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过十分钟就是情人节了欸~”厚脸皮得寸进尺如花礼,显然是不会放过这么个机会的。
“嗯。”肖白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忙拉了拉被子:“别胡闹啦,明天一清早就得去阿平家接他。”
“哼,他是女人么,还要你去接?”
“阿平今晚夜班,所以我明早直接去跟他见面。”
肖白本以为花礼还会继续缠着他,但奇怪的是,他今晚十分的安静,也没有熬夜,只是双手紧紧的环着自己。
肖白没多想,放松了下情绪进入了梦乡。
这夜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一片奇怪的海,隔着朦胧的蓝紫色的晨雾,海岸边蹲着一个男孩,他微微垂着头,抱着
双腿,低低的哭泣声和着浪潮的声音蔓延而过。他突然心里蔓延着一股莫名的哀伤,想要上前时,却忽然发觉双腿早已麻
木……
肖白被惊醒了,侧身一看,花礼正背对着他,隐在幽蓝的晨光中,呼吸均匀。他翻开手机,已经六点,虽然还略微早了些
,但自己已经毫无睡意,索性起身。
肖白轻轻的拉开被子,冷冽的空气让他微微颤抖。迅速拿过衬衣,羽绒服,牛仔裤。
一切穿戴完毕后,肖白刚准备起身,手腕却突然被抓住了。
“我送你吧。”花礼没有回头,声音清醒,显然已经醒来很久了。
肖白有些意外:“不、不用了,我可以搭公车的,不用麻烦……”
花礼翻身而起,凝视着他,漆黑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光芒,表情也很真诚:
“让我送你吧。”花礼很少见的认真的表情,肖白略微迟疑了下还是点了头。
车中两人都没有说话,花礼开着车,也不像平时那样调侃肖白,两人之间流淌着某种情绪。也许,你知,我知,就是没有
达到互相倾诉的程度。所以,他们也只可能是朋友,或许连朋友也不如。
从城西到城东,将近两个小时候,花礼将车停在了某栋大楼前。
肖白侧头看了看花礼,拉开门说:
“谢谢你。”
花礼回以微笑,轻轻的说道:
“不客气。”
他这么礼貌,肖白反而显得有些局促了:
“嗯嗯,那,我走了。”
“玩得愉快。”
可能是情人节的原因,这家高档会员制的枪击俱乐部显得相当的冷清。
冯定取下耳罩,看着某人上头闪动的N个满环的标志皱眉:
“看来今天你心情不太好。”
花礼扣下扳机,子弹飞速射了出去,砰的一声,又是满环!
男人取下耳罩,慢条斯理的理了理头发,优雅笑道:
“不,是心情太好了。”
冯定瞥了他一眼,哼哼的冷笑了两声走到后面的休息区拿过水:
“派人跟踪就算了,还把餐厅全包下来,真不像你花礼的作风。”
花礼喝了口水,悠悠一笑:
“你这就不懂了,我这招叫‘慢火炖兔肉’,兔肉这种东西太顽固,只有用微火慢慢煮,火候要掌握好,多一分少一分都
是不行,这样煮出来的兔肉才美味可口~”
“呵。”
花礼坐下来,故意的撇撇头,阴暗里的某个影子马上缩了回去。
“如果一股脑的冲上去告白,下场不过是把瘾就死,我可跟你家那只小萝卜不同。爱情啊,是需要谋略的~”
“不要说罗贝,他跟你不同。”
花礼灿然的笑着摊开手,余光飘过去,刚那个角落的阴影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肖白觉得很奇怪,今天不论走到哪里的餐厅都是满客状态,连咖啡屋也是。
两人在寒风中走了片刻,已经明显可以感觉到身旁人的不耐烦。
无奈,肖白搓了搓手只好提议去附近的便利店。他买了两罐温热的咖啡,又买了两只面包递给了身边的人,显得很是局促
:
“我、我……”
男人抢在他之前开口说道:
“情人节当然人多,你怎么不知道先订位子?你知道我现在的公司有很多加班的,如果加班点不够,可能就评不上经理!
”
肖白脸立刻就红了,不是害羞而是像做错事的孩子那样的窘迫。他握着咖啡罐子头低下头轻轻的嗫嚅道: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
男人语调稍微缓和了些,开了罐头皱着眉喝了一口:
“算了。其实我今天约你出来也是有话对你说。”
肖白惊讶的抬头。
男人没有看他:“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我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后来,我明白了,我是喜欢你。”
肖白抬起的脸上闪过些期待的光芒,让这个平时苍白灰败的男人显得有了那么点光彩。
男人接着说:
“可是仅仅是喜欢你而已,不能再多了。在这个世界,只有喜欢是不够的,况且我们又都是男人,你明白吗?”
刚有的那抹血色淡了下去,像是幻觉。平凡而又寒酸的男人使劲逼迫自己抬着头,努力让自己显得不是那么的懦弱。
“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跟公司总管的女儿结婚了。”男人自衣兜里拿出一张通红的喜帖,那样的颜色,在灯光只是显得刺
眼。
肖白没有接,他死命的握着咖啡罐,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小人物,每天奔波在生活的无奈中,但他也是有希望有梦想。虽然一再的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的,但
那股心疼却要活活的将自己撕扯成两半。
肖白振作了下精神,抬起头让自己面带微笑,但他不知道这样的微笑比哭还难看:
“我只想知道,我们以前的那些都是假的吗?”
男人摇摇头:“不是,我以前是真的喜欢你。”
但是再怎么样的喜欢,也敌不过现实的压力,是么?我明白的,一直明白。
肖白朝男人笑了笑,有液体落了下来,他忙抬手去擦,不好意思的开口:
“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哭的,知道你不喜欢……是不是我太差了?”
男人叹了口气:“希望你能原谅,毕竟我还有父母,还有一家人需要我去供养。”
肖白使劲的摇头又点头:
“我明白,阿平能将这一切坦白的告诉我,就已经够了。”
其实心里早就明了,只是一直不让自己发觉,刻意的逃避着。
原来,大家已经走得很远,只剩下我一个人,停留在原地,守护着曾经那遥不可及的梦?……
花礼坐在客厅中,眼皮不自觉的跳了跳。时针已经指向十二点,那只呆兔子还没回来,该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
呆兔子平时生活就跟老头子一样,早晨七点出门,晚上决不超过九点回家。
花礼越想越烦,将电视频道换过来换过去,还是没能将心中那股焦躁压下去。于是,索性摸了根烟刚准备点,门嘎啦一声
就被打开了。
男人躬着身子,显得更加的灰败黯淡。他见了花礼似乎吃了一惊,怔怔的抬起苍白的脸笑了笑:
“你回来啦。”
他这样的表情还不如不笑。花礼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他。
男人侧了侧身:“我累了,去洗澡了啊……”说完就准备擦着男人而过。却没料到,下一刻脸就被捧了起来。
花礼看着面前毫无血色平凡的即使丢在人堆中也毫不显眼的脸,还有微微泛红的眼角,心里某一角又泛起那种微微发酸的
感觉。
“你哭了?”
男人表情有些呆滞,接着就像被戳中伤口的动物般猛烈的挣扎起来:
“没、没有!”
花礼指尖微微加力,强迫男人抬起头。
“为什么?”
肖白使劲的挣扎,眼神四下躲闪着。
“你还在逃避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利刃,一下就扎入肖白的伤疤。
肖白猛的抬头,一向温顺的眼睛通红通红的。
“你以为我想吗!我知道大家都觉得这样的我很孬,很懦弱,甚至不像个男人!”
肖白吸了吸鼻子:“我只是想努力的生活而已,从来也不想因为自己问题而影响别人。是,我是烂好人,别人拜托我的,
我一样也不会拒绝。即使是阿平,他说不要,同样我也是不会纠缠的。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时,就好好的待他,如果他说累
了,说厌倦了,就微笑着让他离开。”
男人眼眶通红,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泪水。
“我知道我迟钝又傻,但并不代表这就是蠢。”
这席话男人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声音也似乎极其疲惫:
“这样的自己,也有错吗?……”
花礼看着他,慢慢的松开手,而后轻轻的拥住面前的男人:
“对不起。”
生活看上去似乎从没有给过像肖白这样的男人什么恩赐。世界永远只等待着那些聪明而又懂得用心思的人,像他这样朴实
得有些呆的人,或许只能被汹涌的人潮所掩埋。
以前,花礼觉得男人的反应让他觉得好玩,或者只是新鲜感,再或者不过是可怜而已。但现在,他只觉得心酸。毕竟,真
正懂得知足的人太少。
他轻轻的拍着男人瘦削的背,轻轻的哼唱起来:
“Why do birds suddenly appear
Every time you are near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Why do stars fall down from the sky
Every time you walk by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Close to you
……”
你是如此温柔,让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靠近你……
花礼的声线是低沉的,甚至有些嘶哑,却如墨,渐渐的融散入寂静中,让人有些醉了。
他拥着男人,顿了顿:
“一直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狭窄的房间内,昏黄的灯光中,而夜已如歌。
第十一章:温柔
男人张着嘴啊了半天,最后看着花礼,眼神很真诚:
“我、我也喜欢你……”后又补了一句:
“虽然你有时候很霸道,又很懒,嘴巴还很毒……但是我觉得花礼你,还是个很好的人。”
“……”
“怎么了?”
花礼偏了偏头,又将手搭上他的肩:“你听清楚,我……”
“滴滴滴滴!”
偏偏在这个肖白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等等,我接个电话啊。”
花礼无语,放开肖白,直接坐到沙发上去了。
“喂,你好。是我,嗯嗯。啊……阿平你先别慌,好好待在那里,我就来。”
男人哐当挂上电话,就急急忙忙的走到门口穿鞋。
“喂,你去做什么?”
肖白没抬头:“阿平他们公司被人砸了,现在还有几个人拿着刀闹事。”
“先报警。”
肖白抬眼看向花礼,点点头:“嗯。”
一切妥当后,肖白已经跨出门。花礼拉住他的手腕:
“我送你去。”
“不用麻烦啊。”
花礼说:“这么晚了,你拦得到车吗?”
深夜一点,寂静的道路中飞驰着一辆白色的车。
车里的气氛异常的沉默。
不多时,花礼打破沉默:“到底是怎么回事?”
肖白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阿平跟我打电话时语气很慌。”
花礼看了看男人苍白的侧脸,腾出一只手覆上他的:
“别担心,人现在没事就说明事情还没到完全没有转圜的境地。”
肖白看向窗外,轻轻点了点头。
本来需要45分钟的车程,花礼楞是半个小时没有就开到了。
车刚停稳,肖白急匆匆的打开门,一路小跑往前奔去。花礼紧随着他的脚步。
走进大厅,果然看见碎了一地的玻璃,肖白径直迈过去。
“小心玻璃。”
花礼拉住他的手臂。
办公室内的门大敞着,里面灯火通明,诡异的寂静。
肖白轻声朝里头喊了几声:
“阿平阿平?”
没人回答。
花礼示意肖白暂时停在门边,自己往里头走。
“小心点。”
花礼点点头。
白炽灯泛着冰冷的光芒,一切如常,并没有异常。
但,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让人觉得不安。
办公室的左侧连着两道房门,花礼轻轻的靠近第一扇门,人靠在墙边,伸手将它打开。
门吱悠悠的晃了片刻,里头没人。
两人都将视线集中到另一扇门中。如果,办公室内还有人,那么只剩下这扇了。
屏住呼吸,花礼抬起脚,哐!的一声,门被踹开。
“阿平!”
里头有人!
男人的手脚都被绳子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堵着布条,现在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模样非常狼狈。
肖白上前,扯出堵在男人嘴里的布条。
“阿平你没事吧?”
男人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眼神模糊,忽然他瞳孔放大的看着肖白的后方!
“……小心!”
花礼的身后忽然冒出个手拿棍子的大汉!肖白想喊,可是已经来不急了!
就在着一瞬间,花礼一个转身立刻握住大汉的手腕,反身,同时毫不留情的踢上他的脸!
就在短短数秒间,男人就被打趴于地。
“说,谁派你来的?!”
花礼俯下身,拿棍子抵着他的头,眯着眼问道。
“你们、你们还有理了!”
大汉使劲挣扎,嘴里喷着气。
“他!”
两人顺着他的手看去,正指着座位上还没回过神来的男人。
“他,他欠了我们老大的钱!”
花礼问:“欠了多少?”
“一百万。”
“一百万?!”
肖白诧异的回过头看向男人:“一百万?阿平这是真的吗?”
男人抖了抖,哆哆嗦嗦的抬起头看着肖白:
“小白,你相信我,我、我不想的……”
男人颤抖着握住肖白的手。
“你告诉我,怎么回事?”
男人怯儒的抬起头,声音弱得跟蚊子似的:
“我买、买马……”
“买马?!”
男人立刻缩下头。
“我出生不好,家里又没有钱,怕她们看、看不起我……”
肖白闭了闭眼,然后又睁开:
“你!那马是你能买的吗?那是坑钱的事啊!”
“他们说,一定不会亏的,事成还能提百分之三十。”
“他们要你去死,你怎么不去?!”
男人颤抖着,蠕动着干裂的唇:“小白,原谅我……我错了。”
肖白叹了口气问道:“那你今后准备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现在连房子也抵了。救救我……”
“算了,你起来吧,先去我家。”
肖白回过头看像身后的花礼,花礼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