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手吧!”秦悠一面跑一面对刘晟喊道,看着如同孩童一般的秦悠,刘晟眼中笑意更深。他松开手,纸鸢开始缓缓升起。
“拉一拉线绳!”刘晟跑到秦悠身边,指导秦悠放纸鸢,可秦悠拉了几下,却总不得要领,纸鸢就是飞不高,刘晟一心急,伸手去拉线绳,结果一下子就握住了秦悠的手指,秦悠心下立刻一颤,刘晟看了看秦悠,并没放手,反而更紧地握住,拉动线绳,只见那关雎越飞越高,秦悠看着关雎也笑了起来。
“飞的真高!”
刘晟适时的放开手,让秦悠自己操纵线绳,那关雎在天际摇摇荡荡,越飞越高,似乎已与那蔚色天空合为一体。
“你看你看,好像是活的似的!”秦悠笑着看向刘晟。
“是,是我悠儿放得好!”
秦悠一愣,而后转头看向那天际的关雎,只是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另一面,钱玉正带着司靖澜在凌阳城中闲逛。
“司庄主可有想去的地方?”钱玉看了看司靖澜问道。
“也,也没什么想去的地方……”他的确是没想过逛这凌阳城。
钱玉机灵的很,听着司靖澜的回答,笑道:“司庄主不必为难,若是有事就先忙吧,我自个儿随便转转就好。”
“不是,我……”
“我知道是七爷作弄您呢!您莫为难,钱玉有的是法子消遣清闲!”
“不不,我没事情要忙,从七爷那出来,我本是要回自己的府邸,碰到钱公子也好,我虽在凌阳多日,但的确没好好逛这凌阳城,只是一时也不知要去哪里……”此时司靖澜忽然想起前几日钱玉对那蜂蜜提子酥很是中意,于是说道:“我听说这几日凌阳有斋香会,可是真的?”
“呵呵,司庄主果然了解这凌阳风俗,正是,这几日全凌阳城的糕点商家都在为这斋香会忙活,听说桂福斋还特意做了新的杏仁酥,香梨膏,回香坊的榛子和梅子也都是新酿制的呢!”
看着钱玉如数家珍的样子,司靖澜心想果然找对了地方:“那我们就过去看看吧!”
“太好了,我刚才也想去呢!”
斋香会每两年举行一次,各个糕点商家为拔得头筹都会绞尽脑汁做出新式的糕点,钱玉平素就是喜欢吃这种糕点零食,每到斋香会就是他大快朵颐的时候。
“司庄主,这就是桂福斋,在我们凌阳可有百年的历史了,它家的桂花糕,杏仁酥都很有名,香梨膏也很好吃,不甜不腻,既有梨子的甘甜而又有梨花的清香,对了,还有枣花饼!”
看着眼睛在各色糕点中不停徘徊的钱玉,司靖澜笑了笑,对掌柜的道:“桂花糕,杏仁酥,香梨膏,枣花饼,各二两!”掌柜的麻利儿地包好递给司靖澜,司靖澜接过糕点直接送到钱玉面前:“给,馋坏了吧!”
钱玉有些不好意思,“哪,哪有……”
“吃吧,我请你吃。”
“这怎么好意思,无功不受禄……”
司靖澜看着一向伶牙俐齿活泼能言的钱玉此时却一副没有说辞的样子,不禁笑意更浓,“怎么无功,你还要继续陪我逛这斋香会呢!”
钱玉接过点心,点点头,在他的心里涌出一股难以名状的情愫,咬一口桂花糕,他忽然觉得这桂花糕似乎比以往甜了许多。
钱玉带着司靖澜在这斋香会上逛了个遍,司靖澜也是细心,看到钱玉多看两眼的糕点全部买下,钱玉边走边吃,可似乎是越吃越多,结果不仅他两手满满的是糕点,连司靖澜手中提着的也尽是各式糕点。
不觉间,已经是晚饭的时候,司靖澜跟着钱玉来到了锦鲜楼,凌阳城东一家名店。
“靖澜兄这边,”刘晟对司靖澜和钱玉招了招手:“本想会让你们久等,没想到倒是我们来早了。”
“抱歉,让你们久候了。”司靖澜笑了笑。
“这些是?”秦悠看着大大小小的包裹,疑惑地看着钱玉。
“糕点……”
秦悠不可思议地看着如此之多的糕点,然后看向钱玉:“去了斋香会?”
“嗯……”
“那也不用买这么多吧,那一家家的点心铺还能跑了不成?”秦悠以为是钱玉嘴馋,自己买了这么多的糕点。看着神情有些尴尬的钱玉,司靖澜赶忙解释:“这些都是我送给钱公子的,难得赶上众商家新品辈出,多,多是多了点,回头你们回去和班里的师兄弟一起分了就好……”
秦悠一听也觉得尴尬,原来是自己想偏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刘晟笑了笑道:“怕是这些点心也不合其他人的口,钱公子还是自己留着慢慢尝吧。”
钱玉玲珑心窍,刘晟话中的弦外之音他听得出,心下不禁有些羞赧,但想到司靖澜是个正经正派的人,这种弦外音未免有糟蹋人家的意思,立刻驳道:“自然是要我一人独享,否则我这几天胸闷体寒不是白挨了,明儿起还得再喝几天那苦药汤子,人家游湖,我看病,再没个口福那可真是亏大了。”
钱玉话里话外都是在说秦悠和刘晟的“不仗义”,秦悠心里着实有些过意不去,可刘晟却悠哉地笑了笑,这钱玉的嘴巴可真是不饶人,“好了好了,是我和悠儿对你不住,今天我做东,锦鲜楼里的美味随你挑。”
八、义盗现身
钱玉和秦悠回到班里,向班主回过话就休息了。
“我说小玉,这些糕点你要怎么处置?”
“自然是留着吃啊,难不成丢掉?”
“这些点心还是先放坛子里封好,吃不完会坏掉。”
“谁说吃不完,其实也没多少!”
“我是劝你不要吃得太多,甜坏了嗓子班主可饶不了你!”
钱玉看了看那糕点,眼中尽是不舍,可秦悠说的对,唱戏的要是甜坏了嗓子那可不得了了,钱玉暗暗叹了口气,从柜子里拿出两个坛子,开始把糕点封存起来。
“小玉,”秦悠拉住钱玉的胳膊,看着一脸落寞的钱玉问道:“你莫不是真对那人动了心思吧?”
“啊?怎,怎么会,”钱玉的眼神闪烁起来,“我,我只是嘴馋罢了,这么好吃的东西,能看不能吃,多磨人!”
“可我怎么看你快哭出来了?”
“哪有!你不要乱说!”
“其实,司庄主人品真的很不错,你和他……”
“小悠!”钱玉果断地打断了秦悠的话,“你别这样说,司庄主既是人品极佳,就断不能和我这戏子搅在一起,你莫坏了他的名声,我对他更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
钱玉的话让秦悠一下子白了脸,钱玉猛然察觉自己的话伤了秦悠,赶忙道歉:“小悠,我,我不是那意思,我绝没有轻贱你的意思!七爷他不一样,打他见你的第一眼就对你格外上心,我们虽猜不出他的心思,但却能看得出他对你一片赤诚,你们既是你情我愿,自然可以开始这段缘分,何况七爷一看便知是不拘世俗之人,你俩定能有个结果……”
秦悠笑了,自小到大,钱玉都是特别会宽慰自己的,“小玉,既然你不轻贱我,那你也不要轻贱你自己,我们入这勾栏瓦舍,情非得已,当年你我流落凌阳,若不进这涧喜亭,兴许此时我们就在沁心坊里挂牌接客了,那岂不是更为人诟贱?”
“小悠……”
“我就是个戏子,那又如何,那人见我第一眼,我就是个戏子,他若嫌我,我离了他便是,绝不碍他生厌!”
“你现在说的轻巧,日后你若爱他入了骨,进了髓,你可离得了他?”
“有何离不得,再疼也是疼我一个,与他何干,何况你我也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百姓做的可比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多得多!”
“呵,你这脾气又来了,我知道你是铮铮铁骨还不成吗,快别说了,被别人听了去,怕是会有纰漏!”
另一方面,在刘晟的行馆,刘晟也在与司靖澜谈笑风生。
“靖澜兄,你在斋香会上可是破费不少呢!”
“你还调侃我,本来就是你陷害于我,我哪想过逛什么凌阳!”
“哈哈,反正有钱玉陪着,你也不亏啊!”
“你少消遣人家钱公子,你要风流,还要人家陪着时间光景!”
“这也不能怪我,悠儿不好意思和班主直说是出来见我,只能委屈钱玉陪着做戏……”
“王爷,曾禄的卷宗到了!”魏峰拿上一打卷宗。
刘晟翻开,凝神阅览。果然,事情没那么简单。
“靖澜兄,你自己看看!”
司靖澜看着卷宗也不禁皱起眉来,原来曾禄确实是万化州人士,后擒拿外邦贼匪有功,受戍边将领贺伦推举,擢升凌阳府尹。任凌阳府尹期间,政绩平平,但亦无大过,年年税银不增不减。
“王爷,果然有蹊跷,上面说他在凌阳政绩平平,可据我所知,凌阳这些年可是一年比一年风光,商贾往来不断,怎会是政绩平平?”
“哎,只有政绩平平,才能税银不增啊。不过我在意的是,他是受贺伦推举的,可见他和贺伦的交情不一般,贺伦在万化州手握重兵,连我皇兄都要敬他三分,这次皇兄让我南下,莫不是要寻个由头除了这眼中钉……”
“贺家三代戍边,没有个诛九族的罪过是动不了他的……”
“嗯,兄长说的有理,我们姑且顺藤摸瓜!魏峰,司先生托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我已经打听到了,展回天最近确实是四处收集消息,他想找定心珠。”
“定心珠?”司靖澜的神情有些凝重。
“定心珠?听说是江湖上消失已久的宝贝,据说还和什么宝藏有关,靖澜兄可清楚?”
“哎,定心珠本来是我家传的一颗夜明珠,说来也是家门不幸!”
“哦,有故事哦,魏峰,来坐下,我们听靖澜兄讲故事!”
司靖澜无奈地摇摇头,反正刘晟和魏峰都不是外人,索性就说了吧。“哎,我家烈租司允茂的正室就是我烈租母,是个外邦人,据说貌美无双,定心珠就是她陪嫁的嫁妆,本来就是一颗夜明珠,并不大,但却光亮异常,更能医治心疾,故而得名定心珠。烈租母生有三个儿子,其中小儿子司诺然最为聪颖,据说随了母亲的美貌,是个绝世美男子,可惜自幼有心疾,烈租母就把定心珠给了他。”司靖澜顿了一下,看了看刘晟,“你知道,我们御风山庄和飞羽山庄素来不和,表面上是因为江湖派别不同,可实际上,却是私人恩怨。诺然十六岁那年,随烈祖和兄长去北苑狩猎,恰巧遇到了同去围猎的展威寰,展威寰当时还是飞羽山庄的少庄主,年轻有为,刚刚二十岁却已经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于是一段孽缘就此展开,具体的经过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诺然为了和展威寰在一起,与司家恩断义绝,展威寰也放弃展家基业,两人隐居浩渺山,后来江湖盛传展威寰留下一大笔宝藏,线索全部藏在定心珠里,只要找到定心珠,就能找到宝藏。”
“原来司家和展家还有这样一段过往,可两家为何容不下这样一对有情人呢?”
“敢问王爷,圣上可能立男后?你又愿意你的亲子嫁于男人为妻?他俩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当时相恋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何况司家和展家都是注重门风颜面的……”
“难道为了颜面就要逼走自己的骨肉吗?”刘晟受不了这世俗的规矩,颜面哪及至亲骨肉重要!
“哎,各种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是百多年前的事情了,但我想绝非我知道的这么简单,总之,诺然已经成了我们家族的禁忌……”
刘晟从司靖澜的话中似乎察觉到什么,笑道:“你怎知不简单,难道你还知道什么?来,说说嘛,我和魏峰口风紧得很!”
“我也不知道什么了,不过我听长辈们七嘴八舌地也说过一些传闻,无非都是关于那方面的事……”
“哪方面的事?”
司靖澜看了一眼刘晟:“你最擅长的那方面!”
魏峰一旁偷笑,这世上能让七王爷卡词儿的,除了皇上就是司先生了。
司靖澜没理会刘晟的尴尬继续说,“其中最离谱的就是说,诺然离开司家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孕。”
魏峰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有这种事?简直是天下奇闻!”
“都说了是传闻了,所以,可想而知,那时候他二人的事闹得有多大。言归正传,如果展回天想找定心珠,我估计多少和宝藏的传闻有关。”
“不错,我也这么觉得,但定心珠绝迹江湖已久,不是那么容易就被他找到的!”
这时李铭匆匆跑过来,道:“王爷,曾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哦?传他进来!”
曾禄慌慌忙忙走了过来,神情甚是惊恐,“微臣参见王爷!”
“曾大人快坐,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王爷,您快看这个!”曾禄战战兢兢递上一个盒子,刘晟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支银白色的飞镖,上面刻着闪电纹络,飞镖还插着一张字条,刘晟取下字条一看:“三日后取银千两。”
“晴天闪?”一旁的司靖澜皱起了眉头。
“正是!此贼果然胆大包天,居然把这飞镖钉在了在下府邸正厅门上!实在是目无王法,罪大恶极!”
“曾大人不必担忧,本王定会协助大人捉拿此贼,既然此贼平素于白日作案,那自明日起就在大人府上加派兵卫百人,日夜防守!”
曾禄的眼睛贼溜溜地一转,道:“这……微臣谢过王爷,不过如此这般严谨防备,似乎有畏惧此贼之嫌,着实有损朝廷颜面……”
“依曾大人如何?”
“咱们来个瓮中捉鳖,故意装作不以为意,把此贼引出,一举擒获!”
刘晟不着痕迹地看了看曾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是个法子……”
“如王爷恩准,微臣愿意全权负责调兵部署,定将此贼捉拿归案!”
见如此信誓旦旦的曾禄,刘晟和司靖澜对视一眼,道:“好,本王准了,一切都交给曾大人了!”
曾禄得令,匆匆离去。
“老狐狸果然精明得很,”魏峰看着远去的曾禄说道:“防我们也像防贼似的!”
刘晟笑了笑:“那是自然,他那宅子里指不定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东西,真是我们派人给他看家,他还不吓出个好歹。”
“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刘晟点点头,“此事我自有计较。”
傍晚过后,南巷华灯初上,红墙绿瓦被各家烛光映得真真切切,熙熙攘攘的人群涌进南巷,“烛不息”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刘晟便衣出行,大老远就看见了曾府的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