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之后 上——拂柳

“少主，那人，咳咳，那人已经废了。”

放开白涟，我牵着他的手走进房内，地上躺着的刺客有气无力的转动着眼珠，鼻梁已经塌了下去，鼻血流了满脸，以前的面容已经完全辨认不出来了。

没想到白涟的手段还蛮毒辣的，竟然把人整成这副样子。

“好了，别生气了。”

抹掉白涟脸上的眼泪，我准备带他走出房间，可是刚到门口就看到萧卿云和浅痕一起站在房间门口。

“东方公子，你没伤到吧？”

浅痕上前关切的看着我，当看到我抱着白涟的手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我没事，不知你们二位前来可是有事？”

见我冷漠的表情，萧卿云无所谓的笑了笑，上前两步站在我对面侧头看了看我身后的躺在地上的刺客。

“我和先生刚刚在房间里下棋，听到有人喊救命就过来看看，没想到是公子你，不知公子可有什么要让在下帮忙的？”

让白涟随念央出去，我闪身走进房间，蹲在地上看了看那名快要断气的刺客。

若是我刚刚没有眼花，那个刺客看到萧卿云时手抖了一下，那他是不是和萧卿云有什么联系？

掀开刺客的袖子，当我看到他左手上那怪异的六指时，不禁笑了一下。

萧卿云，你这是想趁火打劫吗？那，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在那名刺客恐惧的眼神下，我手段利落的扭断了他的脖子，这样的废物活在世上也只是图添累赘！

萧卿云看着我的动作不由得愣了一下，见我站起身来忙敛去脸上的表情，微笑道“这人已然是废人，公子又何必动手结果了他？”

“正是因为他是废人所以才更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两位公子既然无事，那，不如由在下做东，请两位喝一杯怎么样？”

萧卿云和浅痕对视一眼点了点头，我看着他们俩微笑着走出房间。

32.两方会谈

雅间里，我微笑着捏着酒杯坐在萧卿云与浅痕对面，不开口也没有任何动作。

萧卿云虽然奇怪我的态度，但是见我不出声，他也没有开口，倒是浅痕，从坐在雅间内开始就一直看着我，眼中探究的眼神让我很想将他扔回九天。

“少爷，二公子来了。”

守在门外的墨雪将门推开，躬身对我说道。

“既然来了就让他进来吧，顺道认识一下两位贵客。”

墨雪道了声是，出门将东方凌引进屋内。

见东方凌进来，我指着旁边的凳子上他坐下，墨雪手脚麻利的拿了一个酒杯帮东方凌倒上。

我靠在椅背上也懒得起身，伸手指着东方凌对萧卿云和浅痕说道“这位是我二弟东方凌，两位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听到我的话，浅痕抬头看着我动了动嘴，沉默片刻才说道“在下浅痕，”

浅痕看着我，眼中有着隐隐的期待，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可是现在我还不想告诉他我的身份。

我点头，然后将头转向萧卿云。

萧卿云拨弄着右手拇指的黑玉扳指，满含笑意的眼中带着诡异的狠戾。

“在下萧宸。”

萧卿云的话音刚落我就笑了，倒是一旁的东方凌显得有些惊讶。

不过，这也不怪他，萧是简云的国姓，在江湖中行走的几乎没有皇室中人，即便是有，大家也都极力隐瞒自己的身份，根本不会让外人知晓。

“原来这位公子是皇室的人，在下失礼了。”

我正了正身体，目光灼灼的看向萧卿云，直到他脸色微变这才收回目光。

“既然大家都坐在这里，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萧公子，你既然是皇室，那和皇帝必然有联系，请帮在下带句话给他。”

想起来源城时还有刺杀白涟的那两名刺客，我心中不禁隐隐升起一层怒气。

“告诉他，如果他想要得到他想要的，大可以明着来。神仙府虽然势单力孤，但还是可以陪他玩一玩儿的，最好别再出那些下三滥手段，我怕他到时候会后悔！”

萧卿云冷哼一声作势要起身，可是还没站起来就被浅痕一把摁住了。

我坐在旁边看着浅痕的动作，眼神不由暗了暗。手里的酒杯已不知何时被我捏碎握在掌心，微微的刺痛感让我回神。

“东方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萧卿云微怒的表情，我微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份密函。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实话实说。”

萧卿云接过密函，翻开第一页脸色就变了变，放下手里的密函忍着怒气看着我说道“不知公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摆手让东方凌和浅痕出去，我坐在椅子上一脸无波的看着萧卿云。

“不知东方公子是从哪里弄来这封密函的？”

“哪里弄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请别再对神仙府下手，你要做什么我无权干涉，可是事关神仙府，那就被怪我们不给你这个皇帝留面子。”

萧卿云见我说出他的身份也不诧异，靠在椅子上眯了眯眼睛笑着说道“东方祈，你就不怕朕一夜之间将你们神仙府夷为平地？”

“你大可以试试。”

见我毫不妥协，萧卿云怒了，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似乎要摧毁一切，我不动声色的催动周身的灵力，直到他脸色泛白我才停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是朕想得到的就没有会失手的，东方祈，你一介草民奈何得了朕吗？只凭你手上那小小的神仙府也敢和朕叫板？”

萧卿云的话让我不禁仰头大笑。

看来这个萧卿云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能嘴硬。小小的神仙府怎样，我就是一人也照样可以扳倒他整个简云！

“和你叫板？呵呵，没那个必要！你萧卿云想要的从来不会失手，那我东方祈想保的更是没有人能撼动。就是你也一样！”

话说到这里，我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起身拿过桌上那封密函，我开门走出雅间。

门外，东方凌，浅痕和墨雪都守在门外，看着他们几个脸上各异的表情，我知道我们刚刚的谈话他们也都听个差不多了。

回头瞥了眼浅痕，我带着东方凌和墨雪回了房间。

“大哥，刚刚那个人是当今皇帝？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看着一脸不解的东方凌，我伸手将手里的密函甩在他身上让他自己去看。

东方凌拿好密函翻开看了看，脸色由红变得铁青。

这封密函是那天树林袭击的时候就让墨雪派人去京城查的，其中也包括了这几天截获的几封简云丞相传给萧卿云的书信。

萧卿云现在初登帝位，除了老皇帝临死前托孤的几位老大臣，手上无半点权利，所以想趁着江湖中的闹的沸沸扬扬的‘银针案’一举收复整个江湖，而作为白道之首的神仙府，自然首当其冲。

江湖中人大都比较懒散受不得约束，更是不屑成为别人的鹰犬，为了避免有人反抗，所以萧卿云想要先刺杀我先让神仙府臣服，奈何他们竟然把经常在江湖中行走的东方凌误认为我，因此才出现了源城路上树林中的那一幕。

“大哥，现在怎么办？”

望着东方凌恨恨的眼神，我张口吐出了一个字‘等’。

现在刚刚与萧卿云撕破脸皮，而且他还没有任何动作，而我们除了等别无他法，只要他萧卿云一有动作，我还怕想不出应对之策？

“你今天过来做什么？”

东方凌没事从来不往我这边跑，今天过来做什么？

听到我的问题，东方凌的一张俊脸迅速变得涨红，呃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直到看我表情已经有些不耐，这才犹豫的说出了原因。

“那个，我刚刚在街上看到念央了，我听她说，今天苏晨被刺，所以就过来看看。”

东方凌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已经只剩下嘴型一张一合了。我看着他刚想说话，哪知东方凌又快速开口说道“大哥，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过来看看而已，上次我已经和你说明白了，所以你千万别误会。”

见他还有接着说下去的意思，我赶忙伸手点了他的哑穴。无视对我一直眨眼睛的东方凌，我开口把念央和墨雪叫了进来。然后指着我面前口不能言的东方凌，对他们俩说道“你们两个，赶紧把他给我扔出去，越远越好！”

被拖出去的东方凌死命的扒着门板不放手，眼睛一直眨着，我看他好像有话要说，我挥手让墨雪放开东方凌，我坐在凳子上伸手弹了个纸条解开他被封的哑穴。

“大哥，你就算是不喜欢听我讲话，也不能把我轰出去啊。”

东方凌还要说话，见我脸色不善也识时务的闭上了嘴巴。

“有事就说，没事赶紧滚回去。”

东方凌缩了缩脖子，自己拉了条凳子在我对面坐下。

“大哥，你看刚刚的事要不要通知府主，我觉得他既然会那么说，神仙府可能已经被他们安插进去人了，若是不及早提防后患无穷啊。”

听了东方凌的话，我不由得点头。

可是现在与萧卿云已经撕破脸皮，这时候传信出去一定是不安全的，搞不好信还没传出去内容就给人换了。最安全的办法怕是派人回去报信，可是派谁回去呢？

我抬头看着眼前的三人，脑中不停的想着要派谁回去的好。

三人见我打量的眼神，一时间都有些懵了，各自低头看看自己，眼中满是不解。

片刻，墨雪猛然明白我眼神的含义，上前一步站在我身侧说道“少主，您就让我回去吧，苏公子现在还没恢复心智，您身边也离不了人，就让属下回去吧？”

看着墨雪恳求的眼神，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墨雪在父亲面前比念央要近的多，墨雪的话父亲更能相信，可是源城距神仙府的距离并不近，若是被人发现，墨雪就危险了，以他的武功，他有能力自保吗？

想了片刻，我抬头看向念央。

“念央，你也和墨雪一起回去，这样两人也有个照应。”

墨雪本想再说什么，我抬手止住了想说的话。

“就这样决定了，你们今天夜里就出发，千万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是！”

墨雪和念央俯身说道。

站在一旁的东方凌有些急了，抓耳挠腮的看着念央，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我瞬间明白了，原来东方凌倾心的对象竟然是念央！不过，念央虽然是我手下，可是那高傲的性子可不是一般人能降服的，他东方凌有这个本事赢得美人芳心吗？

窗外乌云滚滚，屋内沉闷的气息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挥手将茶盏里的残茶倒到楼下，茶叶的清香飘进鼻中，让人不觉精神一振。

望着阴暗的天空，我不禁叹了口气，这天怕是要变了吧？

33.坦白身份

转眼间，念央与墨雪走了已经半个多月了。而这半个月里，萧卿云与那个神秘的杀手集团也诡异的安分下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风雨前的宁静，但是我清楚，现在的状况绝对不正常！

白涟依旧是那副疯疯癫癫的样子，而苏晨，自从那次被刺之后，他就一直没有醒来。我不是会照顾人的人，东方凌某一次见我喂苏晨喝药就再也不让我插手。我也乐得清闲，任东方凌接管所有的事。

“东方公子有心事？”

棋盘对面的浅痕笑意满盈的看着我，黑色的棋子被右手的无名指和食指夹住，一黑一白显得格外的相称。

抬头看了浅痕一眼，我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这些天浅痕总是来我这边。每日如此，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每天都静静地坐在我房间内看我看书，亦或者发呆。

浅痕棋艺不错，以前在九天无聊的时候，总会拉着他一起下棋，而这些天浅痕也经常邀我下棋，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而我也索性让他去试探。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发现了没有？

“下了那么久的棋有些厌了。”

听我这么说，浅痕莞尔一笑从腰间拿出那根白玉箫。

“那我就在公子面前献丑一次。”

闭上眼睛听着耳畔婉转的箫声，我似乎又回到了九天。

那时候，我坐在绝念崖边，浅痕亦是这样吹箫助我入眠。立于绝念崖边得浅痕衣抉翩翩，端的是淡雅出尘，风华绝代。可是现在，同样的人，同样的物，可是心中的感觉却已经有些不同了。

箫声不知何时停住了，闭着眼睛仰坐在椅子上的我却不想睁开眼睛。耳边响起一阵衣服的摩擦声，那轻到可以忽略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知道，那是浅痕。

熟悉的气息争相扑入我鼻间，那股淡淡的哀伤之气让我忍不住睁开眼睛将他揽入怀中。可是脑子里虽然这样想，躺在椅子上的我双手却像是被束缚了一样。

温热的手指轻轻的落到我的脸颊上，微痒的触感让我不禁动了动睫毛。

“帝君，是你吗？虽然你换了样子，变了声音，可我相信现在的东方祈依旧是帝君你。因为没人能配得上这个名字，也没人能有一身气质。可是帝君，为什么你就不肯认我？我浅痕真的不配站在你身边吗？帝君，帝君。”

浅痕的低诉让我没办法再继续沉默下去，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眸。

伸手托起他的下巴，我看着他的眼睛，在他的注视下微微扬起了嘴角“浅痕公子，若不是听到你这一席话，我真的以为你是爱上在下了。”

浅痕愣了一下，快速的掩去眼中的哀伤，伸手将我的手从他下巴处拿掉，想要站起半蹲的身体。可惜，没等他站起来，我已经握住他的手禁锢住他的腰将他带进我怀中。

想起以前浅痕柔顺的雌伏在我身下，我仿佛受到蛊惑一般伸手抚上他淡红的唇瓣，柔软的触感让我一阵失神，等我回神过来的时候，我的唇已经印在他的唇上。

浅痕靠在我怀里，不回应，也不躲避。看着他呆滞的表情我心里颇为不满，伸手在他腰间捏了捏，成功的听到他销魂的呻吟声。

“浅痕，我若不是他呢？”

“若你不是帝君，那我不会留与他相似的人活在世上。”

看着浅痕认真的表情，我竟然有些想笑，内心压抑不住的兴奋，让我忍不住想要在逗逗他。

“可你不是我的对手。”

“那我会拼尽全力，哪怕灵魂消散！”

叹息一声，我松开禁锢他的手。

“那你真的就等不到我了，浅痕，值得吗？”

听到我最后一句话，浅痕笑了，可是眼泪同时也流了出来。

“值得，只要能等到帝君，无论怎样都是值得的。”

浅痕擦掉眼泪从我身上起来跪倒在地上。我伸手将他扶起，看着他欣喜的表情，我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人太傻了。

“浅痕，你不必再对我行跪礼，如今你才是九天之主，东方祈已经死了。”

我的话音刚落，浅痕摇了摇头。

“不，帝君就是帝君，当初浅痕只是替帝君代掌九天，如今帝君还活着，浅痕自当是把九天交还给帝君。”

看着浅痕固执的模样，我也不想再多说，只是问了问他是如何得知我还活着的又是怎样成为简云国师的问题。

听到浅痕的回答，是七彩神石泄露了我的踪迹，我不禁摇头失笑。

这当真是天意吗？

门外响起东方凌的敲门声，此刻我和浅痕才察觉到已是到了午饭时间，朗声让东方凌进来，当东方凌看到我身侧的浅痕不禁一怔。

“大哥，该用午饭了。”

我点头走出房间，东方凌与浅痕一左一右跟在我身后。

雅间里，白涟早已经坐在凳子上等候了，听到我的脚步声，笑意满盈的提着筷子想要招呼我坐到他身边，可是当他看到我身后的浅痕时，手中的筷子滑落，整个人也从凳子上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