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无煌看着自己那破空的一箭擦着玉函琼脖子划过时,心中还是莫名的剧痛一下。他十分懊恼,为什么那人绝对绝义至此,自己还是会为他担忧?这就是鹤颜神算子多年以前对自己说的那个劫数吗?南无煌当年没有相信那所谓的天命,誓要和天争。如今,曾经的那一幅幅壁画又浮现在脑海中,自己正一步步按着那个预言走着,今天的事就是那个预言的最后一部分,从此再无下文。未来究竟如何,南无煌自己也不知道。
“前面有光!”走在前头的曦雍大喊一声,所有人振奋地抬起头朝前面望去,南无煌的思路也被打断。
果然,幽暗的洞穴前方,如针孔一般大小的光点隐约可见。众人一阵欣喜的发现不知何时他们脚下的路已经全是普通石头而不是溶洞内光滑的石头,随即加快脚步,半柱香的时间后,他们从这段笔直的出口走出岩洞。太阳亮的刺眼,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眯着眼睛用手去遮挡阳光。
“这里应该是山的另一面,而且地势很高,如果从大路走,玉函 起码要三四天才能追到这里。”离歌抱着融磬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势分析道,小融磬已经趴在他的肩头睡着。
“将这个出口毁掉,防止他们从这里追来。”南无煌立刻下令毁坏洞口。
曦雍和离歌的手下们立刻按照离歌的吩咐七手八脚的去搜罗木柴,在洞口上部的巨石下面燃起熊熊大火。南无煌等人则坐在一边休息,整顿一下自己的精神。
“主子。”段逯走到南无煌身边将水囊递给他。
“我从鎏国带到殇国的精锐如何?”南无煌问。
“已经分散离开殇国,也有一部分潜伏下来。”段逯说。
南无煌点点头。
“段逯,你是唯一一个跟着我进入鬼府洞天还活着出来的人。”南无煌看着远方开口“你觉得我今日的下场是不是咎由自取?”
“主子开始相信那些圣力乱神的事情了?”段逯反问。
“事已至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该相信哪一个。”南无煌有些迷茫的说。
“当时我们时间紧迫,壁画又残缺不堪,那上面所预言之人未必就是主子您。”段逯说。
“可事情不就是按照壁画上的预言一件件的发生了么,你怎么解释?”南无煌反问。
“壁画少了最后一幅,没人知道那上面的内容是福是祸,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段逯说。
“你倒是会安慰人。”南无煌苦笑一笑。
这时,山洞口的大火已经被曦雍等人扑灭,紧接着从溪涧取来的凉水被浇在烘烤炽热的山洞顶端。冷热相遇,山顶立刻大范围坍塌,将出口牢牢封死。
“现在就算玉函琼带着玉函 追来也找不到这个出口了,我们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痞子勇拍了拍身上的灰疲惫的坐在地上,古青贴心的给他揉着酸痛的肩膀。
“好一个阴狠的玉函琼,真是咬人的狗不会叫,看他平时文文弱弱的想不到心肠这么狠毒。”痞子勇一开口,周围立刻冒出声音指责玉函琼。
“还好我们先一步找到离开的通道,不然明年的今天连个拜祭的人恐怕都没有了。”马上又有人开口。
“就是,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杀完人埋掉都不一定会被人发现,死在这里简直是太冤了。”
“哼,换做我,就算要死也要拉着玉函 和玉函琼这两个吃里扒外的败类一起上路。”
众人越说声音越大,似乎想把心中积压已久的不满发泄出来。
曦雍忙完一阵累的够呛,来到南无煌身边坐下先灌了一大口水解渴,随后才四肢摊开的躺在草地上。
“以后怎么办?”曦雍看着天问南无煌。
“瞿国。”南无煌只淡淡说了一句。
“胡国边境的那个瞿国?”离歌问。“为什么去那里,瞿国面积狭小,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国,那里有什么值得我们去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曦雍坐起来得意的趄离歌一笑说道:“瞿国那小老头可爱的紧呢,当年就缠着南无煌要他继续他的皇位,幸好我们那时候跑得快,不然那小老头的两个女儿早就和无煌成亲了。”
“居然还有这种事?”离歌难以置信。
坐在一边的东贤、景衍都不自在一下,似乎无声的控诉着那小老头有多难缠,段逯还是面无表情没什么反应。
“你现在这样的身份去那里合适吗?他们不会出卖你?”离歌有些担忧的问。
“瞿袁是个性格耿直很有道义的人,更何况我曾经挽救过他半壁江山,他不会出卖我。”南无煌肯定道。
“正是因为那件事,这小老头才缠着要把他两个女儿嫁过来,还附送整个瞿国。”曦雍又插嘴。
“我怎么没听你们说过这件事?”痞子勇左右看看开口问。
“谁让你之后才结识我们的,‘好汉不提当年勇’,无煌不说我们自然不会说。”曦雍顽劣的笑道。
“切,我认识南无煌时怎么没见过你,谁当年跟你结识了?”痞子勇一咧嘴说。
“瞿国事情之后我就回殇国了,自然没能认识你不是,咱俩初次在鎏国边界认识时你不是还要和我拜把子吗,现在正好有空,咱俩结拜如何?”曦雍朝着痞子勇飞眼道。
痞子勇浑身恶寒,立刻开口拒绝。
“我才不和你这狡猾狐狸结拜,你满心眼都是坏主意。”
众人哈哈一阵大笑,南无煌的嘴角也牵起一点点弧度。
休息了一会儿,所有人立刻起身赶路。他们沿着山路走到天黑才选择了一处上风口露宿过夜,幸好出来时准备周全,他们才不至于两手空空的挨冻。
晚上,好几族篝火燃烧正旺,为防止有野兽靠近四周都燃起火堆照明,还派人轮流放哨。
除了放哨的人,大部分的人都已经熟睡,南无煌坐在篝火旁边挑拨着烧红的木头难以入眠。
“还再想玉函琼的事情?”曦雍坐到他旁边问。
“没有。”南无煌倔强的转移视线看向别处。“我和他已经没有未来了,今后只剩下仇恨。”
“你这句话是对我说的还是对你自己说的?”曦雍一针见血地又问。
“对你,也是对我自己。”南无煌不避讳直接承认他还没有完全忘记玉函琼。
“看一看这些东西,说不定你暂时可以忘记他。”离歌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篝火旁,将一本帐册类的东西交给南无煌。
“这是什么?”南无煌接过来翻看着问。
“你自己的钱庄都认不出,哪天有人给你吞了你也未必知道。”离歌说。
“丰原钱庄一直都由曦雍和段逯管理,我只有用钱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南无煌嗤笑一声说。
“现在是离歌和段逯管着钱庄,我总算能抽出身给你好好打探消息了。”曦雍说。
“钱庄怎么了?”南无煌问。
“没有异象,段逯昨天将钱庄的账本整理出来,你今后招兵买马应该会有很大一笔开销,我们两个商量过,可以趁殇国局势未稳拓展商路,将殇国的贸易往来全部控制在我们的范围之内,加以时日发展,殇国的经济命脉一定会落回你的手中,有了这个底牌还怕斗不过玉函 吗?”离歌说。
“这本是总账?看来胡国那边的钱庄发展的不错,已经是我们一家的天下了。”南无煌翻到胡国那页细看着。
“说起胡国,我记得瞿国就在它旁边……”曦雍若有所思的说。
南无煌看着他,先是不解的皱眉,随后也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道:“玉函 曾经在胡国,胡王对他非常信任,而胡国的经贸商贾完全控制在我们手中,玉函 能夺我殇国我为何不能夺胡国,玉函 没了胡国这个靠山必然势力大损。”
“主意很好,但还要仔细规划一下,这个想法也不是行不通。”离歌也来了精神。
“我记得胡王那昏君……”曦雍也像打了鸡血似的喋喋不休起来。
一夜之后,这只二十几人的队伍沿着山林小路朝瞿国而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相忘江湖
一夜过后,留在山谷内的玉函 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的失败。
“找到了吗?”玉函 站在潭边,朝水中冒出的人问。
“三殿下,那溶洞里面纵横交错,虽然可以供人通行的道路不多但是却没有一条能通往外面。”浑身湿透的几人爬出水潭说。
紧接着,许多人从水潭里冒出,加起来不下五十号人。
“那里面一定有出口,这山谷里里外外都搜个遍只有这潭底有一处人工开凿的出口,他们一定是从这里逃走的。”玉池 斩钉截铁的说。
“可是,溶洞内确实一个出口也没有。”手下为难的说。
“三殿下,已经过去了一夜,就算我们现在找到了出口他们一定也逃远了,以小人之见不如立刻派兵封锁附近大山,搜山如何?”玉函 身边的一个谋士献媚的说。
“对对对,这洛国对我们趋炎附势,只要三殿下一个命令就能让他们发动士兵协助搜山,找到南无煌不是问题。”另一人也上前附和。
“搜山?等你们将洛国的兵马调过来搜山时他们早就跑没影了,再者说,这茫茫大山要派多少人才能搜个遍,等你搜一遍他们早就跑没影了?”玉函 冷笑的说。
“恕罪恕罪,小人考虑不周还请三殿下原谅。”那名谋士立刻改口,旁边那个附和的人也马上闭嘴。
“估计他们逃出去后已经将出口毁掉,不然我们不会找不到出口,既然出口难以发现就说明他们做的很彻底,就算找到被堵住的出口在疏通后去追也要花些时日,南无煌一定早就没踪迹了。”玉函 不甘心的说着事实。
“三殿下,您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从鎏国借来的精锐已经被那乌央带回去了,我们现在是回殇国还是……?”有人上前问。
“虽不甘心但只能让南无煌在多活一阵子了。”玉函 咬牙道。
“三殿下!三殿下殇国出事了。”一个急匆匆的人影跑过来喊道。
“什么事?”玉函 皱着眉问,但依旧保持冷静。
“殇国里归顺的大臣中有人趁三殿下不在殇国携家叛逃了。”
“我是秘密出来的,谁会知道我不在殇国?”玉函 怀疑道。
“这个……小人不知。”
“逃跑的都有谁?”玉函 又问。
“有殇国文臣阁的大学士杜俊,还有户部侍郎江九,总兵府副都尉欧长黎和吏部侍郎古司。”
“废物,你们居然让古司跑了?他一家多到三十几口人你们也看不住吗?”玉函 一听古青的父亲逃走勃然大怒。
“那古司在三殿下走的第二天还正常得很,谁知又过一天整个府上都人去楼空,我们发现不对劲进屋一搜才发现他们朝城外挖了一个地洞。”
“地洞,又是地洞,南无煌从潭底的洞穴逃出,古司也在我眼皮子底下打洞逃走,他们殇国的人都是老鼠不成!”玉函 恼怒不已。
“三殿下……”手下小心翼翼的请示。
“立刻回殇国,如果我不出面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借机逃跑。”玉函 命令一下,带着二十几个手下朝山谷外走去。
另一边通往鎏国的路上,一处荒野客栈前来了一对严肃整齐的队伍,一看看去大约有三十几人。这些人分成两排将一辆马车挟在中间,到达客栈门口后,一阵人就地休息另一队人将马车围成一个圈严防死守,过了一会儿两队人马交换休息。
客栈的几个小二殷勤的给这些人倒茶上菜,忙得不亦乐乎。忽然,马车里传来一声响动,像是什么活物撞在了马车壁上,小二疑惑的看了一眼问一直坐在马车门边的乌央。
“这位大爷,你们这是护送哪家的千金小姐啊?这么大的阵仗我还是第一次见呢!”喜好攀谈的小二开口道。
“不该问的别问,倒好你的茶跑好你的堂,小心知道些不该知道的惹来麻烦。”坐在乌央身边的马车夫满脸横肉的开口训斥。
“是是是,小的多嘴——多嘴了。”小二一溜烟跑没了影。
马车里的撞击还在继续,乌央一推车门端着水和食物钻了进去,马车门又迅速的被关上。
“你就算撞断骨头也不会有人救你。”乌央将吃的东西放在一边,伸手解开了捆绑玉函琼的绳子,拿下堵在他口中的布。
“我劝你不要喊。”见玉函琼要大声开口求救,乌央又说:“这荒山野岭不会有人救你,更何况我们人多势众也没人救得了你,如果你的声音被那客栈里的人听见,我只能为了不走路风声将他们全部杀死。”
玉函琼一惊,看着乌央冷酷无情的而已又觉得他是那种说得出做得到的人,咬了咬唇将头扭向一边。
“将食物吃掉。”乌央将吃的东西拿过来放到他面前。
玉函琼哀愁的看了一眼默不作声。
“如果你不吃我只能用强的,虽然我不敢像麒濯和皇上那样对你无礼的喂食,但强塞进你口中还是做得到的,到时吃亏的还是你。”乌央看着他居高临下的说。
玉函琼根本就没有食欲,看着那些吃的更是一阵反胃。这一夜来他心中想的只有怎样逃走,玉函 对他的残忍已经像一柄涂满盐巴的匕首狠狠刺进心里,南无煌的抛弃更像烧红融化的铁水淋遍全身每一处,他已经体无完肤伤痕累累。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想被送到秦默化身边。曾经霸道暴虐的人影从心头闪过,那个强压上来的恐怖感觉又一次浮现在脑海,玉函琼怕的身体一抖。他必须逃走,必须从这环环包围的监视下逃走。
如果逃走就不能绝食,他需要充足的体力。想到这里,玉函琼伸手取来食物慢慢吃起来。乌央见他低头吃着东西,心中满意的坐在一边监视。直到玉函琼将东西都吃完,确定他没有偷偷留下碟子之类可以打碎做锋利利器的东西才将碗碟收走。
“等一下。”玉函琼见那个满脸横肉的马车夫进来要将他重新捆绑,立刻阻止。
马车夫停下动作等着他下一句话,玉函琼紧接着道:“我想去小解,可不可以等一下在捆我?”
马车夫盯着他看了一阵,似乎在判断眼前这个聪明男人是不是要耍花招,随后他转身叫来了乌央处理。
乌央带着玉函琼下车朝树林中走去,这是玉函琼第一次走下这马车,一前一后两人都没有多余的话。玉函琼脑中飞快旋转,他的袖箭和迷药都被搜走,如今两手空空怎么能摆脱乌央这个高手。论能力,乌央可是比景衍还要厉害上几分的人物。正走着,玉函琼一眼瞥见几步开外的石头,心中有了一个冒险的计划。
“啊!”玉函琼惊叫一声被绊倒,走在他身后的乌央立刻上前。
见乌央蹲下身体查看他假意扭伤的脚踝,玉函琼迅雷不及掩耳的抄起手边的石头朝他砸去。警戒心很高的乌央一抬手,稳稳的将玉函琼的胳膊凌空抓住。
“你果然在跟我耍心思。”乌央面无表情的说。
玉函琼等的就是他现在的这个空隙,另一只手立刻又抄起一块石头朝警戒心降下来的乌央砸去。乌央先接住了他砸过来的东西,没想到他另一只手中的动作才是真正的计划,一个没注意硬生生的被狠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