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懂得残忍(FZ)——子默

作者:子默  录入:04-20

两人眼神相对,凌晨笑了:“马尔代夫?”

曾杰微笑:“今年不行了,我已经旷工很久了,被股东们骂死了。”

凌晨一脸歉意:“唉。”

曾杰道:“让我想想,也许去海南学一周潜水吧?”

凌晨欢呼:“哗,我想拿到潜水证书。”

曾杰的眼睛在大榜中央寻找:“洛丽!”那个传纸条的女生似乎叫这个名字。

凌晨忽然显露他活泼的一面。

一下子不再啃书本了,开始纠缠曾杰,每天准时五点,坐在大厅门口的沙发上,曾杰一开门,就看到凌晨的微笑,有时候,那孩

子身子躺在沙发上,两条腿倒支在沙发背上,头垂在沙发外,露出一个倒挂着的笑容。有时候,他坐在沙发背上,看见曾杰就站

起来,命令:“过来!”曾杰过来,他抱住曾杰的头,给曾杰一个窒息的拥抱。

换了曾杰咬他肚皮:“咬死你这小坏蛋。”

凌晨大笑,在沙发上缩成一团。

家庭生活太过美好,曾杰几乎不忍心忤凌晨的意思,如果真的只是父子,这样的日子也弥足珍贵。

可是,有一天曾杰回家,发现凌晨正趴在沙发上学小狗,看见曾杰,凌晨起来学一声咆啸,倒象是只豹子,然后如猛兽般,慢慢

踱下来沙发,一脸危胁表情地向曾杰爬过来。

曾杰骇笑:“你这是干什么?”

凌晨已经扑了过来,几乎将曾杰扑个跟头,曾杰扔了手里的包,被硬按在门口的沙发上,凌晨一只脚踢上门,扑到曾杰身上,用

头在曾杰身上蹭,象只小猫一般,蹭啊蹭,蹭到敏感部位,曾杰一只手捉住凌晨的耳朵:“该死,惹出火来你要负责!”

凌晨低下头,隔着裤子吹了一口热气,曾杰几乎惨叫起来,热血顿时象海啸般汹涌澎湃地扑向肢体未端,曾杰呻吟:“该死,凌

晨,你要什么?”

凌晨愣了一下,是你要什么,而不是你要干什么!他怎么知道?年纪大的人,少有白痴吧?多几十年的经历,个个都是人精。

凌晨仰头,回答:“我想住校。”

三十二,没有用 

曾杰愣住,这必然的答案,他等了许久,等了这么久还没等到,以为已经不会来了呢,在他没有装备的时候,他被打中了。

他低下头去看凌晨,那双坦白清澈的眼睛呢?

那双年轻的眼睛里仍旧是坦白,但是那坦白里却有残忍的成份在,清澈的眼神里忽然有一种寡淡的冷漠。

如果太阳是熄灭而不是燃尽,留下来的会是什么呢?会不会是一大块顽铁?凌晨的表情,冷而硬,有绝望有固执有锐利刺人的残

忍,象一块顽铁,或一把刀。

有人伤透了他的心,他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心。

凌晨现在,已经是个无情的人了,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什么行为,都不过是表演,只是为了达到他的目地。

曾杰心里,很想一记耳光扇过去,可是凌晨的姿态,半仰着脸,痛苦而坚定,好似正在等待一记耳光。

曾杰微笑了,这个孩子,真是孩子,这样费尽心力地讨好,然后提出要求,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凌晨的额头与短发,傻孩子,别

人岂会因为你味道好而放弃你?曾杰说:“人年纪大了,就不能再哭了,可是,我确实为你流过泪。凌晨,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住

你吗?”

凌晨等着曾杰的暴怒,可是曾杰只是温柔地抚摸他,他冷硬地挺在那儿,听见曾杰问:“无论如何都不能留住你吗?”忽然想起

那日,曾杰所说:“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凌晨慢慢跪下,人也放松下来,胃里,又感受到那种硫酸流过的烧灼与痛楚,被人辜负,与辜负了人,原来,是一般的痛。

曾杰微笑:“如今,我唯一能给你的,只是放手。好,凌晨,你所要的,我都给你。”

凌晨觉得脑子里轰鸣,他不相信,天底下真有这样的爱情,肯给对方自由的爱情。曾杰做到这一步,凌晨再无借口鄙视这份感情

,它不排斥肉体,但,确实是一份精神之爱。

凌晨慢慢闭上眼睛,可是他不能接受。

不,他不要做一个同性男子的爱人,他是一个正常人,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他不要被人看做怪物,他不要被排斥在主流社会之外

,他受够了做少数人的痛苦。他的童年,在一个又一个的秘密中充满孤独与苦涩,他不想再要保守一个大秘密--他爱与被一个

男人爱。

凌晨木然地伸手解开曾杰裤子上的扣,想继续他刚才要继续的游戏,可是曾杰仰面靠在沙发上,木然不动,好象已经死了。那个

曾经热情澎湃的肢体,此时象怕冷一样缩成一小团,冰凉地瘫倒在凌晨手上。凌晨低下头去亲吻它,可是,它好象已经死了。

曾杰仰头看着天花板的表情,那样疲惫。

虽然他温和地说:“好。”那并不代表他不介意,他的身体已如实说明,他被伤透了心。他的放手,并不是宽容,而是失望。

凌晨忽然嚎叫起来,他跳起来,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扔在地上,然后又将衣架推倒,狂叫着将整面墙的穿衣镜打得粉碎。

曾杰开始是呆呆地,然后惊讶地直起身看着凌晨,然后扑过去抱住凌晨,镜子的碎片,划伤了他与他的手臂,那些血和泪流到一

起去。

曾杰震惊地:“凌晨,你要的倒底是什么?”

凌晨痛哭,慢慢缩起身子,在地上缩成一团,哀哀地:“抱着我,曾杰,抱着我。”抱着我吧,我不愿失去你,不愿不愿不愿!

曾杰把凌晨抱到浴室里,洗去身上血污,然后涂药,整条手臂上都是细碎的伤口,深深浅浅张着嘴,一点一点吐着红色的舌头。

曾杰问:“告诉我,凌晨,你倒底要什么?”

凌晨半晌转过头来回答:“我整个人分成两半,一半希望生生世世陪在你身边,一半希望永远不要再见你。所以,曾杰,快放手

吧,我早晚要伤害你,因为我已经疯了。”

曾杰终于落泪。

他想要的都已得到,想要爱吗?得到爱。想要这个男孩儿,得到这个男孩儿,那么,这世上有什么是不需付代价的呢?

这样痛苦的拥有,是他所希望的吗?不如一切从未开始,事到如今,两个人都陷得这样深,纠缠到血肉相连的地步,分手或不分

手,都只有伤害。

这世上有没有不苦的爱情?男人遇到女人,相爱结婚生子白头到老,一定有吧?只是这样的爱情不为人知。为人所知的爱情没有

不苦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梁祝,孔雀东南飞,连李隆基那样一个皇帝也不能免除看着爱人:“辗转马前死”的惨状。

凌晨望着半空:“我会回来看你的,我的左脚不肯动,我的右脚会自己蹦着回来。”

曾杰低声道:“别折磨自己好吗?不要同自己对抗了。”

凌晨笑问:“要我放弃哪一边?”

曾杰说:“顺从你内心的愿望,而不是别人限定的那些道德标准。”

凌晨仰头:“那成了一个什么人了?”

曾杰淡淡地:“天使是无法在人间存活的。”

凌晨慢慢仰头,倒在曾杰怀里。如果被爱也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你会不会接受。

开学了,曾杰把凌晨送到宿舍门口,没有下车,他问:“能行吗?”

凌晨愣了愣,想起动画片里的声音:“到这里了,就到这里。”他笑笑:“没问题。”集中营都有活人,人在没的选择时,可以

忍受一切次于死亡的痛苦。

肩上扛着行李,站在宿舍门口,黑色的走廊一直黑黝黝地伸向看不见的黑暗中,凌晨有一点胆怯,走廊里潮湿发霉的味道让他觉

得冷,他禁不住回头,曾杰的汽车已调头,然后绝尘而去。

整个人好似被抛到孤岛。

凌晨花了点时间才找到自己的宿舍,看起来不会超过十二平方的小屋里摆了六张床,凌晨在那一瞬间已经倒吸一口气,天,六个

人住一个屋!一刹那儿让凌晨想起儿时去农村,看到人家一家五六口人睡一个通铺的情景。凌晨把包放到自己床上,他居然住上

铺,那么,平时在哪儿坐呢?坐在别人的床上吗?屋子里不知什么味道,凌晨想捂住鼻子,不过,他将在这里住上三年,然后如

果幸运的话,还要去大学住四年,不可能七年的时间都捂着自己的鼻子度过,凌晨站在宿舍里,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尖叫一声,

跑回家去。

三十三,我倒底想要什么 

六个人在一屋睡,这情形不是不古怪的,六个陌生人忽然间一下子要在一个屋里睡觉,多少亲父子亲母子都多年未在一个屋里睡

过了。

凌晨心里的不安又隐隐抬头。

那种惶恐的感觉,在白天可以用理智压抑,可是到了夜里,意志力需要休息,理智退却,恐惧立刻入侵。空虚的后背,没有依靠

,好似又一次在空中坠落,凌晨裹紧被子,慢慢将后背靠在墙上,坚实的墙壁令他多少有一点安心。

在黑暗中,凌晨绝望地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

抱紧我,紧些再紧些。

已经很久没有困扰过他的恐惧又出现了,没什么特别的画面,只是平地上有一个井一样的深洞。

那是一种别人看来极其可笑的恐惧。

如果你看到一张纸上画着一个井,你只会联想到渴与水,可是凌晨会真切地感到坠落的恐惧。只要看到类似井,悬崖,高楼,深

洞的东西,凌晨就会感到恐惧。而且是一种无法忍受的恐惧,就象一个人孤身在坟地里想到鬼的那种恐惧,无法克制无法承受。

闭着眼睛,凌晨的眼前总是出现一个深井,然后他看到自己失足跌落,然后一头冷汗,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月光,让真切

的视觉驱走可怕的幻想。可是那恐惧令得他心脏狂跳,呼吸急促,他吓得一头冷汗,不敢闭眼。

无数次,睡意袭来,昏沉沉几欲入梦,眼前就出来一个井,然后是无穷无尽的坠落,吓得凌晨想尖叫的坠落,后来只要眼前一出

现一个井,一个山崖,凌晨就会一抖,瞪大眼睛。

那情形好似刚睡着,就被人在耳边大吼一声,或是锣鼓侍候了。

如此往复,折腾到半夜,凌晨绝望地想起曾杰。

救命,曾杰救命!

然后流下泪来。

夜寒如水,没有人再拥抱他。

第二天一早,闹钟准时响起,凌晨不过刚合上眼睛,挣扎着不肯在第一天迟到,勉强起身,直觉眼前金星乱冒,凌晨抱着被子呻

吟五分钟,起来穿衣服。

一天的课下来,凌晨已经半昏迷了,见到床就想躺上去,可是真的躺上去了,又过了困劲,屋里桌椅碰撞声,人声,想睡是不可

能的,集体生活,一点自由全无。凌晨觉得自己快疯了。

神志渐渐不清,马上就要睡着,听到同寝的张欣喃喃地不知在抱怨在什么:“不好使,油乎乎的总象洗不干净似的。”

然后,李欣尖叫:“天,你在用什么洗脚?”

老实的张俭回答:“肥皂呗!”

高声:“肥皂!不可能,看这上面的字母,这是某某牌的洗面皂啊!”

然后笑了:“你不会真的认为凌晨会用肥皂洗脸吧?”

张俭呆了一会儿:“谁会注意别人用什么洗脸?”

李欣耸耸肩:“因为我想不到男生会用这种东西,这是某某的化妆品专柜卖的,好几百元一块。”

张俭一呆,立刻惊道:“你胡扯,你真能吹牛!”

李欣“切”一声:“又不是我的,我吹牛做甚?”

张俭喃喃:“不可能,几百元一块肥皂!”

李欣笑:“快放回去,凌晨那厮好似有洁癖,你用他的洗面皂洗劫脚,他说不定会杀了你。”

凌晨闷哼一声:“我还没睡着,老兄。”

李欣暴笑起来,张俭尴尬地:“对不起,我不知道……”

凌晨探出头:“不知道什么?那是李欣胡扯逗你呢,谁用那么贵的东西,这不过是块好点的肥皂。”

李欣跳起来:“你看这上面的字母,你去商店看看。”

凌晨笑:“不去,我又不逛化妆品专柜。”

李欣气红了脸。

睡不着了,凌晨决定躲开气急败坏的李欣。

阳台上微风阵阵,隐隐地有点草香,在室内久了,嗅到外面的空气,觉得有点甜。

张俭出来:“那家伙说的是真的吗?”

凌晨倒笑了:“那重要吗?”

张俭明了:“不重要。”

不过,不能再借凌晨的洗面皂洗脚了。

凌晨望着不远的小森林,那里面有一男一女偷偷接吻,小心翼翼地,轻轻地碰着嘴唇,凌晨觉得口干,温柔的接触,小心地柔软

地轻碰,凌晨掩住嘴,上帝,为什么嘴巴会自动记起同那个人的吻?而且,看起来肉体是无限享受的,毫无厌烦的。

张俭也看到了:“哗,真过份,当众表演。”

凌晨笑了:“没有女朋友吧?没接过吻?”

张俭微微有点忸怩:“唉,一直学习哪有空胡思乱想。你呢?”

凌晨愣了一会儿:“我也没有。”没有女朋友,可是,接过吻。

凌晨再一次忍不住擦擦嘴,有没有能看出来,这张嘴吻过别的男人的嘴?

张俭拉他:“进屋吧。”

凌晨微微一挣,随即忍住了那种要推开张俭的冲动的。

凌晨对于身体接触有一种病态的厌恶,即使只是别人的手拉他的手臂,任何身体上的接触都让他感到异样并厌恶。也许是因为过

早的亲密接触让他的身体敏感,一个敏感的身体,对于任何触抚都有感觉,这种感觉,令凌晨厌恶。

可是,与人交往时,难免会有身体接触,尤其是在一个十几平的斗室里,住着六个人,想不接触到别人的身体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得忍受罢了,凌晨再一次知道自己已经是非主流人士。连正常的人际交往,对他来说,都成了痛苦,而造成这一结果的并不是

别人,正是他的恩人曾杰。

再造之恩,他的一切都由他给予,连一块香皂都给他最好的。只要他要,连自由都给他。

可是,他在凌晨的每一寸肉体与灵魂上都烙上无形的烙印,凌晨,是曾杰的。

是曾杰的。

一旦离开牢笼,每一寸肉体与灵魂会自动吼叫:“我们是曾杰的,我们要回去,我们需要抚摸--而且,只要那个人的抚摸。只

要他的。”

凌晨在那一刻渴望臣服。

象平时一样,静静地依偎过去,在曾杰身旁,做一只小猫,做一只好宠物,仰起头说:“我是你的。”

凌晨说过:“如果我真的能好起来,我就是你的。”现在他好起来了,他祈求:“让我走吧。”背信弃义。凌晨不止一次地对自

己是说:“我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确实是的,我不配得到幸福,可是我一定要挣扎着活下去,挣扎着做一个干净的人。我不

要做一个男妓,我也不要做一个同性恋,我想做一个正常人。我想好好地活下去,对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人是自己,只有自己

的愿望是最重要,自己必得为自己考虑,否则,谁会为你考虑?即使有人为你考虑,倒底不如自己为自己考虑得好,只有自己才

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可是,凌晨用手抓紧胸口:“我真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倒底哪一个才是我心底真正的渴望?我想要的倒底是什么?”

推书 20234-06-25 :昏君本纪(穿越 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