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第三卷)——梦溪石

作者:梦溪石  录入:04-13

“你真以为皇上只是在为太子出气?那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当今天子是什么人,擒鳌拜,平三藩,定台湾,亲征准噶尔

,文治武功纵然不是旷古烁金,也少有人能比肩,他就算再疼宠太子,又怎会因为此事就乱了分寸?”

隆科多犹疑道:“若非如此,那……”

他忽而想到一种可能,不由一震:“难道皇上是对八阿哥起了猜忌?”

“一半一半吧。”佟国维微眯起眼,“这些年,明珠与索额图,后面站着大阿哥与太子,两方斗得你死我活,可皇上硬是

容忍他们那么久,哪方稍微抬起头,他就打压一下,说来说去,无非是帝王的平衡心术,只怕八阿哥,也是无意中戳中皇

上心里头的那根刺。”

隆科多见父亲说得含糊,似在打机锋,不由迷茫:“那我们到底还要不要支持八阿哥?”

“静观其变吧。”佟国维摇摇头。“现在我们不能插手,一插手,皇上的疑心更重,保不好就要将我们归到大阿哥一党去

,下月八阿哥大婚,马齐与我交情不错,正好上门祝贺,也看看这位八爷的反应。”

九月中旬,康熙移居畅春园,为即将到来的木兰秋狝作准备,依照惯例,紫禁城这边,总要留下些人,于是胤祉、胤禛、

胤禩都被留下了来。

其他人并不出奇,胤祉和胤禛也算年长皇子了,将他们留下来,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在此之前,胤禩素来是随同皇帝出巡

的,几乎回回不落,这次实在出乎意料。

一时间,关于八阿哥失宠的流言,在京城中慢慢流传开来。

这种情势下,甚至有人开始为富察家即将出嫁的二格格唏嘘惋惜。

其实论起圣眷,五阿哥与七阿哥,甚至还比不上胤禩,但因胤禩平日颇得康熙重视,也算众皇子中能力出众的,一旦遭贬

,自然更加惹人注目。

人便是这样,雪中送炭的少,幸灾乐祸的多。

胤禛担心胤禩会因此消沉不起,但每日去见他,却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胤禩甚至在自己府中后院辟了一块地,用来

种植时令蔬果,亲自去照料,似乎颇有闲情逸致的模样。

“你毕竟是皇子阿哥,就算寄情农乐,也不要太过了。”有时胤禛见他挽了袖子裤管亲自下地捉虫除草,不免多说两句。

胤禩却笑道:“以前没有时间,现在闲下来,自然要体验一番,自己种出来的东西,滋味也要分外甜些,届时东西长成了

,我也给四哥府上送些过去。”

他说的是真心话,但在胤禛听来,却微觉酸楚。

没了皇帝在旁边,大家都轻松不少,每日虽然还是那些繁琐公务,但感觉上时间过得却要快了不少。

这一日,胤禛因为心里头有事,面上虽然没笑,却也不似往常那般绷着张脸,户部众人看到平常的冷面四贝勒突然如同换

了个人似的,不由都暗自嘀咕。

下了衙,他便往胤禩府上而去,果不其然,那人此时正蹲在地里,摆弄着一株小苗,全神贯注,浑然不知道胤禛站在他后

面。

“这是什么?”

胤禩抬起头,这才发现胤禛。

他抹了把汗。“这是红薯苗,此物耐旱易种,据说每亩可得数千斤,胜种五谷几倍,若能长成,可向皇阿玛进言,在容易

干旱的省份试种,能当救命粮用。”

听他这么一说,胤禛也蹲下身来,端详着这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苗子,犹疑道:“真有如此神奇?”

胤禩笑道:“这东西又叫红山药,早在前朝徐光启的《农政全书》里就有记载了,我查过典籍,万历二十一年,当时福建

大旱,就是靠着这东西度过饥荒的。”

胤禛面露喜色:“果真如此的话,那便是利国利民,功垂千古了。”

言罢心底又涌起一股柔情,这就是他喜欢的人,就算被皇阿玛冷待,也不曾消沉低落,反而能够另辟蹊径,那些在背后议

论诋毁他的人,又怎么会理解。

“这红薯,需要天天照看吗?”

胤禩摇首。“只需三五日过来看一回,我是照着民间百姓的环境来照料它的,若是过于娇贵易夭,也不能推广了。”

胤禛嘴角微扬:“那你先拾掇一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胤禩有些诧异:“去哪儿?”

“跟我走便知道了。”难得他这冷面四哥也会卖一回关子,却满满泄露了唇边的笑意。

第七十四章:悠闲

胤禩望着眼前一大片金黄色如同阳光一般的花海,脸上不掩惊诧之色。

他并不是一个会被轻易感动的人,但转世之后,更为珍惜这来之易碎的一切,反而会去注意从前不曾留意过的细节。

让他震撼的并不只是这些花,也许还有阳光铺在身上的温暖,和身边那人的笑意。

胤禛见他反应,心中微觉得意,暗道此行没有白来。

“这庄子是之前皇阿玛赐下的,我很少过来,据说是前明一位公主的庄子,后来荒废了下来,许多东西都没动过,这些花

也都是那会留下来的,年岁一久,长了极多,我看无碍,也就没去动它,宅子和墙根还是前两年才修好的。”

“此地常无日,青青独在阴。太阳偏不及,非是未倾心。”胤禩叹道,指着花田附近几块空地:“那里倒还可以用来种些

东西。”

胤禛道:“你若喜欢,便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吧,这宅子虽在近郊,来回却极便利,左右皇阿玛去了秋弥,也得半个多月后

才回来。”

他不愿胤禩在京中听尽流言,故而想出这个法子来,可谓用心良苦。

胤禩看了他一眼,点头笑道:“那便叨扰四哥了。”

胤禛弯起唇角,笑容轻微却欢喜。

胤禛也跟着住了下来,白天早早起了,去衙门办差,落衙时分又回到这里,与他一起用晚膳。

偌大的庄子,除了仆从,仿佛就剩下两个主人。

胤禩有点疑惑:“你不用回府去?”

胤禛夹了些菜放入他碗中,面不改色。“我早想来这里散心小住了,正好你在这儿,有了借口,你就当陪我罢。”

胤禩笑了笑,转口说起别的话题。

烛火下,映得那张脸分外柔和。

胤禛常常想,要是能这么一直下去,就好了。

只有他们两个的地方,即便小时候,他们也未曾像现在这样,住在同一块地方,朝夕相处。

每天醒来,都能看见这人的感觉,真好。

胤禩其实是个闲不下来的人。

没了差事,他也会自己找些乐趣,就像前世寄情书画那样,如今又琢磨起农事。

每天拿着本《农政全书》,一边看,一边让人去请些附近的老农佃户来请教。

北方秋天可以种的东西实在不多,自家种的那点红薯,再过些日子一冷,只怕也难成,庄子上那几块空置的荒地,胤禩让

人开垦过,撒上些小麦种子,又照着书中所说,找了些土芋块茎和玉米种子,准备来年春天再种下。

大清虽然人多地广,但天灾也不少,一碰上饥荒干旱之年,豪富之家也就罢了,苦的是那些一日三餐堪堪度日的百姓,就

算有幸碰上个好官,不克扣朝廷赈济的粮食银两,也不过是杯水车薪,饿死者依旧随处可见,而其中又大多数是老弱妇孺

,至于年轻力壮的男子,或背井离乡,或揭竿而起,引发民变。

所以康熙本身就十分注重农事,他曾在西苑丰泽园种下水稻,闲时也经常下去亲自照料,众皇子俱都被他带去那里看过,

但他们出身富贵天家,又有谁知道百姓耕种之苦,私底下真正去关注这些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胤禩并没有想过拿着这些去讨好康熙,本已就惹了猜疑,如今巴巴地贴上去,只怕更要被怀疑居心叵测,何况如今被冷落

几年也不是坏事,太子见他没了威胁,迟早不会再将他视为对手,自己也可趁机逍遥一些时日。

胤禛见他看得津津有味,也起了兴致,每天回来陪着他一起研究讨论,他掌管户部,对这些事情颇有所得,两人又都是聪

明之人,每每凑在一起便有些心得体会,愈显默契。

不用去衙门的时间,胤禛都留在庄子里,他要找胤禩,大多去地里,总能一找一个准。

有时候见他待了半天,额头冒汗,下次便留了个心眼,带上汗巾,在那人流汗的时候帮他擦拭,又会看看左右没人,顺道

偷亲一下,那人从一开始的怔愣与抗拒,到后来只是瞥了他一眼,看不清喜怒。

虽然没有说话,可也没有生气的迹象,胤禛心中的喜悦一点点弥漫开来,只愿这样的日子能够长久下去。

都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这人也会接受的吧。

“福晋,爷说今儿个不回来了,就宿在庄上。”

那拉氏手里正端着茶盅,闻言点点头,面色平和,并无不悦。

坐在一旁的侧福晋李氏拧了拧绣帕,半晌笑道:“福晋,爷已经有十来天没回府住了,这近郊别庄,从前也没听说有多漂

亮,莫非是庄子里住了哪位女子,让爷流连忘返?”

李氏是康熙三十五年进的府,次年就生下二阿哥弘盼,她虽出身并不如何高,却是康熙亲自指给胤禛的侧福晋,加上一举

得男,在府里也算颇得宠爱,便不大把福晋那拉氏放在眼里。

那拉氏看了她一眼,声音平淡无波。

“在庄子里住的,还有八爷。”

李氏噎了一下,一肚子打探的话没能说出来。

“这种轻佻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出去,只怕要被人笑话,说我们府的人不识大体。”那拉氏淡淡道。

李氏暗恨,却只能低下头。“是。”

那拉氏转向来禀报的丫鬟,和声道:“入秋了,夜里天凉,你去问问小勤,爷和八爷的衣物用度够不够,若是不够,就捎

些过去,爷的衣裳,八爷怕是穿不惯,到时候上八爷府上,跟高管家要一些。”

“是。”丫鬟应声退下。

真是个贤良淑德的正室福晋,过两年又有新人进府,看你到时还如何大度!

李氏暗自冷笑,一边又为自己刚才失言被责而懊恼不已。

胤禩握了本书,斜靠在榻上,有些昏昏欲睡。

敲门声轻响。

“四哥进来罢。”这个时辰在庄子上,会敲门的人不作第二人想。

门被推开,果然是胤禛。

“四哥还不歇息?”胤禩也没起身相迎,显得极随意,声音也带着浓浓的倦意,仿佛随时都要睡着,一头半湿的发还披散

着,浑然不似白天那个贵气清俊的皇子,却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怎的穿得这么少,还开着窗。”胤禛一眼就看见他身上只穿了件薄薄的里衣,扣子还没系好,松松地露了一片白皙锁骨

他走过去关了窗,又在床前坐下。

胤禩笑道:“左右不在京里,也不用那么讲究。”

“在看什么?”视线从他身上移开,随即看到书上一行字。

“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

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劳碌半生,皆成梦幻。”

娈童二字,让胤禛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即皱起眉。

“怎么看起这种无用的书,尽是些荒淫之辞。”

胤禩道:“此人叫张岱,乃前朝人,这是他给自己写的墓志铭,余下介绍一些风物人情,可作闲暇消遣……”

声音渐小,胤禛抬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阖上眼,手里还维持着握书的姿态。

胤禛啼笑皆非,却还是去摇他。

“小八,头发还没干,这么睡下去会得头风症的,醒醒。”

胤禩被他晃醒,眼神有些迷茫,少年的脸露出近似委屈的神色,好像在谴责他连自己睡觉都不让。

胤禛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清醒一些,转身拿来干净的布巾,覆在他头上,轻轻擦拭。

胤禩被那温柔的触感弄得愈发昏沉,只想就这么闭上眼睛,他本也不是如此惫懒的人,只是在这庄子上住的时日多了,万

事无须费心,神仙一般逍遥的日子,几乎要让他忘了自己原本的身份。

他勉力拉回一丝神智,说了句多谢四哥,便陷入睡梦之中。

胤禛无可奈何,擦拭完,又帮他梳顺头发,自己脱了外衣,也在他旁边躺下。

他记得胤禩除非累极,睡得并不沉,旁边稍有动静,就能惊醒过来,但这些天他却睡得很好,如今自己就躺在旁边,他也

毫无所觉。

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这里,在自己身边,他至少是安心的?

手指抚过对方的鼻梁唇角,复又搭在他腰间,胤禛搂紧怀里的人,也随之入睡。

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没过多久,康熙回辇,胤禛自然也不可能继续住在庄子上,余下胤禩一人,倒也过了几天清静日子。

“爷,咱们今儿个便回府吗,怎的不多住些时日?”高明亲自过来帮他收拾东西,一边问道。

如今他已是贝勒府管家,在贝勒福晋还没有进门之前,一大家子的琐事足以让他镇日忙个不停,难得能像以前一样伺候胤

禩,他是很高兴的。

“你倒是希望爷不回去,省得让你更忙吧?”胤禩笑骂了他一句。

高明忙笑道:“爷说哪的话,您回府,奴才这心里头才踏实。”

他见胤禩从窗台前捧了一盆花回来,上前想接过来,胤禩却不让他动。“一会这花放马车上,我给四哥府上送去,你先带

着其他东西回去。”

这花就是之前种在田里的葵花,胤禩挖了一株移植在盆中,又让人弄了些种子带回去。

高明一愣。“啊,不让奴才陪着么?”

胤禩笑了一下。“爷现在也是闲人一个,到处溜达溜达,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

高明只以为自己触动了胤禩的痛处,心头正难过,不由偷偷往主子脸上看去,却见他神情平和,似乎心情还很好的样子。

自己府上离四贝勒府不过也才半柱香路程,马车到家门口的时候,胤禩便让高明先将马车停下,自己则捧了花带着陆九上

胤禛那里。

此时胤禛估计还被留在宫中议事,所以他的脚步也不急,像极了京城里那些成日无所事事提着鸟笼的八旗子弟,只不过换

成一盆花。

“诶,这位公子请留步1身后有人喊住他们。

刚缓下脚步,丫鬟打扮的少女便追了上来,指着他手里的花道:“这花很漂亮,你卖吗?”

胤禩看了她身后的马车一眼,摇头笑道:“这花是送人的,不卖。”

说罢也不看她,继续往前走。

“你这人1丫鬟顿足,只好转身跑到马车旁讨主意。“小姐,他不肯卖,怎么办?”

“算了。”一只手掀起布帘往外望去,正好看见胤禩捧着花从车前路过。

一袭银白袍服,侧面温雅文秀。

少女失了一会儿神,又将布帘放下。

马车与人错身而过。

陆九是个机灵鬼,无须胤禩吩咐,自己便去打听,末了回来兴冲冲道:“主子,原来刚才那辆马车是富察家的,里头坐的

那位就是富察府的二格格,要当府上未来福晋的那位。”

胤禩愣了一下,心道巧极,只是方才惊鸿一瞥,也没看清对方的长相。

其实对方如何,只要性情温和些,其他的也没大碍。

推书 20234-06-20 :霸气外露 下——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