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澈接过水杯的手顿住:“那我就不是你的朋友?”
“是啊,就是因为是朋友,你才更不应该为难我的朋友嘛!”
傅子澈看了陶然一眼,陶然坐在沙发上,安静地回望着他。
他“哼”了一声,放下水杯站起身:“我走了!”
“哦!”冉云岫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傅子澈忍不住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在他的疼呼声中出了门,心情也终于不那么郁闷。
冉云岫忿忿地揉着被敲痛的地方:“这家伙今天吃炸药了?好痛!”
陶然走过来:“来,我看看。”
冉云岫乖乖地让他看,不过也只能看到黑呼呼的脑袋而已。陶然轻轻地揉了揉:“还痛吗?”
“呵呵,好多了。”
再揉两下,冉云岫说不痛了,陶然才又坐下。四处张望了一下,都是冉云岫信里给他说过的样子。
在客厅的墙上挂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冉云岫和大一些的外国男孩的合影。看着那人的一些特征,陶然对他的身份了然。
“这个就是你那个严重近视的室友?”
冉云岫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点了点头:“嗯。不过然少,你忘了,我给你说过的,埃温一点都不近视,他的眼睛好着呢!”
陶然撇下嘴,没有说话。
因为冉云岫还要上课,他给陶然找出干净的内衣和睡衣,再领着他把卧室和卫生间都看了一遍,交待他好好休息后,就去上课了。
陶然洗衣了澡换上睡衣,虽然疲惫但完全没有睡意。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处理了一些急用的文件,思想就又转到今天观察的“敌情”上。
他半躺在床上,右手抱在胸前,左手无意识地点着下巴。
傅子澈吗?还是小孩子,对阿岫的感情自己肯定也搞不清楚,那种下意识的占有,也都被当作特别的友情来对待了吧!
虽然现在还不具备威胁,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意识到自己的真正心意了?
所以,绝对不能轻忽。
最重要也是让他有些苦恼的一点是,阿岫对自己,虽然很亲近,但貌似也只是处于友情状态而已。
他自然知道阿岫对自己是与众不同的,而且这辈子不会有任何人比他跟阿岫更接近。但,不一样!
如果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让阿岫把心给了别人,他哭都来不急!
所以,必须想个好一点的办法。最起码保证在他们还未长大之前,阿岫不会喜欢上别人。
想着想着,睡意真的来临。他也不与睡意作对,顺从地躺了下来,闻着床上属于阿岫的气息,很快进入了梦想。
下了课,拒绝了师兄们的聚餐,冉云岫急匆匆地赶回宿舍。
陶然好不容易来一趟,他怕他醒来后觉得无聊。幸亏今天是星期五,明后两天没课。平常的周末他也会练琴,不过这次要好好陪陪然少。
轻轻打开门,屋里没亮灯。他轻轻地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一看,陶然睡得正香。他没打扰,洗了手准确做饭。
一般情况下,周五晚上各个老师带的学生都会出去聚餐,所以埃温和傅子澈也不过来。他想了下,就炒了一荤一素两个菜,熬了小米饭。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扭过头。陶然打着呵欠走了出来。“醒啦?去梳洗一下吧,马上开饭了!”
“嗯”陶然应了一声,却没有马上动。他倚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冉云岫忙碌的背影,觉得很满足。这才进了卫生间洗梳。
再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盛上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冉云岫正等着他。
他坐下来,想起什么,笑道:“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吃你做的菜。”
“是啊,尝尝好不好吃!”冉云岫神情里有些邀功的意味。
陶然笑着夹了一筷蕃茄鸡蛋放进嘴里,嚼了嚼。
“怎么样?好不好吃?”冉云岫很期待,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陶然被他的表情逗乐,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很好吃!”
冉云岫满意了:“那你要多吃点!”
一顿饭吃得很满足。饭后冉云岫带着他出了门,说是要让他领略一下维也纳的“夜生活”。
维也纳几乎一天也离不开音乐。人们在漫步时,随时可以听到那优雅的华尔兹圆舞曲。夏天的夜晚,公园里还举行露天音乐演奏会,悠扬的乐声掺和着花草的芬芳,在晚风中飘溢、回荡。
冉云岫一边和陶然介绍着维也纳,一边领他来到了学校的中心广场。
“每天晚上,广场上就是一场天然的音乐会!很多学生都会带着自己的乐器来到这里和朋友们边演奏边跳舞,轻松的气氛常常能让人找到意外的灵感。我就听到过好几次特别动人的即兴曲呢!可惜钢琴不能随身携带。”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冉云岫有些遗憾。
此时,广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人们或站或坐,大部分人手上都有乐器,演奏着轻松愉快的乐曲。没有乐器的人就随着音乐跳起舞来。
虽然不同乐器演奏出来的曲子不同,风格也不同。但这一点并不能妨碍人们享受音乐的心情。
冉云岫他们刚走到广场外围,就听见一个声音高喊着他的名字。
“冉!冉!”埃温举着小提琴,站在广场中央的高台上对他猛挥手。
冉云岫笑起来,拉着陶然过去。
埃温一见陶然很兴奋:“你是陶吧!冉常和我说起你,还说你会很厉害的中国功夫!对你的到来我表示热烈的欢迎!”
“谢谢”虽然对他的眼光表示怀疑,但这个人给人的印象还是蛮不错的。加上他和阿岫是室友,陶然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阿岫也常和我提起你。”
“是吗是吗?冉是怎么说我的?有没有说我小提琴拉得很好,人也很帅?”埃温更加兴奋。
“埃温!”冉云岫对室友这种常年不见消却的热情感到很无奈:“你的小提琴拉得好不好,你还是现在拉一首让然少自己判断吧!”
“没问题!”埃温一拍胸脯,摆好姿势:“我要开始了!”
拉起小提琴的埃温和刚才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平常生活中的埃温或者是热情好动到有些脱线的,但拿着小提琴演奏的埃温却是专注的,认真的,全幅心神都沉浸在了自己所拉的乐曲里。
冉云岫边听边给陶然介绍:“这是西班牙小提琴大师萨拉萨特所作的著名的《流浪者之歌》,也称为《吉卜赛之歌》。是运用吉卜赛人的音调风格写成,很受小提琴爱好者的喜爱。”
陶然点点头。虽然他并不懂音乐,但他从冉云岫那里见识过音乐者对自己的乐器及音乐的痴迷。而且,埃温专注的表情也让他不知不觉认真地倾听起来。
乐曲起始于豪放而激动的散板音调,自由奔放,还有十分别致的技巧装饰,使之充满了激情和浪漫之感。乐曲中段转入慢板,曲调缠绵动人、悲酸忧郁。结尾是极其精彩活泼的快板。这一突然转变把人们带进热闹欢腾的场面,流利的快弓拨弦十分引人入胜。在高潮迭起中结束全曲。
埃温的结束手式一收,热烈的掌声就响起来。听到的人们都毫不吝啬地给予赞扬。
埃温欢喜起来,似模似样地对大家鞠了个躬,哈哈一笑,转向陶然:“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陶然笑起来:“我不懂音乐。”
埃温脸拉下来,一幅愁眉苦脸的样子。
“但是”陶然接着把话说完:“能感觉到,很棒。”
埃温哈哈笑起来,哥俩好似地搂住他的肩膀,对冉云岫说:“冉,你这个朋友真有趣!”
被这样评价,陶然可不觉得很感激。在他翻脸之前,冉云岫立刻把埃温的手拉了下来。
两人又到处转了转,听了各种乐器的演奏,也加入欢快的人群中跳了舞。一直玩到将近十一点,才和埃温一起回了宿舍。
洗过澡后,两人躺到床上。
“平常不会玩到这么玩的,因为是周五,大家都放松了些。”冉云岫看陶然:“然少,你会不会困?”
“不会”陶然道:“今天下午睡得饱了,现在反倒没睡意了。”
“这样啊!”冉云岫眼睛一亮:“那我们两个聊天吧,我们好久都没见面了,虽然几乎每天都会通信,但我还是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陶然自然求之不得,不过:“你不困吗?”
“不困,而且明后天没课,起得晚了也没关系,呵呵。”
“那好。”陶然笑着侧过身子,与冉云岫面对面。
第二十四章
黑夜里只看到彼此大概的轮廓,两人说是要聊天,但却没人开口。
陶然看着冉云岫亮晶晶的眼睛,轻笑:“怎么不说话?”
冉云岫呵呵笑起来:“然少,和你在一起,不管干什么都很开心。”
陶然心中一暖:“我也喜欢和你在一起。”
冉云岫又笑:“你给我说说你在方家的生活吧,你在信里都写的好简单,我都不知道你在那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你继母他们一定为难你了,对不对?”
“他们不敢为难我。”陶然道:“你不要担心,爷爷对我很好,当然知道继母他们对我的存在会怀恨,所以没让他们和我住一起。”
“那你住哪?”
“我还住在方家主宅,继母和方劲平常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自己的房子里住,我回去以后,没有重要的事,爷爷就不许他们回来了。而且,君临小区主宅顶楼的那所房子,我要了回来。”
“要?啊!是不是前几年被方劲抢去了?”
“嗯,顶楼只有一间房,是我当初要求特别设计的。方劲一直都很眼谗,方辰死后,他肯定马上就要了去。”
“呵呵,那你现在要回来,他肯定气死了。”
陶然笑了笑,没说具体情况。本来他也没想再要回来,但方劲欺人太甚。知道了他的母亲是陶意后,竟然又跑去骚扰她,还说了很难听的话。大骂陶然是孽种,是故意跑来抢他的东西的。
他既然这么说了,陶然当然不会再手下留情。他不仅要把属于自己的拿回来,还会把原本属于方劲的东西也一并抢过来。
既然要抢,他就要全部。
“那公司里呢?你不是说有一些董事是站在你继母他们那边的,他们现在还会为难你吗?”
“爷爷有意给我开路,亲自出马解决了不少问题。当然,有和他们一起干过亏心事的,不敢站出来承认,只有和他们站在一条战线上。你放心,这样的人没什么火候,为难不了我。”
这些人的确不足为惧。他没说的事,有几个比较顽固的董事,一直咬着他的年龄小,不肯放权给他,纵然现在公司在他的带领下越做越好,也不能让那些人松口,连爷爷的面子都不卖。
他虽然答应过阿岫有事不能瞒他,但这种事说了无用,反而会害他担心。他不想因为这些商场上常有的烦心事耽误他专心弹琴。
“那就好。”出于一直以来的信任,冉云岫对他的能力很放心。
“你呢?我能看出来,你的信也是报喜不报忧。你表现得那么出色,我不信你的同门师兄师姐们没有人嫉妒为难。”
冉云岫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是有这样的没错啦,但这种不服气,顶多是平常冷言冷语罢了,我又不在意!而且老师没有对谁表现得偏爱,我们都知道,想要出成绩,靠得是自己的实力。所以只不过少几个朋友罢了,没事的。”
“冷言冷语的倒不怕,就怕有人表面上对你不错,暗地里使坏。你一定要注意,我教你的武术也不要落下。”
“哦,我知道了。上课外的课余时间,我基本上都是和子澈一起练琴,要么就在宿舍,没事的。”
陶然眼睛一闪:“你和傅子澈一起练琴?”
“是啊,只要是没其它的事,练习的时候都会一起。平常我们就在一起吃饭。”
“你和他……感情很好?”
“还好吧!可能是因为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的那个别扭性格,别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了。所以,他才经常和我在一起吧。”
“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啊,就是我和你说过的,性格别扭,又嘴硬。不过人不坏,我觉得还好啊,我们的关系也不错。”
陶然没说话。
“你怎么了?你……不喜欢他?”冉云岫还挺敏感。
“……为什么这么说?”
“感觉你对他的存在,挺介意的。”
陶然眨眨眼:“如果我说,我是挺介意的。你怎么说?”
“这样啊!”冉云岫也眨眼:“那你在的时候,我不让你们见面好了。”
就这样?陶然有些泄气。
好吧,这也算是阿岫“维护”他的一种方式了,他不无安慰地想。
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冉云岫的呼吸渐渐轻了起来,陶然探身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陶然不禁失笑,想来阿岫很久都没有这么晚才睡了,加上一天又是上课又是陪他,肯定会觉得累。
手抚了抚他嫩滑的脸颊,感受到他清浅的呼吸,陶然凑上前,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为冉云岫拉了拉本来就盖得很好的被子,他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两天,冉云岫就带着陶然到处逛,让他一点一点领略作为“音乐之都”的维也纳那特殊的迷人魅力。
日子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次的两人旅行,好像中间的这三年分离的日子从来不存在,他们从来没分开过。
唯一令两人不满意的是,陶然的手机几乎一直在响。
虽然说可以呆三四天,但秘书一直在打电话催他赶快回去。没办法,陶然只好决定第二天就走。冉云岫很不舍,不过也知道没办法。
回国的前一天晚上,陶然又见到了傅子澈。
这两天他和阿岫早出晚归,一整天的时间都在外面,所以并没有见到他。今天顾忌他明天要赶飞机,而阿岫要上课,没有回来太晚。所以他们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傅子澈。
“子澈?”冉云岫看见他有些惊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
傅子澈的脸色本来就不好,听到他这句话更加难看。想到冉云岫这两天只顾陪着那个什么陶然,他来宿舍找过好几次他们都不在,真把他气得够呛。
今天他是赌气在这等的,他就不信等不到!
不过冉云岫的这一句话,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怎么不能在这?以后你宿舍是不是不欢迎我来了?”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冉云岫也有些头疼,然少不喜欢子澈,貌似子澈也不喜欢然少。这两天都没有碰面,他心里还松了口气,没想到今晚一回来就撞到了枪口上。
埃温听见说话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他们很高兴:“冉,陶,你们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早?十点还早?傅子澈气苦,那平时他们都多晚才回来啊?
“嗯。”冉云岫笑着回埃温:“因为然少明天要回国了,所以早点回来休息。”
“你要回去了?”两个不同的声音,却异口同声。
不过埃温是失望,傅子澈是高兴,刚才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陶然颇有意味地笑了笑:“是要回去了,因为我答应阿岫会常过来,自然要回去把事情尽快处理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