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
“要是说的话,话可就长了。”从一开始他怀有目的的接近,和庄非联手陷害我,到后来的强暴,还有在A城时候的暧昧,连我都弄不清楚我和陈嘉易到底是什么关系了。说仇人严重了,说朋友算不上,还有一种奇异的暧昧,但中间又夹了一个秦南。
我捏了纸杯,这么又是秦南!
“小朗你不高兴?”
“我和他上过床!”话一出口,我恨不得咬掉舌头,这么话不经大脑就脱口而出。心里忐忑地抬起头观察黎阳的表情,却意外的发现他没有意料之中的险恶和不屑,反而是种沉沉的压抑,面无表情。
我低下头:“你忘了吗?我是GAY,这种事情没什么大不了的。”
“恩,我知道。”黎阳捏瘪了纸杯,随手抛在垃圾桶里。
“那你……碍…”黎阳猛地贴上来,我身后的饮水机被撞出“嘭”地一声巨响,在狭窄封闭的茶水间里显得尤其突兀。
“你在干什么!放手!”黎阳被身后赶来的人扒开。
秦南铁青着脸,一脸愤怒但又有些意外地看着黎阳:“这么是你?”
黎阳也对秦南的出现诧异了几秒:“秦南?你怎么在这里?”
秦南抿了抿唇,眼睛扫过我,又飞快移开:“我来致远办点事。”脸色一变,声音冷冽,“你刚刚要对小朗做什么!”
黎阳挑了挑眉毛,看着秦南身后的我:“小朗肩膀落了灰,我想替他……吹一吹。”
秦南被黎阳明显的谎言和轻佻的语气激怒了:“你……”
黎阳笑了一下:“你怎么这么激动啊,这可不像你啊,秦大总裁。”
的确,秦南在业内是以冷静自制出名的,提起秦南的名号,没有同行不对他咬牙切齿,却还得硬着头皮合作的,即使会被他盘削得只剩一点骨头渣。
秦南和黎阳两个人出去不知道去说什么,剩我一个人在茶水间。可是忽然感觉身后多了一个人。
古龙水味很熟悉,但不是秦南。
“陈嘉易。”
陈嘉易从背后传来一阵低笑。我转过身看着他。金丝边眼睛下的眼睛精明依旧,带着笑意:“赶苍蝇这种事果然还是比较适合让秦南来做。”
这个腹黑男……“你故意的?”
陈嘉易推了推眼镜,微微一笑:“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我皱了皱眉,低声道:“我现在连手机也没有。”
陈嘉易挑了挑眉。
我转了个话题:“你身上的味道还是没变。”话一说完,脸又热起来,这句话太暧昧了,而且有些挑逗。
果然镜片下的眼睛颜色深了许多:“本来是觉得秦南这个味道不错,以为是他喜欢。后来听他说,这个味道是你挑的。听了之后本想换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用下来了。”
我的心缩了一下,想起秦南问我的话。那个味道是以为我喜欢他用的吗?可是我明明记得不过是合作方送了礼物给他,他拿到我面前问我喜欢哪个,我随手一指,漫不经心地说,那个古龙水味道还不错。却没想到,他当真了。
“你是不是有点后悔那么对他了?”没发觉陈嘉易什么时候依旧把我圈在怀里了。
我惊了一下:“我对他有什么可后悔的!”他应该后悔对我做的事才对!
陈嘉易笑了一下,我却觉得他有很多话隐藏在这个微笑里,故意没有说出来。
“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我作势要在他身边擦身而过。
陈嘉易拦住我:“等等。今晚七点,我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我回头看他:“有什么事吗?”
陈嘉易微微一笑:“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和齐柏朗有关。”
我面色一凛:“我会准时的。”
坐陈嘉易的车很有压力。这个人看起来温文儒雅,可是开汽车来和庄非有一拼,反而最让人觉得安心的,是坐秦南开的车,速度虽然快,但是不会让人觉得担心。看人开车,也能看出一个人做事。庄非的傲慢,秦南的沉稳,陈嘉易……应该说是极端吧。我好像,没有坐过小柏开的车,他那么小,没有驾照也不一定。
陈嘉易把车交给泊车小弟,领着我进了一家俱乐部。圈内很有名的销金窟,以前秦南带我去过,可是在那里被人冒犯了几次,惹得秦南很不快,就再也没敢要求去过了。一进去,灯光晦暗暧昧,放着挑逗的爵士乐,阴影角落里有人在随着音乐扭动,还有不知名的喘息声,真是一个糜烂的场所。
少爷把我们领到一间私密的包厢。
我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
陈嘉易笑着从背后揽住我:“小朗,还怕我吃了你?”
走廊里三三两两的艳丽女郎听到吃吃笑了起来:“那不如陈总就改约我们好了,我们都愿意让陈总吃。”
陈嘉易嘴角在笑,却不达眼底,看得那几个人变了脸色,匆匆找了借口走开了。
陈嘉易收紧了手:“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进去吧。”
我抿了抿嘴唇,为了知道我想知道的,还是选择暂时相信他。
陈嘉易叫了酒,被我一口回绝了,全部换成软饮料。少爷拿着菜单为难地看着陈嘉易:“陈总,我们的规矩……”
“就按他叫的,再加上这些,请夜场的工作人员喝。”陈嘉易笑着在菜单上加了一打伏特加。
少爷微微一笑,有礼地退下,不一会叫的东西就统统送上来,菜色精致,服务周到,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将客人的脾气摸了个透。
陈嘉易抿了一口橙汁,笑道:“在这里的规矩,是一定要买四位数以上价钱的酒才能进场的。如果只点果汁,是会被请出去的。”
我脸色一红,还以为他点那些酒是用来灌我的。
“今天叫你来……”
我竖起耳朵听着,明白陈嘉易要切入正题了。
“今天叫你来,是想告诉你关于齐柏朗的一点事。”
我点点头。
“齐柏朗的妈妈你见过吗?”陈嘉易端着橙汁,样子有些狼狈,像他这样一身昂贵西服,又充满气势,应该拿一杯龙舌兰之类的烈酒才像样。
“见过。”
“是你父亲生日那天在楼下咖啡厅见到的?”
那年父亲生日,他抛下我和妈妈,去外面和小柏和小柏的母亲一起过,也是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我生活中一片祥和的画面,全部都是假象。可是这些被陈嘉易说出来,引起了我的怀疑:“你怎么知道?”
陈嘉易微微一笑,放下杯子:“庄非告诉秦南,很不巧,我也在。”
用力捏了捏杯子,手心渗出汗:“他还说了什么?”
那天凌乱的记忆虽然有酒精后的混乱搅杂在一起,可是发生的一切都历历在目。我和庄非在那天犯了大错。
陈嘉易看了我一会,像是在审视什么,估量,分析,可是又流露出一丝怜悯。
我被盯得烦躁:“他还说什么了!”
陈嘉易别开眼,又抿了一口饮料:“他说那天和你上床了。”
我懵住,我知道那天的事情是大错,所以一直不敢去揭开我和庄非那私密的伤口,就连我们彼此,都绝口不提,那天的事就像是一个契约封存的秘密,我们有默契地,谁也不去碰。我们都知道,一碰就会血流不止,我们都失去了一直努力维持的平和假象。可是我想不到,他居然会把这件事,去告诉秦南,甚至,在陈嘉易在场的情况下。
“他还说……”陈嘉易语气一顿,眼睛打量着我,在思索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还说什么?”我止住心里的翻涌,冷冷地压着声音问。
“他只是想……用那个方法报复你。庄非告诉秦南这些,是希望秦南对你死心。而我想他想要秦南死心的原因,无非就是希望秦南转而看着他,总不会是希望秦南放过你,好让你回他身边吧。”陈嘉易自言自语地说。
是了。就是为了让秦南看清我的真面目,所以不惜揭露多年前的事。庄非,你就这么爱秦南吗?即使代价是毁了我。
透到骨子里的冷。冷得牙齿打颤,指尖冰凉。庄非做的事,让我冷到骨子里。
“报复我什么?”我庆幸自己居然在这种时候还有理智,居然还能提出问题。
陈嘉易沉默了一下,沉声说:“齐柏朗是庄非同母异父的弟弟。”
大概是受打击多了,我居然也抗住了。
“你是说,小柏的妈妈也是庄非的妈妈?”
“恩。我也是前些天去特意调查了多年前的事才知道。你父亲看中了庄非父亲的妻子,也就是庄非的妈妈。庄非的父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和她离婚了,还送给你父亲做情妇,后来还和你父亲生了齐柏朗。庄非就是因为这个,才想报复你。他觉得,是你父亲毁了他母亲,让他们母子分离。这些年他和他父亲的关系一直不好,想必也是因为他母亲的缘故。”
“那他这些年,还若无其事地和我做朋友,还真是难为他了。”我冷笑。
母亲给最好朋友的父亲做情妇,甚至还生了一个弟弟。我和庄非共同的弟弟。这个世界,真让我恶心。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我冷冷地问,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陈嘉易轻叹一口气,一个公文袋放在我面前。
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叠文件资料。有多年前的出生证明,有人物的背景资料,有亲子鉴定的结果,还有许多新旧不一的照片。我一一翻看,确认不可能造假以后,对着这些东西默默发呆。
“我不会拿这些东西骗你的。而且你也可以去问庄非和秦南,他们两个是当事人,你可以知道我是不是在撒谎。”
“他说,那件事只是为了报复我?”语气平板,没什么情绪。
“是。”
那天,我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出轨。他也看到了自己分离多年的母亲和最好朋友的父亲坐在一起,身边还有共同的孩子。
记得庄非小时候总喜欢敲我家的门,父亲开了门,他还会强要父亲抱,简直比和庄叔叔在一起还亲。庄叔叔还笑着说,让父亲认了庄非当干儿子。不知道,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和父亲心中都在想什么,当年在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让我和庄非从最好的朋友,变成如此荒唐的关系。庄非一定在暗自嘲笑吧,嘲笑我的自作多情,嘲笑我蒙在鼓里的无知和自以为是,顺便还看着我为了他做得那么多傻事。他什么都知道,却装作对我的心情一无所知。我现在能体会他的心情了,折磨我,他会觉得快乐。
本以为少年的笑容一定如我珍藏的照片,永不褪色。原来那些也都是假的。我们的感情只有我在深信不疑,而在他眼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欺骗。
他的演技实在太高超了,骗了我整整十年。
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问。
陈嘉易想了一会,微微一笑,说:“我可能只是不希望只有庄非一个人太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