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山（生子 第二部 上）——夜葵

绑在柱子上的人没有吭声，只有眼睛充满怨毒直直地盯着离歌。

“我们还要谢谢你才是，如果胡王还活着，在自己国家被侵占的时候就算重疾缠身也必然会出来鼓舞军心，你帮我们杀了胡王，胡国军心大散就连你也无力回天，最后还被我们生擒，我想你和玉函倧都没料到这个结果吧？”离歌说。

燕何归的表情又狰狞了一些，但依旧不说话。

“我今天不是来逼你开口的。”离歌似笑非笑的对他说，“因为我们想知道的已经全清楚，而你——已经没用了。”

燕何归面无表情，根本就不相信离歌的话。

“你不相信吗？”离歌冷笑一声继续道，“玉函倧在这里一共安插了十二个眼线，这十二个人只与你联系除此之外不跟任何人联络。除了这些人外，你们还有几家店铺也是用作联络的地方，比如城南的绣房，早市的花铺……”

那人眼中的惊愕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目光凶狠无比，恨不得将离歌生吞活剥。

“放心，我没玉函倧那么残忍，会给你留个全尸送还给玉函倧。”离歌说完点头示意段逯，随后离开牢房。

“如何？”离歌一走出地牢，等在外面的古青立刻上前询问。

“我说出人数和那两家可疑的店铺后他果然神色大变，看来就是那几个地方。”离歌与古青一边走一边说。

“曦大人留下的线索果然没错，按照那几条线索查下去还真的给我们查到了。”古青也很高兴。

“曦雍别的本事没有，闲聊扯皮和小道消息倒是灵通得很。”离歌这一句也不知是在骂曦雍还是在夸曦雍。

远处，管虎飞似地跑了过来。

“离大人，皇上召见，让您现在就去御书房。”

“这么快就回来了？”离歌自言自语。

“什么‘这么快’？”古青和管虎都好奇。

“我知道了。”离歌也没回答他们俩，匆匆告辞后就直接去了御书房。

“看来没什么收获。”离歌将南无煌、曦雍和痞子勇的神色看了一圈后断定道。

南无煌坐在一边不语，痞子勇和曦雍也没话，离歌淡笑一下开口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玉函倧留在这里的眼线已经全部确定，随时可以解决掉。”

南无煌点了点头，屋内气氛还是有点压抑。

离歌翘着嘴角故意卖关子的又说：“还有一个不确定的消息。”

见那三人都没什么心思听他的话，离歌也不介意，依旧自顾自的开口：“昨日探子回报，姜国边界的山贼窝里听说有一位新来的师爷，非常厉害，一个巧妙的借刀杀人就让姜国两个军营黑夜里摸着黑自相残杀，而他们则趁机盗走了大量粮草和军饷。”

嗖的一下子，六只眼睛全盯在了离歌身上，离歌意料之中的微笑继续道：“听说那人姓北，叫北绛。”

此时，南无煌再也坐不住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鎏王亲来

玉函倧看着地上的尸体怒不可遏，下面站成一排的人们禁若寒暄。

“好你个南无煌，居然这般羞辱我！”玉函倧恼恨地低语。

“皇上请三思，他们敢把燕少的尸体送过来就一定暗中设计好了圈套要对皇上您不利呀，千万不可上了他们的当。”玉函倧的一个心腹上前提醒。

听完他这句话，玉函倧原本狂躁的心立刻安静下来。随之，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

“边界的那个传闻现在查的如何了？”

“回皇上，我们曾暗中偷偷派人去看过，也见到了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北绛，他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穷酸书生，话也不多，连露面都很少，九山寨的大小事情都是由他们现在的大当家山豹吩咐。”一个亲信上前并报道。

“其貌不扬的穷酸书生？”玉函倧来回踱步喃喃自语，“天下间愿意为南无煌不辞辛苦去拉拢义军，又有能力将他们一一降服，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我只能想到玉函琼。”

“会不会是离歌或者曦雍假扮的？”立刻有人猜测。

“那离歌和曦雍日日都在南无煌身边，除非他们会分身术，否则不可能一天之内不断往返于千里之遥的边境和皇城。”玉函倧不是没想过这两个人，但留在殇国的探子回报说离歌和曦雍每日都按时上朝，就连曦雍隔三差五去翻离歌府上的墙都很准时。只可惜随着燕何归一死，他留在南无煌眼皮底下的探子被连根拔除，从此以后想要轻松掌握南无煌的动向就困难了。

“启禀皇上，有快信送到。”一个护卫跪在门口禀告。

“拿进来。”玉函倧头也没回。

信函被呈上，玉函倧打开后发现是从鎏国那边发过来的。玉函倧看信的时间里周围非常安静，但他的心腹们却明显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深不可测。

书信看完，被玉函倧直接拿出火折子烧掉。当晚，一个身着无奇的男人带领十几人组成的商队离开姜国，朝殇国的九山寨而去……

第二天一早，南无煌刚刚洗漱完毕，脚还没踏出寝宫一步，曦雍就飞似地朝这里跑来。

“大消息，大消息。”曦雍上气不接下气，连给皇上行礼都忘记了。

“你们先下去。”南无煌一示意，周围服侍的人纷纷退下。

“什么事？”南无煌问。

“刚刚收到的密报，秦默龙朝这边来了。”曦雍说。

“他终于发兵过来了？”南无煌似乎一直在等这一天，神色也没什么反应。

“不是，他是秘密出行。”曦雍神秘地说。

“他亲自来这边做什么？刺杀我吗？”南无煌讽刺地笑道。

“你知道他去的是什么地方吗？”曦雍又问。

“别卖关子，快说。”南无煌有点不耐烦。

“他去的是咱们的北疆边界。”曦雍说。

“他去那里做什么？”南无煌也觉得奇怪，难不成秦默龙是来让自己和玉函倧讲和的？真可笑。

“我开始也不明白，但我之后又收到从姜国发来的密报，玉函倧也秘密离开前往那里。”曦雍这才说到重点。

“玉函倧也去了？”南无煌越发觉得可疑，难道他们两个要联手对付自己？但是为什么要在殇国和姜国交界的地方而不是在他们两国交界的地方？

见南无煌被绕进圈子，曦雍这才将没说的重点压轴的说起。

“瞿述先一步去了那边传回一个有趣的消息。”曦雍贼笑地顿了一下又开口道，“北疆区域最大的匪寨里有一位新来的师爷，姓北。”

“你说什么？”南无煌立刻惊觉。

“你也想到了吧？他们和你一样怀疑那个北师爷是玉——是他，所以才以身犯险来你的地盘。”

“他们的路程行进多少了？”南无煌立刻问。

“玉函倧昨晚出发，秦默龙比他早很多，估计快到了。”曦雍回答。

“东贤。”南无煌一开口，东贤就知道自己主子要做什么，立刻去为他翻找乔装的衣物。

“不用这么麻烦，我都给你准备好了，快走吧。”曦雍一笑，眼中尽是得意。

天亮之后，南无煌带着几名亲信也悄然离宫。

九山寨内，玉函琼坐在内堂，一个喽啰进门禀报。

“他们还在那里吗？”玉函琼问。

“还在那。”小喽啰回答完又好奇地问，“北先生，那些个人是什么来头哇？既不像是打猎的也不像是进山采药的，怎么整天待在咱们山脚下的客栈里？”

“说不定是姜国那边听说了咱们大寨主的威名，派来对大寨主不利的。”玉函琼的随口胡诌很容易就骗过小喽啰。

“什么？居然是对大寨主不利的？我这就带兄弟们去灭了他们。”小喽啰一说完就作势要起身出去找人。

“等一下。”玉函琼立刻阻止他。“我只说是可能并没有确定，你们一直都没见过他们带头的人，现在还不好说是哪里来的人马，更何况你们大寨主上位之后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再打家劫舍了吗，你这股土匪脾气还要再多收敛收敛。”

“是是，北先生说的有道理。”小喽啰立刻回过味的说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这件事交给我便可，你们就不用管了。”玉函琼说。

那小喽啰应了一声退下。玉函琼找到大当家后将自己想好的托词一一道来。

“什么？那些人可能是来找你寻仇的？”大当家非常疑惑，眼前这个文弱书生究竟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居然能让三十几个人来寻仇？

“我还不敢肯定，不过我得罪的人背景很深，就算寨子里的兄弟们今天将他们赶走，日后必然会招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我最近要出去躲一躲，等风声过了再回来。”玉函琼说。

“师爷，咱们横行一世可从来没有出去避风头的时候，寨子里的兄弟们都是滚刀口过来的，怕他们作甚？”大当家彪悍地说。

“你就是只认得舞刀弄枪不懂用脑子，有些事情不能只靠打打杀杀解决问题，更何况打起来咱们还真未必是他们的对手。”玉函琼劝他道。

“咱们寨子百十号弟兄打不过那三十几个人？我说师爷，你究竟得罪的是什么人啊？”大当家的非常好奇。

“这个说来惭愧。”玉函琼见他问东问西只好随口编了一个故事搪塞。“几年前我跟一位富家千金相好，但鄙人无权无势自然那位千金的爹娘不同意，后来我便和那位千金一起私奔，想不到她在外吃不了苦半路后悔偷偷跑了回去，她爹娘一直记恨我拐走他家闺女毁其名声，再加之势力大，所以对我穷追不舍。”

“哈哈，想不到师爷也是这么大胆的人呐。”大寨主听完哈哈大笑。

“所以我才四处逃命最后上了大寨主的寨子不是，但想不到他们还是追来了。”玉函琼装模作样地叹气。

“我说师爷，那千金家里是什么背景？”大寨主问。

“我只告诉你一人，你可别对别人说。”玉函琼趴在大寨主耳边嘀咕了一句，那大寨主听完腿都软了。

“我说师爷，你……你居然勾搭上了瞿国的公主？”

“嘘，别说。”

“好好。”大寨主冷汗直冒地噤声。

“我先出去躲躲，过几日便回来。”玉函琼见自己已经将他蒙骗住，立刻说道。

“好，好好，师爷您要保重呐。”大寨主无比担忧地送走了玉函琼，实际上他巴不得玉函琼快走。那瞿国皇帝是什么人？帮助他这个国家的皇帝麒濯灭了胡国的人，他一个小山贼哪里惹得起？

玉函琼下了山寨从小路离开。他心里也明白，这次来的人马不是南无煌就是秦默龙。凭小喽啰跟他形容那三十几个人的气魄和给人的肃杀感觉，玉函琼肯定这帮人不是南无煌的虎狼营就是秦默龙的暗杀队，不管是谁总之快些离开好。如今这里已经不能再逗留，殇国南北两边边界的义军都有点规模，他也不必再出现，直接回去接孩子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安静地过日子便可。

心里正想着，忽然小路前面不远窜出几个人影将他的去路挡住。

“这位先生不知从何处来？”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上前问。

“我只是经过此地的路人，现在到处打仗，我要去远方投奔亲戚。”玉函琼被吓一跳，马上编了个借口说。

“先生看起来倒是和这山上寨子里的师爷很像。”那人上下打量着说。

“您认错人了。”玉函琼立刻回绝。

这些人想必就是一直在山脚下的那些人马，他已经绕过大道从小路走，但没想到这里也有人盯梢。那人随后接着拦住玉函琼的去路东一句西一句地闲问，玉函琼不想惹恼他只有随便应付。

正说着话，他身后的小路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玉函琼心中暗叫不妙，原来这壮汉是在拖延时间！

转身过去，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映入眼帘。

秦默龙！

第一百六十二章：强强相遇

秦默龙紧紧盯着眼前的布衣书生，想从他那张陌生的面孔中找到些什么。玉函琼心中紧张万分，话也不敢说，两个人就这么直勾勾地对视。过了一会儿，秦默龙依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还是仔细地盯着玉函琼。

“这位公子，不知可否让在下离开？”玉函琼实在无法继续直视他灼灼逼人的目光，率先开口问。

“这位先生有点像我的一位故人。”秦默龙走到他身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说。

“能和这么潇洒的公子的朋友相似是在下的荣幸。”玉函琼回答。

“你们的长相一点都不像，但是这双眼睛却极其的相似。”秦默龙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玉函琼眼神中的变化。

“哦，是吗？”玉函琼低头有点心虚地说。

“他没有你这么会说奉迎的话，如果换做他站在这里被一群陌生人拦住去路，他无论用什么手段脱困都不会对这群陌生人说好听话。”秦默龙继续不着痕迹地说。

“公子要找的人必然是一代君子，和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绝不是一路人。”玉函琼接着说。

秦默龙的眼神变了变似乎有些疑惑，随即他开始绕着玉函琼踱步，似乎在观察他。

“但是，人总是会变的。”秦默龙走到玉函琼身后站住继续说，“他一消失就是三年多，说不定这三年来心境有些变化人也跟着变了。”

玉函琼站在原地没有出声，秦默龙顿了一会儿发现他腰间挂着的笛子。

“你会吹笛子？”秦默龙问。

“会一点儿。”玉函琼回答。

“我那位朋友虽不会吹笛子但弹得一手好琴，妙音飘飘如同天籁。”秦默龙又说。

“抚琴之人必然气质非凡，公子的朋友一定是不俗之人。”玉函琼顺着他的话说。

忽然，玉函琼觉得脖子上一阵热风，惊得他马上转身。秦默龙还保持着刚刚嗅他脖子的姿势，见他惊慌转身，不紧不慢地将身体收了回去。

“我那位朋友天生体香，清而不淡，香而不腻，这位先生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看来与我那位朋友果然不是同一人。”秦默龙说到这里，话语间才隐隐透露出一丝失望。

“在下乃一介布衣，怎能和公子的朋友相提并论。”玉函琼有些惊魂未定地说。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天下之大咱们相识一场也算缘分。”秦默龙道。

“在下姓梁。”玉函琼小心翼翼地回答。

“梁先生，在下姓秦，不知您要去往何处，不如我们同行？”秦默龙说。

“不必了，秦公子眉宇生辉一看就是不俗之人，我这种乡野村民不便和公子同行。”玉函琼说。

“既然梁先生无意，在下也不强求。”说完，秦默龙朝旁边的人命令道，“让梁先生离开。”

堵住去路的人立刻让开一个空隙，玉函琼马上穿过这群人快步顺着小路远去。秦默龙站在原地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这才将心思收了回来。

“派两个人跟着他。”秦默龙不带感情地说。

“是。”身边的两个护卫一应声立刻施展轻功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