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拿东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就算触感还算舒服,也不能这么骚扰伤患。
千军万马奔腾的声音在渐渐远去,苍羽飏刚要松口气,结果又是一堆人的轰鸣声。
好像一群人想让一个人放下什么,那个人不让,说“滚”。
很低很低带着肃杀之气,于是万籁俱寂了。
太好了,周公似乎在向他招手,可是有一只讨人厌的手放在了他腹部,像是一颗触发式炸弹,被一脚踹中的人苦笑不得的承受着这虚弱的暴力。
“他怎么样?”
听到了那沙哑的声音,苍翼翔才意识到时自己在说话。
手忙脚乱的按住踹了自己一身脚印的男人闻言抬起头,蓝衫英颜,不是蓝凌衣是谁,可惜此时衣衫凌乱从容不见。
“不好说”,其实他更想说他怎么知道,他是国师,不是能接生的产婆,除了治伤灌真气,他真的是无能为力。
苍翼翔皱了眉,这样跟那群没用的御医有什么用?
不理智的人最好不要斤斤计较,蓝凌衣努力劝着自己,不让怒吼有爆发的机会。
苍羽飏受伤?最应该怪得人是谁?不是我,也不是倒霉的御医,而是你,既然心疼又何必放他冒险,现在一副鬼脸色给谁看,这一大一小,一个都不能省心。
怨气郁结,蓝凌衣的脸有些扭曲,看着渐渐染上血色的少年,神色更是不好看。
“出去。”
苍翼翔看也不看他,眉角脸庞还有丝丝血迹,靠床的一把墨色大刀上血腥气浓郁,但是都比不上他的脸,瞳孔红得似要滴血。
“你先放开他,他的情况很不好,多处受伤,五脏六腑受损”,顿了顿蓝凌衣还是小心选择了措词:“他受不来了你的力道……”
男人的身体重重一震,那一瞬间,蓝凌衣似乎能看见那宽阔的肩膀重重垮了下来。
第四章:爱与痛
当然,幻觉和现实还是有差距,因为下一秒蓝凌衣就被一阵强大力量给轰了出来,一只小手扶上他的肘部将余力卸掉。
蓝凌衣转头,诧异一闪已被惊喜所代替。
“你们……”
有救了……
身体很轻如在云瑞飘摇,远处有依帮的彩虹架在天瑞,美得虚幻,有人似乎在叫他,乐此不彼。甜美的花香和草香相辅相容,让人心醉。
许多人在本跑,小木屋上烟囱送出饭菜的香味,原色原味。
许多人形色匆匆脸上带着兴奋喜悦,秀丽的少女伸长了手臂,挥着手招呼他,旁边的青年朴实的脸上有一双沉浸在温柔中眼晴。
发自内心的笑,他才发现自己蹲路边,手里还有一束花,鼻端的香味似乎越发的浓郁。
一只手伸过来:“过来!”
他将手放在了那只手上然后很快被握紧不留丝毫空隙,苍羽飏抬头,嘴角大大的裂开,满足欢喜几乎要溢满空气。
“苍……”
苍羽飏突然惊醒了过来,心口装着一个名字碰碰直跳,有什么在脑海里闪过,来不及细想就被身上的疼痛打断。
“疼……”他轻轻……
老天垂怜,身子一轻,疼痛居然真的稍稍减轻了。
昏迷前的一幕冲进脑海,他几乎要跳起来,当然这只是幻想,事实上他很怀疑,他是不是被包成了粽子,全身硬邦邦除了火辣辣针扎似的酸痛就没了其他的知觉。
“不要动”,有什么抚上他的脸吓了他一跳,苍羽飏眨眨眼晴,水雾渐渐消散,一个轮廓逐渐清醒,一双眼晴怔怔撞过来,那神情,该怎么形容……
像是要哭了又像是要杀人般的冷凝……不喜欢。
“难看”,伸手却发现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于是换另一只手摸上那眉眼,从眉梢到睫毛,跟这个人冷峻的外表不一样的柔软,好奇心大起,摸来摸去过了一会而却是厥起了嘴。
怎么……眼晴连眨一下都不眨,他都要被那视线注视的毛骨悚然了。
能不能不要看我了!无言的请不如亲自行动,苍羽飏索性将手掌盖了上去,得意的看着雪白的纱布罩着他的手而他的手罩住了那个人的所有。
两只眼晴一个鼻子一张嘴,看不到其实和任何一个人都差不多。怎么会就认定了这个人……即使只是一个身影都够了。
眼眶在灼热,苍翼翔将那只手拿下,就看到了倒映在湖水中的太阳,波光粼粼带着红色的晚霞,情不自禁的吻上去。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嘴唇微微的痒是睫毛刮起的涟漪。
洋身被绷带固定住的人睁大了眼晴,进退不能的被人光明正大的吃豆腐。
明明是眼晴,却牵连到嘴巴都不会呼吸,苍羽飏憋红了一张脸,红晕上染,水太阳更显风韵。
微微移开的嘴唇又贴了上去,舌尖清扫,略咸滋味滋润了干涩的咽喉,于是更加。
苍羽飏开始吱吱呜呜,不敢再睁开眼晴,于是敏感得感觉到那唇意犹未尽的沿着眼角一路游荡而下,又湿又痒,抓心挠肝的难受。
呜呜,不要了,眼前阵阵发黑,一颗心跳到了喉咙口,兴奋随着那唇与唇的轻柔吮一吸到了极限,身体一软,神智就要抽空……
“咳咳……”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他身体还很虚,太过激动不好。”
说得好,如果不是气都喘不过来,苍羽飏一定会好好夸赞几句。
那唇恋恋不舍又流连了一番后,吐出来的宇眼却是截然不同的冰冷:“谁准你进来的。”注意这不是问句而是威胁,苍羽飏脸色一白,之前跑得一干二净的理智乍然灌满整个脑袋,都是大大的四个字一一被看到了!
一只手从背后将他搂起,苍羽飏整个被埋进了胸膛,黑暗而温暖,头顶上传来的声音却是更加冰冷。
“出去!”
“把这碗药喝下”,被人一再冷斥蓝凌衣的语气也不太好:“小猫的情况只是刚刚呀稳定,切勿不要再做什么格外的事情!”
苍翼翔用一记眼杀回答了他。
蓝凌衣悻悻而去,外面恢复了总管身份的冰素正端着一个盘子,三菜一汤精致而华美还冒着热气,想必刚做出来没多久。而他上次来的时候,看到的似乎也是这样的情景。这份耐心和执着真是让人佩服。
“送进去吧”,顿了顿脚步,蓝凌衣提醒道:“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身后传来声响,是那个总管恭敬的问询声。一路走来,不少人都跪下行礼,神情兴奋语气颤抖,那是对国师的敬仰,可是他却觉得微微的空虚,曾经依赖他的小猫只是屑于那个山洞,会拈花惹草扑蝶戏水的小东西如今是再也不需要他了。
真是便宜了苍翼翔!千算万算终是抵不过天意,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哥……”
蓝凌衣的步伐稍顿,后面的人立马倾身扑上:“哥,你去哪里了?我一醒过来就找不到你了。”
苍羽飏拍拍来人的头,其实天命注定对他又何尝不是?面前的这个人不就是他注定的劫?
这么想,蓝凌衣却是舒展了眉目,他已经不想再挣扎。
“水云,回去吧。”
蓝水云一愣,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哥,你原谅我了!”做了那事,他本来以为再也不会得到谅解,蓝凌衣几天前消失了踪影,他几乎都要绝望只为了一个结果而苦苦寻来,现在……尽然是峰回路转了。
事情太不合常理,他反而有些犹豫了:“回哪?是凌水阁还是……白塔?”
蓝凌衣好笑得看着他,细微酸楚却是在眼底划过:“笨蛋,当然是回白塔,凌水阁自然有玉媚坐阵,现在耀金不太平,你呆在我身边我也好放心一些。”
“就为了我的安全?”心里的激动骤然飘散开来,空落落的一片,不管再怎么努力,却是都抓不住!
眼里戾气升起:“我不去!我是凌水阁的暗主,自然要为阁里出力,区区危险算得了什么!”
不是这样的,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但是话已出口,只能逼着自己转头离去。
“水云……”蓝水云一个转身向躲开身后的风声,却不料个身突然被抱紧,那熟悉的气息让人窒息,他几乎立马软了骨头:“哥~~”
蓝凌衣的声音几乎是吹进了耳朵里:“我担心你,不止是因为你是我的弟弟……你明白吗?”
甜言蜜语在暖风中发酵升温,相较于角落里咬着耳朵面红耳赤的两个人,主屋内的两个人就要无言的多。
原因是,苍羽飏又睡着了,在仇大苦深喝了蓝凌衣送来的药之后。
热腾腾的饭菜放在一边,那香味扭曲成线钻入鼻腔,让甜美的睡颜有些松动。
小鼻子一嗅一嗅的,根据苍羽飏的不良记录,苍翼翔可以充分肯定,若不是因为个身动弹不得,苍羽飏现在能闭着眼晴爬到饭桌边。
“端下去”,苍翼翔果断下了命令。
冰素难得皱眉:“请陛下用一点,’你已经好几天没好好用膳了。”
眼晴动都没动一下:“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陛下还要处理国事,不要损害了身体”。
“父皇”,小小声的梦呓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分外清晰,苍翼翔立刻俯下身,将那只在床铺上胡乱摩挲的手抓在手心里,另一只手已经有点抚上有些渗出簿汗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冰素几乎能听到那松口气的声音。
从那日学院一片混乱中,苍翼翔带着苍羽飏归来,已经有七日,苍羽飏重伤整个人简直是从血里捞出来一样,虽然样貌大变,特别是那头银发完个不属于这大陆任何一个种族。
冰素匆匆将易容卸下将权力转交赶来时,苍羽飏意识还没个失,眼晴半睁,神智迷豪中还不忘问一些人的安危。
他知道那是他的队友,只不过更让他惊奇的是苍羽飏变化了的眸色。金黄,即使是神志不清也不能掩盖那璀璨光芒,两旁的御医士兵都纷纷怔住,然后全部一反常态征求给苍羽飏医治,结果却纷纷被陛下一个字赶了出来。
冰素暗自将这些人记下,于是第二日,整个营地空泛了不少,剩下知情的人闭口不谈的自己人。
即使不用上报,该怎么做,苍翼翔隐在眼底的狂躁绝望也足够告诉他了。
而此时那个男人坐在床边,眼神一动不动,似乎永远都不要再移动,这不像是那个手掌天下当初即使亲手斩杀了至亲也一脸冷漠的人。
“陛下,纵使不吃饭,也让冰素为你把伤口处理一下。”敛下眼,将所有的心思收起。
“不用了将东西收拾下去”,轻轻擦拭了雪白额头上的汗,苍翼翔说道:“将这几天的奏折拿来”
“是。”
“等等”,苍翼翔补充道:“吩咐泡准备一壶雪梅茶,随时准备着。”
第五章:怕
再次醒来的时候,苍羽飏还没来得及睁开眼晴,就闻到了一股缱绻的香气,渗着纸香。他闭着眼晴努力分辩,结果又有细细碎碎的声响像是留过指尖的沙,于是他的头脑中可以模拟出那么一个背影,雍容华服纸笔题字宇,警醒暗藏玄机的眸子一目十行。
像是曾经无数个夜晚,他在暗处,那个人在明处,朦胧的眼将这方画面收藏在梦的深处。
梦做多了,终于有一天渗透了现实。那个人看过来的时候,眼底暗藏的火能把空气灼烧出一条线,苍羽飏百年难得一次得不想转头,他累了,累得只想盯着既定的路线将这个人的身影永永久久定格在自己的眼里。
真的以为再也看不见了呢!胸无大志也好,矫情也罢,总之空气中的墨香头一次在苍羽飏心中的地位超过了饭香,勾动心底最隐晦的念想……
“好一点了吗?”苍翼翔走到近前的时候,苍羽飏的眼晴还直勾勾的看着书案的方向,烛火映着瞳孔渺茫了万物,心里不由得发紧,回过神已经把人紧紧搂住。
那份紧绷勾勒出彼此的身形,强大却还是削瘦了不少。苍羽飏突然心酸,然后闷头道:“我饿了。”后又补充:“很饿很饿,我要吃很多饭,鸡鸭鱼肉都要。”
“好好,不过得过几天,”苍羽飏眉头一皱,就有只手就在背上轻柔的拖:“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太油腻的东西吃了不好……”
“我知道”,苍羽飏睁大眼晴,努力让自己显得楚楚可怜:“只是闻闻味也不行吗?”,
这种合作态度苍翼翔怎会拂了他的意,饭菜上来的很快,这让他不得不感叹皇家生活的奢侈。
清冷的墨香不知被挤压到哪个角落,漂亮的花式让眼晴一亮,前一刻的感慨随着口腔迅速分泌的液体蒸发到红尘之外。
只不过……
苍羽飏吸吸鼻子,看着不远处可望而不可即的盛宴,再低头用调羹舀了舀连葱花都没飘一个还混杂着不少可疑药材的粥,就觉得幸福离自己好远。
那副可怜面孔太让人觉得罪恶,如果对方哀求自己,难保自己不会心软,苍翼翔刚站起身却立马被拉住了,太快得动作牵扯了伤口,苍羽飏“嘶”了一声,差点让唯一可以下咽的开口小菜给打翻。
“你去哪里?”
“羽儿,别怕!”身体又被重重搂住,他目瞪口呆的承受着热情的拥抱,听着那人呢喃:“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也不会放你再去冒险。”似乎为了体现那份坚定,怀抱还越来越紧。
这是不是痛并快乐着,苍羽飏咬紧牙关,就算是情商为负也知道让苍翼翔如此动容时刻不多,又怎么舍得破坏?
只不过对方明显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难道爱情真的会使人变傻?还是把可怜兮兮演得太过?
“父皇我没有怕”,苍羽飏指手画脚小心翼翼的解释:“我想说……你能不能陪我吃饭?”
“这么多光是闻闻香味太可惜了,父皇就当吃夜宵好了……”声音越来越小。
抱着自己的身体猛然一震,之前几不可察的颤抖都变成了僵直,苍羽飏尴尬,觉得自己似乎做了天理不容的事情。
他是不是伤害了他父皇的感情,是不是应该见机行事说他“好怕好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父皇你不要离开我”,然后再顺水推舟光明正大的请求对方留下来陪自己用餐。
不,不对,被那你侬我侬的画面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明白他做不出来,他不是小鸟依人的性格,苍翼翔也不会愚蠢到分不清是假戏还是真演,他和他之间,权术阴谋已经横亘得太多,失去了那份唯一的真实,还剩下什么?还能剩下什么?
他想拥有的,从来就是最真实的苍翼翔,午夜没人之际,伏案孤寂的身影,照顾婴儿手忙脚乱的父皇,还有坐在高堂唯我独尊的君王。
那都是真实,别人看不到的真实,唯有自已可以享有,又怎么舍得去破坏?还是在这么敏感的时期?昏迷不代表他完全不知道情况,金戈之音凄厉风呜油然在耳,惨叫鲜血兽吼在脑子里上演一幕幕残忍的画面。
魔界之门又不是牲口棚,放出的是嗜血的魔和凶残的魔兽,人类与之对杭能胜几分,无法想象为了救出他有多少人莽身。
赫里斯打开魔界之门不会只为对付他一个,死亡战斗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苍羽飏明白,却是无法释怀,这场比赛付出的代价太大,只是怀抱中一丝的缝隙,他就可以看到案台上的奏折有多高。
“赤焰真的进攻耀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