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镇宇的关系因为这件事情中止,这一段时间,致远只想要守在于心的身边,对于镇宇毫不依恋。
他的心中有歉意,但感情无法勉强,他在这方面完全倒向于心。
再见到镇宇,是在放学回家途中。
他在教室念书念到九点,经过学校附近的巷道,几个血淋淋的人被丢到他面前。
致远有些惊骇,退后数步,才看到一个人影走出,镇宇的衣服上沾着血,后面跟着几个拿着棍棒的人。
“镇宇,你又在欺压同学了?你若是太过份,我就无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致远摆出班联会主席的架子,但致远知道,如果不是自己跟镇宇有特殊关系,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难保他不会明哲保身,当作没看到。
“这些人有参与伤害于心。”镇宇随手抓起一个人,对着他的脸又是一拳,鼻血染的白衬衫一片血红。
“他们?”
“不止一个人,伤害于心……”镇宇一边说,一边踹了那两个人几脚。
“还有谁?”
致远想起于心身上的伤,一股怒气涌现。
“都是青萝高中那边的人……据这两人说,至少还有三四个。”那两个青萝高中的学生缩在墙角,用手捂住脸,抖的如风中般的落叶。
镇宇向后一伸手,一个跟班递来匕首一把,镇宇蹲下来,将刀子抵在其中一人下巴。
“麻烦再说一遍,你们怎么对待骆于心?”镇宇的口气亲切,但他们当中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我们只是听命行事。”两个人抖的如风中的秋叶,其中一个没种地哭出来。
“作了些什么事?”
“庭介说他可以任我们处置,所以有个人先上了……我们也就跟着……。”
“上?上什么?”致远生气的一把将那人从地上抓起来,匕首擦过他的下巴,留下一道血痕,他愤恨有这么不堪的形容词用在于心身上。
“拿来!”致远从镇宇手上抢下匕首,依样画葫芦的抵在那人脖子上”给我说仔细一点。”
“就是那个骆于心啊!他被我们四五个人轮流……”
那个人吓得口不择言,话还没说完就被致远发狠猛揍,拳头落在肚子、胃部,那人被致远揍得干呕不止,旁边的人越缩越远,庆幸自己没有多说话。
镇宇制止致远,他抓住他的手臂。
他漆黑的眼睛中,有一丝残酷的意味:”先别打了,青萝高中的班联会主席才是主使者。”
“是,我们去找陈庭介。”
致远罢手,他知道青萝高中常聚集的咖啡馆,陈庭介八九不离十会在那里跟一些班联会的败类鬼混。
“我们走!”
看到吴致远走进咖啡馆,来者不善,陈庭介第一时间站起身来,选择正面迎敌。
陈庭介笑容满面的说:”好久不见,近来翔鹰那边好吗?”
“别跟我打哈哈,我们上星期跳水比赛才见过。”致远面色肃穆。
知道致远无事不登三宝殿,但陈庭介并不怕。
吴致远是出了名的模范生,这辈子子只怕连红灯都没闯过,他顶多耀武扬威几句,还能怎样?
何况真要动起手来,他还有一堆帮手在后头。
被他提拔上来的副主席柳至轩走到他身边,
“学长,没事吧”
“陈庭介,出来一下,店里不好讲话。”
出去就出去,没什么可怕的,陈庭介不想示弱,点点头。
“好吧,我们出去谈。”
他悄悄吩咐柳至轩,“如果见到不对,马上来帮我。”
柳至轩恭敬地点头,目送陈庭介出门。
才刚走到旁边的巷子,陈庭介就发现黑暗当中透着许多人的呼吸,一声口哨,许多人已经团团围住他。
“吴致远,没想到你是这种卑鄙小人”陈庭介对致远怒目而视。
“说错了,卑鄙的人是我。”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眼眸当中有骇人的阴森,镇宇手持着一把西瓜刀,看起来非常吓人,陈庭介终于变了脸色。
陈庭介强自镇定,双手在裤子上擦擦汗,背脊凉了一大截,叶镇宇是青萝高中的地下帮派老大,贩毒、恐吓、卖春样样都来,没事怎么会惹上这号人物?
叶镇宇私底下虽是这样的人物,但他从来没被抓过把柄,出身政商世家,富有与势力兼具,这种人不能正面为敌。
想起自己的大好前程,他决定挑软柿子吃。
陈庭介看向致远:“你敢动我试试看,我会告到翔鹰,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致远不动,安静的口吻藏着怒火,可惜陈庭介笨得没听出。
“你强暴于心?”
“我可没变态得喜欢男人,骆于心?送我都不要!”陈庭介一句话撇清的干干净净。
他不知道他一句话激怒了两个男人。
“明明是你打晕于心,将他带走。”致远怒目。
“我不知道这件事”他笑笑的帮自己开脱,却不识相的加一句:”如果是我下面的人要帮我出头,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你……”
陈庭介看看叶镇宇的脸色如常,勇气大了一点,希望可以全身而退,他点点头:“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去找他们好了。”
他转身要走,却被致远拉住,一拳揍上他的肚子。
“好!”镇宇拍拍手,为致远这有力的一拳喝采,这一拳正中胃部,痛得陈庭介直不起腰来。
陈庭介挣扎着扶住墙,遥望远方,希望同伴会来相助,但是他看不到任何前来援助的迹象。
镇宇冷笑,可怜的人,他不知道柳至轩已经被他收买了,任凭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任何一人前来。
这年头,有钱好办事,这个道理陈庭介不会不知道,要不然他那些伤害于心的手下从何来?
他吩咐部属:”四周看好,警员来了喊一下。”
说完镇宇将西瓜刀一拋,他不想把事情闹大,也不想伤他性命,但他要他永远记得这次教训。
他加入战局,架起陈庭介痛揍几拳,他终于拋下自尊,大喊:“救命啊!”
这一声求救很快的就被镇宇以几巴掌解决,暗巷中,复仇持续了许久。
衬着冷夜,致远脸上强烈的恨无法稍减,他恨透了这个带给于心伤痛与羞辱的人。
明知道这晚过去,陈庭介会一状告到学校,带给自己一场浩劫,但为了于心,他什么都不顾了。
“记三个大过退学?我绝对不让这件事发生”
“于心,我知道你生气,可是你这样跑去找校长也没用,谁会因为一个学生的求情,就撤消原来的处份。”
黄芹蕙气喘吁吁的跟在于心后面,刚刚在布告栏上看到公告后,于心就气得直接往校长室走。
“不试怎么知道!”
“于心,你以为这是日本偶像剧,冲进去抗议就可以力挽狂澜?”
“校长认识我,我跟他求个情看看。”
黄芹蕙终于在校长室外扯住于心,她不认同的说:“这是处罚吴致远,关你什么事?他平常自以为比别人优秀聪明,现在让他吃点苦头也好,况且他功课好,要转到别的学校还不简单,你操心什么?”
于心对女友开始厌烦,一张嘴说个不停,偏偏说出来的都是不中听的话。
“他是我的哥儿们,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少管,烦死了。”于心不耐烦的说。
听到于心的口气,一向被人捧在手掌心当中的黄芹蕙交叉双手,撇一撇嘴,原本娇美的容颜变得狰狞。
她任性的说:“你自己选,有吴致远就没有我,你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在一起干嘛?”
于心当下毫不犹豫:”妳走吧!”
“你真的要我走?”
黄芹蕙从没有吃过男人的排头,她总认为只要她踱个脚,扁个嘴,男人会心甘情愿为她作所有的事。
“妳快走吧!我一个人去。”于心淡淡的说。
那张天使般的脸孔,一旦冷漠时,越发冷漠无情。
黄芹蕙变了脸色,她没看过于心生气,更没看过这样严肃的他。
“哼!走就走,你以为我只有你啊!”从来没有人这么忽视自己的存在,连对她爱理不理的镇宇也不会,黄芹蕙一踱脚,气匆匆地走了。
于心知道自己彻底的惹恼了她,他摇摇头,管她去,再说下去两人只会越说越僵,他们之间很早就没有话可说了。
他背转过身,举手敲了校长室的门。
第八章
“于心?”校长见到进来的是于心,笑着问:”怎么了?这里是校长室,不能这么闯进来。”
校长向来以慈祥的教育家闻名,对体育活动的推动不遗余力,于心多次因跳水比赛与他会面,他对于心这个跳水届的明日之心很是看重。
“校长,为什么要给致远这么重的处罚?当初致远是用前几名的成绩进来的,他可以选更好的学校,可是他没有,他对翔鹰这么喜欢,现在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赶他走?”
校长苦笑着说:“吴致远不肯解释他为了什么事揍人,所以我只好听对方的片面之词,于心、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于心当然也不肯说,他想到好友为了维护他,宁可默默地接受处罚,眼眶泛红。
笨蛋,自己跑去帮他报仇后就想一走了,如果真要报仇,为何不找他一块去?至少可以有难同当。
于心在心里骂致远骂了第一千遍。
陈庭介被揍的事情传遍了两所学校,也登上报纸的社会版,使学校遭受到名声上的损坏,幸好校方刻意隐瞒事件的当事人,没有公布致远的名字。
但致远受到校方相当大的责难,致远不开口不辩解,甚至自请处分,不到两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于心深吸一口气:”校长,如果我们单靠对方的片面之词,就轻易定下学生的罪,这显示学校保护学生的能力不足,错可能在对方,谁对谁错这一点谁都无法证实。但,如果不处罚,对青萝无法交代,且有违校规。我不期待完全撤消对致远的惩罚,但我希望可以跟校长做个协议,如果你能够减轻致远的惩戒,我保证高中运动会上我会拿到冠军,为学校挽回校誉,要不然,我就跟致远一起走,离开翔鹰高中。”
校长没有对于心挑衅的口气生气,他反而笑得很开心:“听起来很像威胁哦!”
“是,如果他走,我也不想待在这所学校了,老实说,如果我进入以体育为主的学校,会更有发展不是吗?”
于心表面冷静镇定,说出来的话咄咄逼人,其实心里紧张的发抖。
“于心,你先回去,我会考虑的。”
“校长,致远的品学兼优有目共睹……”
“于心,你先回教室。”
校长眼镜底下的目光从和蔼转成犀利,于心不敢再说,退了出去。
校长其实心中已允诺了于心的要求,如果一口答应,对于心太过纵容,怕是怕将来恃宠而骄,所以他先叫他走。
其实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学生,吴致远循规蹈矩,他相信如果伤人就一定有不得不然的原因,这次处罚如此重,也是因为对方势力庞大,利用政界、学界多方施压要吴致远被赶出学校。
若于心发下此豪语,他可以用这个比赛当谈判的筹码,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结论很快就出来了,学校重新发布公告:致远改为一个小过,但需要撤消班联会主席的位置,除非有半数以上的班联会成员希望他留下,由下次会议表决。
于心得偿所愿,看了布告后,得意地一整天笑呵呵。
致远打了他的头一下:“别得意,校长私下对我说,如果你这次没拿到冠军,我就要自行退学。”
“啊?”于心的脸垮下来“奸诈!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致远夸奖于心:“这句话用的不错。”
“你为什么这么轻松,你的前途掌握在我手中耶?”
“很好啊!”致远一派轻松的微笑,于心反而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团团转。
我的心早已在你手中,再多一样何妨?
致远在心里暗道。
不论如何,这个公告一出,短时间致远是不会离开了,于心松了一口气。
“谁叫你这么逞强,早一点告诉我就好了。”致远拍了于心的脸一下。
“我又不是女人,发生这种事,总不能四处哭诉。”
“可以告诉我啊!”
“难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这种事对我说不得?”
“就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不要你为我担心,你还记得国三时,有人嘲笑我爸跟女人跑了,你背着我把人约到厕所打个半死。”
于心笑笑:“陈庭介还活着吧!我真担心他被你打死。”
“还剩半条命,死不了。”
致远宁静的表情,配上学校中庭的绿意,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芳香,这一切都让人舒适且安心。
于心从来没有想过致远会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所以一时乱了方寸,回想起那一天冲进校长室,于心觉得自己犹如致远附身,说了一大段自信又不肯让步的宣言。
“让我抱一下好吗?”于心突然伸手抱住致远。
两人坐在长椅上,于心侧过身子,环抱住致远
他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呼吸与心跳。
于心发现这种感觉好温暖,跟抱住黄芹蕙的感觉完全不同,一抱住就不想放手。
他紧抱住致远。
好累、好累、好多事堆在他的生命当中,幸亏有致远在他身边,也许致远太优秀了,在他身边,于心从不觉得失败这两个字会属于他们。
这个赌注太容易,他一定会赢的。
感觉致远的身子在他臂湾中扭动了几下。
是觉得不自在吗?
于心放开手,一张平日嘻笑的脸显得严肃。
“要报仇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运动员不可打架闹事。”致远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替心爱的人报仇是自己的事情,他要亲自动手。
于心竖起眉头:“难道班联会主席就可以去!”
放学已经许久,于心还在中庭跟他坐着闲话家常,致远觉得怪异,不去练习的时刻,总有黄芹蕙来找他,今天却迟迟不见踪影,他问:“你的女友呢?”
“她大概在生我的气,我上次赶她走。”
那天于心毫不留情地赶走她,定然使她火冒三丈,打电话也全然不理,今天早上,远远见到她,她转头就走了。
总归一句话,女孩子是麻烦的生物。
“去哄一哄就好了。”
这于心当然知道,可是他对这段感情已经兴致缺缺、索然无味了,他不想多花心力。
“我想分手了。”
“哦!那也好,可以专心用功。”
致远眨了一下眼睛,不敢流露欣喜的表情。
这件事他不想过问,对于于心的感情他只能守候着、守护着。
“不交女友是一回事,可别叫我跟着你日夜苦读。”
于心笑笑地握住致远的手。
他逃开,于心又抓住。
两个人似游戏般的用手打来打去。
“哈哈!”于心笑出来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于心心上一块大石落下,致远没有因为他发生这种事而用小心翼翼的态度对他,他可不想被当作病人一般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