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凌空+番外——紫色小宇

阿治，你这么说，莫非是在怀疑我会对小公主下手不成？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如此狠毒的人了么？连一个才九岁的小女孩都不会放过？！武昭心里恨极，也怨极，刚想出声质问，猛然想起，自己……自己当初不是亲手掐死了尚在襁褓中的安定思小公主么？哎……武昭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能无奈应道：“阿治，对于令月，我会用我所有的真诚去爱护她，绝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听到阿昭如此说，李治心里又酸又涩，想说什么话出来，可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得点点头。过了会，突然想起了奏折里提到的择立新太子的事，开口对武昭说道：“阿昭，如今诸位皇子，只剩下皇五子英王李显和皇六子相王李旦了。你看看，究竟立谁为太子？”

英王李显和相王李旦不过都是十岁的娃儿，他们的生母也可以说是自己间接害死的，如此说来，在自己手中，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啊……想罢，武昭说道：“这两位皇子，年龄相仿，他们生母当初的封位也相当，就按长幼顺序择立吧。”李治点点头，将皇五子英王李显定为太子。

这段时日以来，由于心里迈不过那道坎，李治晚上总是一个人歇息，武昭虽然不满，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两人之间，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没有阿昭陪着，时间一下子空闲了很多。李治晚上睡不安稳，白天批阅完奏折后就一个人离去，无所事事的发呆。芸娘见着这情况，眉头一直紧皱。而苏庆节，他仿佛感同身受一样，也时不时地发起呆来，似是藏着不知多少的心事。

这情况真不能这么下去了！虽然武昭对陛下真没做过多少好事，但谁叫陛下就是认定他了呢！这两人的心结，一时半会是解不开的，还是先让陛下去御花园散散心好了，老这么憋着，好好的人都得给憋出病来了。想罢，芸娘就开口说道：“陛下，近日御花园中丁香花、紫玉兰、杜鹃花、紫薇花、海仙花、锦带花……都开花了，百花争艳的，可漂亮了，不如芸娘陪陛下去御花园逛逛？”

李治本来正发呆中，听到芸娘的话，歉意地笑了笑，想来这段时日以来，自己也令芸娘担心了啊，就点头同意一起去逛逛。

李治、芸娘和苏庆节三人来到御花园中，三人一路走一路闲聊，气氛也渐渐轻松了不少。绕过一片杜鹃花后，看到有两个人也正嬉笑着赏花，李治仔细一看，原来是韩国夫人武顺和魏国夫人贺兰敏月这母女俩。她二人一见陛下竟然出现了，赶紧跪下行礼。

李治看到鬼灵精贺兰敏月，心情不由得变得更好了，笑着说道：“二位夫人免礼，在朕面前不必如此拘礼。小敏月，你平时不是胆大的很么？今日怎么这么规矩了？”贺兰敏月听到陛下说的话，把头一抬，露出那张俏脸来，撒娇着说道：“舅夫，敏月长大了嘛，自然不能和小时候一样像个皮猴似的，全没有女儿家的样子。那样的话，会给舅夫丢脸的嘛。”李治一听，笑得更开心了，说道：“原来敏月还知道自己是个女孩子啊……”贺兰敏月不依了，把小嘴一撅，哼哼着说道：“敏月当然知道自己是女孩子。小时候，敏月不是还……不是还……”

这小妮子，竟然还支支吾吾害羞起来了，李治不由问道：“不是还什么？”不是还说好了，长大后就嫁给舅夫你的么……虽然敏月知道，那不过是陛下你的玩笑话罢了……贺兰敏月心里小小的遗憾了下，扭捏着不肯答话。

一旁的武顺掩袖一笑，说道：“陛下，小敏月长大了，想寻个如意郎君了。”贺兰敏月一听，脸都羞红了，越想越害羞，干脆用手将自己的脸都给遮了起来。李治一听，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韩国夫人，是朕疏忽了。敏月今年有十四了吧，是时候给她寻个夫婿了。就是不知敏月有没有中意的人选，若是有的话，不妨告诉朕，朕好为敏月赐婚。”

武顺听到陛下的话，刚准备开口，就被羞得不行的贺兰敏月给打断了。对这个女儿，武顺也是纵容得不行，就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李治看着武顺无奈又怜爱的神情，不知怎么地，就想起初遇阿昭的情景来……那日，御花园中，阿昭那温柔而苦涩的笑容……生生纠缠了自己十四年！

武顺和武昭毕竟是亲姐弟，两人容貌上长得很像，而且武顺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神色之间，总是会隐隐有着一丝苦涩哀愁。这么一来，李治将二人看岔了，也是情有可原。

一想起阿昭，李治心里不由一痛，无心再赏花闲聊下去，辞别了武顺母女后，就带着芸娘二人返回了紫宸殿。

贺兰敏月见陛下走了，心里渐渐地……痛了起来。陛下，舅夫，你明不明白，敏月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呢？

李治晚上在紫宸殿寝室里正准备歇息之时，芸娘来报：魏国夫人求见陛下。

小敏月？这么晚了，她来干什么？莫非是今日提起的为她寻夫婿一事，她碍于自己母亲韩国夫人在场而不好意思说？现在过来求自己赐婚来了？越想越有可能，毕竟女儿家的心事，一向是又羞又怯的。想罢，李治了然的一笑，就让贺兰敏月进来说话。

贺兰敏月一进来，羞怯了半响，扭捏着不敢说话。这下倒是印证了李治的猜测，李治笑着说道：“小敏月，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出来，舅夫一定为你做主。”

一听这话，贺兰敏月总算是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舅夫，你还记不记得，当初答应敏月，要娶敏月当新娘子的话？”

“这……”如果贺兰敏月不提，李治还真就忘了有这么一出了：敏月长得讨喜，嘴巴又甜，总是舅夫舅夫的叫个不停。自己喜欢的很，就对她一贯纵容溺爱。这样一来，比起小妮子的亲舅舅阿昭来，小妮子和自己更亲近。那天她闹着非要嫁给自己，自己实在缠不过，就随口应道：等你满了十四岁，舅夫就娶你当小新娘子。阿昭当时在旁，还直朝自己瞪眼睛的呢。这不过是句玩笑话，莫非……莫非敏月还当真了不成？她在自己心中，从来就像是亲生女儿一样啊！真是天地良心啊，自己从来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啊！

贺兰敏月见陛下面露无奈犹豫之色，心里真是难受的要死，干脆一咬牙，豁出去了！伸手就开始脱起自己的衣物来，想以此证明自己不是说着玩的！

李治这下急了，赶紧上前要把她衣物拉好，贺兰敏月不依不饶，和李治两人拉拉扯扯起来，李治怕用力过大，伤到她，想喊人进来，又怕毁了她的名声，将来贺兰敏月不好嫁人。这么一折腾，两人身上的衣物都乱了。正焦急间，哪知道，好死不死的，这一幕，竟然被武昭看见了！

今日阿治去御花园散心并且心情十分舒畅，这个消息，被一片好意的芸娘派人告诉了武昭。武昭想着，或许阿治慢慢地想开了，原谅自己了，就准备晚上到阿治这儿来个’偷袭’。武昭万万没想到的是，不过是一个多月的工夫，阿治竟然和自己的亲外甥女搅合到了一起！真是好个不要脸的贺兰敏月！连自己的人都敢勾引！而阿治，口口声声心情不好，不愿和自己同住。究竟是心情不好才不愿和自己同住，还是有了新人忘旧人！自己每晚一个人在清宁宫寝室里辗转反侧，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而这两人，还不知道背着自己做了多少龌龊事出来！怕是每日每夜都浓情蜜意的很呐！武昭越想越气，妒意不断滋长，不顾李治惊愕不已的脸色，将贺兰敏月给强行拉出了李治的寝室。

“阿昭，阿昭，你等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啊！阿昭！”李治急着想追出去，猛然想起自己正衣衫不整，这对于帝王来说，实在是很不成体统的事，而且这幅样子被外人看到了，就更解释不清了……赶紧理了理衣物，就继续循着武昭出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这宫中什么最多？乱七八糟的各类药物最多，尤其是毒药！武昭一将贺兰敏月拽出寝室大门，没走多远，就让人拿了毒酒过来，逼贺兰敏月饮了下去！

李治追上武昭和贺兰敏月之时，已是来不及了……贺兰敏月已经咽气了……

第三十七章：朕是天子

看着地上跪着的，大气不敢出，头也不敢抬的一众宫侍，李治轻抚额头，开口说道：“魏国夫人突染重病，不幸去世。将魏国夫人好好安葬了吧。你们都退下去吧。”众人领命，将贺兰敏月还留有体温的尸身抬了出去。

众人一退下，武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李治说道：“安定思小公主之死，那时王皇后一心要害你；王皇后和萧淑妃因为巫蛊一事被赐死，这是由我阴谋构陷的，虽然究其原因……郑贵妃因下毒谋害你一事被打入冷宫后自缢，我可以帮你开脱，是她先心怀不轨；杨德妃意图行刺，我也可以想成是她自己心虚；弘儿重病而死，这件事我俩都有责任；贤儿被逼自缢，我也可以努力说服自己，是他先和你过不去；徐贤妃无望自缢，这也不能把账只算你头上；至于李忠等人……权利之争本就残酷，自然不能把责任都归咎于你。这些人，毕竟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你动手或是如何，我还可以帮你找出理由，寻出借口来……我甚至有时还会暗暗高兴，以为你和我一样，你心里也是……也是在意我的……你做出这些事来，不过是因为吃醋……”会这么想的自己，怕是已经快疯了吧……或许，自己也是天性狠毒之人？

“阿治……我……”武昭实在无话可说，想伸手去拉李治的手，被他一侧身挣脱。

李治看了看武昭，自嘲一笑，继续说道：“阿昭，你还记得当初蓬莱殿里，那个被你派去请王皇后的侍女么？”武昭心里一惊，努力回想一下，好像自从那日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名侍女了，向身边太监问起，只说是被调到别宫去了。李治见阿昭好像回想起来的样子，接着说道：“那名侍女面色惨白的到紫宸殿来向我禀告，说昭仪娘娘亲手掐死了小公主！阿昭，你知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如何做的么？”武昭听到李治所说的话，面色也渐渐惨白起来……“我一听，先是不信，然后又猛然想到，此事绝不能张扬出去！于是，我就让芸娘赐那名侍女毒酒……如今想来，那名侍女也真是冤的很，本来是一片忠心过来禀告，没想到，倒是把自己的命给赔了进去！其实，那名侍女也不够聪明，此种宫闱秘闻，若是换个浸淫宫中多年的老太监老宫女，肯定就会让这事就此烂在肚子里了……也或许，是她一下子被吓懵了吧，等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灌下毒酒了！呵呵。”李治说着说着，竟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越听越有种苦涩的感觉……

难怪！难怪芸娘总是防着自己，就好像自己随时能害了阿治一样……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被一直蒙在鼓里的，竟然是自己！武昭心里痛的要死，面色也颓然不已……

“阿昭，我没有想到的是，你竟然对自己的亲外甥女也能下得去手……阿昭，我希望你能明白，朕是天子！只要朕想要，这天下间的所有女人都是朕的！对于今晚贺兰敏月一事，别说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有谁能挡住朕宠幸一个女人？甚至封她为妃为嫔么？阿昭，你别忘了，就连你这皇后之位，也是朕顶住全天下的压力而给你的！”“阿治，你！”武昭这下真气着了，难道阿治真的打过封贺兰敏月为妃的主意不成！

“阿昭！你究竟有没有想过？你究竟有没有相信过我？！能挡住我宠幸那些女人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是我这个傻傻的爱了你十四年，一直痛苦着的自己！阿昭，我有时控制不住的会想，难道我一直爱着的，只是当初那个美好的幻影么？”李治长叹一声，差点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

武昭心里真是悔恨交加，刚想上前一步伸出手去，就被李治阻止住了。李治稳稳心神，说道：“阿昭，我累了，想先静一静，你先回去吧。”

武昭咬咬牙，十分无奈，只能先回清宁宫。目前这情况，两人要想回到当初，简直是难上加难……

武昭魂不守舍的往回走，一回到清宁宫，就看到面色焦急的姐姐武顺正坐那十分不安的样子。武顺看到阿昭回来了，赶紧迎上来说道：“阿昭，敏月一个人跑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武顺不提还好，一提到贺兰敏月，武昭顿时就火了！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越想越气，伸手挥退宫侍后，哼了一声说道：“你女儿到陛下寝宫去了……”“什么？！敏月……敏月怎么这么大的胆子……”武顺惊诧不已，想想又觉得阿昭的语气有些不对，赶紧问道：“那敏月人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在……”武昭刚想开口，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实情，毕竟姐姐从小就对自己很好，有什么好的都让给自己。自己刚才一下子怒火攻心对敏月下了毒手，现在一回想……真的是禽兽不如……但这事，自己难道还能一辈子瞒住姐姐不成？！“姐姐……刚才我去陛下的寝宫，看到……看到敏月和陛下衣衫不整拉拉扯扯……我一时气急，脑子里都不能自己做主了……就……就……”武顺一听，脸色顿时惨白，阿昭，那可是你的亲外甥女啊，你怎么能……怎么能！“阿昭，我是你亲姐姐啊，敏月是你亲外甥女啊！”

武昭心里也是郁闷不已，想说什么又实在无法开口，只得把头低下，任凭姐姐怒声质问自己。

武顺没说两句，就痛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疾步出了清宁宫。

“姐姐！”武昭想阻止武顺离去，刚伸出手，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颜面来拦住武顺，只得颓然地呆愣着枯坐了一整晚。

武顺自那晚哭着出了清宁宫后，越想越觉得伤心痛恨不已，当晚就病倒了。虽然李治和武昭二人每天都过来看望她，也让太医尽全力医治，但武顺这病是心病，她越看到武昭心里越是恨，病情也就越发地重了，太医实在是没办法，眼看着武顺日渐消瘦下去，不出一个月，终究是药石无救香消玉殒了……

武顺一去，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外孙女就这么没了，已经七十多岁的杨氏夫人身体一个扛不住，也归天了……

对于这么个情况，李治心里直叹气，下诏将荣国夫人杨氏和韩国夫人武氏厚葬，并都追封为郑国夫人。办完这件事后，李治左思右想，不知道为什么，总担心阿昭会对小公主令月下手……或许自己是真的有些怕了，自己总得给徐贤妃留下这唯一的血脉。想罢，就主动去清宁宫找武昭。

虽然此时的阿昭神色很是憔悴，自己看着看着又有些不忍心，但事已至此，该说的还是得说：“阿昭，你母亲杨氏夫人去世了，我想让令月代我们为杨氏夫人祈求冥福。”“祈求冥福？”武昭看到李治来找自己，本来心里还有些欢喜，突然听到阿治所说的话，不明白阿治怎么突然提出这个来，不由问道。

“令月过继到了你的名下，就是杨氏夫人的孙女了，由她代我们尽孝，再合适不过了。”话既然已经说出，那也就没什么好犹豫担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