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之殇——艾佳树

“在林强日常放工作服的储物柜里我们发现了带血的中国结，经过检验证明是4个大学生的。也就是说林强是凶手无疑，可整件事情我根本串联不起来，我一直认为是林枫或者是他们共谋杀了人，但是怎么会是林强呢？”

石青璃挑眉：“也许林强本意想杀的并不是那4个大学生呢？”

对于石青璃的这个提示，贺辰不明白：“什么意思？”

“傲彦说林楚和林枫之间的感情不单纯。”

贺辰点点头：“这我也看出来了。”

“林楚说那4个大学生里的其中两个男生穿了一样的T恤。”

贺辰好像被点透了一样：“你的意思是说？”

“你去大学调查给出的结论是这4个学生不招人喜欢，但不招人喜欢的原因不够充分，我去学校重新问过了，那两个穿一样衣服的男生在交往。”

“小叔，你继续。”

“哑巴和姓林的这家人关系不错，从你转述他的话就能看出来，但他最后却强调那4个学生买了他所有的中国结。一群不招人喜欢的孩子还打了哑巴，最后又为什么要买走他的中国结呢？一个有怜悯之心的人不会坏到哪里去。”

这时候傲彦和睿希推开天台的门，走到了他们身边，没有开口。

石青璃继续说：“共同生活的一家人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林楚和林枫的关系。”

贺辰听着石青璃的提醒，整理了一下才开口：“也就是说林强知道了林楚和林枫的感情不只是兄弟之情的时候，一直在隐忍，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但这种隐忍渐渐的有决堤的态势，当他发现那4个大学生中间的那两个男生是情侣关系的时候想到了林楚和林枫，一气之下杀了他们两个，也许是先打昏了他们，才移到别处杀害和分尸，但他知道，这两个男生失踪的话另外两个学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干脆一起杀了。哑巴可能无意中发现了林强的这个秘密，故意把中国结这个细节透露给我们，可是，小叔，这里有些漏洞。”

傲彦接着贺辰的话说：“姓林一家子不止林强一个人，张虹和方淑应该也参与了，而且林楚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林强的作为，我想他发现了林强把器官和尸体放进了道具里，他没提到其他的道具，只提到了那个尸体，所以他肯定是只看到了一个道具里装的东西才提醒我小心。所谓林枫的暴力倾向，我刚才已经去游乐场打听过了，多半是因为张虹和方淑对有些年轻男孩出言不逊才引起的，可见张虹和方淑也一定对两个儿子的事情忍无可忍。林强拿着电锯突然冲出来，我想他原本是打算用电锯砸死我也有可能。但是我有件事情想不通，为什么林强他们非要分尸装在鬼屋的道具里呢？”

“有时候，你是无法想象日积月累这四个字有多沉重的。”石青璃说这句话的语气更像是有感而发。

贺辰还有一件事不明白：“可为什么林强要留下那些中国结呢？”

石青璃摇摇头表示：“这个问题你只能去问他本人了。”

贺辰点了点头紧紧的拉住睿希的胳膊一起走出了天台。

傲彦转头看着石青璃的侧脸，轻轻的说：“4个大学生里两个男生的情侣和正常情侣一起游鬼屋，那是怎么样的心胸才能接纳两个男人的爱情？他们临死的时候恐惧大于怨念，我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害怕了？”

“为什么？”石青璃也转头看着傲彦问。

“他们不是害怕凶手，也许只是害怕死亡会分开彼此。”傲彦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前所未有的悲伤。

石青璃听后笑了笑，才问：“那林家人的恐惧之气怎么解释？”

傲彦猜测：“林楚一直在否认杀人的事实，我想不管是他还是林枫，心里也许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他们害怕的是家人的不理解，而林家其他人害怕的是被警察抓住吧。”

石青璃摇摇头：“恐怕林家其他人真正害怕的是林楚和林枫。”

傲彦皱眉：“林楚和林枫真的天理不容吗？”

“如果是你呢？”石青璃不答反问。

傲彦答的坦白：“我不敢说我宽容到可以支持亲兄弟相恋，但我至少不会雪上加霜。”

石青璃和傲彦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吹着天台上的风。

贺辰面色凝重的正式逮捕了张虹、林强和方淑，在证据面前他们都承认了自己罪行，林强对于鬼屋的执着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将内脏和其余尸体放在道具中，再喷上香水，那种真实感到底能让疯狂的林强多兴奋呢？对于为什么要留下中国结的回答，贺辰不敢再去想林强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说是因为哑巴每次编中国结都很辛苦，他要还给哑巴，让他再拿去卖。多简单的理由，对一个装哑巴的人尚且如此，对自己的儿子为什么不能多点宽容。

逮捕他们不久就传来了林楚自杀的消息，林枫领走尸体的时候仿佛像一具行尸走肉，张虹、林强和方淑听了这个消息，大笑着疯了一样开始撞墙，之后就开始痛哭，贺辰不忍心看他们的样子。他们到底对自己的孩子抱着怎样的感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贺辰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亲生的两个孩子相爱的话他会怎么做，那种天天看着两个人压抑却又幸福的样子，被那种想拆散他们想为他们指明方向而心里却又想他们幸福的矛盾感长年累月折磨的话，也许自己也会疯吧，他可没高尚到可以打破道德的底限，不过他这辈子是无法体验到这种可能性了。

之后贺辰利用警局的关系打听过，林枫并没有报林楚的死亡，而且也再查不到他的消息，林枫带着林楚的尸体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贺辰常常会把林枫和林楚想象成自己和睿希，也许林枫再也不用顾忌世俗的眼光，真正拥有自己的弟弟了吧。

这期间游乐场关闭了那个鬼屋半年就又重新开放了，经过这个事件，那个鬼屋火遍了大江南北，很长的时间都被人津津乐道，很多人都慕名而来。睿希记得去过网上的一个论坛看帖子，其中一个帖子就写的是这件事，写的绘声绘色，评论的人渐渐从讥讽变为理解，之后出现了很多支持林枫和林楚的声音，有一句话他记得最清楚：

不管再残忍的凶手都会有良知，不管再被人唾弃的孩子都会有善良，曾经想把满腔的恐惧交给家人来化解，谁知道换来的却是他们无情的鄙视。世界上的道德规定了人伦的底限，却没有圈住爱情的红线……

傲彦很长的时间都在做一个梦，梦见在嘈杂的办公室里，高大的哥哥忽然回头说了句什么，弟弟温暖的笑容洋溢在脸上，然后两人相视而笑，那情景，不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

梦醒后，傲彦就会在深夜打开电脑，看着电脑上的一张照片，那是在长城上，石青璃靠在城墙上，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脸上浮现淡淡的笑看着回过头也在冲他笑着的自己。傲彦每每看着这张照片都无法忍受来自身体上的痛苦，他渐渐有些明白石青璃想隐瞒的事情，他总会在这个时候拨通石青璃的电话，而石青璃总是会在过了20分钟的时候头发凌乱的出现在他家……

19.辛斯之气（一）

傲彦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再次住进了医院。比起贺辰和睿希的担心，石青璃显得很沉稳。贺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去找了异奇，可异奇也是光摆着一副难过的嘴脸却始终不肯说。

异奇大怒的冲进病房：“你打算看他就这么死吗？”

被问到的人不以为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这疯子！看着他一天天虚弱下来很高兴吧？这就代表他一天天更爱你。”

“恩，高兴的要疯了。”

异奇生气的走出医院，是时候下决心除掉辛斯了，不管是尸体……还是灵魂。

再次走进这座百花齐放的深山，异奇依然觉得这里灵气逼人，山如其名——百花山。一路上碰到的蛇的数量更多了。当初选择将辛斯的尸体放进这座山里的原因并不是有什么仙气镇压，他们的气再特别再高超又怎么样呢？死了之后也不过是具会腐烂的尸体，跟人类并没什么差别。辛斯的灵魂不知道躲藏在哪里，他和石青璃都看不见气，又不想傲彦接近辛斯。辛斯已经难成大事，可他却没有停止疯狂的报复行为。他们4个人中果然是傲彦的能力最特别也最有用。

沿着熟悉的路走着，很快，异奇就爬到了半山腰。随手一挥，山峰与山峰中间出现了纯白色的烟雾，慢慢的烟雾消散，自山谷中升上一具尸体。辛斯虽已经死亡多时，但凭着异奇可以将气转化的本事，尚能保他尸身完好无缺。只要尸体不腐烂，辛斯就无法转世，即使异奇看不见辛斯的魂魄也没关系，只要他不转世他就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他有兴趣害几个人自相残杀倒也无所谓，但他现在利用他的小聪明开始攻击傲彦，那就另当别论了。辛斯阳寿未尽，只要现在毁了他的尸体，魂魄就一定还会在世间游荡，那么通过这个空隙彻底的杀了他，一切就解决了。异奇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帮助傲彦，唯一的方法就是赌在辛斯的身上，假如彻底的杀了辛斯，也许傲彦身上被辛斯控制的气也会自动消失。不知道这个法子有没有效果，可是辛斯这个人，必除无疑。

异奇再次挥手改变山中护卫辛斯身体的气，辛斯的尸体慢慢的被无数的白烟贯穿，撕碎，渐渐的化为了尘埃……异奇心头悲伤，其实小奸小恶的辛斯并不足为惧，可谁让他要去碰傲彦呢，死不足惜！

傲彦难得清醒，睿希肿的像核桃的双眼让他心疼，可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逐渐向石青璃靠近的心。如果只有死才能证明他对石青璃的感觉，何乐而不为呢？那么石青璃对他呢？他隐约知道，石青璃不可能对他毫无感觉，这么多年，他始终在自己身边，但他却也没表露出对自己的感觉。在死之前，一定要告诉石青璃那句话。

忽然，傲彦觉得呼吸困难，绿色的气满病房都是。睿希慌张的大喊着医生，结果，绿色的气捆住了睿希的脖子，睿希痛苦的发不出声音。傲彦不知道要怎么办，石青璃不在，这下糟了，他们只能任人鱼肉。

“放心，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活不了多久。”熟悉的声音说着放开了傲彦。

傲彦咳嗽着想央求他放过睿希，谁知睿希忽然一个抽搐之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辛斯已经看不出长相只能看出轮廓的气，让傲彦有些头疼，除了声音可以听出是辛斯之外，真的看不出是他了：“我想来找你谈谈，不想有别人妨碍。”

傲彦问：“你想怎么样？”

“我的尸体已经毁了，再过个几年大概就可以转世了。”虽然看不出这团气的表情，但傲彦还是知道辛斯一定在笑。

“你想我祝贺你吗？”

“当然不是，我想跟你要个东西。”

傲彦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想要我的心脏？”

“聪明。”

“少妄想了。”傲彦笑着提醒他，自己就算再也不会转世也不会让他得逞。

“你不答应也无所谓，等你死了的时候我自然会拿走的，啊！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你大概猜到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吧，我啊！其实也可以这么控制石青璃，但是啊……他身上却没有跟你一样的粉红之气呢！不需要我说的再明白了吧？”辛斯说到这里，绿色的气忽然消失了，整间病房又恢复了宁静。

傲彦一阵心痛，不住的咳着，抬手捂住嘴。睿希从地上爬起来，跑到傲彦身边，愣住了。傲彦满手的血，还在不停的咳着，睿希大喊着医生……

贺辰微眯着眼，显得很危险：“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穿着白衣的老者不停的擦着汗：“这……我也不知道，我们已经做了所有的化验，证明傲先生的身体没有问题，可……”

“我看你是耍我！”贺辰忍无可忍的将医生苍老的脸大力的按在桌子上，医生吓的两条腿不住的抖着。

石青璃阻止贺辰：“我要带他出院。”

睿希不明所以：“什么？”

石青璃用命令的语气说：“你们不要跟着来。”

睿希想去阻止却被贺辰拦住。

傲彦坐着轮椅被石青璃接回家，心里还在想着辛斯的话，石青璃的身上没有粉红之气，也就是说石青璃不爱他吧，果然是这样。也许辛斯是在撒谎也说不定，可是傲彦知道辛斯没有撒谎，因为他也看不到石青璃身上的粉红之气，却能看见自己身上红色和粉色混杂的气，石青璃始终都只有青色的气。傲彦在心底狂笑，自己真可悲。

“会累吗？”

听见石青璃的问话傲彦微笑：“没事的，我不要紧。”

“那好，我给你做点吃的。”

傲彦自己摇着轮椅的轮子到了厨房门口，石青璃忙碌的身影让他动容：你既然不爱我又为什么总待在我身边，你到底在想什么？气是不能骗人的，你的青色之气在此时看来是那么的扎眼那么的无情。

石青璃才出门，傲彦就有些想他，自己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吧，眼睛都越来越不清楚了。

“比上次见你还要差啊？”

已经习惯了辛斯的突然出现，傲彦反问：“你是打算转世之前都折磨我吗？”

“当然了，看你痛苦我最开心了！从以前开始，所有人就都围着你转，你有这么好的能力却不知道好好利用，真是浪费。”辛斯的气在房间里一会儿飘到角落，一会儿飘向傲彦，一会儿又附在天花板上，好像在欢乐的舞蹈。

傲彦笑了：“我就算有再好的能力我也是个普通人，要吃饭要睡觉，就像现在一样，也会死。”

接下来，每次石青璃不在，辛斯都会来缠着傲彦，其实就算石青璃在的话也是看不见辛斯的。傲彦没有告诉石青璃，反正辛斯很快就要转世了，暂时不能害人了。

傲彦觉得自己的视力越来越差，恐怕死的时候要来了，即使石青璃不爱他，死之前，该说的也总要说出口。再次感觉身边的气在浮动，

傲彦有些惊讶：“石青璃在你也敢来？”

“反正他又看不见我。”

“那不如为我做个见证吧。”傲彦看着石青璃轻声对辛斯说。

“你想说出来？那你也许都没法转世了，我可从来没见过反抗气的人。”

他毫不在意：“那有什么关系，只不过不能活着而已。”

下定了决心，傲彦提高声音：“石青璃。”被叫到名字的人放下手里的东西转头。

“我……”没等傲彦说完，大门就‘砰’的一声被打开，异奇锁上门。

傲彦不明所以的皱眉，忽然轮椅被辛斯的气大力的一推，傲彦向前跌去，石青璃适时的稳住他，给异奇使了个眼色，异奇点头一挥手。

“你们三个算计我！放我出去。”辛斯的大吼震得傲彦耳朵嗡嗡响。

就听异奇冷笑道：“辛斯，你觉得我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吗？没错，我压制住你的气确实有时限，可那又怎么样？不管时间多短都够我们收拾你。”

石青璃也冷冷的开口：“你是凶兽转世没错，可你现在死了，你的魂魄照样是人的魂魄，还要多谢你的婴儿血，我在这房子各处都撒了不少，你绝对出不去的。”

傲彦完全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这两个人是串通好了吗？

异奇解释道：“彦彦，我有在这个房子装摄像头和窃听器，所以即使石青璃不在，你的一言一行我也很清楚，我就知道辛斯会来找你，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在石青璃在的时候也敢出现，我们特意在前几天没拆穿你。曾经放过他的原因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让他死。不过在死之前，我想问清楚，你之前都干了什么，虽然我大概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