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城之跟着天王有肉吃 上——乐魔猎手

与洛如冰不同，对于自己的龙套工作，孟涵从来都不是特别在意。他很清楚，像自己这样的龙套出头率接近于零，没啥背景，也没啥演技，更没啥前辈提携，还指望个屁？眼看洛如冰一言不发，他就开口说：“等到了那儿再看看吧，应该不会很糟的。”

洛如冰看了他一眼，说：“我还要吃个苹果。”

片场里热闹如旧。化妆间里人来人往，有人正在化妆，有人忙着背台词，还有人忙里偷闲地聊天。有相熟的人见了洛如冰就招呼一声，洛如冰点点头，感觉跟以前并无不同。没有见到陈金凤，他穿过化妆间，走到摄影棚的一角。

摄影棚里正在拍警察混入夜总会搜索嫌犯的一场戏。导演对着监视器大声喊Cut，说某某动作不对，表情也不对。编剧抿着嘴不说话。摄影师面上沉静，一只眼睛瞟着挨训的演员，灯光道具等方面的人员面色如常，等待导演重新叫Action——还是跟以前一样。

“洛如冰。”一个女声从后面传来。

洛如冰急忙扭头望去，发现同样站在角落里的姚美莎。她站的那儿没有灯光，面孔显得较暗，再加上画着浓重的眼影，显得她的眼睛仿佛被笼罩在黑暗里。而她身边的助理就似乎在原处销声匿迹了。

“姚姐，待会有你的戏吗？”洛如冰走过去很有礼貌地问。对于前辈，不管是当红的，还是过气的，或者是半红不黑灰溜溜的，他从来都是以礼相待；对于别的片场人员，他也不偏不倚；对于自己，则很少炫耀戏份与通告，这样的低调，也让他在片场很少树敌。只是David说低调容易让观众遗忘，有时并不是好事。

姚美莎不可置否地翘了翘嘴角，红唇微动：“你今天回来的？”

她也知道我请假回家的事吧？洛如冰点了下头，“事情处理完了就马上回来了。”

“你已经回去了好几天吧，看来事情挺多的。”姚美莎幽幽地说。

“啊，是。”洛如冰说，“这是没办法的事。”

姚美莎慢慢地从角落里走出来，也不再看他，只说了一句：“你回来得好像有点晚。”

“姚姐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洛如冰不解地问，心中的忐忑逐渐汇聚成了一团乌云。

姚美莎却摇了摇头，表示不愿回答。

几分钟后，姚美莎上场，她的助理也没理睬洛如冰。

洛如冰等了好一会儿，戏还在如火如荼地拍摄，似乎没有人注意他的归来。他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这唱戏中途休息的时候，导演才有空搭理他

“你终于来了啊。”导演瞥了他一眼，好像叹了一口气。

洛如冰陪着笑说：“对不起，耽误您的时间了。我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拍戏？”

导演拿起进度表一看，漫不经心地说，“明天有一场戏。你明天再过来吧。”

还以为自己的戏被延迟到很后面呢，看来David在其中斡旋了一番。洛如冰赶紧回答说：“行，我明天准时过来，到时就麻烦您了。”刚刚说完，他就看见导演跟别的演员谈拍戏的事，便知趣地离开摄影棚，走到场外的空地上。

洛如冰望了望身边，孟涵先前说是去卫生间，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看到他？陈金凤也不在，是不是要联系她一下？他猛然想起那丫头好像还没有手机，现在没法联系。上次打的是公用电话吧。那丫头……还挺憨的，洛如冰正想着，听到孟涵在叫自己。

“小冰！你在这儿啊？没跟导演说吗？”

“说了，明天有戏。”洛如冰说，瞧了瞧孟涵，感觉对方的脸色不太自然，便问，“你怎么了？”

第14章

孟涵先前不愿说，后来被洛如冰盘问了半天才吭声：“等你明天拍完戏之后我再说。”

“原来还有条件的啊。”洛如冰轻哼一声，说，“那你就明天说吧，别以为我有多关心你。”

孟涵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

“那就好。”洛如冰望着偌大的片场，说，“我们先回去吧。”

在回家的路上，孟涵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洛如冰聊着，心里却一遍又一遍想着之前在卫生间里听到的话。

那时他在上卫生间，问题解决完毕，正要出来，突然听到有人在说洛如冰的名字，便留了神。

“那个男二号今天才来，不知道编剧前几天把剧本改了吗？”

“你说的是那个洛如冰吧？听说还挺大牌的，还要导演等他的戏份……不就是个新人么。”

“我看他这新人也就这样了……就算他戏份很多，也红不起来……瞧那张秀气得像个女孩子的脸，演个学生什么的就够了，演什么警察？”

“……还真是你说，那个洛如冰能在这戏里当上男二号，还真是运气好。不过，听说投资方那边资金缩水了。”

“啧啧，我看那小子得瑟不了多久了。”

……

孟涵听得恨不得出去把那两人打一顿，可是对洛如冰并没有好处……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看谁不顺眼就把谁打一顿的时候了。他默默地听完那两人的对话，等卫生间重新安静下来，才快步从卫生间走出来。

在化妆间和摄影棚都没见到洛如冰，他走到外面空地上，便发现洛如冰正站在那儿，表情很平静，便勉强压制内心的忿忿与不快走了过去。

回到屋子里，孟涵就问洛如冰想不想吃饭，后者摇头说胃口不好。孟涵便煮了一点稀粥放在灶上热着，说待会儿洛如冰饿了之后就能喝，怕洛如冰忘记了，孟涵还特地叮嘱了几遍。

“你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洛如冰一边翻看剧本，一边说，“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孟大妈？”

“如果我下辈子变成老女人，你就可以那样叫了。”孟涵笑着说，见他在看剧本，就问：“你知道明天拍什么戏吗？”

“不知道。”

“哦，导演那边没告诉你？”

“别问了！我也不知道，今天去那边，也没人说。”洛如冰不耐烦地说，别过脸再也不理他。

孟涵对这话不以为意，只想着白天无意听到的交谈，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的预感在第二天成真，尽管之前那种预感很模糊。

洛如冰和孟涵很早就到了摄影棚，那时助理小双还没有来。孟涵去为一个黑帮成员的角色化妆，洛如冰则在化妆间等待。过了不久，David来了，把最新的剧本给了他。

洛如冰将剧本翻了翻，脸色突变，他又将剧本从头到尾花了十来分钟细细地翻了一遍，终于放了下来，不太相信似地问David：“怎么我今天只有一场戏？以后就没有了？”

David耸耸肩，说：“我之前不就跟你说过这次机会难得吗？”

“可是，可是……”孟如冰手攥着剧本，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可是自己是男二号啊，应该还有一半的戏份，“怎么现在只剩一场戏？”

David表示无奈地摊手：“投资方那边刚刚说资金出现困难，要修改剧本，正好赶上你不在，便把你的戏份删掉了一些。”

“这‘一些’也太多了，我应该还有二十多场戏。”洛如冰再怎么忍耐，还是禁不住愤然地说了出来，“David，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清楚。我一直很相信你，依靠你，David。我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之前你跟我保证过要让我在这部戏里红起来。现在希望你能帮我在这部戏里争取相应的权利。”

David看着他快把剧本揉烂，心说凭你现在的背景和实力，只有看人家的脸色，凭什么发火？想红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David的语气仍是无奈：“我是跟你保证过，可是现在情况有变。而且我已经跟制片人交涉了好几次，但是那边不让步，我也没办法。”

洛如冰不做声，脸绷得紧紧的。

“别耍性子了……我跟你联系了好几家传媒公司和电视台，让你上通告，给你的戏做宣传。”David笑着安抚他。

洛如冰摇头：“我这不是耍性子……你知道我对这部戏抱了很大的期望，现在变成这样，我很失望。”

David拍拍他的肩膀，“先好好拍戏，后面我会帮你的。”

这时化妆师过来给洛如冰准备化妆。洛如冰看了一眼就要离开的David，问：“我的表妹，陈金凤，你知道她现在做什么吗？我这两天没联系上她。”

David笑了笑，说了句“她会联系你的。”便走出了化妆间。

洛如冰心事重重，连小双什么时候来的都不知道。当小双倒了杯热水递给他时，他冷淡地说：“我不想喝水。”

“不润润嗓子吗？”

“现在还不要。”

化好妆，进了摄影棚，台词也背得滚瓜烂熟，可心里还是有事，他忍不住问导演为什么只给自己安排一场戏，导演只以制片人的要求来敷衍他。这与David的回答异曲同工。洛如冰不再说什么。

他在跟导演的谈话被在场的一些人听到，有人朝这边张望，洛如冰努力镇定心神，可还是对这种擅自改戏的事一腔愤愤然。这也让他在拍第一个镜头时就有点心不在焉的模样。

“Cut！”导演拿着话筒叫停，同时指着洛如冰严厉地问：“你怎么回事，洛如冰？要眼神，眼神，你懂不懂？有没有学过表演？”

他连打了几个向前张望的手势，“眼神要坚定，冷静，还要表现出对犯罪分子的愤慨与厌恶！眼神不能飘忽不定，你明白没有？”

棚里的人都漠然望着灯光下的他，心思各异。小双端着水杯，有些愣，心说洛如冰这回是怎么了？

洛如冰自然表示明白。他也知道自己的心思不知飞到哪儿去了，根本就无心表演，但是现在不是自己说不演就不演的时候，自己没有那个资格。

“好了，各单位注意！再来一遍！”导演也不想耽误时间给他说戏，便对着话筒叫道。

接下来，尽管洛如冰集中精力，还是NG了几次。也许演员这一行是世界上最枯燥的职业之一，同一句话，同一个眼神，同一个动作可能会重复几十次，可仍然有人喜欢。洛如冰一个镜头重复了三十一次后终于过关，此时他的贴身T恤衫已经湿透，而外面的警服却一点也看不出来。汗水从额角一路滑进衣领，让他感觉黏糊而潮湿。

中途休息时，小双把水杯递给他，又用毛巾给他擦汗。刚喝了一口水，孟涵就跑过来问他：“小冰，你看上挺累的，要不要紧？”

“还好。”洛如冰看着他脸上还未卸完的妆，笑了笑说，“当黑社会的感觉怎么样？被打了？”

孟涵嘻嘻笑：“小喽啰嘛，总要受点挫折。”

洛如冰把水杯递给他：“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赏你一杯水喝。”

小冰今天的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是不是因为导演说了他的缘故？孟涵不知道洛如冰已经知道自己的戏份被删的事，也不知道洛如冰跟David和导演的对话。他还想问问呢。此刻就听见洛如冰飞快地说：“我要去找导演跟我说戏了。你待会把脸洗一洗，那个受伤妆看着瘆人。”

待会还要拍戏的，孟涵心想，还是简单擦擦等化妆师化妆吧。

导演见洛如冰态度挺好的，也就没再介意先前的事，就很详细地将正义刑警应该如何如何表现给他分析得跟头发丝似的。洛如冰表面上听着，心里却想待会拍完这场戏后就没我的事了，接下来的戏也不过就是在冲锋陷阵的大场面里露个侧脸而已。

他想的没错，后来的大场面他也就是露个侧脸而已，摄像机把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镜头都给了男一号和抱头鼠窜的黑帮杂碎，以此来表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中心思想。

洛如冰这回NG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当然，大场面只要表现激烈的枪战和凶狠的打斗就可以了，人物的表演全是次要的。倒霉的是孟涵，他撞到了一面玻璃上。本来那玻璃是特制的，破碎的时候根本不会伤到人。可是孟涵的运气大概全给了洛如冰，他的一侧颧骨处不幸被一块玻璃划了一个小口子，可导演根本没喊停，他只好在打斗中稍微抹了抹从伤口流下来的血滴，再继续扮演一名外强中干的小喽啰。

黑帮份子有受伤的，这边的警察们自然也不是身如钢铁的变形金刚，多多少少也有负伤的情况。洛如冰光荣负伤，被抬至后方，然后去国外考察学习。呃，新剧情就是这么安排的。

为了烘托现场气氛，导演还安排了极为壮观的烟火，害得一帮警察被呛了好几口灰，但是又不能咳出来，不然就NG，只好都拼命忍着，等这场戏拍下来，洛如冰就扶着化妆间的墙壁大声咳嗽。而来另外几个演员也是咳个不停，叫化妆间里咳嗽声一片。

孟涵也下了场，伤口处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血痂下残留着点黑红的血迹。他见到洛如冰那副咳嗽的模样，便问：“被呛得厉害了？”

洛如冰大声咳了几声，接过小双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后，由于咳嗽而涨红的脸色稍稍缓和了点。瞥了一眼孟涵说：“你怎么又被画了个受伤妆？”

“这个……”孟涵轻轻地摸了摸伤口，发现已经没流血了，便说，“我去弄一下。”

弄完后，他又是一个创可贴的形象出现在洛如冰的面前，让后者小吃了一惊：“原来不是化妆的，还是真的。”他旋即微微一笑，“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上次是额头，这次是脸颊，不知道下次是什么。幸好你不是女孩，不然可就得担心嫁不嫁得出去了。”

“可我是男的，就算脸上有道伤疤也无伤大雅。”孟涵呵呵笑着，“我待会还有戏，大概要化妆师修饰一下。”接着，他望了一眼窗外斜斜的夕阳，说：“时间过得挺快的啊，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戏拍。你下一场戏是什么时候？”

他还不知道吧？我的戏份已经全部拍完了。洛如冰淡淡地笑着：“我刚拍完最后一场戏。你还有戏要拍的话，我等你。”他的话平淡至极，孟涵却如受了巨震。两人同在一个片场，扮演的角色不同，戏份也不相同。有时洛如冰拍完戏，孟涵还有戏要拍，反过来的情况也有。然而无论哪种情况，其中一个人总会等待另外一个人，就算是很晚的夜场戏也好。靠着椅子上打瞌睡的一个人会被另一个人拍醒，然后两人一起回家。只要当天两人都有戏，便是这样。

孟涵怔怔地盯着洛如冰静如止水的脸，好半天之后才错愕地说：“……你的戏拍完了？我不知道……我以为……”他咬着下唇，没再说下去。也许自己不用把之前在卫生间听到的话告诉小冰了吧——说那些又有什么用？

化妆间里人来人往，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俩。小双对突然删戏这种情况看多了，见怪不怪。看到孟涵似乎很难过，便劝解地说：“小冰以后还有很多机会的，等在这行做久了就好了。”

洛如冰此刻心情已经平复，便对孟涵说：“这件事我控制不了，就连David也没有办法。”

那个经纪人？孟涵对David本来还有点好感，毕竟是他帮助洛如冰上了这部大制作，然而现在又出现这种状况，令他回忆起以前的种种，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对David就没什么好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