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寄微(出书版)下 BY 彻夜流香

作者:  录入:04-21

我道:「你们这是说什么呢,但凡府里有功之人才有机会放出去做官,你以为有几个人能有这个福份。」

元宝依然在尖叫,道:「我不要当官,我不要当官,王爷,你说过有你就有我,你决不会不要我的。」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不由一软,这句话我确实有说过,当时晋王府举步维艰,王府里的人一批接着一批地离开,我曾经跟他说过

,元宝有我就有你,我不会不要你的。

但我的手只是一软,便将信塞进了他的怀里,大声喝道:「来人,把元宝给我送顾冬青那里去!」

护卫们拖着两腿乱踢的元宝走了,他抓着我的手也终是滑脱了,那温度陡然失却的一瞬间,我有一种心里一空的感受。站起身,

发现院子里的奴仆们都散了一空,想过去这些人都爱有事没事在我眼前晃着,找一点我的麻烦,讨两句骂,不由微微一笑。

严冬过去便要是暖春,这种带着期盼等候,总会令人心怀喜悦,没有期盼的等候才会令人觉得渡日如年。

元宝走了,再无人能妥贴地打点府内的物事,我自己在内堂转了一圈,发现元宝卖力地收罗了不少礼品,显然是等我确定,他便

会送进府去。元宝总是最懂我的心思,可是他的期盼却与我大不相同。

他不在了,我也懒得差人再料理这些东西,便由得它们胡乱地堆在地上。

我在府内转了一圈,今天府内的特别安静,比之往日真是要清静了不少,我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左右无事,便唤来门房,要了一

辆马车,依然轻车熟路往万竹馆而去。

没想到刚踏进万竹馆的大门,居然惊见秦御史大夫也在,哈哈一笑,道:「秦大人也在啊!」

秦大夫倒也像以往那么拘谨,苦着脸道:「新皇即将继位,臣等又要忙开了,今晚只怕是最后一晚痛快了。」

我笑笑道:「秦大夫你真是太看不开了,没准明日过后,你依然轻闲,日日万竹。」

秦大夫笑说:「承王爷的吉言。」

我抬头见万竹馆今日新添置了不少物事,四壁有才子佳人的名画,纱窗也都翻整成了珍贵的新鲛纱,越发透着高贵之气。

「你觉得万竹修缮得如何?」

我听了秦大夫的问话,微微一笑,万竹馆里十扇窗子八扇是我掏得钱,我能说它不好吗?

秦大夫自问自答地道:「我觉得万竹馆的格调着实不俗,看来这里有高人啊。」

我听了他的谬赞之词,眼睛斜睨地看了他一眼,秦大夫立时便感觉得到了,连声道:「王爷,我可不是因为来这里才抬高万竹馆

的!」

我哈哈一笑,道:「秦大夫你哪里有本王来得多,我刚才还以为你想抬高本王呢?!」

秦大夫哈哈一笑,道:「此话说来就不免有一点拍马之闲,不过王爷真是高人也。」

我微微一笑,道:「千年的乌龟,万年的晋王么!」

秦大夫连连摆手,道:「下官没这个意思,决不这个意思。」

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秦翁太过拘束了,我们私下里开开玩笑,有何关系,来,我们就为这千年的乌龟干一杯!」

秦大夫接过酒杯,尴尬地一笑,道:「王爷,我们还是不如为万年的晋王干一杯吧!」

我端起酒杯,微微一笑道:「万年的那个唯有明天荣登九五至尊的那位,我也万年,不是大不敬么?」

秦大夫一听,吓得立时将酒杯放下,朝南跪下,连叩三头嘴念死罪。

我连连叹气,提起他,道:「秦翁,你倘若非要把万竹馆弄得像朝堂,不如去把朝堂弄得似万竹馆吧,我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秦大夫一听,又是跪倒三呼死罪!

我长叹了一声,提壶自酌自饮,紫式微今儿问我明日会不会去他的登基大典,王爷自然是会去的,但我元英是不会去的。于管事

进来,笑问我今天要哪位少爷作陪,我哈哈一笑,一口气点了除了承影几位平日里颇为谈得来的相公,又差马夫去给我到隔壁的

万花楼弄了一个千娇百媚的红牌过来。

这种多人玩闹之事,在妓馆并不新鲜,但于管事给我亮了他们万竹馆那张数丈宽的大床,我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道:「于管

事啊,于管事,你真该罚!」

于管事吓了一跳,问:「这床还不够大么?」

我微笑道:「这床你该早一点让我瞧,我看此床当属得上你们万竹馆镇馆之宝。」

于管事尴尬地笑了笑,道:「王爷你就是爱玩笑。」

这些相公与我虽然相熟,但真正脱过衣服上过床的其实倒也不多,尤其是多人一起上场,倒露出了几份拘泥,万花楼的红牌更是

一口一个王爷。我叹了一口气,自己先将衣服脱光往床上一坐,笑道:「你瞧,我脱了衣服,赤条条也,跟你们也无甚太多分别

!」

那万花楼的红牌掩嘴一笑,自己也将衣服爬上床来坐到我身边,相公们就不用说了,知道我平日规矩不多,稀奇的花样却很多。

这么多人一丝不挂的坐在一起,起初是有一点怪怪的感觉,但多坐一会儿,却觉得身心舒泰,也不怎么觉得初春的寒意。

我笑道:「如何,也都还不错吧!」

万花楼的红牌叫婉娘,她是唯一的女人,与我有过几面,算得上是我在妓馆为数不多认识的女人,她虽然阅人千面,但此刻还是

有一点羞意,将棉被悄悄拉过,道:「王爷,你便是爱玩这种稀奇的玩意儿!」

竹鸣则笑道:「大家都脱了衣服,确实觉得好像也没那么差距远了。」

我一笑,道:「所以说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穿上衣服的人。」

这个时候,承影闯了进来,见了我们都赤条条地坐一块儿,也不紧张,指着我道:「你为什么不叫上我?!」

我笑道:「本王是来玩的,可不想到时惹上什么麻烦,承影,我们聊聊也就罢了,上床之事还是免了吧!」

承影微微一笑,道:「王爷,你不是怕在我面前自惭形秽吧,我的嘴巴虽然没有竹鸣牢,可要比这几个强多了。」

我诧异地道:「本王如何要在你面前自惭形秽?」

承影一扬下巴道:「这种事,我能做一整晚,早上起来还可以策马千里!王爷怕是不能日日寻欢,才夜夜听说书的吧!」

我哈哈大笑,指着他道:「承影,那是本王与你的爱好不同,却不是本王不能也,你要激将于我,却是不是行,这世上能让我生

气的人有,但绝对不会是你!」

众少在底下吃吃地笑,承影面红耳赤,气得转身便走了。

我微微一笑,道:「这家伙的脾气当真不小。」

竹鸣也微微一笑,道:「王爷的眼力当真非凡,承影进来直到现在就还没有做过一单生意,前面都是他不想做,后面唯一碰到想

做的生意,那人却从不点他的牌子。」他说着看了我一眼,我笑了笑心想,这么一个万竹馆里他想不做生意便不做,可见必定有

人照看着他。

我转头对竹鸣,道:「竹鸣,我跟于管事说了,替你把身赎了,我再给你百两黄金,你以后做一点小买卖吧!」

其它的少爷都是倒抽了一口凉气,唯有竹鸣依然表情温柔地道:「王爷,你要远行么?」

我笑问:「为什么这么问。」

竹鸣替我捏着肩道:「因为自从王爷叫我服伺,其实于管事已经不叫我做别的生意了。王爷想替我赎身,又不是让竹鸣进府,赐

于百金让我谋生,想必是因为觉得自己以后都不能再照顾于我了。」

我反过手握了一下他的手,道:「那就这么着好吗?」

竹鸣轻笑了一声,道:「王爷,你多虑了,竹鸣是红门中人,早已经习惯露水之缘,最不怕分离的了。王爷在的时候,我固然好

,不在的时候,我也还能过得不错。」

其它少爷都已经快按捺不住了,道:「竹鸣,倘若你不要,那便叫王爷给我们好了!」

我哈哈一笑,道:「那你们说说,倘若你们有百两黄金,你们要做什么?」

少爷吃吃一笑,道:「王爷,自然是买一座院子单干了。」

我听了纵声大笑,转头看竹鸣,道:「竹鸣,我百两黄金就不给你了,我替你脱籍,送你到尘商团去学着当个伙计如何?不过那

可是份苦差事,因为大老板小气苛刻,二老板奸诈算计,又远在千里之外,你还可能常要远走大漠,又或者远渡重洋,你要去吗

?」

竹鸣的手顿住了,隔了半晌,他才下床,给我狠狠地叩了几个响头,微有一点哽咽地道:「竹鸣谢过王爷再生之恩。」

我笑着问:「还有人要去么,王爷我一并送了,那里正缺吃苦耐劳的伙计。」

少爷们笑了起来,道:「王爷,这伙计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我淡淡地道:「在其它人那里或者是十个大子,可在那个老板那里,也许只有五个大子,还要看你干得好不好!」

少爷们顿时惊呼了起来,道:「才十个大子……」

我微笑了一下,道:「正是。」

少爷们连连摇头,笑道:「王爷,我们不是不爱清白做,但是我们一晚若有客,至少是五十两银子进帐,再做个几年,多些钱清

白做人不是更好?我们在这里清闲惯了,去那里可吃不了这份苦。」

我只微微一笑,转头问竹鸣,道:「你还去吗?」

「去!」竹鸣掷地有声地道。

「好!」我执着竹鸣的手,笑道:「你是我在万竹馆里最大的收获!」

众少爷哗然,笑道:「那王爷为何不把他收了进府!」

我淡淡一笑,道:「那岂不是侮辱他!」

众少爷不解,婉娘却笑道:「宁当柴门妻,不做候门妾,王爷是不是这个意思。」

我捏了一下婉娘的小脸蛋,笑道:「你就最会猜人心思了。」

婉娘笑着倒在我的怀里,道:「婉娘倒是不介意王爷这么侮辱人家。」

我哈哈一笑,道:「我介意。」然后道:「行了,一个一个说点故事给我听吧,我可要听真事!」

少爷们均吃吃一笑,似乎早料到我最后不会有什么真刀真枪之事,多半就是这么一说。

于是一个排着一个,跟我说起故事来,比起最初他们说故事时,他们现在可谓技艺精湛,说得绘声绘色,不时得配上表情几滴眼

泪换来他人的唏嘘,关键的地方卖卖关子,让人猜猜本子,调度一下气氛,只差手中没有一块惊堂,一拍说一声且听下回分解。

真得我听了,假的我也听得很有滋味,这么一圈说过来,天色居然已经大明,远处传来礼炮之声,婉娘叹息道:「这是新皇登基

的礼炮,听说是一个挺年青的皇上。」

我见她满面想往,笑道:「你没见着也不用遗憾,新皇长得埋汰的很,离着风神俊朗差着十万八千里,他穿上皇袍也不像个皇上

。」

婉娘掩嘴笑道:「王爷,你这话说得……皇上不像皇上,能像什么?」

我微微一笑,道:「打劫皇宫的!」

他们均是笑瘫,我伸了个懒腰,道:「你们的故事我都听了,今儿王爷我投桃报李,也跟你说说我的故事好了。」

婉娘眼睛一亮,笑道:「王爷要说皇室秘辛啊!」

我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老爱说秘辛,你小心变成长舌头。」

婉娘吐了吐舌头,道:「王爷你说。」

我想了想,回首的这二十余年变如尘烟一般在我四周环绕了起来,我长叹了一下,道:「那就从头到来吧……我的父亲乃是皇太

后的第四子晋王元月,听说他活着的时候,我皇奶奶很想让他当皇帝,可我父亲十桩事里至少有九桩与太后奶奶看法不同,因此

皇上自然也就当不上了。而且有几年很悲惨的被贬到了塞外去督促鲜卑奴修长城,他原本是一个养尊处优,事事顺心的王爷,突

然粗茶淡饭,在穷山恶沟中做一些苦活,没几年便病了,得了肺痨。」

少爷们面面相觑,大约是没想过我真得会说皇室秘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唯有婉娘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地问一声后来呢,才

让我兴致高涨。

「他得了如此重病,皇太后奶奶自然是恩准他返京养病。听说我父王回来之后让皇太后满意多了,但可惜我父王已经是重病缠身

,无法做帝位之争,这一点曾让她颇为遗憾。我父亲病好了之后,皇太后奶奶便给我父亲娶了一位名门闺秀做王妃,听说这位王

妃皇太后奶奶颇是花了不少心思,她先是让人打听我父亲的喜好,然后一家一家的挑选,再让我父亲母亲在一个很偶然的环境里

相遇。」我说着微微一笑,道:「我父亲果然对我母亲一见钟情,双方成亲之后,也是恩爱无比。我母亲的一个乖巧伶利之人,

虽然说不上擅长阿谀奉承,但却是很懂得讨人欢心,这一点与我性子刚强的父亲却是能起到互补的作用。」

婉娘一笑,道:「王爷,你的性子像母妃多一点,还是像父王多一点。」

我听了思虑了一下,才道:「我过去一直以为自己像母妃多一点,现在仔细回想大约还是像父王多一点吧!」

竹鸣替我捏着肩,道:「王爷外柔内刚,其实父母都像的。」

我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我母亲是什么样子,父亲是什么样子,都是道听途说,他们在我一岁上下便都先后离世了。父亲故去

之前,未有留我只字片语,唯独留了个字给我,寄微,所以我未及冠名,从小便有字,叫寄微。寄微寄微,我小时候常常在想父

亲留个我的这个字,他大约是想对我这个没有父母的孤儿王爷留下一条可以生存的办法,寄于微处,方才能活得长长久久。」

婉娘笑道:「王爷本来就高高在上了,又何处寄微呢?」

我摸着她光滑的小脸蛋,微微笑道:「自然是风流温柔乡了。」

竹鸣叹道:「满京城里的人都说王爷是一个纨!子弟,原来却是王爷的生存之法。」

我笑了笑,道:「如今紫氏登基,那你们想不想听不年紫太子是怎么死的……」

婉娘惊呼,道:「王爷,这在坊间有不下十数版本,王爷你能告诉我们一个真的吗?」

我哈哈一笑,道:「又有何不可,我告诉你,只不过是多了坊间的一个版本而已。」

竹鸣略有一些迟疑地道:「王爷,紫氏已然称帝,你说那些事好么?」

我微微一笑,道:「无妨,我自己不说,保不准过两天官府也会出正本。」

婉娘已经按捺不住,轻轻摇了我一把,道:「别理会这些胆小鬼,说嘛,王爷,我爱听!」

虽然一夜无眠,但我依然精神抖擞地说了起来,正说到酣处,门晃荡一声被打开了。

原本应该在大雄宝殿里接受百官朝贺的紫式微突然就到了我的面前。

第十九章

「寄微,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愣了一会儿,拿起旁边裤子不慌不忙地套上,然后给他叩了一个头,响亮地道:「元英见过皇上。」

紫式微由上而下盯着我的脖子半晌,突然将自己身上那身龙服脱了,道:「元英,跟胡不归重新开始吧!」

我微微抬头,见他穿着一件中衫站在那里,头上的皇冠去了,头发微微有一点散乱,那模样比之刚才皇袍加身倒要对他来说倒要

更贴切一点。

我淡淡地道:「皇上,这可游戏不得,您乃九五之尊,岂能因为我而退,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不,不!」紫式微见我做势要走,急得过来拉住我的手道:「是我想要的,求你给我一个机会,寄微,我想过了……再没有什

么比你更重要了,寄微,这个皇位我本来也不看重,我们离开这个地方,还回我们的江南好吗?」

我起了身,拍了拍衣服的下摆,叹了口气,慢悠悠地道:「皇上,此事非同小可,您回去仔细思量,本王不想留人口舌,更不想

日后遭人埋汰,本王……哦,不,小臣先告退了……」

我说着不顾一堂众人张嘴结舌的场面,悠然而去,下了楼梯看见于管事,只微微笑了笑,道:「于管事,将竹鸣的卖身契送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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