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未至(生子)下——曋渊

作者:曋渊  录入:06-26

死士之间同暗卫之间相同,都有自己的联络方式,霜翎跟着自己带来的死士朝不归方向而去,感受着身后的气息,邱梓易仍旧追在后面,自己的功夫倒没白费。邱梓易不会猜不到这是陷阱,只是火药这种东西甚是稀罕,想必邱梓易不会想到,认为自己只是布了人手截杀他们才放心大胆的追了过来。霜翎暗中庆幸,脚步不敢稍慢,朝着密林中行去。

萧洛站在祭台正前方,萧轻弦跪在供桌之后心中颇有些焦急,宫中制式甚严,他找不到机会与萧洛单独相处。眼看天色渐亮,待礼官念完了这段祝词,就该到殿中去观礼,到时候更难与萧洛说上一句话。

只是心急无用,礼官慢慢的念完了手中捧着的祝词,萧洛脸色严肃的带着百官走下祭台,朝大殿走去。

萧轻弦跟在萧墨笙身后,抬眼看着走在前面的萧洛,萧锁辞逼宫这种事乃是皇家丑闻,他不能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说出,只能找机会私下告诉萧洛。不知霜翎现下情况如何,他虽不能调度暗卫,却能随意调度侍卫与死士,该当是安全无虞吧。

长长的仪仗队走回大殿时,天色已经亮起,萧洛脸上有了些笑颜,坐在正前方的龙椅上看着殿门。过不多一会,萧墨笙换下身上的礼服,身着喜服,牵着一样身着大红嫁衣的陆闻慢慢走进殿来。

陆闻身孕已有九个月,走路都有些笨拙,虽是繁复的礼服做了些遮挡,众臣却也都一眼看出了她身形有异,原本安安静静的大殿上顿时有了些议论之声。

萧洛坐在龙椅上摆了摆手沉声道:“陆闻公主与我皇儿早就结识,更是怀了龙孙,公主身份尊贵,不该无名无份,朕便选了个良辰吉日与他二人成婚。诸位爱卿可是心存疑虑?”

萧洛既这样说,众臣又怎敢再有异议,纷纷转了笑脸恭喜萧墨笙得妻又得子。

萧墨笙也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扶着陆闻。

萧轻弦既对陆闻无意,心中便无波澜,只是暗中盘算该如何告知萧洛萧锁辞阴谋,眼睛虽一直看着萧墨笙两人,心思却完全不在大殿之中。

第七十八章

天色亮得甚快,仿佛从微明到大亮只是瞬间,身前引路的死士不言脚步慢了下来,霜翎知不归定在左近,果然风声响起,不归现了身形,不言得了命令一般隐去。忽的头顶一阵鹰啼,霜翎仓促间抬头一瞥,正是萧轻弦的黑鹰,如此看来齐阵已带精兵而至,自己需尽快将邱梓易引入阵中除去。

不归在前带着霜翎朝自己部下的雷火阵奔去,口中低低的道:“不远他们守在阵口,我去引他们入阵,你先往东北方向出阵。”

霜翎脚步一顿,隐隐感到不妥:“为何要我先出阵?”

不归依旧冷着脸低声道:“雷火阵威力太大,我怕以你轻功躲闪不及。”

霜翎问道:“你定然能躲闪开来?”

不归面色沉寂一点头道:“自然。”

霜翎未曾见过雷火阵的威力,嗯了一声不再答话。不远几人都守在阵口,想来火药威力再大也不能波及,不归乃是死士之首,这般信誓坦坦该是真能闪避的了。

片刻已到了阵口处,不归停下脚步朝霜翎使了个眼色,霜翎也停下脚步等着邱梓易一行人赶上。

邱梓易倒是意外,霜翎身后仍是一片茂林,仔细感觉也并无多少人的气息,难不成这里埋伏的个个都是绝顶高手?当下也停下脚步,定定的站在霜翎对面。

不归一瞬间有些窒息的感觉,眼前的邱梓易与那人实在太像,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势都看不出半点差别,依稀便是那个搂着自己不肯放手,满脸痞色的人。

邱梓易仔细看了看霜翎身后,冷笑一声开口道:“大侍卫这是要唱空城计了么?”

目光扫过自己时一脸漠然,不归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朝身边的霜翎一使眼色。

霜翎微一点头,足下一点便入了阵。

平息下了众臣心中的疑问,萧墨笙嘴角微微含笑,扶着身怀六甲的陆闻走到大殿中央。

礼官捧着祝词亢声而念,群臣也都站在两旁安安静静,一时间殿中只余礼官的声音。

待他一段祝词念完,萧墨笙含笑扶着陆闻走到玉阶之下朝萧洛跪了下去。无论自己是真心假心抑或无心,余生都要与陆闻走下去,曾经叫自己恋的神魂颠倒的赵易,后来叫自己恨得铭心刻骨的邱梓易,都没必要再在自己生命中出现。身边的陆闻动作笨拙,萧墨笙伸出手扶着她慢慢跪下,当年邱梓易还是赵易的时候,正月十五那天,自己曾与他溜出王府跑到月老祠,也是这般双双而跪,只是面前无人受礼,只有泥塑土筑的月老呵呵而笑。

邱梓易毫不迟疑揉身追上,自己身边有黑衣卫,就算林中有鬼也无所畏惧。

霜翎抢在不归身前几个起落,朝着不归所说的东北方退去。

不归冷不防几个抢攻,眼角瞥到霜翎差不多已退到阵外,匕首几下猛刺逼开了邱梓易几步,他身后的黑衣卫随即跟上,四柄长剑同时刺中不归。不归一声口哨,自己贴着地朝南方掠出。

邱梓易心中诧异,霜翎并无停留继续朝着东北方向而去,仿佛并无留下抵抗的意思,只有这个黑衣的侍卫抵挡自己与黑衣卫,难不成霜翎真的是只想脱身?一个犹豫间,就叫不归的几下猛刺逼开,当下眯了眯眼睛将身后的黑衣卫拦住,心中犹豫着是该继续追霜翎,还是先将附近这些碍事的喽啰都除去。

霜翎已退出了雷火阵,就看见不归身上挂彩狼狈朝阵外而退。只是他被人刺了四剑,伸手难免不灵活,若在他退出阵前火药便炸……霜翎不敢想下去,几个起落便跃回了阵中。他腿上亦受了剑伤,这几下用力叫伤口都挣裂开来,鲜血直迸。霜翎咬紧牙关使出浑身力气奔到不归身边。

不归心中又气又急,自己两人一入阵,不远便会点燃火线,不知此时烧到了哪里,自己已叫他出阵,他这是又回来送死么?

霜翎一现身,邱梓易低喝一声带着黑衣卫霎时追了过来。此刻离阵外不过几步路程,不归与霜翎相互拉拽着朝阵外奔去。

拜过了萧洛,萧墨笙扶陆闻站起身来,跟着礼官所唱对拜。

原本静站的群臣并非傻子,这种时候自然要说些吉祥话讨萧洛与萧墨笙的欢喜,纷纷喜笑颜开大声祝贺起来。

也是霜翎两人运气极好,邱梓易一行人正待发足而追时,“轰隆”一声巨响,随即而来的热浪顶的霜翎不归两人飞了出去。

他二人本已快逃出雷火阵,不归分量又拿捏得极好,是以两人只是被冲出,重重的摔在了一旁。

雷火阵爆后,密林瞬时燃起熊熊大火,隐在暗处的不言不远几人疾奔过来扶起霜翎不归两人便朝林外奔去。

待对拜过后,萧墨笙朝萧洛告过罪,叫过陆闻的侍女扶她回去歇息,自己则留在大殿上与群臣说说笑笑。今日是他的大喜日子,他心中虽是一派死水,脸上却是笑得开怀,百年好合白头到老的吉祥话也都一一应对,端的半点破绽都无。

霜翎被震出去时眼前一黑的确是昏了过去,只是不归一直护在他身后,是以只是昏了一会便清醒过来,吃力的转过头看见不归仍旧未醒,背上斑斑驳驳尽是血迹,一件黑衣也给火烧的没了大半。他深吸了口气站直身子,吩咐不宇将不归送回王府请大夫好生照料,自己则与不言几人朝城西而去。今日天水军都集在西城外,齐阵的精兵也都埋伏在天水军之后,虽能打得天水军出其不意,霜翎却并不想萧轻弦私自调兵之事被萧洛知晓,萧轻弦若能及时告知萧洛,调得禁军与天水军对抗则是最好。如若出了岔子,萧洛不信萧轻弦之言,自己也不能叫萧锁辞如此轻易逼宫,陷萧轻弦于险境。

此时群臣都围在萧墨笙与萧洛身边庆贺,萧轻弦终是找到机会,疾步走到萧洛身边,朝萧洛身侧的周承弼等几位重臣抱拳告了个罪,附在萧洛耳边低声道:“父皇,儿臣有要事相告。”

萧洛虽不喜萧轻弦,但也知此子之能,断不会因着不确定的小事这样神情严肃,当下挥了挥手朝周承弼几人道:“朕乏了,先去后面歇一歇。”又朝萧轻弦道:“随朕来吧。”

他这架势分明是要与萧轻弦密谈,周承弼几人宦海沉浮这许多年自然不会不识趣,躬身送走两人。

跟着萧洛进了一旁的偏殿,萧轻弦立即跪在萧洛身前肃声道:“禀父皇,儿臣得到确切消息,萧锁辞勾结天水皇子邱梓易,今日在西城门外集结大军意图谋反!”

“什么!”萧洛立时瞪大了眼睛,手中端着的茶杯被他一掷而出,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厉声问道:“此话当真?”

为人君者,最忌讳的莫过于逼宫造反之事,萧轻弦依旧垂着头答道:“千真万确,霜翎已带了儿臣府上人马截杀邱梓易,此刻胜负未知,求父皇派出禁军支援。”

萧洛心中又惊又怒,他这些年来对萧锁辞宠溺异常,心中隐隐定下传位于他,只是这段时日萧锁辞又是逼死宫女又是对严峻煊私下用刑叫他无法向朝臣交代,这才多罚了他几次以示惩戒,难不成他这就记恨在心等不及了么?

萧轻弦看了一眼萧洛的神色低头续道:“儿臣也未想到萧锁辞竟有如此大胆勾结天水,只是眼下情势非常,还请父皇日后再降罪。”

萧洛深深吸了几口气,冷冷扬声唤道:“福喜!”

门外福喜答应一声推门进来躬身道:“皇上。”

萧洛冷笑一声道:“去将严峻煊叫过来。”

严峻煊?他不是被萧锁辞打断了肋骨在家休养?萧轻弦疑惑的抬起头看着萧洛。

萧洛看出他的疑问冷哼一声道:“那个畜生何德何能能伤到严峻煊?只是朕为了对付丹凤叫他装作伤重罢了。”

原来如此,萧轻弦垂下头暗暗思量,要严峻煊躲起来掩人耳目,果然丹凤就在元信,只是不知会何时出现罢了。

既有严峻煊带禁军支援,萧轻弦心中也微微松了口气,想来霜翎该是安全无虞。只听头顶萧洛冷笑道:“随朕回去,这场戏朕可是排了许久,就要唱给丹凤瞧瞧。”

难不成萧洛今日也要趁乱除去丹凤?萧轻弦脸上神色不动点了点头答道:“是,父皇。”站起身来扶着萧洛重新回大殿而去。

第七十九章

大殿之上群臣来来往往,一个个喜气洋洋仿佛如自己娶妻一般。萧轻弦方扶着萧洛坐下,就察觉到耳畔一阵微风,转头一看,肩膀上落了些许灰尘。日日有人打扫的大殿竟会有灰尘,此事自不寻常,萧轻弦顿时便知是自己的暗卫有事禀报,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退至萧洛身后的屏风之后,果然一个小纸卷落了下来。萧轻弦弯腰捡起,纸卷上清清秀秀写着几个字:殿中藏有擅毒之人。夜白乃是暗卫之首,但大字识不了几个,偶尔写字都是歪歪扭扭不堪入目,而今日跟着萧轻弦进宫的夜雨却是颇有些文采,字也写得清秀。擅毒之人,莫非就是萧洛等了许久的丹凤?萧轻弦做了个擒住他的手势,将纸条塞进袖中,又不声不响的走了出去,所幸殿上众人各有各的心思,并没人注意他方才的举动。

大殿上自然不会渴了饿了朝中众臣,太监宫女流水般送上茶水点心,卯时便进宫来,时间仓促,宫中虽有早膳,大多数却没能落个饱腹,如今又快到午膳时分,均是饿的饥肠辘辘,年长的端着些架子只捧着茶水慢慢啜饮,平素举止不甚注意的已有人捻了点心来吃。

萧轻弦找了个地方坐下,旁边自有伺候的宫女递上热茶,用盖子拨开浮沫,尚未来得及饮一口,就听“当啷”一声有人的茶碗坠地。萧轻弦一怔,大喜的日子怎么会有人手脚粗糙到这种地步?

礼官立时大声笑道:“岁岁平安,岁岁平安。”接着便有人扑通跪下战战兢兢得道:“微臣该死,皇上饶命!”

萧轻弦将茶碗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方才站起身来,就听又是“当啷”一声,一人手里的茶碗又坠了地。情知不对,萧轻弦几步走到前面,就见原先一人仍旧在不断冲着萧洛磕头,只是嘴唇已泛出青黑色,正是中毒症状。萧轻弦脸色一沉奔到萧洛身边站定,冷冷一扫群臣喝道:“将口中之物吐出!”他的确是大意了,明知殿上有擅毒之人,竟还没想到他大庭广众之下在茶点中下毒。

萧洛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狠狠地将茶杯扔在地上,随着“哗啦”一声,殿门忽的大开,十几个身穿禁卫军服饰的人提着刀剑冲了进来。萧洛扬声道:“还需朕请丹凤国主出来么?”

萧轻弦紧了紧拳,入宫不得携带利器,是以他手中并无武器,能叫丹凤在众人茶水点心中下毒,可见夜雨尚未得手,自己还需小心在意。

果然听得一人呵呵低笑,原本站在殿中端着茶点盘子的一个宫女扔下手中的盘子,忽的身材暴长,挑唇微微笑道:“萧洛呢,就算是你早有准备,你还能真舍得这些朝臣置我于死地?”

萧洛扫视一圈并不说话,只是微微冷笑,朝几名侍卫一摆手。

丹凤懒洋洋的看了殿门一眼笑道:“果真狠心呢,这些人命都不要了。”说着足尖一点反而朝萧洛方向袭来。

萧轻弦眼神一闪,丹凤莫不是真的不顾生死单枪匹马要来与萧洛同归于尽?念头还未转完,就觉风声从梁上袭下,忙闪身一避,谁知竟是一个人五花大绑叫人从梁上扔了下来。萧轻弦一怔便认出正是慕容元枫,原来夜雨所说的藏在殿中擅毒之人根本不是丹凤,而是慕容元枫。以慕容元枫的毒术,自然能片刻之内便叫殿中众人都毫无还手之力,萧轻弦暗中庆幸自己先吩咐了夜雨将他擒住。当下毫不迟疑将慕容元枫身子踩在脚下厉声喝道:“丹凤,你还敢来么?”他手中并无兵刃,朝站的最近的一名侍卫扬了扬手,那人躬身上前将长剑奉上,萧轻弦一把接过将剑刃抵在慕容元枫颈上,抬眼盯着丹凤动作。

丹凤显然没料到屋梁上仍潜伏有人,慕容元枫武功不高,叫人抓了个正着。他原本便想慕容元枫在暗处施毒麻痹殿中众人,到时候便能不费吹灰之力擒住萧洛,眼下计谋被人识破,丹凤也只得站住脚步挑眉笑道:“三王爷呢,真是好久不见呢。”

萧轻弦冷笑道:“相见不如不见,国主美意本王无福消受。”

丹凤眼光一转又看向萧洛笑道:“皇上真是不讲信用呢,说好借我之力助你除去天水大患,怎么今日反倒对我刀剑相向了呢。”

萧洛看见躺在地上的慕容元枫,有些意外的看了萧轻弦一眼,又重新坐下身来道:“朕原本以为丹凤国主是本分之人,没想到国主对我皇子下毒,又要挟朕以令群臣,想必助朕成事是假,野心勃勃要吞并我元信才是真吧。”说着冷笑一声斥道:“弹丸小国,不自量力!”

萧轻弦眯起眼睛,原来丹凤目的根本不是什么找个终身所依,先与萧洛商谈,再设法住进三王府,最后与萧锁辞勾结,惹出这许多事,用尽离间之计,为的就是挟持元信为南疆谋利!这哪里是那个毫无野心空有美貌的南疆国主,他心中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南疆国事!

萧洛侮辱南疆的话语叫丹凤细长的眸子中多了几抹狠色,伸手拢了拢鬓边的头发冷哼一声道:“弹丸小国呢,不也逼得你元信天家失和?”

此乃宫廷秘闻,萧轻弦自然不能让丹凤再说下去,冷冷打断道:“丹凤国主可要慎言,我元信天家父子亲睦,哪来失和一说?”

丹凤冷笑着环视大殿一周,只见人人垂首闭眼装聋作哑,这等皇家秘事,朝臣自然避之不及。转回头看着萧轻弦笑道:“父子亲睦呢。萧洛平素最宠萧锁辞,可他奸杀母妃殿中宫女,重伤朝臣,与南疆天水勾结,如今更是兵临城下呢……”说着重新转头寻找着萧锁辞的身影,看了一圈脸上重新带笑道:“怎么不算是天家失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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