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涩的舌滑入轩辕鸿毫无防备的口中,期盼而又熟悉的味道撼动着同样冷漠的人,多少年没有被人拥抱过的感觉,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漫漫长夜露重霜寒,变黄的叶子凋落一地点缀了青涩生冷的大理石甬道。
十三年十月十四日禤子梁主动尚书削去皇后干政之权,朝堂上掀起一片哗然,廖鄚一反偏薄常态默许禤子粱的奏本。
天德皇后褪去风光有名无实,可皇后冷厉的手腕儿莫测的心机依旧让人忌惮三分,只可说余威犹存。
且说这厢才下了朝堂昭和就弓着腰一溜小跑追出了宫门,见着廖鄚的马车就要起步了高呼道:“廖大人留步!”
车夫听了赶紧收了自己的鞭子朝后看去,只见皇后的长宫太监跑到跟前不停的喘着粗气。
“廖……廖丞相……”昭和端着净鞭腰比平日弯得更低,一边用手扶着胸脯给自己顺气儿,好不容易才说道:“廖丞相主子有请。”
“走。”隔着车帘廖鄚听得一清二楚儿不予理会。
马车绝尘而去。
昭和被凉在那儿,招来远处下朝大臣的注释,这其中也包括了禤子粱。廖鄚的心思当下表示的很清楚,一众大臣默不作声的移回目光心中却是另一番费尽心思的盘算,自从禤皇后入宫这朝堂就不曾太平过。
禤瑄本就是个冷漠的人,今日被罢掉了权利这脸色更加冷若冰霜,宫里的奴才都是远远地避开不敢靠前,有几个来不及躲闪的触到禤瑄一角的奴才当下腿一软跪在地上打颤儿,问安的话都说不出一个字。
脚下急行直奔着轩辕鸿的上书房而去,身后跟着的缎香和昭和都离着他数步远不敢拦劝。
入了御书房外的双开门几乎是用冲的奔向屋门,才走到近前就被合德拦下了。
“让——开——”禤瑄冰冷的说出这两个字,双目已然见了杀气。
合德低眉顺目端着净鞭躬身稳当的站在那儿,用他尖细的嗓音说道:“皇后娘娘还是回去等着陛下为好。”
说完缓缓下跪在禤瑄面前。
禤瑄胸腔起伏,望着御书房良久拂袖而去。他知道这御书房内一定是空的,就是再生气也不能戳穿了轩辕鸿的面子,否则便宜了的是别人。
……
城外义庄
深秋残风凛冽,枯叶纷飞,义庄外尘土飞扬,义庄内白带飘摇。黯然森冷的屋中除了横竖大小不一的棺材外竟然还多出了两个人。
第33章
一个青衫一个白衫,脚下踩着的皆是雪白不染纤尘的白底鞋子。
“你是故意没有支会他的。”轩辕鸿覆手在身后背对着廖鄚说道,听不出喜怒。
“微臣以为此事陛下愿意亲力亲为。”廖鄚笔直的站在轩辕鸿身后,略带恭敬的说道,和他的身姿很不协调。
“何时,你已经开始揣摩朕的心思了。”轩辕鸿语带讥讽的说道:“还是太傅一直如此,只是掩饰得当呢?”
“臣不敢。”廖鄚不疾不徐的回道:“微臣只是做该为陛下做的事。”
一阵寒风吹过,透骨的凉意打在两人的身上脸上,掀起衣摆起起伏伏。
……
用自己表面上的失势去换禤子粱所损失的是笔很合算的买卖,只是廖鄚和轩辕鸿两人知情却没一个事前告知他的,这口气禤瑄怎么也咽不下。
昭和哆嗦着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看,给皇上摆驾的两个宫女一拐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面,他的心才多少放下些。
自从皇后被削权那日起他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皇帝的驾挡一次他昭和的小命就不知道要薄上几年,这都快半个月了皇后还没有消气吐口儿的意思可是苦了他这当奴才的。
边想着昭和边端着净鞭缓缓站起来,到现在他还腿软着呢!
在后宫当差的奴才不比在外面当官的,只知道不论这皇帝是否掌权自己的主子永远只有这宫里的主人,不过如今谁又知道这掌权的又是谁呢?
一个苏拉跑得着急了,头不抬眼不睁迎面撞上了才站起来的昭和。
“哎呦~”昭和痛呼一声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没见着咱家就在眼前吗?”
看着那苏拉慌忙的站起身来,拿着净鞭朝着额头就是一下,没好气道:“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里是哪里,也是由得你撒野的地方?”
“公公大人有大量,奴才实在是有急事万不得已。”那苏拉口齿清楚的说道,作揖赔礼。
“你是撞了咱家,要是撞了这凤宫的贵主儿,你也道歉了事吗?”昭和心中刚好不顺,这苏拉是撞到他气门上了。
“公公严重了。”苏拉心理着急,嘴巴上不敢得罪恭维说道:“奴才有眼无珠,还望公公不予计较。”
这苏拉有心绕过昭和,可昭和偏偏拦着不叫他过去,就在凤宫殿前两人纠缠在一块儿。
“往哪去,这咱家还没开口你想去哪儿?”昭和见着苏拉说的有口无心没当他是回事儿,火气更甚说道:“咱家要是让你进去冲撞了主子才是大罪过。”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缎香从后面出来见两人在这儿声音不小上见拉起昭和的耳朵一拧骂道:“你是没长心还是没长眼,主子这儿才醒,你这么大声是想找死吗?”
“哎呦呦~~~”昭和撕拉着嘴压低了声音求饶道:“小姑奶奶,我就训斥了下人。”
心中道:‘他今天霉运到家了。’
苏拉见到缎香忙躬身施礼道:“见过段女官。”
缎香瞥眼一看边上垂首站着的苏拉,正是她在外面安插的一个暗桩,转脸又啐骂道:“你个不长眼专碍事儿的,也不看看他是谁,要是误了主子的大事看你有几个脑袋。”
昭和在一边敢怒不敢言,陪笑着一溜烟儿向着后面跑了。最近他不是一般的倒霉,而是非常倒霉。不能回家看娘亲和弟弟,还要顶着皇上的大驾,如今两个苏拉都能借着缎香骑到他头上来了。
一阵冷风直钻进他棉袄里面,他一哆嗦,这宫里的天气越来越诡异了……
缎香一边为小苏拉引路,一边问道:“你来的时候可有人看见了?”
“段姐姐放心,我小心着呢!”苏拉在后面回道:“您看这天都黑了,没人注意我一个下人。”
禤瑄还没精神过来就见缎香带了外面的苏拉进来,懒懒喝了口茶水漱口后问道:“什么事?”
苏拉跪在地上说道:“洪大人今儿削了皇后提拔的几个官儿。”
禤瑄一听端着茶碗的手顿在那儿,略带松散的目光寒光一闪。
“当~”一声将茶碗狠狠扣在桌几上溅了一桌几的茶水,吓得苏拉和缎香都是一哆嗦。
屋中只有他们三人,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格外清晰,禤瑄平静了下心绪对苏拉说道:“你做的好。”一抬手示意缎香道:“去带他领赏。”
“谢皇后娘娘恩典。”苏拉听了高兴地叩谢道,皇后对忠心者的大方是众所皆的。
打发了苏拉缎香回来复命,却见禤瑄已经穿戴整齐,她不明所以上前问道:“主子,天都黑了这是要去哪?”
昭和正在禤瑄身后帮着拉衣角儿,探出头来说道:“主子要去渝妃那儿。”
禤瑄一脸的怒色,一双水翦说双黝黑泛着冷光,一挥凤袍举步而出。
缎香退到身后跟着。
“摆驾!”昭和忙的起身喊道。
渝妃宫
离老远渝妃一听见皇后要驾临,头发都来不及梳起就带着宫里的奴才到自己的宫门前跪迎。
禤瑄这些日子心中一直窝着这股火气,今日尚书洪泽削他的人就是个引子。
“皇后……皇后娘娘吉祥,千岁千岁千千岁。”渝妃提了嗓音高呼道,只差物体投地。
禤瑄抿唇绕过她,凤袍毫不避讳的拂过渝妃的脸,渝妃也不敢有异议。
“起吧。”禤瑄头也不回的说道,直奔着大厅主位而去。
渝妃听了恩典不敢怠慢紧跟着进了大厅,心中七上八下,她现在不看见禤皇后才是天大的恩赐,见了就等于离死不远了。
“渝妃。”禤瑄食指敲打着桌几,不疾不徐的说道:“本宫待你如何啊?”
渝妃听了更是一哆嗦,平日里皇后说话无高低差别,今日竟问得有几分怪异,她几乎把胆都下破了。
见到皇后死都不要紧,最要紧是死不了才最痛苦。她唇齿打颤的回道:“好……好,皇后待臣妾很好,臣妾多谢皇后娘娘抬爱。”
比起死了的那两位,能活着就已经是好的了。
“本宫今日有个难题想不通,特意来找你给参详参详。”禤瑄抬眼冷淡的看着渝妃,越是看见渝妃颤抖的样子他就越是享受,越是享受就越是有心情逗弄,就好像猫玩老鼠一样。
“臣妾不敢……”渝妃扑通就跪倒在地上语无伦次道,身上的衣服随着她的动作颤抖。
“怕什么,起来。”禤瑄嫌恶的说道。
“谢……谢娘娘。”渝妃听了扶着地面勉强起身,可脸上刷的就哭了出来。
渝妃这副样子早没了当日的风光艳丽,在这里即便是能多当一天的活死人她都知足了,哪里还敢有多余的念想。
禤瑄见差不多了边问道:“想活吗?”
“求皇后开恩,求皇后开恩。”渝妃听了又跪倒在地不停的磕头。
厅里就只有昭和和缎香两个奴才,其他人都有规矩的守在外面目不斜视,耳不斜听。别说渝妃宫里的奴才不忠心护主,这举目皇宫中爬是没有不以皇后马首是瞻的。
所以渝妃即便是没了主子的款儿,这些奴才也不笑话她。
“你倒是个聪明的。”禤瑄点头说道:“明日你就回家省亲吧!”
“不……不,臣妾不回去,臣妾愿在宫中侍奉皇后。”渝妃听了怕自己重蹈宓贵妃的覆辙,连连摆手,双目眼恐惧慌张说道。
渝妃紧着爬了两步上前抱住禤瑄的裙尾哀求道:“皇后开恩,皇后开恩……”
禤瑄嫌恶的一脚踹开渝妃,他最讨厌别人巴着他的衣服,他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跌倒于地的渝妃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若是你父女能够一样聪明就最好不过了。”
说完抬脚踩着渝妃散落在地上的裙子翩然而去。
渝妃跌坐在地上良久,双唇在寒冷的风中发紫,食指扣破了掌心的皮,直到此刻她才知道皇后的用意。
泪水再次无声的顺着脸颊滑下,桃花一样的两腮如今已经凹陷下去,再不复当初的艳丽。
未入宫前她何尝不是被那些王孙亲贵追捧,何尝不是天真无邪的少女,如今她却是活了今日没有明日的可怜人。
她爹到底还要她怎么样才算罢休呢!
……
天上又是清冷孤寂的夜。
虽然被削权,禤瑄依旧是夜半三更在熄灯,他期盼的大日子就要到了。
泛白的月光打在明黄的龙袍上光泽折在被褥上。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既然陛下来了又何须立而不坐呢!”禤瑄缓缓睁开双目,身子朝着床榻内侧挪出一人的空缺示意轩辕鸿上来。
轩辕鸿有些意外的开了禤瑄两眼,忽然勾唇而笑。
“宽衣。”轩辕鸿说道,抬起双臂静静等待。
禤瑄见了无声起身,轩辕鸿带进来的寒气让他一哆嗦,跪在床榻上为轩辕鸿宽衣解带。
低眉、垂目、顺从。
轩辕鸿看着禤瑄的样子抬起手勾画他的脸颊,冷哼道:“你还真是学精了。”
说着手腕一翻捏住了禤瑄的下巴,一手搂住腰际紧紧贴在自己的身上。
禤瑄屏住气息稳住前倾的身子,吐出半口气淡道:“拜陛下教导的好。”
轩辕鸿在禤瑄唇畔轻轻落下一吻笑道:“朕开始想念你那倔强的性子了,这可如何是好。”说着低低的笑出了声音。
禤瑄垂目不语,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了,且无关尊严。他也不真的是女人,不需要做了婊子再立贞节牌坊。
对于轩辕鸿和他玩的那些个孩童一样任性的把戏,他早已没有兴致奉陪。
“需要侍寝吗陛下。”平板规矩的声音透着禤瑄特有的冷淡口气,高低一致听不出任何的波折。
借着月色轩辕鸿的丹凤眼闪烁,望着隐匿在月光投影下的漠然容颜,轩辕鸿不相信这样的话禤瑄竟然可以说得如死水惊不起一丝涟漪。
对占有欲极强的轩辕鸿来说,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占有禤瑄的机会。一如禤瑄主动献吻那一夜,只会更加彻底的占有直到榨干他的最后一滴汗水,连灵魂也要为他颤抖才肯罢休,他爱极了他在他身下辗转、呻吟、哭泣的模样。
只是此刻,此刻望着禤瑄冷淡的如死灰的样子他突然毫无兴致,一打横抱起禤瑄,一起躺上床榻。
睁开水翦的双目望着漆黑的床顶,他忽然懵懂了,背对他而卧的人为何没了动作,还是在想着新的把戏呢?
久到禤瑄睡意朦胧的时候只听见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似是无奈又一晃而逝,迷蒙中似乎听见轩辕鸿的声音响起:“朕累了,今日就歇息吧。”
梦里,禤瑄自言自语道:如今权利他有了,这世间陪伴他的就只剩下了仇恨;如今他不在穷困,娘亲却是再也无法伴他左右。
一切都来得太迟了,只有报仇的快感可以让他觉得自己是活着的,麻木的心却依旧没有任何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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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妈:我忽然发现把轩辕鸿写成了爱爬墙的,不爬墙也是爬窗户或者爬房瓦什么的,还是见不光的皇帝,可怜的娃娃亲妈日后会好好疼你的。
廖鄚:记得之后是疼我才对好吗?亲妈,他都攻了我还什么没有呢!
魏征:貌似下个我该闪亮登场了。
亲妈:嘿嘿,轩辕鸿儿子啊,你就忍忍吧,好歹让你攻了,你看廖鄚不能当皇帝不能攻是可怜。
禤瑜:就我什么都没有,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为什么?
亲妈:儿子不能抢你和珅叔叔的台词乖哈!
黑暗的角落里面还有无数只哀怨的看着若谦:赤蒙,史如乩,非及言……
亲妈挠头,儿子们好多。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