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说昨晚你不在家,他顺道把你农场里的菜全偷了。”
曹邵贤磨牙。
陶铭翰只是偏头看着曹邵贤怀里的方褀,似笑非笑。“你不用害怕,我暂时没有余力伤害你。”
“你昨天用了几成的力量?”方褀越过陶铭翰的话题。
“十成十。”陶铭翰浅笑。
“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和我说风凉话还真是为难你了。”方褀掰开曹邵贤的手,走到陶铭翰的面前,笑盈盈地伸出修长的指节,
虎口向外握住了他的喉咙。曹邵贤不知道要保护方褀还是要解救陶铭翰。
陶铭翰却无视方褀,对着曹邵贤做出一副“看吧”的神态,“你用不着担心,天师的道具早就被学生会搜走了。”早上陶恺熏就
带着一群干部搜自己的身。这句话竟是安慰曹邵贤,摆明了看不起方褀。
“就算你想挣扎……”方褀呵呵两声只是冷笑,“我以为你会爬着来见我。”方褀松开手,陶铭翰轻咳几声,依旧笑盈盈的。
“你怎么不杀了我以绝后患?”陶铭翰的得理不饶人,曹邵贤第一次见识。他从来不知道陶铭翰可以对什么东西这么执着,这么
冷血的方褀,也是第一次。
“你用了十成十的能力,至少需要八个月的时间恢复。八个月,对我来说足够了。”方褀伸出双手帮陶铭翰整理弄乱的领口,在
胸口轻拍整平。
“你不怕我骗你?”
“没有必要。”方褀只是笑,径直走过。擦过陶铭翰的肩膀。曹邵贤站在原地。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曹邵贤会看上你,还有陶恺熏,甚至还有一个陶铭汝……”陶铭翰连忙转身握住方褀的手腕。
“我曾经也是‘人’。”方褀不着痕迹地挣脱。
“我从来没有和你们这种东西说过话。”陶铭翰傻笑,“父亲原本是不允许的。如果能够交流,就会明白你们也是‘人’……怎
么办,我突然狠不下心了。”
“那就把我当情敌对付吧。”方褀瞥一眼曹邵贤。
“为了那家伙?”陶铭翰冷哼,“没必要!”
方褀点头,“也是……”
于是曹邵贤的存在从让两个家伙争锋相对到现在的……集体嫌弃。
“他是认定了就不放手的人……”陶铭翰假装亲密地挽住方褀的胳膊。方褀了然,于是走下天台。曹邵贤被排挤,虽然不情愿,
也只能跟上。方褀和陶铭翰的对话压低了音量,模模糊糊连大概也听不清。
“那和你……又是为什么?”方褀欲言又止,原本劝和的心又觉得不情愿起来。
“大概是我让他心死了吧……”陶铭翰的侧脸始终笑着,方褀看起来却觉得悲伤。其实自己要是开口,曹邵贤也不不会再对陶铭
翰针对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方褀心虚,凭什么自己这样的身份还能在登对的两人之间横插一脚。
“他还是喜欢你的。”方褀再怎么自私,也只有八个月。说着昧心的话,苦苦的。
“两年,足够让人彻底死心了。我一直好奇,你到底怎么撑过那几百年的?”一般的吸血鬼要么放浪形骸,要么以施虐为乐,遇
上方褀,反倒推翻了一切吸血鬼的固有定律。
方褀不能回答。大概是方褀一心一意,又没能有别的吸血鬼能带坏他吧。
曹邵贤终于忍无可忍,委屈地凑过来拉方褀的衣角。陶铭翰识相地松手,拔腿跑得老远,站在远处朝方褀挥手,然后对着曹邵贤
做鬼脸,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天师,真是很奇怪的生物……”方褀放任曹邵贤拉自己的手。
“也许吧。”曹邵贤知道方褀这个时候没有看向自己,于是肆无忌惮地任凭视线在方褀脸上逡巡。
“你还爱他么?”方褀扭头,对上曹邵贤的眼睛。没有人躲开。
“曾经以为没有了他就算世界毁灭也无所谓……”曹邵贤竟然很认真,“行尸走肉了两年竟然遇上了你。”
方褀以为曹邵贤会呼天抢地,对自己山盟海誓。说什么陶铭翰只是错误云云。他竟然偏着头认真思考然后才回答自己。这么认真
的模样,方褀觉得很是熟悉。
谢谢你没有敷衍我。方褀笑,扳过曹邵贤的身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额头。
很开心,看见曹邵贤红了的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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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陶铭翰一句话,曹邵贤只能去找陶恺熏。方褀被一并拉上。
没有拒绝。方褀不时用余光看曹邵贤,曹邵贤倒是头也不回。是不敢回吧,呵呵。
曹邵贤是那么简单的孩子,光是一个浅浅的吻,就能够让他的耳朵红上好一阵子。陶恺熏看见,捂着嘴巴哦呵呵地笑开了。
方褀被曹邵贤攒紧的手,有些发疼。对上陶恺熏的眼睛,淡淡地还以微笑。
陶恺熏迎面走来,抬起腿踹了曹邵贤屁股一脚,“好啊,翅膀长硬了还懂得夜不归宿了啊,你妈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虽说你
早就被轰出家门了,你妈电话每天都一个不落。
“你怎么说?”曹邵贤挡了下,陶恺熏见势立马换了条腿再踢。
“说你在我家……”陶恺熏从一开始的怪阿姨状,到知心妈妈最后变成贴心哥哥,不过那脚踹的相当狠,“还不快去给我干活!
”拧了他脸颊,哼了声又抬起腿。
“知道了!”不耐烦地瞪了回去,小媳妇似的瞅了方褀一眼,方褀没留他,曹邵贤只能憋屈着捂着屁股乖乖地去隔壁资料室整理
东西。一边嘟哝“个破学生会哪来那么多事啊……”
见小鬼一步三回头仍是不情愿地走掉,忿忿拉上门。陶恺熏颔首,示意方褀坐下,然后自己也埋进大沙发里,左腿搭上右腿,好
整以暇等方褀自己开口。
方褀笑而不语。
两个人之间的气场很奇快呢。还是陶恺熏最先忍不住,“怎么样?”
“哥你腿挺短的。”方褀不知道怎么称呼,随了曹邵贤的叫法。
方褀四两拨千斤,又好死不死踩上陶恺熏的痛脚,恺熏的脸色红了又绿来来去去几回终于惨白了。
“不是让你说我!”陶恺熏咳咳两声,“你和那傻瓜?”
“如君所见。”文绉绉的。
“我都不知道你这么不可爱。”陶恺熏撇嘴,“你还没答应他,是么?”要是答应了,曹邵贤哪能有这样小心翼翼的神情,早就
赖在方褀身上起不来了。当初陶铭翰冷面以待,曹邵贤为了逗他开心,做什么都小心翼翼。那样委屈,看得让人心疼。尽管傻孩
子甘之如饴。
“嗯。”方褀点头。
“如果不能承诺,你到最后都不要给他希望。”陶恺熏仍旧微微笑着,站起身,伸手把百叶窗拉下。小房间顿时暗了不少。陶恺
熏的贴心,让方褀微皱的眉头松开。
“谢谢。”看来陶恺熏也知道自己的身份,竟还敢和自己独处一室,这份胆识让自己佩服。方褀错开陶恺熏的嘱咐,其实他自己
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一个陶铭翰就让他整整两年行尸走肉,外表看起来仍旧开心,坏心眼也不变。可惜到底还是少了分开怀……”陶恺熏仍旧坐下
,把自己埋得更深,“直到他看见你的那一眼,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春暖花开。不过你倘若和陶铭翰一样……他大概就行将就木了
。”两个成语,陶恺熏用得太沉,砸在方褀胸口一次比一次重。
方褀知道,曹邵贤不至于这样……也许不至于。
自己不会是到最后才松手的,他也许会和曹邵贤一起走到尽头,方褀的尽头。
这个时候,除了自己和陶铭汝陶铭翰,应该再没人知道自己的半年之期。他也并不打算让曹邵贤知道,好好让他陪自己半年,让
他恨自己,也好过他心疼自己。
陶恺熏算是猜错了,曹邵贤不是那种会在一个胡同里堵死的人。哼,看他那个模样,他是个锱铢必究的人,方褀就宁愿他怨自己
一辈子,也不要他不过是惦记自己三年五载。方褀,才不是什么大明湖畔的夏雨荷,那样凄凄楚楚。
“恺熏,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跟他一辈子,”方褀很认真的开口,连自己也不可置信,“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甘心在他身边
,就算哪天他娶妻生子只要能和他在一起我也绝对不会有怨言的,”方褀说得对,哪怕他之前陪着赵书生的十二世,他都是这么
过来的。只可惜那些个轮回只把方褀当成朋友,“我想我已经爱上他了。”
陶恺熏诧然。
什么东西窸窸窣窣掉了一地的声音。
两个人循声望去,曹邵贤空下的两只手不知道要摆在哪里,又不敢抬头看方褀,那个样子好可怜。
“你全部听到了?”方褀的声音颤颤巍巍。
曹邵贤点头。
方褀推开曹邵贤,夺门而逃。曹邵贤坐在地上,大睁着眼睛。不晓得要不要起身。
陶恺熏愕然。他安排这一出根本就没打算让方褀把心里话说出来,不过是试探方褀玩玩的成分有多少。谁会去相信一个吸血鬼的
话。他这么认真的应允,反而让陶恺熏大吃一惊。
方褀夺门而出,怎么看也不像是害羞了。
曹邵贤坐在地上,看着方褀跑远。
“到底是怎么回事?”陶恺熏站在曹邵贤面前。
“他好像很伤心。”曹邵贤答非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才露出那样的表情。方褀没有哭,只是他的眼神很哀伤。
方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被曹邵贤撞见么?只是恍惚间血流成河的村庄又似乎回到自己眼前,抱着爱人的怀抱,两个人一起
冰冷。
曹邵贤怎么会因为一次失恋而行尸走肉。方褀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从身体到心,渴望爱害怕爱。
只能一路狂奔。
然后模模糊糊撞进一个怀抱。
两人踉跄地倒在地上。方褀压在他身上。
“你怎么哭了?”温柔地抚摸他的头,方褀恍惚听见那句“要好好活着”,一样的语气一样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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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轻轻地抹掉方褀的眼泪,戏谑地笑着,却很温柔,“我都不知道,吸血鬼会哭。”
陶铭翰把方褀拉起来,拍掉他身上的土灰。
方褀低低地道声“谢谢,再见。”就要走,又被拉住。
“你怕我?”陶铭翰偏头。
“没有。”什么怕不怕的岂不是伤人,况且陶铭翰好像只是喜欢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除去那一次的光阵,方褀最多只是猜不透
陶铭翰而已。
但是这个时候,方褀脑袋里一团浆糊,也懒得琢磨。轻而易举地挣脱陶铭翰,不再理会。
“离开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能对自己仁慈一点。”方褀闻言,止步了。
“所以为了自己伤害别人?”就算刚才眼前飘过漫天血色只是幻觉,吸血鬼也决不能喜欢上人类,方褀很能忍,却也不是这么能
忍。上一回就险些伤了曹邵贤。
“那小子皮糙肉厚,咬几口也没有关系。”陶铭翰双手插进口袋,像是抽什么东西,也只是安安分分地揣着。
“你知道你离开的时候,他是什么模样的么?”方褀为曹邵贤觉得不值。
“天翻地覆还是死了爹娘?”陶铭翰有时候很恶毒。“你也只是听说吧?”
“他那么爱你……”你不能这样的。
“他现在爱的是你。”陶铭翰仰着头,“好好跟他在一起。”
“你知道的……”你和陶铭汝早就知道我只剩下半年,“你对他没有感情了么?”
“你对赵书生的执念也近千年了,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小毛头改变呢?”陶铭翰向前跨了一步,“如果不能在一起,那是因为没有
遇上对的人。遇上对的人却不在一起,那才会遭天谴的。”陶铭翰突然笑开来。
方褀却无法释怀。
陶铭翰笑看方褀一眼,努嘴指了指方褀身后。
方褀转身,曹邵贤向自己走来。握着手机,放在耳边,然后挂断,垂下手。耳朵红红的。
陶铭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方褀面前晃了一眼,正在通话转为挂断。
于是方褀之前的猜不透现在彻底清明。陶铭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退让,连曹邵贤身边的一席之地也甘心让给方褀。
陶铭翰站在和方褀平行的地方,望着曹邵贤一步一步走来的方向,“我把他给你,你只能让他幸福。”恶狠狠的威胁,脸上却带
着笑。方褀这才知道,陶铭翰太会演戏,从一开始就这样。只有曹邵贤傻傻的不知道陶铭翰已经动了心。
陶铭翰选择不杀自己,只是为了曹邵贤。
“就算半年也没有所谓,那时候只要他还爱我,我不会再放手的。”陶铭翰知道方褀的彷徨,给他一条退路好让他肆无忌惮。牵
起方褀的手,曹邵贤已经站在面前了。“臭小子,我把方褀交给你了,不许欺负他哦。”把方褀的手放在曹邵贤手心。
曹邵贤没有反口,“不会的,再也不会让他伤心了。”曹邵贤对着陶铭翰说,眼里却只看见方褀。
陶铭翰向一旁退开,一个人走远。曹邵贤握着方褀的手牵紧。
“方褀……”
“你又听到了?”方褀盯着曹邵贤的手机。“不许笑话我!”方褀仔细回想他到底和陶铭翰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你为我觉得不值,你舍不得我,我很开心……”曹邵贤双手捧着方褀的手,放在胸口。
“闭嘴!”方褀抽手要去扁曹邵贤。
“听我说完!”曹邵贤升了一个调,“如果我不说明白,你一定会胡乱猜疑。”曹邵贤的声音柔柔的,“我曾经对陶铭翰真的无
法释怀。我对他是真心的,就算你会伤心会难过,我都要让你知道。”
“那你还说!”方褀捶了曹邵贤胸口一下,曹邵贤只觉得不痛不痒。
“不说明白的话你的小笨脑瓜一定转不过弯,”曹邵贤委屈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怎么能有这么五彩
斑斓的表情呢。后来你被陈汉轩拖来开会,乌龙不断,我总觉得你应该是一个单纯又幸福的小鬼,便偷偷在意你了。没想到被你
一个眼神震在心口就爱上了……”
“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才能有那样的眼神……不过现在,都明了了。”
“看到你开心就会觉得幸福,看到你悲伤就会难受……只想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爱护你,看着你。”曹邵贤顿了顿,“你不要
觉得我傻,我只是好像,离不开你了……”
方褀动了动嘴,发不出声音。
“我真的真的很喜欢你……”曹邵贤有些手足无措,“不是……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