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簋 下——潘郎

第一零四章：神奇女侠33

“晨宁，别这样！”克莱门特打横抱起了我，我挣扎不了，只得咬他的脖子。“知道吗？我可以处决你——”他吸着气。我老实了。对啊，他可以处决我，谁都可以处决我。“乖点儿，好吗？”我乖乖的点头。“真好，送你个礼物——”礼物，焕然一新的房间，刚粉刷过的味道。“喜欢吗？”我可以不喜欢吗？“明天还有更好的礼物——”明天啊，真希望明天不要来。

凌晨，我睡不着，那个女人被拖走了，苍白的手掉在了尸袋之外，像是要使劲儿够着什么，什么也够不到，她死了。我趴在窗台边，等日出，我想，也许天亮了，我就不会怀念她的哭声了。

“怎么？睡不着吗？”护士走了进来，金发碧眼的护士，没有A片气质：“要镇定剂还是海洛因？我都可以给你。”

“不，谢谢。”我缩到角落里，低下了头。

“嗯，你怕我？”护士微微一滞，笑了：“这儿的病人都怕我，我是这儿的王，连克莱门特到了这儿也得听我的。”她抬起了我的脸：“每个NPC都在谈论你，因为你让克莱门特破例了，知道他为了拿到Gui的缉捕令花了多大的力气吗？几乎把整个NPC内部都翻过来了，我们对你都很好奇。PL5，等级C，果然是个美人——”

“你不能碰我。”我快贴到墙上了。

“啊？为什么？”护士舔着唇，犬齿闪着银光。

“克莱门特说的，只有特殊情况——”

“嘿，这是医院，任何时间都特殊。我比别的NPC多点儿权利，可以随时随地碰我的病人——”

“所以你就杀了那个女人？”

“我没有杀她——”

“你处决了她。”克莱门特教我的词。

“处决？克莱门特跟你说的？他真是太随性了！我也没有处决她，她没有犯规，所以我没有资格处决她。”护士挑眉：“这只是一场医疗事故，我尽了全力，可是很遗憾，伤者没有熬过来。”她真的遗憾，很可能只是遗憾没有更早的实施这场“事故”。“你得知道，每天进出医院的人很多，我们未必个个都救得过来。嗯，当然，除了你之外，我跟克莱门特保证过的，让你健康起来，至少身体健康。”

我不相信保证，很难保证我不是事故中的一员，已经是故事里的角色了。

“真的不要海洛因？我们这儿提供的可比外面纯得多，能让你做个好梦！”护士的语气，玩笑：“好吧，随便你，我还得继续查房。鉴于你在白天有翻窗的记录，我有必要提醒你，那不是个好行为。三楼摔下去很难死，却会给我添大麻烦。虽然我向克莱门特保证过你的健康，可要怎么健康起来还得我说了算。明白了吗？”她的笑容淡了：“回答我。”

“明白。”我讷讷。

“很好，晚安。”

晚安。月亮，晚安。我躺在床上，我很乖，没有梦，没有睡。

日出，失了温度，我一直躺在床上，护士满意我的乖巧，轻微抱怨了我的画让她处理了好久。我不被允许在房间的墙壁上画画了，虽然她没那样说，可我知道。我是不被允许的。

第一零五章：神奇女侠34

护士给我进行了日常检查后，告诉我有人要见我，并给了我一刻钟的仪容整理时间。要怎么整理呢？我把帆布鞋上的鞋带取了下来，扎到头发上，我觉得这样的我更像好孩子，大家都喜欢好孩子。

“晨宁！”神奇挥手，声音尖锐：“宝贝儿！想死你了！知道我为了看你发了多少封申请吗？”

“嗯。”真好，至少有一样东西没变，神奇的头发。我亲吻着火红色的头发。

“晨宁，你赶快好起来！我等你！”神奇抱着我，雀跃：“我现在排名19了——”

“你好吗？”我摸着神奇左手的疤，骨头从这儿探出了头，割破血肉。

“很好！”

“真的？”

女孩儿沉默了一响：“除了被Gui追杀，其它都很好。嗯，她快升级S了，最近城市里都在谈论这个。老实说，我很羡慕她，是个天生的杀人机器——”

“你怕她吗？”

“怕？坦白说，有点怕。不过那是我的事情，而且，我的确把你带离了她身边。”神奇仰起头，看我：“晨宁，如果你依赖她，我们之间的约定就取消。”

女孩儿以为我依赖小贵，某种程度上，小贵依赖我更多一些。她害怕了，害怕被杀死么？所以想取消约定？我不确定，我认识的神奇女侠永远神奇。“你害怕的话我们就取消约定。”我亲了亲她的脸颊，丑陋的脸，有可爱的表情。

“我害怕啊，不过不愿意取消约定，比起被Gui杀死我更想杀死MrW。晨宁，我不知道你和Gui有什么关系，但如果因为我而破坏了你们的关系，我会非常抱歉的。她很爱你——”

“我依然是你的饵儿。”我喜欢神奇，她心里的爱，真单纯。

女孩儿捂上双眼，好一会儿也不放下来，眼泪顺着手指滴了下来，纯良的眼泪：“白痴，知不知道你可能会死——”

“你也一样。”我掰开了她的手，吻了她湿润的眼：“现在，我们扯平了。”

很快的，女孩儿又快乐起来了，她从不留恋悲观的情绪，即便现实悲观。她讲很多事，我不在她身边的事，高兴的，危险的，烦恼的。我听着。她不要求我的反应，她觉得为难一个病人是极为不道德的，她热切的期盼我的病赶快好，热切，并且真诚。

“晨宁，时间快到了。”神奇有些懊恼：“真短，探监都没这么严格！再见！你要想我，我会想你的！”女孩儿刚转身就折了回来，踮起脚，耳语：“我真舍不得你！晨宁，你想我的话，就到天台，我在2点钟位置的那个大厦的8楼！记住了！我在那里等你！”

真傻！苦苦的看一眼有什么用，看到我的人，未必看到我的心。“我可以去花园吗？”我恭敬的征询护士。她以为我伤感了，允许了我小范围的自由，毕竟我的强迫症好多了。

还是那棵树，画没有了。我摸出了石头，在地上划开一道痕。“你以为你骗过了所有的人？”我愕然，抬起头，枝干上坐着一个男人，灰色长发，黑衬衫，黑西裤，握着一把缠着黑布的剑，黑色的瞳孔，黑色的。“你以为你骗得了所有的人？”他跳了下来，拿剑端挑起了我的下巴：“PL5，真是一张好脸。克莱门特会被骗也不奇怪，他总是迷恋漂亮的东西。”

“你是谁？”这个男人真正英俊，英俊却苍白。我望着这个男人，微笑。

“Long。”

第一零六章：神奇女侠35

Long，“进入城市的第一个月杀了一百八十七个人，其中包括十一名级A级和当时唯一的一名S级，之后就不再出手了——”，那个享尽特权的S，在我面前。我几乎忘记了，这是Long的世界，Long的时代。“您好。”我支起身体，平视。

“伪装成精神病患者博取人同情的先生，您好。”Long挑着眉，极尽嘲讽。

“我没有伪装，可他们认为我是，顺势而为而已。我从不让人失望。”我拆掉了发带，依旧是我。

“我该赞扬你演技精湛么？”Long拔出了剑，明晃晃的光，灼眼。

“我接受任何赞扬。”剑身横在我的颈间，冰凉：“再者，我是否有病似乎跟你无关。”

“你欺骗了克莱门特。”Long绕到我身后，低吟，暧昧的姿态。

“我没有欺骗——”

“啊，真不诚实——”他舔过我的耳朵，冰凉，比剑还冷：“肮脏的小东西，你的血真腥。”我的血？我并没有受伤，可他的话是真理。最初的肮脏，余生肮脏。“知道吗？好的东西人们不见得碰，可坏的东西都想试一试——”

“你想试一试我吗？”我摸着我的石头，光滑得没有棱角。

“不，我讨厌肮脏的东西。”Long笑道，唾弃。

我突然认清了自己，他是对的，幸好，余谨谦的生活没有我，我没有污染他，那么多的不幸，唯有这，万幸，便是万幸。

“Long！”克莱门特疾奔而来：“你在干什么！”

“杀他。”Long依然平静，握剑的手，很稳。

“他是病人——”

“我不是。”不如自己戳穿自己的好：“我不是，除了营养不良，我没有任何其它的毛病。”

“晨宁——”

“我骗了你，骗了所有的人，啊，也不是所有的人——”我微侧过头，对Long笑道：“你看穿了我。”

“你依旧是伟大的演员，而我只是太过严苛。”Long收回了剑：“嗯，现在我又不想杀你了，祝你们约会愉快。”

约会？好吧，这个约会一定愉快。克莱门特看着我，如同以往，仔细辨，又带着一丝惊诧。“怎么了？不相信我骗了你？”我摸出了石头，那枚青色光亮的小石头，小贵送我的，他帮我找回来的。“其实我挺喜欢这个小玩意儿的——”我扔掉了我喜欢的小玩意儿，已经没用了，面具破碎。

“为什么？”克莱门特的表情真悲伤。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人类却忍不住思考，这是人类的权利，就如同嘲笑是上帝的本能一样。每个人都有很多“为什么”，NPC也不例外。“因为我想摆脱这儿，摆脱你们，所有的人，你，PL2，还有Gui——”我捏紧了拳头，因为想要摆脱的人掰手指也数不过来。

“为什么不杀死Gui抓来的A级，杀死了他，你就自由了。”克莱门特的笑，真苦。

“啊，外面的人比里面更烦。”我突然想要碰碰克莱门特，如果这位NPC伤心了，我会非常高兴的：“你生气了吗？嗯，处决我吧，或者由护士来，这毕竟是她的地盘——”

第一零七章：神奇女侠36

“晨宁，我很喜欢你——”克莱门特轻声。

“你还喜欢我吗？现在的我。”一直是我。

“晨宁——”

“我骗了你。”

他深吸了一口气，微笑：“还喜欢今天的礼物吗？”

礼物？我不明白，只好望着他。

“神奇来看你了。”

探望，礼物。我喜欢那个女孩儿的头发，非常喜欢。他不再说起我的欺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克莱门特——”

“嗯？”

“你不生气吗？”

克莱门特无奈的耸了耸肩：“生气又如何，我还是喜欢你。哈，看见Long了吧？他也是个美人，跟你不同的类型。我们是朋友，可我没法跟你做朋友，我对你的感情跟他不一样。如果是他，我会处决他，当然，如无意外，应该是他杀死我才对。晨宁——”他走了过来，分毫的距离：“你不一样。”

好听的话，百听不厌。我放弃了，关于自尊的一切：“嘿，这儿有死角吗？”

“什么？”克莱门特笃起了眉。

“死角，监视空隙。”

“有一个——”

“带我去。”

他看了我一会儿，笑了：“好吧，跟我来。”

我们进了住院大楼，克莱门特跟金发碧眼的护士挥了挥手：“我用下那个地方！”

护士笑道：“你们真是好情趣。”

克莱门特带着我进了电梯，按下了-2：“这儿有个藏尸库，没有探头，也没有监证人员——”

“死角？”我没料到死角与死有关。

“是的。害怕吗？”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藏尸库，一个巨型冰柜，四面墙都是格子。我有点儿冷：“里面是尸体么？全放满了？”

“不可能满。每天都有人死。”克莱门特脱下了外套披到我身上：“好点儿了吗？”

“嗯，谢谢。”我拽紧了衣服，都是他的体温。

“其实‘打成筛子’只是威胁之词，当然，一开始NPC的确以这为乐，可是后来，我们发现尸体有很多用处，器官买卖，医用解剖，标本——”

“你们靠尸体就能发财了。”我没法不感叹，这里的死亡率一直高涨。

“没错，我们靠尸体捞了不少外快，尸体归NPC。”克莱门特毫不掩饰黑金手段。

“怎样才能当NPC？”我咬着唇，好奇。

“最初一批的NPC是经过严格训练后由专人挑选进来的，后面的NPC都是由A级自行申请通过委员会的考核后聘用的。”

“你是最初的？还是后来的？”

“有关系吗？”克莱门特看着我。

“随便问问。”我偏过了头，却被格子搞晕了头。

“对我好奇？”克莱门特抱住了我：“我很高兴你对我好奇。晨宁，你对我有兴趣，对吗？”

兴趣，也是性趣。“我们还要走多久？”这个尸库仿佛没有尽头。

“很快。”他对我的转折显出些微的丧气。走到底，灯昏暗，鬼的嗜好。克莱门特按了按其中一个格子的把手，我面前的三个格子像门一样弹开来。他绅士般的延开手：“请进。”

这是一个华丽的套房，很难想象它所在的地理位置，华丽得诡异。“这才是死角，对吗？”我不由得笑了，真是死角。

第一零八章：神奇女侠37

“这儿是天堂。”克莱门特挽过了我，亲吻，那么轻的吻，珍惜。

“NPC在非处决期不能和玩家发生肢体行为。”我调侃起他，享受了爱抚。

“沃克。”

“嗯？”

“我的名字。”

“克莱门——”

“叫我沃克。”克莱门特咬住我的耳垂：“现在我不是NPC了。”

“你犯规了。”我低声笑了起来，痒。

“是的，我犯规了，你可以杀死我。”克莱门特的话，并不好笑。

我扳正了他的脸，直视：“我不会杀死你，最好你杀死我。”

克莱门特滞了片刻，叹息：“已经不可能了。”

单纯的关系，默默破裂。他解开了我的衣服，吻我，一寸又一寸，柔软的床，跟病房里的不一样，我陷在他编织的梦里，清醒。克莱门特说“爱我”，这次，我相信了。“晨宁，你太瘦了。”他的手指划过我的耻骨。

“你应该庆幸，否则就换我上你了。”我敞开了身体。我很想上他，可惜，现在没有那个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