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奴之宋祺篇——海中一主

作者:海中一主  录入:06-14

第五章:拿人

司徒拓收藏好了腾龙阁的铁牌,命人将尸体甩出了八丈远,来了个毁尸灭迹。然后每天照旧,该干啥干啥,不过会顺便多去几趟洪王爷府前的茶馆坐坐,打听一些额外的消息。

事情过了好些天,原本以为就此淡忘下去,突然一日,当他正在练武场陪着宋祺练剑的时候,副总管春虎焦急的跑了过来。

宋祺见他神色慌张,止住剑势,擦了擦汗水,将剑递给一旁的下人,走近他问道:“有事么?”

春虎行了一个礼,瞥了一眼后方的司徒拓,面色为难道:“出事了……皇上……洪王爷的内侄被杀了,曝尸荒野,这会儿洪王爷正大发雷霆呢。”

司徒拓心脏快速跳了几下,便被压了回去,跟个没事人一样。他想,这事除了他知,以及府里面的下人们知道外,绝对不会传出去的。说道他的手下,绝非吹牛,定会誓死效忠于他。因为大部分都是当年跟着他对抗六皇子,争取自由的昆山奴,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痛恨洪王爷这一类高官权贵。

只是,这洪王爷也真是厉害,尸体被抛掷那么遥远还能找到,可想他手下兵力的充裕和优良的办事效率。

宋祺‘哦’了一声,淡淡道:“敢找洪王爷的麻烦,看来这些人来头不小。我那二伯也绝非忍气吞声之人,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风波来。”

春虎脸色更加难看,他又看了一眼司徒拓,心里着急又不知如何启口。想了想这事也耽搁不得,但是就凭司徒拓这火爆性子,真不知这事该如何收场。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总要想法子解决,便硬着头皮冲口而出:“是闹出大事了,洪王爷现在已经带着私兵抄了总管府,带走了奴隶严休景……”

司徒拓只觉得两耳突地‘嗡嗡’作响,春虎后面还说些什么他已经分辨不清,此时他的脑子里面只有一件事在回荡,那就是休景有危险,他必须去救他。

宋祺着实也被这事吓了一跳,他知道二伯手握强大兵力,一直蔑视朝廷,却没想到如此胆大。司徒拓虽然是半昆出身,怎么说老子当年也是太傅级别的大人物,更何况又是他亲自手谕的三品护卫总管,也算朝廷大员,岂是能想抄家便敢下手的?退一万步,满朝上下都知道司徒拓是什么人?那可是他的宠臣,天天能吹枕旁风的人,熟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说简单点,是不把朝廷规矩放在眼里,说严重点那就是根本没把他这个当朝天子当一回事。

他回首正准备安慰身后的司徒拓,让他保持冷静,想好绝佳的对策。他刚一转身,对视司徒拓一双血红的眼睛,他看见他飞一般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他皱起眉头,命令道:“春虎,拦住他,切莫再闹出人命。”

春虎应了一声,追着司徒拓的方向跑去。

******

那络腮胡几日不曾回府,原本也没引起宋洪王爷的重视,一日前去翠红楼玩乐,老鸨说令侄数日未来,可是对她们的丫头们有了意见。洪王爷纳闷,难道这小子这些日子不在这里私混?老鸨摇头,指着翠红楼对面的暗黑巷子道:有姑娘们看见令侄跟在两个昆山奴后面进了巷子,那日后便再也未来了。洪王爷逼问得知那美貌昆山奴正是当今护卫总管府上的奴隶。

洪王爷顿感不妙,派手下京里京外地皮翻了一个底朝天,寻到了已经腐烂的尸体,愤慨之下带着私兵上门讨人。司徒府上的人自然抵死不招,哪知洪王爷竟然又招来一千兵力抄了司徒府。他俯视着脚下密密麻麻俯首的昆山奴冷冷道:“三月初九晚上,谁去过翠红楼对面的巷子,杀死了我侄儿!”他见众人低头不语,语调渐冷:“敢做敢当,否则你们一个也别想活下去,全部都要陪葬,陪葬!!”

府上总管曾经是司徒太傅的老管家,洪王爷认得他,和司徒太傅交道多年经常碰面。老总管走上前跪在了洪王爷脚下,磕头道:“王爷息怒,若凶手是我府中之人,我家大人定将五花大绑将贼人送去府上。”

洪王爷冷哼一声,瞥了一眼道:“少说这的那的没用之话,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们了?还得等你家大人回来裁决?”

老管家连连磕头:“小的不敢,小的只是希望王爷能手下留情,毕竟这是皇上亲赐的府宅,请念在皇上的面上暂且放过他们吧。”

“也是也是……”洪王爷缓缓迈步绕过老管家,突然手起刀落,一个昆山奴应声倒下,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洪王爷冷眼道:“本王最恨威胁之人,一群子下贱之人,杀了又如何?”

众人惊叫,休景挣扎想起身,被白三按住,低声问:“不想活了吗?”休景急道:“难不成看着大家去送死?”白三道:“你先等等,已经有人去通知大人了,我想……”

话还未落,只见洪王爷又举起了刀子,老管家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哀求道:“王爷手下留情,饶恕他们吧。”洪王爷一脚将老管家踢出老远,喝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道理莫要我多说。”说罢刀子挥了下来。

“慢着!!”

白三本来强压着挣扎的休景,这个家伙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身子骨那么薄弱,还强出什么头?他想着,也就是打了一个小晃,手上一空,休景已经站了起来。

“王爷放过他们吧,我知道凶手是谁。”休景身子瘦削,在跪俯的人群中却很突显。

洪王爷停住手中染血的刀,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略显瘦弱的少年,对手下挥了挥手:“带走!”

两个士兵将休景押了出去,走出司徒府,洪王爷的公子宋渊近前道:“父王,皇上那儿……”

洪王爷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儿子皮笑肉不笑,而后登上车。见宋渊上车放下帘子后,他才冷冷道,“皇上?迟早也要收拾掉。”他躺了下来,突然用很虚弱的语气嘱咐宋渊:“马上派人去通知皇上,就说我被司徒总管府上的昆山奴袭击,重伤!”宋渊恍然大悟,拍腿道:“不愧是父亲,儿立马去办。”

******

司徒拓胆子很大,曾经六皇子派人追杀他们父子,他也不曾害怕。可是这会儿,他的手不停地颤抖,身子几乎在奔驰的马背上不能坐稳,他只能用腿牢牢夹住马身,又用力的抽了一马鞭。

等他赶回府中,下人们正在收拾被砸乱的院子和房屋,见自家大人回来都哭着跪在地上呼喊:“大人……”“大人……”

司徒拓环视院子,一片狼藉,死去的昆山奴尸体放在院子一角,上面盖了纯白的布单。老管家坐在台阶上休息,见到司徒拓赶忙让人搀扶着走到他的面前。当他看见司徒拓的眼睛时不由一惊,原本司徒拓生气时眼睛会变作暗红,这会儿却是像鲜血一样,让人心寒。这孩子由他一手带大,他太了解他了,他知道此时司徒拓的整个人已经处在失控的边缘,他本是一个急躁的性子,加之事关休景。休景在司徒拓心中的份量他明白,那是这孩子的宝贝呀。

他拉着司徒拓的手腕,劝慰道:“大人,你切莫急躁,万事可商量,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休景不会有事情的。”

一股怒气从脚底蔓延,司徒拓咬紧牙关,怒目血红。他望着老管家含泪的眼,望着凌乱的庭院,望着远处盖着白布的尸体,他想只有杀死宋洪才得以泄恨。他扒开老管家的手,血红的双瞳在阳光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他摇头:“若不救他,他定将死在宋洪手上,他曾经救过我的命,是该报答的时候了。”他将手按在剑柄上,转身朝院外走去。

老管家奔过去抱住他的胳膊,春虎也奔过来拦在他的面前:“大人,你这一去便是中了洪王爷的下怀,他早已见你不惯,你这一去,别说救不出严休景,只怕会将自己也搭了进去。”

是呀。这些司徒拓知道。一个带有昆山奴血统的半昆和他们一起上朝觐见,带兵握权,在他们认为这便是违背了大青的朝纲,毁了大青王室将臣在百姓面前的权威。不光是宋洪,他明白整个朝堂之上,除了宋祺不介意站着一个半昆,所有人都厌恶。他们早想除掉他,欠缺的,只是一个正当的理由。

这正是他一直将休景埋在心底的原因,不单单是害怕宋祺的醋劲,更害怕休景因为他成为众人的靶子。可是,他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到头来还是落到这般境地。

他握紧刀柄,不顾众人的劝阻往前冲去。春虎急的满头大汗,司徒拓虽然是三品大员,可是毕竟不是郡王之类的,能拥有私兵。司徒拓有的除了一部分大青血统的仆人,就只剩下昆山奴了,这些人无法和拥有优良装备的王府私兵相抗衡。

他懂,司徒拓也懂,但是理智无法阻止他狂躁的心,他只想要回休景,只想这样。他‘哐’的的拔出剑喝道:“让开!”

老管家跪下来抱住了司徒拓的腿,老泪纵横,他嘶哑的喊道:“大人,你要为了一个严休景断送掉府中老老少少几百余人的性命吗?”见司徒拓停住了脚步,他赶忙放缓声音道:“大人,总还有其他的法子的,你去求求皇上,求求皇上吧。”

司徒拓因为愤怒,满眼积满了泪水,这是泪,也是心中的血,人生有太多的无奈,强权面前他能做些什么?他曾经希望能用自己的力量救千万昆山奴于水火,他没有做到,权势骇浪面前,区区一个护卫总管能做什么?在世人眼中,他不过就是一个男宠,靠皮相求荣的男宠。

冷风灌入咽喉,他呛咳着,头脑也清晰不少,血红的眼睛慢慢变作暗红。他明白,他救不了休景,只能眼睁睁看着发生的一切,痛不欲生。

第六章:天崩地裂

夜深,洪王爷府地下牢狱之中。

洪王爷沿着长长的走廊往下行走,两旁墙壁上烛火泛着幽蓝的光。他站在牢房外皱着眉头说道:“肯说了吗?”

洪渊停止手上舞动的鞭子,转身朝着自己的父王摇摇头,“这家伙嘴硬的很,骨头打断了也不肯开口。”

洪王爷抬起头看着刑架上绑着的昏死青年,原本白色的袍子上已经染满了鲜血,绽开的伤口渗出斑斑血迹。

牢房原本就弥漫着腐臭,这会儿染上鲜血的味道更让人作呕。

“拿水来,泼醒。”洪渊对身后的一个奴隶吩咐。

这个奴隶低着头走了出去,出门时忍不住用余光瞟了一眼早已昏死的休景。这个奴隶正是那日街头被洪渊打骂,后被司徒拓救下的昆山奴。而他不是别人,正是刺杀洪王爷侄子三人的真凶,腾龙阁阁主——萧龙。

萧龙潜入红王爷府已有数月,集结了府上奴役的昆山奴准备伺机逃跑。那日晚上无意碰见休景,无意救了休景。

其实,那日,休景看见了他的脸,清清楚楚。

当洪王爷拉着休景回府的时候,他的确吓了一跳。休景的目光只是在他身上扫视瞬间,而后便再也没看过他一眼。之后无论怎样用刑,他都不在开口。当洪渊用刑具砸断他的肋骨时,他竟然只是咬着嘴唇闷哼了一声。

萧龙惊愕,这样一个柔弱的人,怎么能如此坚强。

那一刻,他对自己说:无论如何必须救这个孩子出去,他必须想法子救他出去。

******

迷茫的大雪纷纷扬扬,暂时遮掩了血腥。

宋祺斜靠在椅上,盯着眼前跪在脚边的人。司徒拓已经跪着两个时辰,目的只有一个,让他出面救一个昆山奴。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冷冷道:“你回去吧。”

司徒拓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挂满血丝,几乎恳求:“惜缘,你救救他,只有你能够救他。”

宋祺瞟了他一眼,道:“不是我不愿救他,而是不能。骁之,我明白那个休景曾经对你有救命之恩,我也很怜惜那个孩子,可是,你可知在你来之前,洪王爷的儿子洪渊已经来此哭诉,他的父亲被昆山奴严休景袭击,倒在了床上。你可知一个卑贱的昆山奴伤了一个王爷,后果会怎样?他就是死也不为过!况且,你让一国之君去为一个昆山奴求情,传了出去,皇室威严何在,皇帝威严何在?我不能救他,一切就听天由命吧。是死是活都是他的造化了。”

司徒拓痛苦的闭上眼睛,愤怒让他全身颤抖,他的眼睛因为怒恨红的几乎快滴下血来。

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盯着宋祺冷哼一声:“你与我缠绵于床榻时,这个国家王室的威严已经扫地了,你可以与卑贱的半昆赤祼相对,还有什么比这更作践皇帝的威信呢?”。

这句话激起了宋祺,他冲过去一把抓住司徒拓的衣襟,咬牙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

四目相对,司徒拓冷哼一声:“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呢?在你心中我们算得了什么?不过是你脚下的奴仆,今天我仗着一副好皮囊得你宠爱,明天也可能成为你刀下鬼。惜缘,这些年在一起你不曾懂我,现在我告诉你,我的血液里流着昆山人的血,这一点一辈子都不能改变。”

事已至此,大不了一个死字。脑袋砍了,碗大的一个疤。休景若死了,我绝不苟活。司徒拓咬着牙想,黄泉路上我也要陪着休景一起走,想着想着竟然笑了。

此时宋祺的心早已被他的话捏碎,他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用尽全力才没有让牙缝中的“杀”字蹦出来。是的,这个人是他的死穴,他下不了手。他很想回讽:这些年我不懂你?你又可曾懂我?当年老六对付你们父子之前曾放出消息给我,明知那是陷阱,我还是去了,为了救你,我失去了一只眼睛,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救下了你,保全了你。你还要我为你怎样?早知道你是喂不家的狗,还不如那时让你死了,一了百了。

宋祺越想越气,他觉得一股气从脚底窜起,头一晕,两眼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惊恐,他后退两步,扶住了身后的椅子。他赶忙做好,喘着气平复情绪,努力眨了眨眼,不一会左眼才缓缓恢复了视觉,却仍然模糊。他将双眼埋于双手之中,良久才抬起头,脸色苍白。

他盯着司徒拓的眼睛,司徒拓也盯着他,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末了,他移开目光,虚弱的呼唤:“李楠子……”

李楠子应声跑了进来,他吩咐道:“你和春虎副总管现在立马带着人去一趟王爷府,就说朕要亲自审问严休景这个罪人,人抢也要抢回来,速去。”

他看着李楠子跑了出去,身子松懈在椅中,茫然的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人,“你满意了?”

司徒拓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咚’的一声,额头与地面的撞击声格外刺耳。

宋祺不忍听,也不忍看,干脆闭上了双眼喃喃道:“你这是何苦?”

司徒拓心中翻了五味瓶,说不出什么滋味,第一次,他觉得眼前高高在上的人是多么的苍白、无力。第一次,他心中感觉到了愧疚,不是作为臣子的愧疚,而是作为被爱的愧疚。他明白,他于宋祺,休景于他,有何区别?可是,他的心只有一颗,给了休景,还拿什么给这个人呢?

时间一分分过去,临近拂晓,一夜的大雪终于止住了。

司徒拓在内室来回踱步,等待消息。

李楠子终于回来了,踩着杂乱慌张的步伐,他冲进大殿直接扑跪在地上喊道:“大事不好了,洪王爷府上发生火灾……”

司徒拓猛地惊醒,冲上去按住李楠子的双肩急道:“休景呢?休景呢?”

李楠子支支吾吾,浑身战栗。

宋祺也急了,一拍桌子急道:“快说!”

推书 20234-06-14 :种下的幸福——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