上门,包房里只剩下彼此,沈费清摘下黑超和帽子露出他刚毅的脸,才开口道:“我有件事要当面问你,而且今天外面混乱,流夜进来的人也多,我的保镖在另外的包房,荣柯带我过来不会被发现的。”

“什么事情这么紧迫,我以为已经都安排好了。”阎启林有点纳闷,下午的解救也很顺利,他后来确认过飞机确实安全起飞到达,国外的安排静悄悄的消去所有的痕迹,这是连沈费清也查不到的渠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

沈费清倒了一杯烈酒,思索了一下,下了很大决心,“我听说你和一个男的住一起。”说完他紧盯向阎启林的双眼,昏暗灯光下阎启林的双眼黝黑清亮,一听这话里面燃起怒火,沈费清想完了,暴露了。

“你派人跟踪我!”怒气含在话里,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他很少出门,长期以流夜为宿,偶尔回市区的公寓,仅仅两三天的行程就被人道出,除了密切跟踪无他想。

“我是关心你……”沈费清也急了,就怕引起反感误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截断,“好,很好。沈费清你就是这样关心我,派人跟踪我!”

“启林,你不要这样,我不是故意的。不对,不要叉开话题,我问的是你是不是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那我呢,我怎么办?”站起来一把抓起阎启林的手,顾不了太多的沈费清脱口而出,说完自己也愣住了。

阎启林更迷糊,转不过弯的问:“什么你怎么办?什么事情和你有关?”倒给忘记了被人跟踪的事情,不过他还是不习惯别人的接触,即使是唯一的朋友沈费清也不行,于是把手抽了回来。

看着自己空着的双手,沈费清抬起头,眼底的黯然伤悲清晰的展现出来,他不能这样煎熬了,他以为这个人不懂情的,所以才自己一个人瞒着恋得这么辛苦,可现在有人告诉他已经有另外一个男人捷足先登,别人都登堂入室了自己还像个多愁善感的少女一样踯躅不前。

也许是这灯光太撩人,把悲伤渲染得十分感人,阎启林第一次觉得看不懂沈费清,或许不是看不懂,而是都没有明说以致于两人都看不懂。认识两年多,这样生死由人的沈费清他几乎不认识,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他想念沈费清清爽的笑声,洒脱的行为,即使是调笑也不惹人厌,挥手投足间就能决定多少人的命运。

“你坐下来说,我相信你是关心我,把你的理由说清楚。”面对这样的沈费清,阎启林气也消了,甚至隐隐知道他大概要豁出去说的是什么,但又搁着一层纸看不清,他没经历过,弄清楚也好。

到了这个地步,不如放开来说,最艰难的跟踪都被识破了,沈费清也就不怕了,“我喜欢你,是男女之间那种喜欢。”

顿了一下,看着阎启林示意继续,也没有表示出厌恶还是接受或震惊,沈费清有点郁闷,继续说着:“反正今天都说清楚也好。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以为你不能接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而且我们一个是沈家一个是安和,后来你又找我合作,合作还是那种目的,我就觉得我们要在一起很难。当然,只要你同意,再难我也愿意的,最多安和分解后纳入沈家来,我知道你不会真不管手底下那批人的,这些我都考虑过。所以前天我也没说,我想等这次计划做完了,你报了仇也有心情谈谈感情我再表白的。可是……”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停在这里,沈费清好像有点说不下去,没有得到回应,只有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像极了台上的小丑。

阎启林神色复杂的一直看着沈费清,他不是不回应,他只是从没想到沈费清想得这么远这么深,原来作为阎启林这个人在他心里这么重要,原来不是阎启林带来的利益绑定的合作,知道世界上还有人这样无私的呵护自己,干枯的荒漠彷如注入一股清泉,不能改善却有了氤氲,那是生命的脉搏在跳动。

“可是什么,你说完,我听着。”阎启林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点柔和,传递着他的心情,并不是真的一无感触。

得到鼓励,沈费清问出最在意的事,也是导致他惊慌失措下潜进来要问的:“可是我的保镖给我的报告里很清晰的指明你住进一个男人的别墅。那个人叫贺东,我查了,信业集团的高管,派过来找合作伙伴的。来头不小,有派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沈费清还是加了一句:“还很帅气。”说完沈费清好像觉得自己太扭捏,尴尬的咳了一声,倒了杯酒润喉。该说的都说了,是死是活选择权都不在自己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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