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影:“是。”
残剑:“他对慑天有意思,别说你没看出来。”
弦影:“我自然看出来了。”
残剑:“那你还能让他靠近慑天?!”
弦影望向远处,慑天和三生烟火并肩而立的位置,然后静静地,饮下一口清茶,不动声色。
若说从前,遇到慑天和枫舞红袖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彷徨的,无措的,那么此刻,看见慑天和三生烟火并肩而立的时候,他心里是从容的,淡然的,尽管也有着那样的不安,但是他清楚,这种不安并不来自于三生烟火。
三生烟火,只是个逍遥而已,尽管弦影知道,论武力,自己也许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在这个逍遥面前,他是洒脱而自信的。
已经越来越少会有那种看到慑天和枫舞红袖在一起时被刺激到的感觉了,也许,若面前的人换成了一个峨眉,甚至换成了枫舞红袖,他也会比从前从容吧。
此刻,他只是一边饮茶,一边淡然地看着前面的两人,像观望一种风景。
曾几何时,缠过红线千匝,一念之差为人作嫁,
残余的,只是旧伤疤,
而今,还能不动声色饮茶,
踏碎这一场盛世烟花。
情侠的组队邀请已向残剑发来,“剑,来大飘吧。”
残剑进组,紧接着情侠将组队邀请再发给弦影,弦影并没有太注意队伍,只是扫了一眼情侠是队长,便习惯性地拒绝了邀请。不知为什么,他现在看到情侠越来越有一种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片刻,身旁的残剑已道:“影,怎么了?来进组大飘。”
弦影迟疑了一下,看着残剑的面子上,终于进队,这时,队里已有了慑天。
紧接着,三生烟火进组。
残剑诧异道:“情侠,你怎么组敌帮的?”
情侠:“没事,他是毒逍遥。”
残剑:“毒逍遥怎了?可以组封大哥和寒烟,你现在还差一个了,你怎么叫寒烟?”
情侠:“呵呵,我一个峨眉,你不放心么?”
残剑懒得和他废话,眼前这个峨眉打起怪来就把自己当打手使,他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过了一会,少林一盏心灯进组,队伍配置为:情侠(峨眉·冰)、残剑(武当·玄)、慑天(明教·火)、弦影(逍遥·火)、三生烟火(逍遥·毒)、一盏心灯(少林·玄)。
楼兰缥缈峰前,众人齐聚,谁都知道,这有可能是大战之前最后的大飘了。
“影~”慑天走到弦影身旁,轻轻拥着他,丝毫不避开三生烟火等人的目光。
弦影感觉得到,两道清冷生寒的目光由不远处盯向自己,那是三生烟火。抬头回看向他,目光交错的刹那,仿佛射来的是一种暗藏于心的挑战,彼此都明白。
弦影只是依旧从容的望着他,身后,是慑天温暖的胸膛。
第五十章:倾尽天下
情侠带队进入大飘副本,然而想到许久没有和残剑一起刷副本了,今日能再次站在他的身旁,虽然大战在即,情侠心情却也不错。
大飘副本第一关哈大霸,如往常一样照例是一盏心灯吼怪,一盏心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少林,许多副本还着实少不了他。纵观当今少林派,在功夫和技术上能够让人赞不绝口且江湖闻名的少林只有两个,一个是戮之不忍,另一个就是一盏心灯。想当初戮之不忍刷大飘敢脱了所有装备吼哈大霸,且一滴血不掉,这早已传为江湖神话,一盏心灯虽然还没有那两下子,但引怪吼怪也是炉火纯青,不会让队友受一点伤害。
因此,这队人大飘刷得也十分顺利,可以说,若没有一盏心灯这个少林,情侠多半是不敢自己一个峨眉刷大飘的,毕竟给所有人加血不如只盯着一个人加血容易。一队人专心打怪,偶尔闲聊几句,转眼到了最后一关李秋水。李秋水闻名天下的绝技剑舞需要队员按照指定位置跑位,稍慢一步都有可能瞬间被秒,这也是大多数人们刷大飘伤亡率最高的时候。看着五彩缤纷飘飞在空中的剑舞光芒,众人纷纷开始向正确的位置跑去,三生烟火却没有动,任自己的血在不断的掉着,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慑天,有那么一刻,他确定慑天也在看他,然而,眼前这个一身火红色邪炎战袍的明教却终究转身,一个李代桃僵加在弦影身上。三生烟火冷冷一笑,扫了一眼周围愈演愈烈的剑舞光芒,然后任自己倒在寒冰碎裂的地面。
情侠开始有点力不从心,一面运气起死回生拉起三生烟火,另一面残剑和弦影的血也所剩不多,总算这一队人攻击还是相当可观的,还算顺利的刷完三次大飘,楼兰缥缈峰前,大家各自休息。三生烟火离队前,转头望见慑天的目光难以捉摸。
三生烟火:“慑天,原来你如此狠心。”
慑天:“呵呵,这样说我的你不是头一个了。”
三生烟火:“你果真如此?”
慑天:“你这不是看到了?”
三生烟火:“……战场见,我等你。”
三生烟火言罢,转身离开,慑天再次揽过身旁的弦影,然后轻轻地问:“影,想什么呢?”
弦影摇头,他刚才其实清楚的看见,三生烟火明明是故意挂掉的,在赌的是慑天的李代桃僵么?不论怎样,望着身旁闪耀着纯阳无极火光的身影,弦影心里还是有着那一份坦然和淡定。
慑天拉过他有些冰冷的指尖,然后乘其不备,将人抱起。
“慑天?你干什么?”弦影一惊之下,已被他抱在怀里,楼兰缥缈峰前还有这许许多多的人,弦影不由得心里一急。
“嘿嘿,谁叫你胡思乱想不专心。”慑天一笑,然后在他脸颊轻轻一吻。
“你放我下来!”弦影急了,可是,眼前这个明教竟然能看出自己不专心。
“就不!”慑天非但不放开他,反而更没有要走开的意思,而是就这样抱着他站在楼兰缥缈峰前的人群当中。
长白山,残剑默然伫立在冰原之心外的那一片风雪中,身后,是情侠同样凝立的身影,以及大周澜夜散发出的冰蓝色光芒。
残剑:“我不在帮里这段日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情侠:“额……剑,我……”
残剑:“我说这两天怎么影不愿意进你我的队呢。”
情侠:“剑,我是当时一时心急,才说出了那样的话。”
残剑:“影虽然没跟我说,但是我帮里人可不会替你隐瞒!”
情侠:“……剑,我错了……”
残剑:“你错没错跟我没一点关系!”
情侠:“剑,我去找影道歉,还不好么。”情侠的目光带着几分哀求。
残剑:“哼!我都从来没跟影吵过架!你能跟他吵起来!”
情侠:“看在是你对他太好,我吃醋的份上……”
看了看他可怜兮兮的眼神,残剑冷冷盯了他一眼,把一句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情侠:“我给影道歉去,好不好?”
残剑:“等跟清魅决战之后吧。”残剑知道,情侠和弦影之间的事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情侠的吃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么?”情侠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执着。
残剑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担心……”
“清魅要的不是我,他要的是一子行错那个逍遥。”情侠立刻道。
残剑盯了他一眼,道:“我从来没担心过他要的是你,是人都看得出来他背后的意图。”
情侠:“额……”
残剑:“我只是担心几日后的那一场大战。”
“剑,有我呢。”情侠走上前,将面前看上去永远都那样坚毅而冷冽的身影揽在怀里。
“也许,经过这一战后,清魅会利用上古神兽的威力,毁掉缥缈峰、四绝庄、燕子坞、少室山和大理杀星擂台这些地方。”残剑仍是自顾自地说着话,他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担忧过。
情侠有些心疼地将他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然后道:“就算清魅毁了这些地方,江湖之大,我们还是有安身之地的,况且,清魅的所作所为只是迫一子行错出来而已。”
残剑缓缓摇头,“上古神兽齐聚,也许没那么简单……”
情侠对上他的目光,一字字道:“剑,就算清魅把整个世界毁了,还有我,还有我会永远在你身旁,不论我们身处何时、何地。”
残剑默默地望着身边这个峨眉,从前的很多时候,他们都在打闹与吵嘴中度过,直到如今才发现,这个人,这个看似玩世不恭行事诡异莫测的人,竟会让他感受到如此的安稳与依靠。自己的性子暴躁任性、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点,残剑十分清楚,可是当站在这个峨眉面前时,他竟然能越来越冷静安心,能够静下心来用心去体会这一份温暖与幸福。
如同红尘中的眷念,含笑的眸眼。
如此梦靥,只待一瞬,转身破灭。
昆仑之巅,清魅孑然独立。
再有两天,就是最后的决战了,这一切,只为了要一个结果,一个破灭的结果。
前缘,早已不复沧海,如今的他,要的只是一个了断。
你死,或者我亡。
确实,他处心积虑的一切都是要一子行错出来,不是出来表白,而是出来一决生死。
早在他们反目成仇的时候,便已不再有回头路了,路,只会越走越远,仇恨,只会越来越深,最终,变得不共戴天。
而起初,只是一次任性。
谁都没有承诺过谁什么,只是他清魅的一次任性,一切都已无法回头。
因为那时候,谁都不懂爱。
可是如今,他懂了,那却已变成恨,不是他清魅的恨,是一子行错的恨,颠覆天下也好,屠戮苍生也好,只要一子行错一个回头,一个转身,一句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吧,那么,他清魅随时可以收手,随时可以变成那个一心只跟在队长身后刷副本打怪的小天山。可是,一子行错不会这么做,他也恨,他比清魅还恨,如果让清魅跟在他身边,那么,他宁可死。
只是,一子行错早已无欲无求。仍然不死心不放手凭着一种执念前行的,只有清魅,反正想毁灭一子行错也不是那般容易的,那么就顺手收了这天下吧,天下在手,还有谁敢看不起他清魅,还有谁敢嫌弃他只是个不会加血不会控制不会带队的天山?
有些爱像断线纸鸢,结局悲余手中线;有些恨像是一个圈,冤冤相报不了结。
只是,还有一丝怀念么?怀念什么?怀念曾经的金戈铁马,半城烟沙,怀念曾经的江湖苍穹,携手天下。
谁都回不去了。
如今,赢了天下,输了他,这天下,要来何用?
如果有一天,归田卸甲,还能捧回你沏的茶……
一切只是奢望了,摆在面前的,是一条不归路,只有生,或者死,只有忘却。过往的回忆早已消磨殆尽了,所剩的,只有仇恨,等这一切了断之后,那么,就连仇恨都没有了,一切归为平静。
那么,就让这该了断的,都在那世人向往的缥缈峰了断吧,那里,有你欠我的,也有,我欠你的。
少林寺,晨钟暮鼓,戮之不忍低眉,凝思。
星宿海,细雨绵绵,大漠孤烟抬首,遥望。
你我,终究要战场相对,可是过往呢?过往的情义、温暖、甚至暧昧呢?
谁都不记得,亦或是不愿想起,曾经还有那一份真挚。
一路并肩走来,那么漫长的路,抵不过一个凝眸浅笑,一个顾影流盼。
那些自以为坚固的情感,原来,那么易碎。
如今,已习惯了,习惯了相互为敌,习惯了无尽杀戮,就如同当初习惯了并驾齐驱,相依为命一样。
还有回头路么?如果有,会回头么?只是过往,是过往……
繁华声遁入空门,折煞了世人,梦偏冷辗转一生,情债又几本?
谁的情债?究竟是谁欠了谁?
生死苦等,苦等了一个又一个的背影离去,就如同一圈又一圈的年轮,而你,始终不看我一眼。
或许,真的只是兄弟吧,一种感情久了,就会形成习惯,就会不再去想它究竟是什么。直到这种习惯被打破,还不自知。
后知后觉,说的便是如此吧,明明吃醋了,难过了,开始恨了,都还不懂得这是因为爱。
花前月下,那手持大唐昆岳纵横一世的男子会否在经过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之后,内心偶然闪现那一丝难以名状的空虚与怅惘?
古城荒漠,那穿一身纯白色仙侣的同样年轻的男子会否在浪迹天涯看尽繁华之际,眼中忽然流露那一抹属于昔年的温暖与追忆?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
孤城,那一座曾经共同守护的城池,已经太久没有回去过了,相反,他要的是,毁了它。
毁了它,就能毁灭记忆么?就能毁灭往昔么?
那些共同在一起的过往,如果消失了,内心会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空荡荡的让人痛彻心扉。
有那么一刹那,几乎要转身回头,几乎要退一步,成全,不论是成全了谁。
可是,回不去的终究回不去了,他再也不是那个心里只有兄弟一心一意打天下的男子,而他,却成为了寒若冰锋无情无念的独行旅人。
彼此,早已走得太远了,那一丝残余的温暖,也渐渐地,荡然无存。
夜西湖,慑天、弦影,凝望那湖面静谧的月光,相拥而坐。
“影,陪我去做前世今生任务吧。”抱着身前的人,慑天在他耳畔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