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之殇——艾佳树

“不好意思，我家孩子不懂事！”女主人抱歉的说。

傲彦笑着摇摇头：“哪的话，您家孩子是个好孩子！”

“哎呦！瞧您说的，这孩子啊，哪都好就是啊！没工作没对象的还倔的个跟头牛一样，您可不知道，昨儿就为了不敢在可能有蜘蛛的床上睡觉，一晚上都没睡，就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哎……没办法！”女主人的抱怨让傲彦笑出声，摇了摇头，真是个孩子。

这天，看了看表，都已经十一点了，傲彦疑心石青璃可能不会回来，难得的打算上街转一转，时间正好。

刚刚路过书店的大门就看见金黄色的气由远至近，高跟鞋的‘哒哒’声不觉于耳，在深夜里显得很突兀。

“怎么这么晚回家？”傲彦问。

“啊！”女孩摸着胸口松了口气，“原来是你啊！”又望了望身后才继续说：“我……我刚和以前同事去吃饭了！”

傲彦忽然想逗逗这孩子就说：“喝酒了？”

“哇！你怎么知道？”女孩挑眉眯眼问道。

傲彦被她的表情逗笑了：“猜的，你妈说你平时不喝酒的，出去别逞强。”

“我妈到底跟你说了我多少事啊？我暗恋我们原来的经理很久了，一定得喝他敬的酒。”

傲彦怀疑的问：“真的？”

“你猜……”

“那天你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傲彦想了很久，也不明白这孩子说那话的含义。

女孩笑了起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傲彦摇了摇头又问：“刚才怎么慌慌张张的？有人跟踪你？”

女孩又看了看身后：“不知道，咱小区这路黑漆漆的，可能是我精神紧张了。”

傲彦皱眉看着女孩身后漆黑的小路，又目送女孩进了书店才往女孩来的那条路走过去，如果他没看错，确实好像看见了玫红色的光。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后的空气动了一下，傲彦瞬间警惕了起来，什么妖魔鬼怪都往人身后站！感受不到邪恶的气息，应该是个人。回身挥出一拳被稳稳的接住。

“在干嘛？”熟悉的声音响起，让傲彦松了口气：

“拜托下次给点动静。”

石青璃没放开傲彦的拳头，也看了看四周：“你找什么？”

“没什么，刚才好像看见有股怒气跟着那个女孩子。”

“你好像很关心那孩子？”

傲彦抽出手：“她身上的气是我从没见过的安详。”

“一个没工作没对象的女孩子还能安详倒是不多见。”

傲彦没好气的讽刺：“你嘴积点德，你又看不见根本没法体会我的感受。”

石青璃的语气有些无奈：“我是没法体会有个聒噪的父母的心情！”

“被人爱着就是幸福！你不懂！”傲彦无所谓的说。

石青璃看着傲彦的背影，我……不懂吗？

看着书店锁着的门傲彦不禁皱眉，正要走就看见女主人带着女孩走过来，嘴里又在骂着什么，

看见门口的傲彦说：“孩子病了，今天不营业了！”

傲彦点点头，听着女主人说：“不就一个蜘蛛吗？怎么就不睡床了，真是！怎么生了你这个小废物，还真在椅子上给我睡，发烧也活该，你今天睡那床也得睡，不睡也得睡，不惯你这臭毛病！”傲彦看着女孩回过头给了他一个鬼脸，笑着想这孩子大概没什么事。

深夜，傲彦偷偷的从后门溜进书店，发现女孩睡在了一个仍然开着灯的房间，看装饰应该是女孩父母的房间，好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妈。不难找到女孩的房间，倒是房间一角的足球杂志让傲彦有些意外，悄悄的走到床边，翻了翻整洁的被子，没什么发现，转头去看床下，在床脚的地方找到了一点微微闪着棕色光的小家伙。

傲彦走进女孩所在的房间，发现没有人在，看着厨房的方向好像开着灯，有着轻轻的谈话声。傲彦将手放在了女孩的额头上，很烫！女孩被打扰从梦中转醒，惊恐着看着傲彦，傲彦捂住了她的嘴摇了摇头。右手摊开，让女孩可以清楚的看见他手中已经光荣牺牲的蜘蛛尸体。女孩先是惊讶，然后了然的笑了。

“帅气的小偷！”女孩压低声音说。

傲彦摸了摸女孩滚烫的脸颊，笑着消失在女孩朦胧的睡眼中。

“你最近很闲？”傲彦不意外的看见石青璃在书店门口出现，随手抖落了手里的蜘蛛，开心的不理睬石青璃那张冷脸。

第二天，傲彦困惑的看着救护车将女孩接走，女主人和他丈夫也急切的上了救护车。傲彦百思不得其解，只是个普通的发烧而已，怎么会叫救护车这么夸张，没有任何的气表明女孩被任何不干净的东西纠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似乎很在意这个女孩？”石青璃问。

其实傲彦并不是有多在乎这家人，只是这家人其实是很幸福的，虽然女主人爱唠叨，可都是因为爱这个家的缘故。这女孩身上的金黄色的气实在是太难得了，这种祥和之气恐怕也只有在这种幸福的家庭里才能产生。那么纯净温暖的气是在90岁的老人身上都很难见到的，却在一个20岁的女孩身上见到了，堪称奇迹，也就是说这女孩一定要从内心感觉到幸福和祥和才行！20岁，一个让欲望控制的年纪，初经社会的压力都足以让一个女孩周身的气充满怨恨和迷茫，这孩子是怎么做到如此平和？回忆女孩那晚的慌张，傲彦有了更深的疑惑。

看着书店门口的花圈，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么安详的女孩死去？傲彦看着女主人呆滞的坐在店门前，手里拿着女孩最喜欢的慕斯蛋糕，原来她总说自家的孩子是个吃货，骂了不知道多少遍！女孩的父亲在店里不停的砸着东西，苍老的身影让傲彦不忍直视。到底怎么回事？傲彦已经问了自己千百遍这个问题。房子没问题，否则他上次偷溜进房间的时候就会有察觉！女孩的父母没问题，最多是有些怒气而已。如果女孩是被人害死的绝对会有怨气出现，甚至会有厉鬼之气，但却丝毫没有这种迹象！女主人还在窃窃私语，

傲彦上前想安慰这才听清了女主人的话：“没有稳定的工作找不到好人家，如果我们死了，孩子要怎么活？现在孩子先走了，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工作，她的倔脾气，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女主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傲彦突然觉得十分心痛，他的父母死的早，如果他们还活着是不是也这么爱自己呢？一句句的斥责背后竟然是这么多的担心吗？

“你看到什么气？”石青璃问。

傲彦痛苦的摇摇头：“没什么气能害死这女孩的，只是她父母有些怒气，她父母的个性就是这样，一直都有这些怒气的。”

“我大概明白了。”石青璃望着正在嚎啕大哭的女主人说。

“你明白？”

“我记得你说她妈总是唠叨她？”石青璃问。

傲彦点点头。

“她妈说她的时候应该是真的很生气吧？”

傲彦皱眉，那是自然，当看到孩子不懂事的时候，当父母的当然是最生气，怒气最大的。

石青璃又问：“那个女孩呢？她会反抗？”

“不会，她都是不说话，我想……她懂她家长的心情。”

石青璃继续说：“嘴是用来表达的，言灵知道吗？虽然这个事情和言灵关系不大，但是我想她妈说她的时候是真的愤怒，心中所想是需要用语言表达出来的，但是你看这个女人，她的每句话都违背了心中所想，她心里爱她的女儿，比她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却被世俗所影响，将她的担心强加给自己的女儿，吃什么，叠不叠被子这种事都要骂一遍，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想？”

傲彦想了想，回答：“如果是我，我知道她爱我，而且这些琐事确实也是我的错，我只会更开心，因为我知道她是关心我的，我会……”

没等傲彦说完，石青璃就接了他的话：“你会跟那个女孩一样，开始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很烦，但是当经历了一些事之后你会忽然发现，我的妈妈爱我，她因为爱我而骂我，我为什么还要再跟她理论而让她生气呢？也许我不谈恋爱，是因为我还没有等到我爱的人又或者我已经有爱的人了，我为了不想她再有更多的唠叨，会选择沉默；我不找工作也许是因为我找到了别的我更想做的工作，但这个工作也许她不会理解我，为了不让她担心，我会在我做出成绩的时候再告诉她。诸如此类的事情我将不再跟她沟通，因为她经常会担心而唠叨我，渐渐的我开始将最完美的结果呈现给她，让她放心，不让她知道这个完美结果的过程是多艰辛多困难。正因为这种情况反而会更加剧她母亲的担心，不明所以的母亲会更加愤怒……”

傲彦终于明白一切的事情，难过的说：“因爱而起的愤怒是最伤人的，会加剧怒气的形成，渐渐的反噬源头，也就是那女孩！”傲彦猛的坐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那只是普通的怒气而已，每个家里都会有啊！为什么偏偏就会害死这个女孩呢？是那祥和之气，那金色温暖的祥和之气！怒气和祥和之气是相冲突的，那女孩竟然有那么纯良的性子，该死的祥和之气！是你害了那女孩！他永远都想不到，竟是日积月累的怒气才害死了这个孩子，即使他再有能力，也救不了她的！因爱而生的气恐怕就算是石青璃也没办法化解，这种气的力量实在是强大到让人心寒！如果她父母知道是他们的怒气才害死了自己孩子会有多痛苦呢？傲彦常常觉得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常常看着这种人间悲剧却束手无策。借着石青璃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再次转头看了看仍在絮叨的女主人，女孩的那句有些人你不用心看会后悔的回荡在傲彦耳朵里……

几周之后，女主人完全精神失常，她丈夫要接受同时失去两个最爱女人的痛苦，默默的守候在妻子身边。那家书店也随之关闭，不久变成了咖啡屋，但傲彦再没踏足过。很多年之后，傲彦还常常会想起这家人的幸福，那种金黄耀眼的气曾经深深温暖了他的心！

每个人都会发怒，有的时候因为恨，但更多的时候是因为爱。凡事要依心而走，过分的掩饰真心，才会变成真正的负担，无止尽的用恶语去掩饰爱，注定会分离。如果当你发觉你的孩子也开始懂得爱你的时候，也许是时候该放下年长人的架子，偶尔跟他们说一句：“孩子，我也爱你……”

04.邪气（一）

异奇不怎么想再进入傲彦与石青璃的生活，虽然当初他未必有错，却也难辞其咎。傲彦失去的东西也许是他一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只是如今傲彦并没有深陷痛苦之中，因为真正痛苦的另有其人。异奇对于石青璃的推断彻底错了，他以为那人会来要求他哪怕是几秒钟也可以打破那份诅咒，但是石青璃没有，一次也没有，他可以算尽所有人，却惟独算错了那个叫石青璃的……

“前些日子辛斯出现了？”异奇看着傲彦熟睡的背影轻轻的问。石青璃点点头。异奇叹了口气，主动提议：

“你知道的，以我的能力，2个小时是可以的。”

石青璃突然笑了，没有回答。

“让他记起你2个小时有什么不好？最起码你还有2个小时！”而我连2秒钟的机会都没有，异奇并没说出后半句。

“到时我怕我要的更多。”过了良久，石青璃才开口说道。

异奇看着石青璃，也许他输就输在这一点上，石青璃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自己，虽然知道，却未必有勇气……

“咚咚咚”的声音敲碎了异奇的思绪。

“怎么？隔壁还没装修完吗？上回我来就是这样！”

“装修就像巴以冲突。”被吵醒的傲彦不满的挠乱了一头的红发。

“什么意思？”异奇好奇。

“永不消停！”石青璃难得的接话。

“你们干嘛忽然搬家？”异奇问出早就想问的问题。

“被我同学征用了。”傲彦说着拿起了桌上的一张红色请帖，曾经的大圣和小希……早已物是人非。

看着门外的人傲彦挑眉：“贺辰，怎么是你？”

“你怎么不叫我大圣了？”

傲彦笑笑：“你也没再叫我大傲啊！”

贺辰也笑了笑，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回这句话，便岔开了话题：“你回去住吧。”

“没关系，只是个房子而已。”傲彦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贺辰摇了摇头：“你隔壁出命案了，我大概知道你的……能力，你还是少呆在这里比较好。”

傲彦惊讶，怪不得贺辰这个警察会在这里。

“别一脸好奇的对着我，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贺辰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红色请帖，目光一暗，拿了支烟叼着嘴里。

“我要是有个天天装修的邻居，我也会想杀了他们。”傲彦猜测。

没想到贺辰听见这话竟然跳了起来：“你听见装修的声音了？”

傲彦被他问的莫名其妙：“你不是说隔壁出命案吗？”傲彦看着贺辰看他的眼神的都变了，这家伙搞什么鬼。

“你跟我过来！”贺辰认真的态度让傲彦知道事情恐怕不简单。

头一次走进隔壁邻居的房子，刚走到开着的门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让傲彦感觉到很不舒服。看着一些警察对着贺辰恭恭敬敬的叫着队长，傲彦觉得有些伤感，贺辰再也不是那个看见鬼会跑，会对自己开玩笑的大圣了。看着满屋子绿色的油漆，让傲彦很不安，该不会是……

贺辰问：“你说这家人在装修？”

“恩，现在看起来确实不太像。”傲彦奇怪，这家人天天不是电钻就是锤子的怎么空荡荡的连个工具都见不到。

“说实话，你们这栋楼古怪的很，如果不是相信你我肯定把你当疑犯先拘了再说，你知不知道，虽然报案的是个装修工人，也说这家在装修，但是你们楼里的邻居可都说这家根本没人住啊！更别说听见装修的声音了。这家的户主我们见过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没敢惊动你们的邻居。太奇怪了，你们楼的邻居都撒谎是为什么？你用用你的能力看出什么没有？”

听见贺辰的这句问话，傲彦打了个寒战：“这屋子有问题！都快出去！”

贺辰被这句话弄的一愣，忽然空气里浓重的血腥味渐渐加重，傲彦拉着贺辰想往外走，谁知已经看见两个小警察在开门，却怎么都打不开。贺辰让他俩让开，上去就是一脚，可门却纹丝不动。现在的警察哪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都愣在原地。

“愣着干嘛？去撞门！”傲彦大声的吼，忙掏出手机，该死，竟然没信号！

贺辰看着几个人都没撞开小小的一扇门，问傲彦：

“你不是能看见气吗？看出什么没有？这屋子太邪门了！”

傲彦摇摇头，还在拼命的摆弄着手机，该死的石青璃！以后非把他别裤腰上不可！该死的没信号！

“你没看见是不是说这屋子没问题？”贺辰问。

“就因为我没看见才更糟，这屋子刚死了个人，一点怨气都没有，也太奇怪了！这屋子一点气都没有，就是说所有该有的气完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