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繁华 第二部——若谦

“玉寒，此人是谁，为何这么晚了会在你的马车上，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湘云帝拉着沈玉寒的手问道，他能感受到沈

玉寒的手依旧微微的颤抖着，发凉的让他心疼。

他心疼沈玉寒，更加疼为何沈玉寒对史如乩情深至此。

禤瑄冷眼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湘云帝，没有放过湘云帝眼中闪过的那一丝皎洁的光辉。

他明白湘云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看光景是为了沈玉寒，可他也知道这个湘云帝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

史如乩下了马，可还是没有行礼，先不说他是否可以免礼，只看湘云帝对他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两人如何也互让三分——这

对他不利。

第19章

“这么多问题，到底要先听哪一个。”禤瑄唇边泛起了冷笑说道。

清冷的目光直视着湘云帝的双眼，湘云帝的装疯卖傻像极了那个远在天边的另一个人，这让他觉得这便是所谓的君王之道

。

“这……”湘云帝神色一闪，看向史如乩说道：“爱卿，你不是今日才出城去，此刻折回莫非是改了主意特意来接玉寒的

。”是问话，却不等史如乩回答转头又对沈玉寒说道：“玉寒，你莫非是惦记爱卿才连夜要出城去吗？”

沈玉寒沉默无声，他的心在史如乩驱逐他出史家起就已经死了，此刻他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

湘云帝的话让禤瑄的目光积聚寒意，若是利剑早就将湘云帝刺成筛子了。

湘云帝的话不仅仅是躲开了自己的难处，几乎就是帮史如乩编出一套话来，还将他推脱的一干二净。

“陛下真是神机妙断。”史如乩听了湘云帝的话似乎很满意，阴晴不定的神色退却了不少，用只有他二人才懂的眼色看了

湘云帝一眼：看在你识相的份上，不和你计较玉寒的事情。

湘云帝心知肚明回以眼色：朕虽让你，你也莫要过火，自己招来的麻烦自己解决。

禤瑄何等聪明，虽然不尽明白这两人沉默对视的含义，却也猜出了七八分去。立时气得他七窍生烟，他很难想象堂堂一国

之君，就为了纵容自己的内亲权臣竟然连周边的强国都不放在心上。

“玉寒，今日就随朕回宫吧。”湘云帝温温切切的说道，上前一步拉住沈玉寒发冷的手说道。

沈玉寒抬起毫无生气的双目看了看关切等待他的湘云帝，缓慢的转头看向史如乩。

史如乩只看着湘云帝，连余光都没有分给沈玉寒一丝一毫。

这样的无情彻底的碾碎了沈玉寒的心，高傲如他甘愿跟随史如乩这些年无怨无悔，如今只为了见过不过数面的人舍弃了他

，情何以堪，情何以堪！

“陛下更深露重还是早些回宫的好。”史如乩催促说道：“臣定当不负陛下恩典。”

“朕相信爱卿。”湘云帝肯定说道：“朕也只相信爱卿。”

眼看着湘云帝美人在手即将离去，离别的话都说的比轩辕帝更加虚伪。禤瑄心中着急，看着湘云帝忽然灵机一动，安奈心

性说道：“陛下仁慈，他日在下定会之恩厚报。”

人在他国，人多眼杂，他并不敢太过招摇，若是一个不小心走漏了风声一切大计将会毁于一旦。

果然此话一出湘云帝停住了脚步，神色踟蹰起来。

史如乩见了一挑眉峰不甚满意的的看着湘云帝，他一看就知道湘云在盘算着些什么。

以不满意的眼色示意湘云帝：人你得了，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湘云帝此刻对史如乩的暗示视而不见，将沈玉寒拉到身后，自己的人当然还是在自己的身边比较好，转身将人交给了自己

的近身太监照看。

“朕德善好施，若是百姓有难自当倾尽所有以相助。”湘云帝和善的微笑对禤瑄说道。

听了此话，禤瑄终于发现比轩辕帝更加脸皮厚的人物了，这湘云帝向人讨好处还要先夸耀自己一番。

明明就是吊起来问价，还要扮成一副善人的嘴脸，不过他现在最怕的是有价无市。

“那就看陛下有多怜悯在下了。”禤瑄冷淡的说道，完全无视湘云帝唱做俱佳的神情：“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下的泉

水如何陛下心中自然清清楚楚不必在下一一细细言明，怕是各种利害陛下的心理早有英明定断了。”

说着些打哑谜的话，目光却是一刻不离湘云帝的双目，有些话不需要严明，只要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是我的‘娇客’，就不劳陛下费神了。”史如乩插话说道：“微臣自当为他排忧解难。”

禤瑄的话很诱惑湘云帝，他的心已经动了七八分，虽然不喜欢当皇帝，却也是在其位谋其政，若是湘云败在他的手里也是

说不过去的。

禤瑄的意思很清楚，条件随便开只要能帮着他离开湘云。

心中盘算道：禤皇后不像是空出虚言狂语之人，话至此可见他的权利与地位之重要。

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史如乩，暗道：惹了这种目光阴戾的主儿，不是自取灭亡就是要灭我湘云，难道个中利害会不清楚吗。

史如乩当然知道湘云帝在想什么，只是不做声不回应。

湘云帝不愿意与史如乩硬碰硬，想了想觉得还不到时候看看禤瑄说道：“爱卿在便如朕在。”转头拉着沈玉寒的手说道：

“玉寒，我们回去。”

禤瑄看着湘云帝头也不回的走了，连一向淡定沉静的他都几乎要气昏过去。

他不明白，在沧溟每个人都为了那个位置不惜一切代价，为了那个位置白骨堆山死亦执念，为了那个位置抛情弃义舍心。

可在湘云却是但三到四，湘云帝为了美人在抱迁就权臣，为了权臣私欲舍弃国利。

史如乩看着有些憋红了脸的禤瑄，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他生气沈玉寒的背叛，更加生气禤瑄的逃离。

“看来把你留下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史如乩优雅一笑，透着股子阴冷之气说道：“那么你就和我一道去封神祭典吧

。”

“公子请。”漓若为禤瑄引路说道：“爷在城外备好了马车。”

黑夜中只身异乡被禁锢的滋味儿让人感到无助，即便是冷漠如禤瑄也毕竟只是十七岁的少年。

他并不怕史如乩，因为他知道史如乩还不会要他的性命，也正因为如此，有一种苦叫‘生不如死’。

史如乩不在意禤瑄痛恨的目光，上前一步牵起禤瑄的手朝着城门外走去。

看在众人眼中禤瑄便是打败沈玉寒的新宠儿，个个都仔细好奇的想借着灯火看清禤瑄的模样。

不及沈玉寒的俊美，不及沈玉寒的顺从，都不明白这个新宠有何本事让他们的贵主子入了眼的。

时辰不早了，坐在马车上的禤瑄毫无睡意。

他不在意史如乩审视探究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打转儿，对史如乩来说，他就像是一个新的玩意儿，值得无聊至极的他花

大把的心思去逗弄。

而他，他根本没有时间在耗在湘云。

“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放我会沧溟去？”禤瑄有些无力的问道。

史如乩不想禤瑄会说这么无气势的话，想了一下莞尔笑道：“这也未可定。”

“你是个明白的局外人。”禤瑄耐着性子说道：“你明知道这个时候我不在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难道，你和他是一路的

？”

史如乩轻轻的摇了摇头，第一次看见禤瑄放下身段说话，怕是已经穷途末路了吧。

轩辕泓和廖鄚都是沉得住气的主儿，知道敲到好处的利用这个少年。

怕是只有这孩子不懂两人的心思，与虎狼同道灭了狐狸又当如何。

看着史如乩摇头，禤瑄暗下决定，若是如此不为我用他日定要连根拔起，这种难缠的人物留着只会后患无穷。

马车咕噜噜的前行，微微的颠簸着。

“我只想亲手报仇。”禤瑄目光无波说道。

“他已经是朽木，你何必执着。”史如乩回道，轩辕泓和廖鄚处心积虑多年，加上赤蒙和禤瑄的助力大局已定，这孩子回

不回去都是一样的。

“若是不能亲手报仇，你留的也只是将死之人。”禤瑄唇角上扬冷笑说道。

史如乩听了微微蹙了蹙眉，听见禤瑄求死的话他感到心中有些空荡荡的。

禤瑄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他压对了宝，一个死人史如乩要来也无用。

史如乩默默的摇头，笑说道：“若是我放你回去，怕是再无机会得到你了，你可知道你的好不是别人能取缔的。”

“若是大仇得报，我会归隐市井。”禤瑄见有余地继续说道：“言出必行。”

心道：我伪君子无需守信。

史如乩听了低下头呵呵的笑了，戏谑的目光看着禤瑄说道：“你是三岁孩童，还是当我是三岁孩童。”

禤瑄以为史如乩猜到他心中所想漠然无声的看着史如乩没有搭话。

史如乩继续说道：“你真的以为你复仇之后轩辕泓和廖鄚会让你归隐吗？是你太天真，还是轩辕泓戏演得太真了呢？”说

着抬起手捏住禤瑄的下颚抬起轻抚。

禤瑄一侧头躲开史如乩不怀好意的手心中一沉，如何说才能说服史如乩他被难住了。

禤瑄不知道史如乩根本不会放了他，对他而言现在放人才是最不明智的。

俗话说得好挟天子以令诸侯，虽然这少年不是天子，可对轩辕泓、廖鄚乃至赤蒙来说还算是个人物，现在舍弃就失了乐趣

了。

……

殷萧楼听沈玉寒的意思在湘云的边界等了一日一夜未见到禤皇后的人，他知道事情没有成功。

不禁为沈玉寒捏了一把汗，东窗事发的话第一个得罪史如乩的肯定是沈玉寒了。

顾不得多想沈玉寒，他快马加鞭的奔向临州，禤皇后的失踪遮掩不了多久，此次他没有带回禤皇后，一切都要加快脚步，

免得夜长梦多，谁也保证不了禤子粱这老狐狸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第20章

禤丞相府书房

“爹，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情……”禤瑜不赞同的说道，眉间尽是担忧之色。

“这一点你妹妹比你强多了。”禤子梁打断禤瑜说道。

他早就谋划多时，虽然对史如乩此刻的举动有些意外，可也在盘算之内。禤瑄能帮他的不仅仅是沧溟帝位，若不是她是个

女儿身，他会将衣钵传与她，这个女儿有着和他相似的性格，比儿子来的坚毅，所以才更加要控制。

“可是多日都没有音信了。”禤瑜见父亲无动于衷，有些焦急。

他心中惦记着他这个妹妹孤身在异国，尤其还是在别的男人身边，想到这里就有说不清楚的无力感。

临州

张月梅折中毒后腾不过，在一日夜里了断了自己。张太守伤心不已有苦说不出，只得将女儿厚葬了事。

廖鄚依旧住在张府不动声色一切照旧，只等着殷箫楼的消息。

廖鄚这几日都没有睡好，已经到了关键的时候，正所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让你空等了。”殷箫楼丧气的说道，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屋子的角落里。

廖鄚叹气这他早该知道的，史如乩岂是这么好摆弄的。他是不懂自己在激怒风行云便是活的太腻了。

沧溟皇宫

轩辕鸿独自一个人在养心殿内熄灭了所有的灯火，他也在等待，他知道此刻对付禤子梁是最好的时机，这个老东西不会有

任何的防备，不过想着自己和禤瑄订下的约定他踟蹰了。

湘云

史如乩把禤瑄带在身边初步不离，直到祭祀的今日依然，禤瑄冷眼看着史如乩穿上繁复华丽的衣服好似一只开屏的孔雀。

“为何这样看我？”史如乩对着铜镜中的禤瑄笑道：“过了今日就可以回去了。”

“我不去。”禤瑄说道，他在史如乩身边多待一日就多恨史如乩一分。如今史如乩还要他与他一同去祭祀，对沧溟的皇后

来讲是多么的荒谬。

史如乩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勾起唇魅惑笑道：“莫非你觉得自己还回得去吗？”

禤瑄懒得和史如乩争口舌之快，撇开眼不再言语。

湘云祭祀清水扫地红毯铺地远远望不到尽头，从供奉祖宗的寺院一直到最繁华的街道。

禤瑄从不骑马，因为身份的关系他出门从来都是做马车或者轿子，而史如乩身份尊贵一般而言他也是乘车坐轿，所以两人

依旧都是乘着马车去祭祖。

祭祀的繁文缛节多如牛毛，即使是史如乩也要一一遵从。所以车子行到一处别院停了下来，队伍修整要再次沐浴更衣才可

以继续前进。

本来史如乩将禤瑄带在身侧寸步不离，连换衣裳也如此。可他毕竟是代皇帝祭祀所有事物都有他定夺，总有忙过一时的。

禤瑄刚好趁着这个独处的空当好好睡上一会儿，皇家的祭祀一向如此即使不需要他操劳只跟着也很是受累。

“看来你是乐不思蜀了。”一个凉凉的声音响起，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

禤瑄猛然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竟然是和他一摸一样的面孔，有些惊讶。

“看着你认不出我的神情，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摘掉人皮面具不是软秾还会有谁。

此时见到软秾说不触动是假的，禤瑄的心多少有些雀跃。

“若你真的感激我不如……”软秾欠扁的将脸靠近禤瑄，伸手一览将他搂在怀里贴着禤瑄的耳畔说道：“以身相许。”一

字一顿的说道。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禤瑄一把推开软秾说道，完全不当他的话是一回事。

“你看。”软秾伸出手说道：“为了见到你我的手遭了多少罪。”

禤瑄垂目一看软秾青葱一样的食指丝毫无损，抬眼默然的看着他不语。

“这一次为了你很可能我就要丢了性命。”软秾失望不满禤瑄的反应说道：“你就不能有点反应吗？”

“什么反应。”禤瑄看着软秾说道，对于软秾冒险前来多少他是感动的。

软秾没想到禤瑄会应声有些不知所措，转瞬又颠倒众生的笑道：“你亲我一下如何？”说着自己的唇说道。

禤瑄见了红了脸色眼中有着温怒，可看着软秾真挚的双目全无戏谑他的心被撼动了。

在史如乩面前偷龙转凤这一招很危险，一着不慎被史如乩识破定然是活不成的，软秾不会知道却依然行此计策，不论如何

这份心意他无法不令。

禤瑄闭上双眼轻轻的将吻印在了软秾的唇上，谁之下一刻软秾一手握住禤瑄的腰身，一手抵住禤瑄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禤瑄警觉一把推开了软秾，软秾也不强求脸上依旧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阮寰从密道出来说道。

“等我一起走。”软秾说罢将他二人送走重新戴上了面具。

史如乩无视他人的震惊于异样，公然带着禤瑄祭祖，牵着禤瑄的手一刻未松。

从牵手的力度，软秾惊讶于史如乩对禤瑄的在乎。同样是喜欢，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越是如此越是心惊，更加认定自

己的决定是对的。

阮寰没有带着禤瑄立刻离开，而是带着禤瑄躲在暗处观看，最后回到他们的落脚处挖好的地道里面等着。

原来软秾和阮寰早将地道挖到了禤瑄和史如乩共住的屋内，看来是谋划已久。

“为什么我们不先走？”禤瑄问道，他不明白软秾不就是为了给他争取时间吗，为什么还要等他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