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沙发上的人都在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眼睛里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夏小唯觉得不舒服,于是开门见山道:“我来要回你欠我的东西。”
那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那天回去之后才想起来没给你我的联系方式,真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了。对了,我的名字叫……”
“废话真多。”夏小唯不耐地打断,“赶紧吧。只要你还我一次,我们之间的事一笔勾销。我以后也不会去找你麻烦。”
那人不慌不忙地托着腮,像是陷入了沉思:“这样啊。”
一旁有人不怀好意地问:“秋少欠了什么债啊?”
“是情债吧?”
“他欠的情债还少吗?”
眼见夏小唯的脸色越来越臭,那人连忙起身揽住他:“要不找个地方?”
“不用,就厕所吧。”
那人微笑着试图说服他:“好歹是重温旧梦,怎么样也找个稍微有点情调的地方吧?”
“谁跟你重温旧梦?”夏小唯怒目而视。
不管在怎样的情况下,那人的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微笑。
“不是重温旧梦吗?”那人反问。
夏小唯不想跟他多谈,径直往厕所的方向走去。身后的人叹了口气,追上来,道:“你不要再考虑下?我不是为了自己舒服,主要是想给你留点美好的回忆,要是以后回忆起来……”
“谁要回忆你?”夏小唯回头瞪他一眼,“过了今晚,我们两不相欠。”
“是吗?”身后那人悠悠地道。
夏小唯头也不回地走到厕所最里一间,待那人跟入后大力将门锁上,用命令的语气道:“开始吧。”
那人悠闲地抱臂靠在门上,环顾了下狭小的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夏小唯的脸上,用欣赏精美的瓷器般的眼神打量着他。
夏小唯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还不开始?”
那人又看了看四周,说:“你真的想好了,要在这里留下我们第二次美好的回忆?”
夏小唯克制住想揍人的欲望,微眯起眼睛不耐地道:“你怎么那么烦?”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始。”
“衣服脱了。”夏小唯命令道。
那人扬了扬眉,带着笑拉开了外套的拉链。时值初冬,天气已经转寒,那人却只穿着单薄的外套,外套下套着一件白色的T恤,极为简单的打扮。夏小唯不屑地“嗤”了一声,说:“纨!子弟!”
那人一脸迷蒙地看着他,问:“我哪里像纨!子弟?”
“穿那么少,还不是纨!子弟!”
那人脸上的表情越发迷茫。
“劳动人民天天在外面日晒雨淋,哪有穿这么少的!像你这种纨!子弟,整天待在空调房里,所以才穿得跟卖的似的。”
那人哭笑不得地说:“是我耐寒好不好?我在外面也是穿这些。”
“废话真多。赶紧脱了。”
那人无奈地摇摇头,两手交叉拉住T恤的下摆从头顶潇洒地拉起,一副属于男性的阳刚躯体就这样暴露在夏小唯眼前。夏小唯没想到这人长了如此女气的一张脸,该有的肌肉竟然一块也不少,左肩上还张扬地绣着不大的一块纹身,更奇怪的是纹身的图案是另类的竹子。竹子的枝干呈红褐色,枝干旁一片片细小的叶子秀气地伸展着。看着这阳刚与灵秀的奇妙组合,夏小唯讽刺道:“纹身都这么娘,不是小情人的名字里有个‘竹’字吧?”
一番热身一般的闲聊之后,静谧在不知不觉间笼罩了下来。之后发生的事,对于夏小唯来说,真正是再耻辱也没有了。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一定会装作没有认出那个身影。
那人脱完上衣之后,夏小唯潇洒地也脱了自己的。刚要吻上去,夏小唯无奈地发现那人比自己还高半个头,他要微微仰起头才能够到那人的嘴唇。在身高上就显现出了劣势,这夏小唯有些不悦。于是他干脆放弃主动权,蛮横地命令道:“吻我。”
那人忍着笑,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微低下头就是一阵令人窒息的热吻。那人一手揽着他的腰,将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吃力地微仰着头,被动地任那灵活的舌在自己的唇齿之间肆虐,夏小唯心下不悦,想要扳回一城,无奈那人的手臂有如铁将军把门。
之后那手从后方伸到自己裤子里来的时候,夏小唯开始觉得不妙。转折来得太过突然,还没由得他抗议,他发现自己被挤在人与墙之间,已没有一丝后退的余地。他又岂是任由他人摆布的人?然而理想和现实终归有着难以跨越的差距。
身体隐秘部位传来的异物感于他并不陌生,一如那个充满了酒精的夜晚。夏小唯扭动着身子想要摆脱那作祟的手指,然而他如隔靴搔痒的反抗反而使得那手指越发不安分起来。
“两不相欠吗?”身后的人将唇凑在他耳边,用极轻的声音温柔地喃喃,“看来没办法两不相欠了呢。”
那人说完,便毫无征兆地进入了他。隐秘的部位瞬间被硬物充满,夏小唯只觉得欲哭无泪。一双大手极用力地捏着他的腰,像是要将他揉碎一般,加上身体里野蛮的冲撞,他的身体渐渐被撕成碎片,残破不堪。又如同风中的柳絮,随着身后那人紧致的小腹一下一下地贴上他的臀部,他的身体只能无力地随之摇摆。
“混蛋!”夏小唯的骂声软绵绵地更似调情,“没见过你这么混蛋的人!”
“我就是混蛋。”那人一边在他身体里律动,一边喘息着说。
“我欠你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
“没有。”那人将宽厚的胸膛贴上他单薄的身子,将他压制在墙和身体之间。在粗重的喘气声里,那人的声音却听起来一派轻松:“只是太喜欢你了。”
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你真漂亮。”
在这样的夸奖里夏小唯却高兴不起来。脸贴在冰冷的墙上,夏小唯说:“我明天就在脸上划一刀。”
“那我就把你带在身边,整天看着你。”
夏小唯说不出话来。身体里的律动越来越快,他一张嘴,声音便消失在了激情的欲望里。门外响起了大力的踢门声,还有室友列火的声音,像是催命符,伴随着身体里这要命的律动,几乎要使他疯掉。那人一手揉搓着夏小唯同样坚硬如铁的下身,一边笑了笑,喘着气说:“看,你也很爽吧。脸毁了,还拿什么去爽?”
那人说完,不多时高潮便在与冬日极不协调的大汗淋漓中来临。那人几乎是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了他身上,沉默地将手移到他眼前,乳白色的液体自指缝间缓缓流下。
夏小唯又羞又怒,用后肘大力顶开他,穿起衣服裤子便大力拉开门。抬头看到门外列火熟悉的脸,他一把推开他,大步往门外跑去。
走出酒吧已是夜深,万家灯火也渐渐灭去,街道上只留下闪耀的霓虹灯依旧清醒着,告诉着人们这是一座不夜城。夏小唯拖着疲软的脚往前走着,方才那人话里的微妙令他虽说不出个所以然,却极为不悦。
他拥有的,只是这张脸吗?所以在与许品非的那段相处里,最开始,赢家是他。而到最后,他又输得一败涂地。
夏小唯落寞地走在街道边,经过依旧开着的便利店,进去买了一包烟。他记得许品非总是抽利群,他在便利店里稀稀拉拉的香烟里没有找到,便随手拿了一包七星。
走出便利店的时候,他一抬眼,正看到那个总是令他暴怒的身影。那人似在找人,一看到他,便眉开眼笑道:“还好,找到你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管你屁事!”夏小唯捏着香烟便往前走,急欲甩脱那人。
身后的人似不死心,跟在他的身后,道:“我姓连,单名一个秋。你呢?”
马路上恰有几辆集装箱卡车呼啸着驶过,使得夏小唯没有听清他的名字,反正他对此也并无兴趣。因此他依旧大步往前走着,对身后的人视而不见。
连秋愣了愣,大步追上夏小唯挡住了去路。他微微俯下身,平视着夏小唯,微勾的唇边溢满了笑意。他用极温柔的声音轻声问:“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告诉你你就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夏小唯反问道。
眼前的人只是笑着看着他,并不说话,像在等待他的回答。
“夏小唯。”夏小唯看着他,说,“我叫夏小唯。”
连秋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敛了敛,像是想到了什么。见那双细长的眼头一回平静无波地注视着他,似在打量,似在思考,夏小唯一时如鲠在喉,便一昂头,大声道:“没错,傍大款的就是我!”
转身又要走,连秋再次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这时,那人的脸上又带上了冰雪不化的笑。他的嘴角上扬,十分愉悦地说:“我只是在想,这个名字好像哪里听过,你怎么就自己交代了?”
夏小唯依旧沉浸在方才那人的一敛神里。他想到最近连番不顺,以及众人对他微妙的言辞,因而有些许的难过。
“反正我不告诉你,别人也会告诉你的。”夏小唯别开头去,看着空旷的马路说。
连秋突然伸手抚了抚他的头,温和地说:“傻瓜。”他一低头,看到夏小唯手里拿着的烟,又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对皮肤也不好。”说着便拿过他手里的烟。
夏小唯突然将手伸进那人的衣服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又在裤子口袋里找寻了一番,最终一无所获。
“我不抽烟。”连秋笑笑说,“我还以为你要干什么。”
夏小唯白他一眼,恨恨道:“没出息,整天就想着那个。”
“我是没出息。”连秋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笑里却带着几分尴尬,“反正我们家只要一个人有出息就行。”
“谁嫁给你算她倒霉!”
“你要是肯嫁给我,”连秋拉起他的手,含情脉脉地说,“我就变有出息给你看。”
“神经病。”夏小唯一甩手,骂道。
“你看,连你都不给我个改变的机会。”连秋一脸懊恼地说。
夏小唯白他一眼,不想理他。
走到盘恒交错的高架下的时候,连秋突然随意地说:“我以前见过你。”
“在哪里?”夏小唯不在意地问。见过他的人多了去了。
“在《青云剑》的拍摄现场。”连秋盯着高架边闪烁的霓虹灯,说。
《青云剑》顾名思义是一部武侠片,是夏小唯再也不能更默默无闻的时候拍的一部片子,他在里面饰演一个极其卑微的配角。那并不是段快乐的拍片经历。然而也正是这部片子,让他结识了许品非。想到许品非,夏小唯陷入了沉默。
令夏小唯奇怪的是,连秋竟奇怪地也配合着沉默了,只双手插着裤袋安静地走在他的身边。然而他也无暇思考太多。两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走了一路。再抬头时已来到艺校门口。
时值夜深,白日里车来人往的校门口此刻也陷入了安详的静谧。连秋一路将他送至寝室楼下,夏小唯摆了摆手刚要上去,突然又被他一把拉住。
夏小唯不耐地回头,“干什么?”
连秋对他一脸不耐也不以为意,只霸道地夺过他手里的手机,飞速地在键盘上摁了几个键。
“帮你加了个联系人。”连秋浅笑着说。
夏小唯打开联系人列表,当着他的面就把他的名字删除了。之后还扬了扬手机,漂亮的脸庞上满是骄傲:“我看不必了!”
连秋脸上露出狡黠地神色:“反正你的号码我记下了,以后叫你出来玩记得给点面子。”
“鬼才理你。”夏小唯丢下一句话,便腾腾地跑上了楼。经过楼梯转角的窗口,他无意地向下一看,只见那人依旧站在原地,像在追逐着他的身影。黑漆漆的夜里,那人彷佛能遥遥地看到他一般,朝他所在的方向摆了摆手。夏小唯在黑暗中对他做了个丑陋的鬼脸,便毫不留恋地转身跑上了楼。
2
回到寝室,想着最近的遭遇,夏小唯又禁不住地郁闷起来。
没错,他是艺校的一名学生。虽然尚未毕业,但他早已涉足影视圈,拍过几步影视作品,还有一些广告。在圈内也已有了小小的名气。
然而自从失去了许品非这座大树,他就变得诸事不顺。
先是一些早已预定好的通告临时宣告取消,接着一些广告商不惜冒着违约的风险与他解约,就连一些洽谈好的影视作品中的角色,也换了人。
那些人在电话里说得也极为不客气:“你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这种种不顺,就好像背后有一双手在推动一般。
夏小唯仔细端详着镜子的自己。镜子里的男孩中等个子,身材瘦削。一张白净的脸只有巴掌这么大,偏于阳刚的线条使之不至于失之柔美,一副画中人才有的大眼睛是这张脸画龙点睛之笔。五官和谐地组合在一起,组成了一张难以言喻的漂亮脸蛋。
今晚那个混蛋说他漂亮,他却丝毫兴奋也感觉不到。
他只觉得厌倦。
那个时候,许品非不也说过他漂亮?
而现如今呢?
想到那人他又来了气,抄起手里的家伙便往门口扔。不料这个时候寝室的门却开了,室友列火轻巧地躲开不明飞行物,走到他身边抄起一张椅子坐下,问:“你跟连秋怎么了?”
这句话犹如晴天一个霹雳打在头顶,夏小唯嘴巴大得足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那家伙叫连秋?”
江南连家,夏小唯自然听说过。
据说早年有位国家领导人除了北戴河,便最爱杭州景致。他几次来杭州,其中接待的便有连家。说起来,连家就和当年曹雪芹家有异曲同工之妙。连家主屋据说坐落于房价坎比天高的西湖边,这家人的富与贵便可见一斑。
连家到这一辈育有二子。无人从政,个个在商海中沉浮。大儿子连烨虽然精明能干,然而次子连秋,却是个败家之辈。现如今连秋在连烨的文化公司里混个闲职。他那个艺术总监不过是个虚名,实则借着这个职位极尽风流之实,这在圈中也不是秘密。
同父同母生的两个儿子,为何会有如此的天壤之别,无人能知。或许只有他们本人知道。
若是知道那人是连秋,换了之前,或许夏小唯会利用那人的喜欢去拿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但现在,他却一点那个心思也没有了。
千算万算,却把自己赔了进去。这样的错误,犯一次便足够了。
娱乐圈从来不乏俊男美女,也不缺少等待着走红的人。期待走红的俊男美女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争取上镜机会,为了一些也许只是一闪而过的机会,他们往往已经等待许久。
他们从来都没有挑选的资格。
夏小唯在寝室待得即将发霉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综艺节目的通告。这是一个收视率颇高的综艺节目,走得是借鉴台湾综艺节目的风格。大约就是每周有固定几个花样美男坐在一旁,每周选取一个博取噱头的主题。
这一次的主题是关于花样美少年,当夏小唯听编导在电话中自报家门的时候心头一喜,正以为好运降临,接下来编导毫不客气的话却让他如当头一盆冷水浇下。
“打扮得越C越好。”还没由得夏小唯拒绝,编导又接着道,“当然具体造型化妆师可以给你设计准备,但希望你能自己准备好上节目,毕竟要做造型的人太多,我们人手不太够。画个浓妆,最好能穿条超短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