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脸上的血色如潮汐退潮般,瞬间苍白如寂雪,另一只手握着自己断了的手腕,惊惧并带着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倒退。
我依旧微笑,手轻轻地晃动,不给他们反应过来的时间,身形幻化出几道残影。我纤细的手攀上一人的脖颈,看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如同镜子般映照出我越来越近的脸庞,眼里的惊惧更加怵人。我半垂着眼眸,一捏一扭,断了。我挥手,将他甩人湖中。
破空的“哗啦”声,溅起波荡不小的水花,盈盈水珠飞舞后垂落,又恢复到平静。
而那声“哗啦”却犹如惊世的警铃声,瞬间惊动起另外还来不及反应的四人。他们甚至还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大脑传达给他们的消息仅仅只是:逃!赶快逃!人的本性敏锐的感应到我所散发出来的危险——打不过,赶快逃!
我回身,伸手抓住一个跑得最慢的人。他就如同困惑而面临危险的小兽,明知危险却依旧撕咬着、挣扎着——他回身,对我出拳。双唇颤动着,拳,却是出的异常利落和猛烈。
我的另只手轻巧化去他的劲力,握住他的拳头,往外扭去,整条手臂骨骼捏碎的声音清脆响起。他喉咙里快要迸射出来的惊叫——我攀住他肩膀的手已顺利的遏制住他的喉咙,用力。他张大着嘴,双眸中的憷憷依在,却逐渐黯淡了下去。我撇嘴,拉着他的手臂向后一甩。
还有三个人。奔跑最快的那人已快进入树林。
我微微蹙眉,为自己下手的速度感动失望。手却“唰”的扯下假发,长长的黑发争先恐后的破空倾泻,在空中极尽妙曼的飞舞。等不及它完全垂落,我的右手利落的扯下腮边的几根发——三根——朝落跑的三只兽准确无误的,刺去!
一根头发的破空声有谁能听见,但它所夹带的劲风却足够尖利。
看着三只小兽先后的倒下,我紧闭的双唇才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唇边不明的笑意竟似满足。
那三根本应无害的利器,穿透了他们的大脑,造成了瞬间的脑死亡。
接下来,就是尸体处理了。只要将他们丢进湖中,就会有世上最好的解剖师将他们谗噬得只剩下骸骨——不知道还剩不剩骨头。
处理完一切,我静静地站立在湖边,垂头看着湖面中模糊轮廓的倒影。什么也没想,却移不开脚步。湖风轻柔的吹来,佛过耳际,暖暖的,我却生出一股寒凉。良久,耳边似听见谁在幽幽叹息,我转身,拾起地上的假发,戴好,离去。
水面,静,如镜。不知何处飘来的叶子,划过水面,拖弋出一尾细浪。
突然,湖面“哗”的一声,水面急剧的波荡,涟漪层层漾开。如同美人鱼出海,一个人从湖里冒了出来。这湖不知道有多深,他却仿佛站立在湖底,在湖的中央矗立着。润湿的发洇染开来,水珠在他赤裸的肌肤上璀璨,升华。他就仿佛在这片湖里游泳般,事实上,确是如此。他的面色漠然,双眸一直看着林子。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再次回复平静。
回到家的时候,莘已经在厨房里忙碌。听见开门声,从厨房里探出小脑袋,说:“少爷,你回来了啊!饭马上就要做好了,你等等。”
“恩。”我轻声回应了一声。径自走向沙发,然后将自己甩在沙发上。然后,才发现莘的目光一直看着我,并没有将身子缩回厨房。“怎么了?”我问。
“少爷……”莘慢慢走出厨房,脸上是隐隐的担忧,“发生了什么么?”
不会吧,我隐藏的功夫这么差么?我下意识地摸摸脸,用疑惑的语气问:“没啊,怎么这么问?”
莘的眸里星光闪烁了几下,然后隐去,他轻笑道:“没。今晚我做了少爷最爱吃的,少爷记得多吃点。”然后,转身进入厨房。
我看着莘转身后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事后,我一直害怕学校会有什么动作,毕竟死的可不是什么玩物。可是连续几天下来的风平浪静,也就彻底消除了我的顾虑。管他呢,只要别给我带来麻烦就行。
时间飞快流逝,不知不觉一个月已经过去了。
很快啊。而这段时间,我和莘一直“默默无闻”。而那些新生,也可以去掉那个“新”字了,这里的生活他们都作出了相应的反应,但无论是哪种反应,大多数人还是想着要活下去。而我们这一批当中,已经有不少人找到自己的床伴和靠山了,是恭喜还是别的,都不想再说了。而最让我意外的是,同我一样“没人要”的王超死了。吊死在了一棵树上。连一丝微风都不曾吹起。
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
第四章
不得不说,我现在有些后悔进这个学校了,或者说以这种身份。这里真正精彩的是那些贵族子弟的生活,而生活在“平民窟”里的我是不可能参加的。那些贵族子弟的校园生活与其他贵族学校相差并不大,也有社团,话剧社,还有一些人办的假面舞会(当然是双男),茶会(我对这个很好奇,因为茶会一般都是女孩子吧,一群男人开茶会……)啊等活动,但那些活动是我们这些平民所不能参加的。除非你的靠山带你去,否则你连观看都没有资格。
哎,为什么我就是没有找到我的完美小攻呢。我的要求其实也不高,就是佩戴枢月的家伙(其他的一律入不了眼),可是现在我连一个都没有看到。
这所学校佩戴枢月者一共只有十二人。而这十二个人,就是十二星宫的掌宫者,同时也是这世界上,位于顶峰的十二个家族,十二股势力的嫡系血脉。因此,这十二个人自是与众不同,家世绝伦,地位高贵,而在这十二人中,又以双鱼、狮子、双子宫掌宫者为尊,这三人背景家世可是世界上矗立的三巨头家族。没错我的目标就是他们,就是因为他们我才进的这所学校。可是我考虑的还是不够全面啊,我怎么忘了以我“平民”的身份要见他们可是要等到下辈子,要知道平常见到一个雷月校徽的就非常不容易了,更别提枢月的了。哎,我到底来干嘛。
莘曾经对我说他可以去找一个雷月校徽当床伴,这样不仅对我们起保护作用,说不定还能见到枢月的……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我制止了,我非常严厉却诚恳的对他说:“莘,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这件事你少爷我还是对付得过来的。再说,随缘吧,难道你就真的这么希望我早点推销出去?好了,以后别说这种事了。
“可是,少爷,莘本来就是……”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希望你为了我做不必要的事情。”
我手中拿着抹布桶子等一系类清洗工具,有些傻眼。今天放学,我照常背着书包打算直接走人,结果老师把我叫住了,塞给我一些清洁工具,让我去天蝎宫三楼——这个原本平常不准任何人踏进的地方——做清洁。
让我来做清洁?搞错没有?我怎么不知道宫内的清洁是由学生做的?话说为什么是我一个人?我说,老师你不用走得那么快吧,活像我是怪兽……
我站在原地徘徊了好一阵子,最终还是决定放下东西走人的比较好。看了看手中拿着的清洁用具,想了想,决定把这些放在办公室。
办公室在二楼。学生教室在一楼。而三楼以上的楼层便是掌宫者的私人空间,不允许任何没有许可的人踏进。这也是我决定开溜的原因。毕竟我可没有许可啊。
我正爬着楼梯,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抬头,便看见一位身材颀长,帅气非凡的男生似空中漫步一般幽幽地走下来,潇洒随意中带着王者强势的气场,褐色的瞳孔向我扫来,不怒自威。贴身笔直的黑色军装,利落肃杀,胸前酒红色的校徽在黑色中绽放,格外惹眼。
我连忙停下动作,站在走道的一边,很恭敬般,低下头去。
全纪弥——天蝎宫掌宫者,界上有名的白道全氏家族。
我努力把头低得更低,希望将我的“奴性”完美诠释出来。无视我吧,无视我吧……我在心里默念着,却失望地看见那双穿着黑色军装靴的脚停住了。
“你,就是上去打扫的人?”
“……啊?哦,对,对……”
“记得打扫干净点,在我回来之前。”留下淡淡的一句话,便下楼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眨眨眼,有些不相信这位全家少爷就这样放过我了?按理说,应该看我不爽,将我撵出去才对吧?毕竟我这身打扮可是标准的平民像啊。
我并不了解全纪弥,只是听哥哥提起过一次。白道全氏,这次的继承人却是一个厌恶,热爱军事的人。刚才那身军装,很帅。
不过,他刚刚说什么?打扫干净点?怎么办,难道真的要上去打扫?
我还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我相信上面的房间应该足够干净,不需要我这个平民学生去打扫吧?
或者,是另外一个意义的【打扫】。
我叹口气,肯定自己的想法。刚刚老师离去匆匆,想是真的有什么事情,才把这类原先一直是他的事情转手交给我。反正我不过是个平民,一没什么强大的靠山,二这件事情没做好受罚的是我,死一个平民在这所学校就如同春夏秋冬那般自然。
不过这种事情,学校应该有培养专门的清洁人员啊。怎么会让老师和学生来打扫?
我认命地拿着东西,来到三楼,顺着气息,便能找到我要到扫的地方。
门是半掩着的。我用手推开门,血的气息更加浓烈向我扑来。
我漠然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少年。
少年未着寸缕,半睁着一双眼,眨也不眨,空洞的眼眸如玻璃珠子再也无法拥有灵动的光彩。红色,顺着他的手腕和双腿,慢慢蜿蜒而下,一条条长长的丝线在汉白玉地板上格外美艳,带着无声的呐喊,来到我的脚边。
我慢慢地走进,来到沙发前,居高临下看着了无生气的少年,终于,再次幽幽地叹口气。只因,我认识他。他就是第一天晚上,我在窗外觇视,被三个人强行的可爱少年(第一章)。我还记得在来学校的船上时,他笑声朗朗,跟同伴们说着笑话。
第一次,我漠然地在窗外看着,看着他哭泣,挣扎,无声的呐喊。
这一次,我依旧漠然地看着,他冰冷的尸体,再也无法哭泣,挣扎。
如果时光倒流,我依然不会救他,但还是止不住的,想为他叹息一声,愿他的下一世,能修成正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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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行动。放下手中的东西,我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毫不客气的把那张大床的床单扯了下来,把尸体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先放在一边。接着是沙发和地上的血迹。地上的血迹很快清理干净,但问题在真皮沙发上的斑斑红色该怎么办?
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我在心里腹诽着,全纪弥你可赚到了,竟然让堂堂温戈雷的少爷替你打扫……郁闷!
我头痛的在屋内走了一圈又一圈,记得他好像说过要回来之前把这些都收拾干净吧?我摸摸柔软的沙发,觉得给沙发换层皮非常的不现实。
算了,先把尸体搞定了来吧。我抱着那东西,看了看外面的天,已近日暮。都这个时候了啊,莘肯定在等我吃饭了。想到吃饭,便发觉肚子饿了。全纪弥你个坏蛋啊!可恶!
走到门口时,我愣住了,停住了脚步。
黑色紧身军装,真的很帅。
全纪弥靠在门栏上,云淡风轻。
那双眼看着我,轻描淡写。
我却莫名感到背上一寒,一种被狮子盯上的眼觉。
他先是定定的看着我的眼,接着将目光转向我手中抱着的东西,淡淡地说:“你超时了。”
“我……”
全纪弥不给我任何说话的时间,直接从腰间掏出一把银质的手枪,对着我,一枪——
我在极短的时间里反映过来,右脚向右移动半步,闪身,躲过了一枪。
他似乎没料到我有如此快的反应,双眸中微微有些愣然,但很快,移动枪口,再次准确的对着我。
我双眸微眯,带着幽暗的愠意。
又是一枪——
我不退,反进!
再次快速地擦过子弹,我向全纪弥袭去。
他的反应也很快,见我飞速袭来,从腰间快速掏出另外一把黑色的枪,双枪并下,同时身子快速的向门外退去。
我身形变幻,躲过三发子弹,右手则对着他伸去。
我的行为很明显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有些狼狈的后退,身子已完全退出门外。
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的身体依旧快速向他袭去,右手却突然改变方向,握住门把,脚尖点地之后急退,迅速带上了门。
“砰”——
一切似恢复了平静。
******
全纪弥漂亮的眼睛里云卷风涌,他没料到这个貌不惊人的人会有如此的爆发力,速度快得诡谲,两人若真正对决,全纪弥即便不愿,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打不过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是什么来路?杀手?伪装成普通学生,目的是什么?自己的性命?
门关上了,一切危机微妙的暂时消失了。
全纪弥全身戒备,占领最佳攻击点,调整好握枪姿势,双目专注,死死盯住这扇随时会的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全纪弥维持着这个姿势动也没动过。但门内一片死寂的沉默,似乎真的什么人也没有,冷冷嘲笑着全纪弥过度紧张。
全纪弥耐心极佳,他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他明显感到四肢的僵硬。
清楚自己的身体极限,恐怕两个小时过去了。慢慢手下手中的枪,小幅度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手覆在手把上,身体紧贴着门,慢慢地、缓缓地打开。
维持门半开的姿势,全纪弥又等了几分钟,屋内依旧什么动静也没有。
全纪弥眯眼,身体急转,将门全部打开,对着门内就是一枪。
枪是最新的消音枪,不必担心会引来其他的麻烦。
然后身体快速闪到一边,贴着墙壁,全神倾听屋内的动静。
静,依旧是空空的静。
几番确认,全纪弥稍稍放松了身体,但依旧手握着枪,慢慢走了进去。
日已落,屋内一片漆黑。看着地板上的那团物体,全纪弥蹙眉,眼里难掩厌恶。算了,今天还是回去吧,不过在那之前,全纪弥从腰间掏出手机,正要给手下拨打电话,手指却在按键途中僵住了。
他慢慢地回头——看见了站立在墙上的人。
是的,那个人稳稳当当的,如履平地,站在门上方的墙上。
瞳孔猛然紧缩,呼吸间断了几秒。
屋内,明明刚刚还一片漆黑,只有门外走廊照射进来的灯光;此刻,月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慢慢洒透进屋内,为屋内的一切包裹了一层锡纸般的光膜,包括自己,包括站在墙上的人。
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即便身在此情此景,但全纪弥依旧控制不住的愣然了。
在月光下,那人的容华清如水。
而他的双眸——全纪弥清楚看见整个过程——月光像揭开帷幕那般,慢慢将光辉洒向这个人,从下颚至整张脸,从左眼至右眼,原本在黑暗中幽亮的眸子,在月光的映照下,竟显现出妖冶,蛊惑的酒红色。像变魔术般,从黑色变成了深深的酒红色,并在月光的帮助下,虹膜发出幽幽的红光。
因为这双诡艳的眼睛,全纪弥呆然了一阵子。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直到全纪弥回过神来掏出腰间的手枪。
可惜先机已失,那人飞身跃了下来。
全纪弥在黑暗中准确的开枪,那人不躲也不退,手高高举起,再猛地挥舞而下。像在水面划出一道水痕,一丝银色的流光转瞬而逝。全纪弥反应过来那是极细的钢丝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