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惜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能不能再订两套?”唐迹问,“他也想要。”
王起篱摆出他经典的笑,细长的眉眼轻轻翘起,眼里光华闪烁,微尖的下巴总让人有种不可倚靠却妩媚非常的想法。赵惜玉当然
不例外,从她第一次见到王起篱起,就没有对他产生过好印象,在她记忆中,这就是一个轻浮而浪荡的同志。
她又转眼看了看唐迹,不解这个文质彬彬的男子怎么会看上他。
“可以,什么时候要?”
未央刚接完电话,出来就听到赵惜玉这么说,不禁疑惑道,“姐——”
何休陵要订的时候怎么就得排到年后?
赵惜玉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未央这才捂住嘴,眼珠骨碌骨碌转了转,“掌柜的,你排这么满不累啊?”
赵惜玉冲他招了招手,“未央,去给两位先生倒杯热茶来。”
未央撇撇嘴,绕了出去。
“掌柜的,你……是不是……很忙?”唐迹想了想问,眉心蹙着,像是心疼。
“还行,能承受。”赵惜玉起身,淡然一笑,将桌上刚才未央随意翻着的样本书递了过来,“您挑个花纹吧。”
王起篱一把抽走样本书,看也不看就啪一声仍到桌面上,“不用看了,他用什么样的我就用什么样的!”似乎暗藏着怒气的模样
。
赵惜玉面上理解的笑了笑,心里却骂道,没教养的男人。
唐迹推了推他的腿,以这种他俩都没意识到的暧昧动作,小声问他,“你干什么,闹什么脾气呢。”
王起篱扭过脸去,“我能闹什么脾气,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我就这人!”
唐迹只得无奈的拍了拍他手面示安慰。
“那两位想用哪种玉?”
唐迹自然的回头看王起篱,想听听他的想法。
王起篱从一开始垂涎赵惜玉美色,到现在的满脸不爽,两人都看在眼里,想法却不一样。某人很没风度的说,“随便!”
未央将两盏兰花纹的青瓷杯放到他俩面前,温和的说,“请用。”抬头的时候,眼光却跳脱的在两人面上游移,想什么脸上写得
一清二楚——有奸情,他嗅到奸情的味道了。
唐迹瞟了王起篱一眼,将凳子拉开一些,离他远了一点,“掌柜的能不能介绍下玉的品种?”
“一直掌柜的掌柜的累不累?”王起篱语气恶劣的插进来,冲赵惜玉一扬下巴,“你叫什么名字?”
“我祖上祠堂在河南独山。”赵惜玉微笑的回答。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惜玉,字南阳。”声音柔和中却带着清亮,一种坚强的味道,很引人。
王起篱翻了个白眼,心道,装B.这年代还有人搞个字出来吗,何况还是个女的。
唐迹觉得王起篱太丢份了,在他腿上狠掐一下,“可以叫你赵小姐吗?”
“请便。”
“你怎么不叫她惜玉,或者叫她南阳?这两个名字多好听啊!”王起篱冷笑着说。
“起篱!”
赵惜玉心里咬牙切齿,“没什么,你想这么叫也行。”
站在一边的未央就忍不住翻白眼了。这何休陵究竟是怎么得罪姐姐了?
“这玉有什么讲究吗,我是指选择的时候。”唐迹问。
赵惜玉示意未央将橱柜里的一组玉块拿来,展示在他们面前。里面是一组色泽各异的玉,甚至未经打磨,仍旧保持着它刚发掘时
的状态,原始而生动。
“我们惜玉斋只经营南阳玉。”赵惜玉看两人都诧异的抬头看她,温和笑道,“我小字南阳,这是我祖上河南独山的一个地方,
专产南阳玉。”指指檀香盒里的那组玉,“它们都是南阳玉,你们所有的选择就是这里了。”
“足够了。”
“嗤。”王起篱扭脸,“你们服务范围还挺小,听上去更专业了啊,惜玉啊,你有营业执照吗?”
赵惜玉看着他,没说话。王起篱的脸上尽是挑衅。
其实吧,我没打算挑逗你男人。她是这么想的。
“起篱你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唐迹看起来似乎有些生气了。
王起篱这才悻悻的低下头,不说话了。未央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结果自然是被王起篱瞪了。
未央一楞,羞了脸低下头,感觉自己刚才被秒杀了,还是被一个男人。
王起篱将唐迹故意隔开的距离缩了回去,轻轻靠着他,听他和赵惜玉小声交谈,心里有些憋闷,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今
天还不如不出来,看书都比现在爽快些。
他掏出手机,百无聊赖的打开浏览器,鬼使神差的就输进去三个字,南阳玉。
他看见网上这么说,南阳玉,质地细腻,纯净,具有油脂或玻璃光泽,多色。
瞥了眼正在低着头和唐迹说话的赵惜玉,她脖颈纤细白皙,领口紧贴着皮肤,似乎就在瞬间生出些诱惑的味道来。
他赶紧拉过唐迹的手臂,赌气般的说道,“挑好了吗,挑好了就走。”
第五章
赵惜玉让唐迹留下联系方式,一旦订做的两副袖扣完成了就会通知他。
没给他任何思考的余地,王起篱手一拦,“留我的吧。”接着就是一串号码报了出来,“这袖扣是我的,做好了当然是通知我。
”
赵惜玉和未央对视一眼,一致把这个行为看作是王起篱对于唐迹的回护,防止他从精神上出轨。
唐迹心情复杂,不明白事情究竟是向着他渴望的方向发展了,还是该看作他又有再走老路的倾向。王起篱这家伙,不能按常理考
虑。
“走吧。”握住他手,唐迹头也不回的带他出去,甚至没和赵惜玉打个招呼。其实王起篱大可不必这样,一来他们不是情人关系
,二来,他也无意于自己。可这话叫他怎么告诉王起篱?
王起篱,你就是个二楞子,别他妈不承认,唐迹心说。
“你是不是看上那个叫赵惜玉的女人了?”果然,上车后不久王起篱就憋不住了,时间比唐迹预计得还要早。
有时候唐迹也很奇怪,王起篱根本就不像是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人,他的棱角甚至还保存得很好,时不时的犯些孩子
气,耍耍小性子,而为什么他自己,刚工作这么一段时间就变得城府很深了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同人不同命,他唐迹只得认命。
“我什么时候看上她了?”唐迹不动声色。
“你还骗我,刚才你俩聊得不要太热乎哦,你注意到我在你旁边了吗,还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你以为我没看出来?”王起篱嗤笑
,顺手按了音乐。
唐迹着实无奈,“你真冤枉我了。”
“借口,这些都是借口!”
唐迹趁着红灯转头看他,顺着就问,“起篱,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考虑过没有?”
王起篱一楞,见唐迹神色严肃,颇不自在的问,“干嘛忽然问这个?我们不是挺好的吗?”说着就低头在前边翻CD.唐迹掰过他
下巴,“挺好的?王起篱,你没注意到你刚才讲的话很像在吃醋?”
“唐迹!”
唐迹叹气,松开他,扭过脸去不看他的愤怒,“我知道,你想说你是直的,绝对不可能爱一个男人,”他轻笑一声,从后视镜里
看王起篱浓黑的瞳人,“难道我不是?”
王起篱无话可说。
他对唐迹……他说不上来。
唐迹是他的好兄弟,好朋友,甚至是……他狠狠蹙起了眉头,“你以后也是要娶老婆生孩子的人好不好,别他妈尽往瞎路上走。
”
唐迹猛一踩油门,“谢谢您嘞,我还真忘了我也是要娶老婆的人!”
王起篱一CD敲上他脑壳,笑骂,“你脑袋被门夹啦?说的都是什么话!”
“王起篱,我有时候真想暴了你!”唐迹瞪他,“你搞清楚状况没?!”
王起篱心肝一跳,真被他吓住了,隐约就觉得屁股痛,干笑道,“小迹,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就跟你说实话,你看吧,现在社
会上离婚率这么高,那还是有国家质量认可,盖过戳的,没国家认可的就更不靠谱了,三天两头换对象,如果我一经受不住诱惑
,跟你咋地咋地了,那万一坚持不到年老色衰,我们岂不是连朋友都没得做?”
唐迹看了眼王起篱不正经说话的脸,心里比他还要清楚明白。
王起篱是怕以后再不能如此轻松相处。他何尝不是,一旦跨出了这一步,有可能就再也收不回来了,他舍不得拿一辈子做赌注。
他舍不得王起篱。
“起篱,如果以后你结婚了,心情不如意,一定要告诉我,就算老婆不能陪你一辈子,我可以陪你,老婆离开你,我也会守着你
。”唐迹不知怎的,出口就是这种煽情话,可偏偏听得王起篱不敢抬头。
“如果你有老婆了呢?”王起篱闷闷问。
唐迹笑着开车,“我有老婆就好好养她呗。”这跟你又不冲突,在我心中,老婆至多排第二。
可这话他不想说。
“这才是精神出轨。”唐迹嬉笑,瞟他一眼,“值得我精神出轨的,全天下也就你王起篱一个人了,哈哈,还是个男人!”
“我更喜欢大波妹。”王起篱神来一句。
刹车一踩,王起篱狠狠往前一冲,亏着有安全带绑了,否则真该给他摔出去,扭头就骂,“靠,你刚才那些话是真心的吗?!还
热乎着呢就想害我!”
唐迹一脸恨铁不成钢,“王起篱你就不能给我高雅点?!胸前那么大一团肉,你看着就不觉得作呕、肉欲?!”
“那你觉得什么类型的好?女人不都一个样!”王起篱吼他。
唐迹头疼,“你有交过像赵掌柜那样的女朋友吗,为什么不换这种类型试试?典雅高贵的,虽然有些瘦,但看起来很清爽,不是
吗?”
“还说你没动歪主意,这下不打自招了吧!”王起篱一脸鄙视。
“王起篱,你非把我逼疯才甘心是吧?!”唐迹干脆把车停到路边,好好教训他,“我都说了,咱们不谈恋爱,咱们做一辈子的
……那啥。”见他想不到词了,王起篱顺口就接,“爱?”
唐迹直接被他气笑了,“跟你做一辈子爱?主意不错嘛!”
王起篱说话时真没仔细想,顿时闹了个大红脸,“谁跟你做爱!我王起篱这辈子,除了不会跟你做爱,啥都可以跟你做,我保证
!”
唐迹忽就说不清楚心里冒出来的这股子温柔感情是什么。瞧着王起篱满面认真严肃的表情,他轻轻笑了笑,伸手搂住他,“我也
是啊,除了做爱,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也保证。”
王起篱鼻子就有些酸,他看着这个人从男孩子成长成为男人,渐渐变得有责任心,有担当,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让他甚至为有唐
迹这样一个知己而骄傲,为能拥有唐迹心中独一无二的位置而自豪,尽管这本是一份不该存在的感情。
或许,这辈子真的再没人可以像彼此这样让自己心安了吧。
唐迹拍拍他后背,“我前些日子碰到一家订做衣裳的店,款式很多,西服、衬衫、休闲装、裤子,什么都有,我带你去瞧瞧,咱
们再做两身配套的衣裳,怎么样?”知道你喜欢漂亮衣裳,像个姑娘。
“有名气吗?”
“酒香不怕巷子深,是吧,就像惜玉斋。”
“别给我提那儿!”
“好吧好吧,不提。”
赵惜玉平时吃饭什么的都是自己动手做,她喜欢去菜市场,那里菜新鲜,釉岩喜欢吃新鲜时令菜,因此她每次不忙的时候都会早
早的去挑些菜。
员工放完假都来上班了,因此赵惜玉也不用分心出来照顾生意,一门心思窝在工作室里。釉岩打电话说今天要在学校里多看会儿
书,迟些回来,晚上想喝鲫鱼汤。
从台灯下抬起头,赵惜玉轻轻扭了扭脖子,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钟已经指向八点,暗叫一声糟,赶紧换衣服,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果然,到店前的时候,店员都当她走了,门都锁了,这幢老旧宅子里昏黑一片,惨淡的蜷缩在幽幽的月光里。
赵惜玉从巷子里出来,拐到路口,不远处的L.S依旧灯光闪烁,人来人往,与这里的寂静成了鲜明对比,仿佛是两个世界。她不
禁就想到了那天遇到的两个年轻人,也不晓得他们有没有为那些事儿闹矛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尽管离得如此近,可也不一定走得进对方的世界,所有都靠缘分。
开了车去超市,只希望那里还有些菜。
时间已经近八点半,超市里许多蔬菜水果都是半价出售,赵惜玉挑了些,买了两条鱼,瞧那鱼的模样,八成是被挑剩下的,鱼鳞
划破了好几处,约莫是人兜鱼时太过粗心。
赵釉岩打电话来,直叫唤肚子饿,问她在哪里。
“你再忍忍,我工作得忘了时间,很快就回来,肚子实在饿了就吃面包牛奶,冰箱里什么都有。”
“小姐刷卡还是付现金?”
“挂了挂了。”赵惜玉直接按了电话,在手提包里摸索一阵,掏出皮夹,“刷卡吧。”
收银员很无语的看着她说,“小姐,这是您美发店的会员卡……”
赵惜玉在心里大骂见鬼,又是一阵翻看,这才找到卡,优雅的递给她。
身后排队的是个外国人,东西很少,赵惜玉隔过他看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腕,目不转睛。
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挂着一串淡绿色的玉石,阴刻着一排细密的合欢。
第六章
玉是她最爱的南阳绿玉,雕刻是她亲手执刀,一笔一笔都是她的心血,划下这叶叶相连的合欢。她只消一眼便能认出!
何休陵,你果然好样儿的!
赵惜玉提起购物袋就走,甚至不愿意看那女人一眼。
赵惜玉到家的时候,赵釉岩正趴在沙发上看广告,一脸木讷的模样,一见她立刻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跳了起来,双眼发光,直往赵
惜玉身上凑。
赵惜玉提着袋子退后一步,警戒的问,“你磕药了?”
赵釉岩大怒,“饭都吃不上了,还磕药?!”冲厨房大喊一声,“花花,妈妈回来了!”转脸对赵惜玉解释,“我告诉它厨房没
吃的了,它坚决不信,硬撑在厨房里等着。”
“你没喂它?”赵惜玉眯起眼看他。
赵釉岩嘿嘿笑着往后退,“哪有吃的呀,喂啥呀……”
赵惜玉把袋子往地上一扔,直接掐他脖子,“你跟它吃的能一样吗?!能一样吗?!我掐死你个祖宗!”
花花听到它妈妈的声音,呼地从厨房里窜了出来,哪里像没得吃的样子,精神到不行,扑上它妈妈。
赵釉岩终于得救,躺倒在沙发上,幽幽的说,“爹吃不上,儿子也别指望……”
赵惜玉把食材放到厨房,狠狠的瞪他一眼,放了几个圆滚滚的狗粮到花花饭盆子里,哐啷哐啷响了几声,花花立刻欢快的扭着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