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事风月——一水江

作者:一水江  录入:06-29

“呵——”柳向净愣了愣,然后颤颤地一笑:“怎么会死呢?”

柳向净猛然拽住柳元臻的手:“再去看一遍,她一定还在那里,还在那里的。”

“向净,她死了。”

柳向净颓然的松开柳元臻的手,凄凄的叹了口气:“原来真的死了。”

“怎么会死呢?怎么会死呢?”

泪水染湿了薄透的衣,染成记忆里寒凉的月牙。

“净儿,你在这里躲着,千万不要出去。”

“净儿,姐姐找到工作了,你以后就不用挨饿了。”

……

“净儿,你是我柳国的太子,怎么能做小倌,我不同意,不同意。不要做好不好,好不好?”

“净儿,……”

泪水粘在眼尾,开出一朵苦涩的花。

“原来只剩我一个了。我做了这么多,却就剩我一个了。”

“不是你一个,我会守着你的,向净。”柳元臻将柳向净抱住。

“你不会离开我的吧?”柳向净愣愣的望着柳元臻。

“不会。”

“你不可以,不可以离开我的。他们都走了,都不要我了……他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柳元臻抱着柳向净的手愈发的紧:“放心,我不会离开你。”

柳向净仰起头,将泪水全都仰回眼窝。

“告诉我,她是怎么死的?”

“在上次叛乱的时候,作为柳国余孽处死的。”

柳向净睁大眼睛:“柳国余孽?”

“……”

“所以……”柳向净的眼中尽是茫然:“所以……是赵显廷要她死,为什么?为什么要她死?”

“因为是柳国余孽?我也是……我会死么?我会死么?”

“不会,你不会死的,赵显廷不会让你死的。”

“不会吗?那我姐姐呢?为什么要死?”柳向净拽着柳元臻的衣袖,望着他。

“……”因为他要你完全依附于他生存。

“为什么?赵……显……廷……”

轻轻红纱摇晃,呻吟浅浅,是含着恨的爱,还是裹着爱的恨?

如果什么都不顾及了,是否能跟着本能的欲望行走。

舒似绮抱住他的肩,低低的呼唤。泪水渗出眼眶,含着相思人的酸涩与喜悦。

“净,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柳向净继续在她身上律动着:“哪种喜欢?是爱吗?”

“爱——”舒似绮尖声轻呼:“是爱!我爱你——”

下一刻,柳向净将欲望完全宣泄。

没有留恋的从她身上退出,露出一寒寒软软的笑:“我感谢你的爱。”

舒似绮眼角的泪滑过耳际,落在了凌乱铺散的黑发上,却只留下一个颜色深些的斑。

“你爱我么?”带着最后的侥幸。

“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自愿的!我不后悔——”

柳向净穿戴好,背对着舒似绮站立,背影飘渺,一如初见。

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落在身后,便欲离去。

“柳向净——”

舒似绮高声的喊,喊住柳向净离去的脚步,却太奋力了,喊破了轻软的声音。

“我真的爱你的……”

这一声便倾尽了所有的情,将春日所有的桃花都湮了。

“谢谢。”

远远的有声音传来,好清寒,好清寒——

柳元臻跟着柳向净回到了那九重轻纱缠叠的房间,他什么也不说,只是这样守护着,是爱,还是责任?已经全都混淆了。

将所有宫人都遣了出去,柳向净从柳元臻手中接过一个小巧的白瓷瓶,精致的弧线上是细腻的光晕。

“你真的要那样做?”

柳向净将瓷瓶放在梳妆的匣中,唇角勾起一抹凉凉浅浅的笑:“对啊,我要这么做。”

“为什么?你想要报仇?这没有用的。”

“谁说没用?”柳向净瞪开灰黑色的眼,切切道:“有用的,有用的。”

然后,在寒月暗淡的夜里,星辰也疏稀。

柳向净在赵显廷身下,双臂紧紧抱着他,将头埋进他的颈脖。

“你爱我,好不好。”淡淡柔柔的声音落在耳上,竟如此蛊惑人心。

“柳向净,我看你是疯了。”

“不好么?”

赵显廷嘲讽的笑,不作回答。

柳向净仰着头,抱住他的指尖便深深的嵌进肉里,划出残忍妖娆的血痕。

赵显廷纾解完毕,赤裸着起身,向一旁的浴池走去。

柳向净倚在床头,目光落在赵显廷背上部那几道深深的血痕上,神色凄凄茫茫。

那血痕在注视下泛出瘆人的黑光,在隐隐灯火却一如纯色的贵重。

柳向净续续地喃语:“你不爱我吗?赵显廷……”

第十章

无知无觉,生活似乎平淡得毫无波澜,潺潺的水流穿过了皇城的护城河,循环着,便有落在了御花园的小池里。

而此时此刻,赵显廷正持着笔在奏折上圈画。

清秀的小太监急切切的走进来,却又恰到好处的站在一旁,恭顺的唤:“皇上!”

“什么事?”赵显廷依旧低着头,挥动着笔墨。

小太监怯怯语:“今日太医院传来消息说,秀女舒似绮有了……有了身孕。”

“乓——”

赵显廷握着的笔猛然间断成了两截,尖利的断口处如细锋的刺,刺在心口。

赵显廷将手中的奏折恨恨地摔在了桌上:“摆驾常静殿。”

常静殿里,拂不过清风,于是那九重轻纱面滞停着,直直的到地。

赵显廷的手指死死掐着柳向净细白的下巴,掐出紫红的痕,想开在荒漠深处的沙棘,冶艳的色泽。

“那孩子是你的吧?”

柳向净望着他,嘴唇颤了颤:“是我的。”

赵显廷在他脸上摔下一巴掌,似乎怨愤,又似乎嫌恶。

“你可真是不安分。”

柳向净拉住赵显廷的衣袖,痴痴茫茫的望着他:“你会怎样处置我们?”

“柳向净,你到底还要牵连多少人?”

“我……我不想的……”

“你难道以为我会放过你和与你私通的那个女人?你早该知道她此刻已经在黄泉路上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赵显廷狠戾的笑:“怎么会没有办法,有办法的。”

说着,两名青衣的太监端上一个火盆,灼烧的炭在盆中闪着忽明忽暗的红光,将其上的烙铁烧得红亮,炙热得残忍瘆人。

慌张的,柳向净松开拉着赵显廷衣袖的手,条件反射般向后急退一步。

他睁大着眼望向赵显廷:“你想做什么?”

赵显廷嗤笑:“你猜不到?”

柳向净的表情不再慌张,凄凄寒寒的一笑,温顺的坐在一旁:“你要把它烙在我身上吗?”

“如你所见。”

于是,柳向净安静的坐着,任由着那太监粗砺的手掌一件一件的脱去他的衣袍。

赵显廷眯着眼看他,眼中的情绪却是复杂。

提着烙铁缓步地走向向净,森寒的声音盘旋在他耳际:“我要让你知道,你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

“啊——”

柳向净的手指死死拽着身下的轻纱,紧得在指尖、手背跳出青青的经脉。

烙铁就这样死死地按压在大腿内侧,焦灼出鲜血淋淋的皮肉,染着一圈黑色的边。

好疼——好疼——

“告诉我,你是什么?”

赵显廷的手没有松开。

泪水挤出眼眶,柳向净拼命的摇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赵显廷手上的烙铁重新落在柳向净的胸口:“告诉我,是什么?”

“啊——我……我……不知道……”

然后,落在细嫩的颈脖。

“我告诉你——你是我的娈宠。”

泪水模糊了脸颊——

“我……我是你的娈宠……只是你的……娈宠……”

那一句,好像倾尽了所有力气。

赵显廷俯身将柳向净抱在怀中,轻轻吻上他受伤的颈脖。

“对!你是我的娈宠,只是我的。”

然后,柳向净被软禁了。

倚在铺着苏绣的榻上,是无端的闲适,优雅地沏着一杯茶,是心无旁骛,还是故作镇定?

“元臻,帮我添些水来。”

“好。”

殿外几人穿行,携带着一路嘈杂,有如枝头不安狂叫的鸦雀,扰人烦闷。

“发生什么事了?好吵。”

柳向净垂眼,问得漫不经心。

柳元臻不禁望了一眼柳向净此刻依旧清冷的神色。

“赵显廷的病情突然加重了。”

柳向净的手指都落了那杯刚沏好的茶水:“他病了?我怎么不知道?”

“向净,是毒发。”

“原来……是毒发。”柳向净眼神茫茫然的,游离而没有焦距。

他蓦地起身,往外走去。

柳元臻拉住他:“你要去干什么?”

“我要去看看。”柳向净低着头,似乎喃语。

“你现在出不去的。”

“你带我去,你可以带我出去的吧。”

柳元臻看着他,没有回答。

“我要去看他,你带我去……”

黄色的布帘遮遮掩掩,才露出帘内靠坐在床榻上的君王。

一眼望见柳向净不远处的身影,赵显廷目光寒瑟。

“你怎么出来的?”

“我……要来看看你。”

赵显廷嗤笑:真的快死了?”

“你真的会死么?”

“你自己下的毒,你自己不知道?你倒真有耐心,只怕每次与我欢好时你心里想的都是要我死吧!”

“不是……我没有……”柳向净倚在床边,颤抖着摇头。

“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赵显廷拂过柳向净的脸,却深叹一口气:“我没想到,原来你真的想要我死。”

“不……”柳向净的声音忽高:“我不想的。”

“那你想要做什么?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

柳向净忽然迷迷惘惘地望着他:“为了什么?到底为了什么?”

他的手指温柔地抚上赵显廷此刻苍白的脸:“好想要……怎么会这样……”

柳元臻说,赵显廷其实从未中毒,然后,柳向净知道,他从来都是疑他的,但这不重要。

可是时光悄悄换过了几张脸,只有他还困在景致不变的宫殿,没有人来看他,竟然觉得好寂寞,好寂寞!

好奇怪啊!这种安宁的寂寞他曾经那般向往,为什么会那般向往?

于是,柳向净对柳元臻说:“帮我,帮我引他来。”

“他已经再搜捕我了。”

“帮我。”

一刻的犹豫,“好。”

桌上的美人钉在幽幽的烛火下,安静得沉溺,烛花摇曳,是涯际颤巍巍长出的幼芽。

赵显廷手掌按在桌子上,目光凉凉,望着寒泽的美人钉。

“有谁来过吗?”

青衣的太监面色惶恐:“陛下,奴才,奴才没有看见有人来。”

赵显廷将那钉收入怀中:“算了,你下去吧。”

小太监如蒙大赦,疾步离开。

重重鲛绡红纱内,柳向净笑得柔浅。

缕缕丝丝的香薰缭绕出层层渺渺的云烟,邈如崖顶的仙云如梦。

“你来了。”

“你引我来,又想做什么?”

“我想你啊……”

赵显廷心下猛然一悸。

“已经快一年了……你厌倦我了?”柳向净的目光凄凄茫茫。

赵显廷脸上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原来你会想我啊。我还以为你只想我死呢!”

柳向净置若罔闻,却痴痴道:“你为什么都不再来了?你明明喜欢男子的,这后宫里只有我,只有我是男子。你为什么不来?”

柳向净上前紧紧抱住赵显廷,轻轻柔柔地曾,彼此摩擦撩拨着。

他竟笑出了一丝得意:“你看,你需要我。”

赵显廷的表情有些难耐:“你对我下了什么?”

“‘春药’,是‘春药’。你不可以忘记我的,我要让你重新……重新再想起我……”

于是,每个人内心都住着一只守,在欲望的支配下,变得凶猛——

赵显廷的动作毫不温柔,忍受着,泪水都一泓浅浅的溪。

是酸楚,还是喜极而泣?

冲撞时疼痛的,但柳向净却笑出一抹柔静的玉兰花。

“你爱我吗?”

赵显廷冲撞着,却不回答。

“你是爱我的吧?不然你可以从这房间出去找你的那些女人。”

赵显廷却冷冷地勾唇。

柳向净眯眼,泪便从眼尾溢出。

“你爱我吧,赵显廷。”

第十一章

“赵显廷——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为什么——”

半黄的梧桐树叶落下,落在柳向净的脚边,好萧索。

“她又开始叫了。”

“……”

“我也好想问为什么?他真的不来了。”

“向净,起风了,回去吧。”

五指张开,细风在指缝穿过,柳向净轻轻的笑:“真的起风了。”

冬日的夜里好凉,凉得人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躺着,匆匆的,枯老了丽人的脸。

“你知道吗?我好冷……这里好冷啊……”

他不知道,他还要等多少年;他也不知道,他该要去做些什么?

原来,生命是空虚的,只是他以前从未发觉。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赵显廷抚摸他的脸,轻吻他的唇,好依恋,好深情的。

梦里,他不敢动,怕将梦给惊醒了。

只是在心的深处,沉溺的体会。

“向净——向净——”

不是他,不是他。

为什么不是他?

推书 20234-06-29 :情葬(生子)+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