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咽了咽口水,现在打退堂鼓来不来得及?
他轻轻扯了扯我的手,见我惊疑的样子,笑容越发温润,“听说申屠渊在皇城百里之外,如果你能活着回来的话,记得给我带特产。”
“……”
离开皇城我终于想起这是一个游戏,而只要是游戏,在离开城镇的同时也就意味着练级的开始,走两步遇到什么凶恶的老虎或者强盗什么的简直就是不值一提的事,不过半个小时左右,我已经连升了5级,本来觉得这级数高低对我本身没多少影响,毕竟根本没什么功夫需要我修炼的,生命力也没有因此涨多少,但很快我发现,到了十级,似乎是过了一道坎,我对周遭的感知能力强了许多。比如我身旁这位看起来神秘莫测的青公子,我原本根本感觉不到他身上的强大和恐怖,现在却能清清楚楚的体会出来。
除此以外,我发现自己还增加了一项查看功能,除了可以看到自己的武器和生命力外,我还可以看见自己同伴的一些资料。
比如眼前这位青公子。
姓名:青公子???
年龄:????
能力:????
武器:青龙剑
等级:37级
……
等等,不信的揉了揉眼睛,等等等等级37级????!!
你是说我现在才10级,这位仁兄已经37级了?!
那他对周遭的感应该有多灵敏,如果十级算是一个级别的话,他足足比我高了三个级别啊!我这一愣神,身旁的青衣人似乎已经察觉到,眉头不自觉的一蹙,手中青龙剑一斩,华光闪过时,我身后突袭的强盗已经变成了两段。
“现在才知道怕,晚了。”清冷的一嗤,那人眉宇间盛满的依旧是对我的不屑。
指尖一动,我抬眼与他对视。
“怕?你都不怕我为什么会怕?”不知道为什么很讨厌他的眼神,所以我硬气的一挺胸,负手而立,模样倔傲的睥睨着他。
鄙视你鄙视你鄙视你,你以为拿着把剑你就是侠客,穿了身青衫就是顾惜朝了?人家是惊才绝艳青衫磊落,你横看竖看就是一螳螂。
似乎感应到我在心底腹诽他,青公子扫了我一眼,眼中嘲笑意味更重,忽然凑近了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伸手勾起我粘在脸上的一捋发,暧昧的在指尖打了个圈,因为靠的太近,我可以清晰感应到他身上那股肃杀的味道。
“别想在我面前时耍任何花招,”他凑到我耳边低低说道,气息吐在我耳边,无端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否则,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他猛一扯,绕在食指的那撮头发竟被他硬生生的拽了下来。
头皮一阵撕扯般的疼痛,我痛呼一声,刚想咒骂,却见他将我那撮头发绕在一只不知名的虫子身上,然后用力一捏,那虫子在他手指间毙命,肠穿肚烂,汁液挤的他满手都是。
他看着我,莫名一笑。
我身体骤然一紧,心里头生起不好的预感。
“苗疆的咒术,用人发结成三日蛊,如果没有解药,三天后你就如这蛊虫一般,肠穿肚烂。”
他笑吟吟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然后那一瞬间,我脑子发热,唇角犯抽,做了一件事后想起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在他还离我很近的时候,扯住了他的领子将他拉低,然后啊呜一口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脸,在他左边白玉无瑕般的脸蛋上留下了一个深深的牙印子。
而他连暴跳如雷的时间都没有,在我咬完松口的时候,敌人来了。
不是强盗也不是野兽,是守卫,一队穿着中间画了个圈写了个兵字短衫的守卫。他们手里拿着的镰刀状长戈齐刷刷的对准了我们,其中一个气势汹汹的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擅闯皇城大牢有什么目的?”
皇城大牢?
我一怔,猛地回头看人。
青公子被我咬了一口,满脸的煞气,也不回答,出剑就杀,手起剑落,一队士兵出场不过几分钟,已经全部变成了尸体。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头发已经被他扯住,硬逼着我仰起头来,“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他一字一句说道,左脸牙印太过清晰,估计他已经气疯了。
“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有机会死在你的手里。”将自己的头发从他手里抽出来,我倒是不在意的笑了出来,他能给我下蛊,难道我就不能么,黑色封印里这种东西记载的太多了,只不过每一种都很耗力气,我不想在进入申屠渊找到我同伴之前跟你浪费这种力气而已。
但是……“皇城大牢?你不是说要和我去申屠渊么?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怎么,长命公子竟然不知道么?”这个男人挑着唇,竟然笑了,似乎刚才的愤怒只是我眼睛犯抽产生的错觉而已,依然一副要笑不笑的傲慢样子,“也难怪了,你要是知道了,就不会满大街的找人问了。”
“说话就说话,没事少卖关子,又不值钱。”我回他一个白眼,看他这种表情就来气,“我知道了有必要问你?”
“皇城大牢便是申屠渊,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看。”难得他倒是没有动怒,反而解释了一句,“里面的守卫一级比一级高,如果想要闯进去,我们只能合作。”
“闯进去,你是说,劫狱?”
突然惊觉自己似乎做了个赔本买卖,首先,我只是听一个不靠谱的算命的说了一句我的同伴在申屠渊,我原以为申屠渊会是什么断崖深渊之类的地方,没想到竟然是皇城大牢。也就是说,我在根本不知道自己同伴在不在里面的情况下,要和一个我根本无法信任的人一起劫狱?
开什么玩笑!!!
就算我真有同伴在里面,相信一定会有很多其他的方法可以见到他们,至少,至少我也该打听清楚,他们是做了囚犯,还是根本就是这里的守卫之一。
“你现在想后悔已经晚了。”身后传来阴测测的声音,青公子就站在我后面一步开外的地方,眯着眼睛望向不远处,“在我杀死那一对守卫的时候,你已经没有抽身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我脑中也想起了打我进来开始就从没有响过的主脑的声音。
‘一级支线任务开启,闯入申屠渊,完成拯救妖童任务,任务完成奖励神秘包裹一,任务失败,游戏玩家自动回归新手村。’
支线任务?这个游戏里也存在着支线任务么?
我皱了皱眉,既然任务已经开启,我不去做就是真的傻了,好不容易跑出来,谁耐烦再跑回新手村啊。
“现在的你和我一样是杀死皇城守卫的凶手,就算不去,你也一样会被皇城通缉,而且,你中了我的三日蛊,如果没有我的解药,一定会死的凄惨无比,你根本没有退路。”
也许真的是没有退路了,我看着不远处向我们跑来的守卫,叹了口气,猛的抽出身上的鞭子迎上,“在离开申屠渊的时候,记得把解药给我!”
“那是当然。”
71.
我和青公子一路厮杀进入皇城大牢,和他说的一样,越进去士兵的级别就越高,攻击能力越强,且人数也是依照几何倍数增长的。
那个混蛋螳螂嫌我的鞭子不够利索,居然给我捡了把大刀用,可怜我左手一鞭,右手一轮,根本无法控制力量,离的近了人立刻被那刀割裂身体,不幸的半个身体都飞了——我怎么不知道这刀这么锋利啊?!一路浴血奋战,说实话我很讨厌地藏王的设计。游戏就游戏吧,还非得追求什么真实感,那一刀砍下去,白刃入肉的声音,血飙出来的温热感觉都真实的让我想吐,我一辈子没杀过那么多人,不不不,应该说除了在游戏里我压根就没杀过人,就算明知道这都是假的,还是杀的我腿软。
大牢里的士兵只多不少,黑压压的一片跟蚂蚁似的,让人看了头皮发麻。我和青公子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没错,恐惧。
就算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洛非,估计也只有一个死字!千百年来人海战术屹立于不败之巅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算你法术再高,只要每个人不要命的朝你身上压来,你也只有变肉饼的份。
更何况这黑压压的一群人能力肯定比外面那些一级二级的菜鸟们要高上一些些。
而我们的精力,在应付外面那群人的时候,少了已经不止这么一点点。
“为什么一个大牢里会有这么多的守卫?”我不是吃惊,我已经是震惊了,这看守大牢而已,至于弄得跟出征打仗一样么?
“我对里面守卫估计不足,唯今之计只有……”
“只有什么?”
我心念一动,忙想闪身后退,却终究迟了一步,耳边只听到他朗朗的一声,“弃卒保帅!”就被猛的甩到了前面,同时后面发出“嘭”的巨响,霎时烟尘弥漫,尘土飞扬。待到烟尘消散时,哪里还有青公子的影子,身旁只围着仿佛永远杀不完的守卫。
好一个弃卒保帅。
我恨的眼睛都红了。
大概从一开始他找人来,目的就是为了利用那人吸引官兵的注意力,好脱身去找人吧?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他觉得我们目的相同,便于利用,而我武功也不差,可以给他多争取一些时间。
真是个如意算盘,都打得噼里啪啦响了,我还在旁边帮他点货呢。
想到这里,我怄得几乎吐出血来,却也只能边打边逃,想着先逃到安全地方再说。
开外笑,魂飞魄散和回到新手村,如果是你的话,你会选哪一个?
我这样且战且逃,追杀的人却越来越多,什么叫强弩之末,什么叫师老兵疲!指的就是现在的我,别说大刀了,我现在连挥鞭子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将那些砍到自己身上的刀啊剑啊阻上一会儿,争取能多活一秒,仅此而已。
可惜天要亡我,我这样辛苦的看准出口跑,居然也能把自己跑到死路上。
身后是一片黑沉沉的青砖墙壁,眼前是一群根本看不清人数的追杀者。
已经没有力气了,浑身上下血液汗水黏糊在一起,刺激的我满身伤口一阵一阵的疼,手麻木的根本无法举起,就这么软塌塌的垂下来。
人倒霉,喝凉水也塞牙,我只是想靠到墙壁上等死而已,脚却踩到一个滑溜的东西,当下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脑袋重重撞上后墙,发出沉闷的咕咚声。
也是在那个时候,我看到从自己袖袋里咕噜噜滚出来的一颗红色弹药。
霹雳弹!
是了,我怎么给忘了。
在离开酒楼的时候,夜公子曾经让我提防那个死螳螂,然后抓着我的手,将一颗霹雳弹偷偷的塞到了我手里。
我心里一阵激动,飞快的将霹雳弹捏在手心里,然后身子靠上身后的墙壁,拼尽力气一面和守卫周旋,一面在身后摸索着——刚才脑袋撞上墙壁的时候,我听到了奇怪的咕咚声。按理说如果那墙壁是实心的话,不应该会发出这么空旷清脆的声音才对。
这个时候,我也只有赌一把,我赌,这里有机关,这不是条死路。墙壁后面另有玄机!
身上接连不断的刀落下来,一刀一刀捅得我频频吐血,也幸好我级别高,原来游戏里级别真的是有用的,在他们级别比我低的情况下,砍下来的基本没有杀伤力,否则我现在哪里还有命在。
突然,摸索的右手感到了一点异样,这块砖头不对劲!
因为一直是用手摸索的,所以触感很敏锐,这里的砖头大多又冷又硬,摸起来粗糙不平,有些扎手,只有这块相对于其他的较为平滑些——是它了!
一定是它!
它比别人平滑就是因为经常被人摸的缘故。
我将那块砖头稍稍摁了一下,砖头略有松动,心里顿时一阵狂喜,任几把刀一起砍下来也阻止不了我的好心情。
我捏紧了手心的霹雳弹,突然大喝一声,趁他们被我惊的一愣的瞬间将它甩出,顿时轰隆一声,我立刻将那砖头往里死命一推,巨响同时身后墙壁也发出卡擦一声,向里裂出了一条可走人的缝,我忙滚进去,顺手将突出的那块砖头推回去,墙壁重新合上,严丝合缝的,看不出一点曾经开启过的痕迹。
外面的金戈铁马是再也听不到了,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重重跪坐在地上,开始打量这个黑漆漆的新环境。
借着头顶缝隙处泄进来的阳光依稀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囚室,很大很冷的囚室,只是靠一下而已,那冰凉的冷意便从墙面上一寸一寸的钻进了身体,我打了个寒噤,勉强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这里很安静,安静的可以清晰的听到水滴落地时发出的啪嗒声,以及人压抑的喘息声……等等,喘息声?!
我浑身寒毛立刻竖起,这里有人的认知让我稍许放松的神经再一次死死绷紧,目光倏地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慢慢向下移,向下移,赫然入目的是一片白色,浸在殷红血色中的白触目的叫人心惊。
我无法移开视线,就这么死死的盯着那片白色,似乎感应到我的存在,那近乎静止的人,突然轻轻的,动了一动,伴随着锁链的拖曳地面的声音,柔软服帖的白发随着主人抬头的动作,一寸寸滑落下来,露出那张让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只是,下巴更尖一些,皮肤更白一些,金色的眼睛冷漠得仿佛太阳也能结冰。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曾经,很多很多年以前,我也这样看过他,站在另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里,看着眼前白衣白发的少年,身上被厚重的黑色枷锁紧紧缠绕,血顺着伤口不断流出来,如同盛开在白衣上的红色花朵,散发着蛊惑人心的迷离妖气。
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伸出手,只是想抱抱那被锁链锁着的灵魂,想问一声,冷不冷。
这个地方太黑,也太冷。
他的眼睛本该是最耀眼的光芒,他的衣服本该是最干净的白。
却被这黑夺了光芒,被这冷结了红霜。
“洛非……”
我低低的,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手悄悄环住身下简直比我还要瘦弱的身躯。
心瞬间纠成了一团,我记得地藏王说过,我在游戏里见到的洛非,是他的记忆体,那么难道我现在所见到的都是真实的?
怎么可以这样,是哪个混蛋王八蛋敢这样虐待洛非啊,出去我咒不死他也咬死他!!
轻轻的将洛非的身子扳过来,注意到他身上只披了件单薄的白袍,顺着白袍敞开的领口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狰狞的伤口和根本止也止不住的鲜血,眉头皱的就更深了,就算是礼貌如我这个时候也想插着腰骂人,不不不,我根本就是想杀人!!!
现在要是有几个守卫出来,我一定把他们砍到连他爹妈都不认识他!
眼前的洛非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或者更大一点,只是他太瘦了,明显是被长期关押后的虚弱和一道道不断加深从来没有愈合过的伤口,让我记忆里那个强大到不可一世的恶魔洛非,一瞬间被瓦解碾碎。
我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盖在他身上,原本还想给他止血的,可是那些伤口被锁链深深的嵌进去,根本没有办法包扎,只能咬牙先拗断锁链再说。
“洛非,洛非,你没事吧?”
从我抱起他开始,一句话都没有听他说过,只是那一双金色眼睛瞬也不瞬的打量我,让我原本就担心紧张到不行的神经更加敏感起来,“我,我弄疼你了?”
“洛非……是我的名字吗?”
金眼微微闭了片刻,再睁开时,依然是一副冰凉到近乎凝结的冷,只是,他终于开口说话了,沙哑到根本听不出原来嗓音的声音差点没让我哭出来。
洛非从来没有这么虚弱过,虚弱到让我觉得害怕觉得心疼,那个强大的洛非,即是面对再困难的事情也不屑一顾的洛非,永远冷漠凶残的好似恶鬼附身的洛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