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命运并不是我们自己能选择的。”莱斯特轻轻叹了一口气。
少年骤然抬起眼眸看着他,“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知道吧,所以你看到雷纳德肩膀上的刺青时,才会那么惊讶。”
“……”莱斯特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从耶路撒冷来,这两年多我也看了不少书,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弗瑞德里克澄澈的眼睛望着老人,莱斯特却只是
幽幽的叹了口气。
“小子,有些事情,知道的少些,对你来说比较安全。”
弗瑞德里克流氓似的舒展了身体,“我在黑巫师的地牢里关了半年,然后又跟着一群黑巫师住了两年,你觉得我怎样会比较安全
?”
莱斯特惊讶的看着他,继而笑了,“看上去你成长了不少,弗瑞德小主人。”
老人沉沉的在火堆边坐下,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还能逃多久,如果我死了,秘密也会跟着我一起死去。”
莱斯特转过身去,他将脸上的什么东西抹去,下一秒,莱斯特原本佝偻的脊背也挺了起来,穿着破旧衣衫的人,并不再是一个老
铁匠。
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棕色的短发,英气勃勃的深色眼睛。
弗瑞德脸上没有太多的惊讶之色,反而笑了,“难怪你身上总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你简直像只鼻子尖的小狗,那么,另一件事,你预料到了吗?”莱斯特慢慢的扯下了自己的衣襟,胸口的血红色十字架深入肌
理,仿佛是刀锋刻上去的一般。
“你是一个黑巫师。”少年淡淡的道。
“我是一个黑巫师,但我是好的那个……至少,我这么认为。”莱斯特小声嘟哝着,她转过身,在壁炉下面摸索了片刻,在灰烬
中取出了一个铁质的扁平盒子,上面刻着匕首和蛇的图腾。
“这是什么?”弗瑞德里克好奇的凑过头,刚要打开盒子,就被莱斯特一把抓住了手。
“小心点,小子,这里面的东西可不一般。”莱斯特低声道,“一打开盒子,那些家伙的狗就会感应到,所以……”
“狗?你是说行刑者?”
莱斯特嘿嘿的笑了,“看样子你真的知道了不少。”将盒子翻转过来,她继续道,“这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件,也是最后一件可
以对付黑巫师的武器。”
“真的?”
莱斯特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无法想象为了它已经流了多少血。”
弗瑞德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铁盒子上蛇与匕首的图腾,“我看过这个,这是拉菲齐尔家的家徽。”
“你知道拉菲齐尔?”拉斯特抓了抓凌乱的短发,“该死的,你那个黑巫师哥哥是拉菲齐尔家的人?你还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他们家族现在除了雷纳德之外还有三个人,克劳黛特,安塔利亚……还有一个叫做邵的黑巫师。”
“邵?”莱斯特愣了一下,皱眉道,“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吗,他长得什么样?”
“和雷纳德很像,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好像很善于用毒药。”
“你是说安纳尔,那个家伙竟然还活着,而且还和安塔利亚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议。”莱斯特叹了口气,“我以为他也是个好
人呢。”
“我以为黑巫师没有什么好人。”
“安纳尔是拉菲齐尔家最小的一个,甚至比安塔利亚还要年轻。”
“我看安塔利亚只有二十五岁最多了。”弗瑞德里克惊讶道。
“拉菲齐尔家的人比你想象的要老的多,我觉得跟他们的黑巫术有点关系,安塔利亚至少已经有四十五了,那个女人是个彻头彻
尾的婊子。”莱斯特吐了口唾沫。
弗瑞德里克喝了一口茶,“你说的那个安纳尔,到底是什么人?”
莱斯特叹了口气,“他是阿马里克的小儿子,也是我见过最强的黑巫师,我一点也不想与他为敌,一点都不想。”
弗瑞德里克皱眉,“他看上去阴阳怪气的。”
“黑巫师中比他阴阳怪气的人多了去了,在上一次拉菲齐尔家的内战中,我父亲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但是他觉得黑巫师
应该和大多数人一起共存下去,所以,他用自己的技巧偷走了这件宝物。”
“这到底是什么?”
莱斯特压低了声音,“朗基努斯之枪。”
弗瑞德里克一脸怪异的看着莱斯特,“你喝酒了吗,莱斯特。”
“是喝了一点,不过,”她撇了撇嘴,“问题不在于此,朗基努斯之枪上沾有的圣子之血,可以杀死数百英里内的所有黑巫师。
”
“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要我帮你?”
莱斯特看着他,“你会吗?”
弗瑞德点点头,“说实话,我也受够了那群黑巫师了,告诉我怎么做吧。”
莱斯特笑了,她将盒子重新藏进灰烬中,“过来,我有不错的东西给你看。”
跟着莱斯特走出了小屋,在树后的草丛下面,竟然是一个地窖的入口。
“老天哪,莱斯特,你到底在这里搞了些什么?”
莱斯特神秘兮兮的一笑,“我来教你怎么对付一个黑巫师。”
“我们要怎么做?弄点圣水之类的?十字架……”
莱斯特一脸怪异,“当然不可能,你以为这是什么?三流小说?关于这些我已经研究了很多年,有些东西,甚至连圣骑士都不知
道。”
跟着莱斯特下了地窖,里面像杂物堆一样的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都是什么?”
“一些年的经验,因为一直有黑巫师跟在我的尾巴后面,所以,我不得不做些准备,首先,第一条,永远都不要正面对付一个黑
巫师。”莱斯特轻哼一声,“圣骑士以为他们被什么上帝的狗屁荣光眷顾,最后只能死得一干二净。”
“听起来挺有道理的。”
莱斯特将一把短刀递了过去,“试试看这个。”
刀柄的形状很奇怪,刀锋有点像是大马士革弯刀,上面刻着很多奇怪的字符,有点像是咒语之类的。
“这是拉丁语?”
“这是早期黑巫师的咒语,用来保护某样东西,或者某个人,我试过几次,好像有点用处……不过,最多也只是保护你的武器不
会被黑巫师用黑魔法打碎。”莱斯特歪了歪脑袋。
“这把刀是你打造的?”弗瑞德里克想大多数男孩子一样,眼睛里闪烁着对武器的喜爱,“很不错。”
“对于黑巫师来说,心脏远远要比其他部位来的致命,一旦心脏被擦伤或者弄伤,他们将无法使用黑巫术。”莱斯特敲了敲桌子
,“然后,是最关键的一点,永远不要沾上黑巫师的血液,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血液施展法术,而且那是血咒,几乎都是致命的
法术。”
“这些我都在书里面看到过,但是……实话实说,我不觉得这办法会有用。”
“好好磨练你的剑术,对付普通的额黑巫师足够了,但是,像安纳尔这样的……”莱斯特咋了一下舌,压低了声音,“我这些年
一直想要找到一个对付拉菲齐尔家的办法,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成功,一直到最近,我才在一册古书里面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
法。”
弗瑞德里克随口问道,“是什么?”
莱斯特慢慢的笑了。
“我找到了一个咒语,可以把黑巫师变成普通人。”
22.咒语
“让黑巫师变成普通人?怎么可能?我以为黑巫师的力量是跟着血缘的……”
“当然不可能永远,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但是,在那段时间里,黑巫师会变的非常虚弱,任何人都可以杀死他们。”莱斯特撇撇
嘴,“当然我也是受了一点朗基努斯之枪的启发就是了。”
弗瑞德里克一想到那个阴阳怪气的邵,眼睛一下子亮了,“怎么做?”
他不知道,此刻他的眼睛看起来像极了看着肉骨头的小狗。
“你能不能不要对我露出这种邪恶的笑容,”莱斯特颇为郁闷的嘟哝了一句,她将一张陈旧的牛皮纸取了出来,上面写着很多弗
瑞德里克看不懂语言的咒符,“当然并不容易,需要做个祭台,还有人血,还有……杀死过神职人员的匕首,我想剑、短刀什么
的都可以吧,不过这还不是最难对付的。”
“什么是最难的?”
“你必须把黑巫师骗进一个沾满血的圈子里,说真的,不容易,但是,一旦他进去了,无论什么样的黑巫师,都会失去所有的力
量,变成一个普通人。”
她将牛皮纸递了过去。
“即使像安塔利亚那样的黑巫师也能对付?”
“无论什么样的黑巫师,这个咒符本来是黑巫师用来处理叛徒的。”
“我听说黑巫师和圣骑士本来是同源。”
莱斯特脸上的表情消失了,“谁告诉你这个的?”
“一些书上,还有弗朗西斯科告诉我了一些……呃……你们的历史,这是真的?”
“不完全是,”莱斯特叹了口气,“谈论这些在黑巫师中,可以说是禁忌。黑巫师和圣骑士一开始或许是没多大的差别,对普通
人来说,拥有一些无法解释力量的人类,自然会被视作异类,但是他们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
“为什么?”
“没人知道,”莱斯特叹息,“不过,根据前人留下的书册,看上去,黑巫师和圣骑士一直会战斗,直到其中一方死去。”
“难道战争就无法被阻止吗?我并没有看到其中太多的意义。”
“没用的,小子,”莱斯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等你年纪大点你就会明白,很多事情都毫无道理,但是却始终在发生着。一
千年的时间里,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所有阻止过这场战争,或者想要阻止这场战争的人都死了。”
“雷纳德惹火了他的母亲,我想,他已经遇到了麻烦。”
莱斯特再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听着,小子,我知道你那个哥哥不是个坏人,但是……如果你想要救他,还是算了
吧。”
“为什么?”
“拉菲齐尔不好惹,弗瑞德里克,我认识他们……他们是最初的黑巫师,残暴、凶狠而且狡猾,安纳尔就不说了,安塔利亚的黑
巫术根本就没有人看过,据说,看过的人都已经死了。”
弗瑞德里克摇晃了一下手里的牛皮纸,“有这个,也许值得试一试。”
“弗瑞德,这太疯狂了,我都没做过这件事。”莱斯特脸色苍白,“你要抓个黑巫师来试试看?”
“我知道有人会愿意跟我一起做这件事,你难道不想试试看吗?莱斯特。”弗瑞德里克的眼睛里带着兴奋。
“小子,这可不是在试着抓只兔子,你知道要活着抓住一个黑巫师有多难吗?”
弗瑞德里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道,“或者我们可以直接拿你做实验?”
“……”莱斯特很无语的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短刀抛了过去。
“怎么样?”
“拿点东西,我们去附近的镇上。”
她很无力的道。
很多人觉得黑巫师是非人类一类的生物,其实不然,黑巫师也要吃喝拉撒,他们也会在小酒馆里找马子,也会在新年的时候喝个
烂醉,然后回去。
塔尔就是其中一个,不过他喝个烂醉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新年或者是什么别的。
邵的离去让安塔利亚的脾气彻底被点燃了,当然在城堡里的黑巫师过的不会怎么顺心。
在店里喝的有点多,塔尔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着。
可恶的拉菲齐尔家,总有第一天……哼。
他想着安塔利亚姣好的身材,忍不住觉得身下热了起来。
这个时候要找个女人本来不是什么难事,但是,最近好像圣骑士行动也挺频繁的,惹事并不是好主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年轻女人从他身边走过。
塔尔的眼睛瞬间亮了,他见四下无人,便跟了上去。
女人的腰肢扭动着,转身走进了后面的农舍。
塔尔拉了拉自己的裤子,眼睛里贪婪的之意更浓了,他快步跟了上去,女人却在墙角停住了。
“宝贝,”塔尔淫笑,“过来。”
女人并没有转过头,相反,塔尔的后脑勺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
“啊!”虽然痛得要死,但是塔尔并没有失去意识,接着,膝盖被人一勾,他便倒在了地上,“你这混蛋!”
他刚要动手,却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被人抽走一样。
黑巫师惊慌失措的刚要大喊大叫,口中就被人塞了一团布,接着手脚也被绑了起来。
“看样子是有用的。”弗瑞德里克从后面冒出来,不解气的在塔尔背后又踢了一脚,将这黑巫师废物脸朝下扔在地上。
那个女人正是莱斯特,她扯去了身上的斗篷,露出来的又是另一张脸。
她不耐烦的一脚踩在了塔尔的背上,“但是拉菲齐尔家的黑巫师不会像这个废物那样容易解决的。”
“不管怎么说,咒语有用了,我们现在怎么办,把他带回去?”
“不行,马车会被人追踪,我有别的主意。”
莱斯特将塔尔反转了过来,从靴筒拔出匕首,接着狠狠的扎入了他的心脏。
塔尔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你要做什么?”
莱斯特瞥了他一眼,“你不想知道你的哥哥怎么样了吗?”
“是,但是……我们要拔掉他的脚趾甲之类的……”
“黑巫师可以通过心脏来读取其他的记忆。”莱斯特转头看了他一眼,“找点柴火干草来,我们得烧掉尸体。”
弗瑞德里克马上就去了,实际上,他还是有点担心看到莱斯特就这么把塔尔的心脏吃下去,他马上找来了干草,那个时候,莱斯
特已经将塔尔的心脏放在布包里装了起来。
“如果让拉菲齐尔家的人知道我想要动她,我真的会死的很惨。”
弗瑞德里克瞥了她一眼,“你怕他们了?”
莱斯特轻哼,“如果怕了,我还会在这里做这个吗?”
“莱斯特……”弗瑞德里克一脸的感动。
“不过,安全为上,我们应该把这里布置成是圣骑士干的。”
“……”
他们处理了尸体,然后回到了莱斯特树林深处的小屋。
弗瑞德里克不知道莱斯特做了什么,当她从里面的屋子里走出来时,那枚心脏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