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差错,他难道不是应该高兴么?为什么要拼命叫嚣着要回去?
我抑制着心底渐渐膨胀的怒气,冷冷的看着他问:“回去?回到哪去?是回北灵还是楚荆?”
可他却目光鄙夷的说:“这个你管不着,你只需放了我就成!”
我管不着?可恨我一番苦心被他当做多管闲事,心底的愤怒再也抑制爆发了,我脸色难看的盯着他,“怎么你不想呆在我身边,
是想呆在楚荆王宏旭身边是吧?嗯?难道你爱上了他?”
“对,我爱宏旭,但这又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他的话彻底让我失了理智,为什么要如此狠心的再往我的心口捅上一刀?
身体不受控制般,我扣住他的双手,狠狠吻上他的唇,疯狂地啃噬侵占着柔软的口腔。
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想要的结果不是这样的!我并不想伤害他,就想我不想伤害焱一样……
楚荆王的到来成功阻止了我对他造成进一步伤害,我看着奄奄一息的他心中百味陈杂。
焱,此时,我忽然想起焱,想起最初遇见焱时的情景,他看我的眼神,他怯怯叫我“景哥哥”的声音,我的焱,不是他离开了我
,而是我抛弃了他,只不过因为他的转变就残忍的抛弃了他,即使不再纯洁如莲,他也是无法取代的人。
“哈哈……”我疯狂大笑着,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
第三章
伪善卑鄙!
是了,我就是这么一个伪善卑鄙的小人!从很久以前便是了!
表面上对焱关怀呵护,一旦焱脱离了我心中所想便将他弃之不顾,这样的我的确是一个伪善卑鄙的小人!
如此自私的我实在不配得到焱的爱。
“景你爱我么?”焱仰头询问我。
我心中剧颤,看着他满含期待的眉眼,我只能压下心口的苦楚温和一笑道:“自然爱的,你是我的小堂弟,也是我赤襄的国君!
”
“仅仅是堂弟仅仅是国君么?”
“难道除了这些你就不曾把我当过其他什么人么?”焱仍不死心地追问着。
我唯有苦笑,焱,你让我该如何自处?
北灵的内战分散了我们的注意,一想到那个曾让我心系的人此时正身陷战场,我的心里仍然是有些放不下的!
再有东州与吴起的交战也影响了我国的边境,更甚者楚荆王竟亲自领兵打着替盟国东州一报灭国之仇的旗号绞杀吴起军队,此事
不难看出楚荆王是故意让吴起灭掉东州后再出兵讨伐,名正言顺的可以一箭双雕吞并东州和吴起两国,但让我担忧的是他压境的
大军,已经到了赤襄边境,这让我不得不想起那时他抛下的狠话:“你会为你今日所作的事付出代价的!”
楚荆王会不会是接着这次的讨伐派军进犯我赤襄国?
心中甚是不安,于是我请愿边境坐镇以往楚荆王的军队。
焱答应了,我去到边境,发现楚荆的军队才不过三万人,看数目应该不会进兵我国。
在边境十来日,京中忽然有人来报,居然有楚荆军队进犯。目的果然是我赤襄国,幸亏京中有三十万大军坐镇对方应该讨不着好
处。
但下一封密函却让我大吃一惊,焱不再宫中,三十万精兵居然被他秘密调往北灵京城!
我心中大急,正欲班师回朝时,边境的楚荆军便忽然发动攻击阻了我的军的步子。
心力交瘁的与楚荆交战着,京城里频频告急的密函让我更是心急如焚,而最让我惊恐的一点是,居然联络不上焱,派出的探子就
像石沉大海般没了生息。
直到我接到焱身负重伤,昏迷不醒的消息!
当时楚荆的军队已经攻占了我国二十三座城,即使大军回朝也于事无补,大军与他们苦苦周旋了两个月,死伤无数,焱又重伤未
愈,最终,我不得不修降书一封,答应割让二十三城,并每年向楚荆进贡以结束战争!”
千疮百孔的土地,心力交瘁的心,我觉得自己就要支持不住倒下了,但看着焱苍白消瘦的脸,我告诫自己一定要撑下去!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必须向这个因为我的过错才导致支离破碎的国家道歉,向这个国家因为我而受伤之深的君主道歉。
“焱,请你一定要好起来!”我抱着焱恳求。
他虚弱的抬起长长的睫毛,清亮的眼中竟已满是泪光,“景,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爱!”我的心痛得厉害。此时,我清楚的知道,我爱的一直都是你啊,焱!
“景,我也爱你,很爱!爱得快要发狂了!”焱抚着我的脸轻笑道,“为了你,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紧紧抱着怀中的人,再也不会放手……
番外三:宏庆篇
宏庆死死攥紧手中的信件,脸上一向闲散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抑郁的阴沉。
垂首跪地的暗卫双手奉上一方锦盒道:“主上命属下将此物交与王爷,并让属下传话说,主上他能为王爷您做的只有这些,往后
的路得靠王爷自己走了!”
暗卫默默等待着,隔了良久上头的人却是毫无动作。
宏庆恶狠狠地盯着他手中的锦盒,心中似苦似酸,竟没有一丝达成愿望后的欣喜,反而像千方百计抢到的包子在落嘴的一刻才发
现它已经完全变了味。
“王爷……”暗卫不得不出言提醒。
“……退下。”宏庆语气生硬地命令道。
暗卫将锦盒置于案上依言隐去身形。
“来人,备马。”
……
落花时节,即使是四季如春的北灵京城,此时也因为漫天飞舞的花瓣而染上几许伤春的惆怅!
“宏旭——”宏庆扯着嗓子朝前方的身影大吼。
正在练剑的男人收起剑势,回头看见一脸气急败坏的宏庆,表情淡淡道:“你怎么来了?”
宏庆胸中憋着一口气马不停蹄地赶来就是为了要他一个说法,可眼前这人不以为然的态度让他感觉仿佛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更
加憋屈!
“宏旭,你是甚么意思?你说,你这么做究竟是甚么意思?”宏庆忍无可忍地上前揪住对方的衣襟吼道。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男人对着他看了一阵,然后轻叹道。
“什么是我想要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你根本就不明白!”对方无奈的神色好像他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屁孩,这一发现让宏庆
愈发怒火中烧。
“别闹了,”男人沉声道,“现在楚荆还有一大堆事务等着你去处理,你是他们的君,做事要考虑一下后果!”
“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做出这样的决定难道就考虑后果了吗?”宏庆仍然揪着男人的衣襟不放,“你总是这样,总是
自以为事的左右我的人生!你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什么事情都是照着你的意思去办,你从来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小时候是
,现在也是,你真是个可恶透顶的王八蛋——”
“原来我对你的爱护于你来说竟是沉重的负担……”男人对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宏庆皱起眉头。
宏庆咬牙切齿,“我不需要你的爱护,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我很没用么?宏旭,我告诉你,我比你更强大,即使是这个皇位我依
然可以从你手中夺得,而不需要你自以为事的禅让!”
男人的神色复杂,注视了宏庆良久,忽然转身转身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
“站住——”宏庆愤懑地喝道。
男人停下脚步,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即使你能从我手中夺得皇位也说明不了什么,想要证明你比我强
,那就让我好好看看你在位的能力,否则在我眼中,你永远只是个需要我来保护,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宏庆愣愣地看着渐渐远去的男人,回过神来立刻扯着嗓子喊道:“你就等着瞧吧,我宏庆一定比你强——”
番外四:极卿篇
天空飘着细雨,薄暮的凉风拌着雨丝一同落于大地,坑洼不平的小巷冰冰凉凉的积攒着无数破碎的水洼。
少年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任由雨水打湿他的全身,衣襟前晕开的血迹顺着水流的方向染红了身下的积水。
这一掌,不但伤了他的身,更伤了他的心!
想起那满堂刺目的红,想起那对新人相视的眼眸,少年的心再一次淌着灼人的血。
明明说过爱我,可为什么却又轻易的斩断我们的羁绊?
魏晨,你对我的爱竟脆弱得经不起一丝考验!
泪水混着雨水一同落下,少年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只知道他的身体渐渐冰冷,视线渐渐模糊,在陷入黑暗前,他似乎看
到一双满含怜悯的目光。
昏昏沉沉的睡梦中充斥着无数支离破碎的画面,他动弹不得地深陷在黑暗的泥沼中,一半是火一半是冰,紧紧的将他包裹着。
乏力地撑开厚重的眼皮,入目的是陈旧的屋梁以及老者慈祥的脸。
“年轻人,你终究还是命不该绝,世间因果皆由天定,竟然改变不了又何必执迷不悟呢?凡事都看开些吧!”老者捏着短须眯眼
道。
“你是和尚?”少年哑着声音问。
老者摇头。
“道士?”
老者再次摇头。
“不过,不管你是谁,带我离开。”少年的目光沉静。
老者微笑着捋了捋胡须,“好,老夫正好缺了一个可以继承衣钵的徒弟,既然如此,你就随着老夫走吧!”
少年一走,就是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的时间足够他淡忘许多事情,可为什么偏偏男人一句呓语似的叫唤竟能如此轻易的再次牵扯出早已遥远的记忆?
“极卿!”男人无限狂喜却又难以置信的神色让他恍惚得晕眩,“我以为今生再也无法相见!”
男人将他紧紧锁在怀中,似乎怕他再一次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极卿,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重头再来。”男人说。
他迷茫着,重头再来?真的可以重头再来吗?呵,若是可以重头再来,那他又何苦逃避二十一年?他的人生已经没有多少个二十
一年可以挥霍了!
于是他冷冷的打断男人的话:“重来?你认为时日可以倒头重来么?”
男人愣住了,但依旧纠缠着,相对于二十一年前那个耿直憨厚清高愚忠的青年,眼前的人竟也有不管不顾死乞白赖的举动。
“极卿……”
“极卿……”
“极卿……”
……
男人不厌其烦地绕在周围,见缝插针地讨着好。
他是不会这般轻易便原谅他的,他在心里笃定地下着决心。可是,当看到那刺客向他甩暗器时,他竟想也没想便扑身上前将男人
推到在地,男人惊慌不已地查问他是否受伤,他侧头看着嵌入自己左臂的那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用手拔出,针头微微泛蓝。
“断魂”!
他的心中一凉,见血封喉的毒药,但是由于他没少服用师傅给的各种药丸身体异于常人的缘故才不至于立刻毒发身亡,此时他很
庆幸,幸亏中招的是他而不是身旁的这个人!
“断魂”虽然是剧毒,但也不是无药可解,只不过配齐解药起码要历经四季方能炼成,而他,无法等到那一刻!
在意识泯灭的瞬间,他忽然满足的笑了,因为在他离去的这一刻,这个男人是陪在他身边的!
只是,遗憾……
番外五:魏晨篇
日薄西山,百鸟归巢。
天色将晚,若不能趁着天黑之前翻过这座山头,他们又得露宿野外了。露宿野外他倒是不怕,但就怕委屈了车厢里的人!
山道迂回曲折,路面坑洼不平,车轮碾在上边颠簸得车厢左摇右摆。赶车的汉子不得不放缓速度,小心驱赶马匹。
当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了,他们才堪堪行至山脚,这里离下一个小镇还有一段路的距离,黑灯瞎火的不宜再往前赶。
汉子轻叹一声,不过幸得前方有一座荒庙,虽然门窗破败,但也总比风餐露宿的好。
把马车赶到破庙前,汉子先到庙里转了一圈,没甚异处,地上还有一堆柴薪灰烬,应该是前一名路人留下的。汉子将地面简单打
扫了一下,抱起墙角的稻草铺上一层,又生了火,这才走出来拉开车厢门,车厢里比外头暖和许多,汉子钻进来小心翼翼地将里
头的人连人带被裹着抱入庙中。
火堆已经烧旺,汉子抱着怀中的人坐在稻草上。被中那人脸色苍白,形容消瘦,若非尚存几分微弱的鼻息,乍眼一看,还以为他
已经是一具尸体。
汉子从衣襟里掏出一个小瓶,拔了木塞倒出一颗药丸喂入他的口中。
“极卿,天下之大,我相信一定会有神医能够治好你的!”汉子轻抚着他的眉眼喃喃道。
此汉子正是魏晨!他已经带着极卿离开北灵,如今已经过了大半年,大半年的时间里,他走访了无数天下名医,但面对长眠不醒
的极卿,他们却都是束手无策。这让魏晨既焦急又恼怒,他焦急极卿的情况,他恼怒天下之大为何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医治!
“明日我们就往西域去,听说那里有一个药到病除的神医,极卿,你别怕,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安睡的人此时温顺至极,以
往的尖酸犀利已经荡然无存,但魏晨看着一阵揪心。他紧紧搂着怀中的人,让心底的苦痛狠狠的灼烧他的全身。颠簸流离的生活
将他弄得憔悴不堪,胡子长了,没有时间刮,头发乱了,随意扎成一团,魁梧的身型就快被一次次的失望打弯了形状,若不是心
中有一个念头支持着,他觉得自己下一刻便要倒下了。
柴火噼啪地燃烧着,跳动的火苗将两个紧紧相贴的人影投射到他们身后的泥墙上。
半夜,魏晨忽然警醒,他将极卿小心护在怀中然后轻轻握住身旁的剑。
外边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沥小雨,天上乌云密布,半点星光也无,魏晨警惕地盯着黑洞洞的门口,陌生的气息渐渐逼近。
“来者何人!”魏晨沉声问道。
“过路之人。”门外传来一把老者的声音。
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魏晨稍稍放松警惕。随之,门口出现一个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来人走到火堆旁解下身上之物对魏晨和
气一笑,道:“正赶着夜路,谁知老天却下起了雨,所有暂且来这儿避避,叨扰了!”
“不敢,前辈请!”魏晨连忙对这位头发花白但目光炯炯的老者让了让。
老者笑着坐下,从腰间解下酒葫芦连喝了几口,然后看着魏晨怀中的极卿笑眯眯问道:“这位年轻人是你兄弟?”
“不,他是我心爱之人!”魏晨毫不迟疑地说道。
“哦!”老者瞟了他一眼,了然地点点头,随即又摇着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可惜他命不久矣!”
魏晨闻言一震,“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您知道该如何救他?”
老者但笑不语。
魏晨见他半日不答话,想方才应该是随口胡诌的,所以有些生硬道:“极卿虽然眼下长睡不醒,但晚辈一定会找到神医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