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忘记了自己小命还捏在别人手里,就对程帆口出狂言,堪称自螳臂挡车以来,最不知轻重的挑衅。
小玉的傻逼倾倒了在场的所有人。
保镖们口瞪目呆,齐齐看着小玉,连拿着电焊枪出来的Danny都被这极富娱乐性的一幕震撼了,忘记了案板上的沈浩,专心观看小玉单挑程帆的年度大片。
沈浩倒吸一口冷气,寒意从脚底渗透上来,他终于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牙关颤抖,呼吸也紊乱了。
程帆望着小玉,眼神阴晴不定,看不出是不是下一秒就要把小玉的皮扒下来,做枕头套。
小玉一鼓作气吼了两声,再而衰,三而竭,他努力撑着气势,继续威胁道:“如果你放了他,我就不会说出去了。我……我会听话的……你放了他吧……”
听到小玉讨价还价,程帆的表情从震惊,转为若有所思,变成似笑非笑,而后狂笑了起来,乐不可支地坐到沙发上,笑出了眼泪。
小玉吞了吞口水,慢慢地放下椅子腿,往前凑了几步,带着泪水,哀求道:“干爹,你放了他吧。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都听话……”
程帆好像被这段不可思议的插曲给彻底取悦了,他笑着擦了擦眼泪,比了个手势,说:“先别动手。”
保镖们关上电焊枪,饶有兴趣地看着程帆与小玉。
程帆又爆发出一阵笑声,才走到客厅的保险箱跟前,用钥匙打开,取出了两支药。他坐回桌边,将那两支药粉相互一击,碎开玻璃,白色粉末状的晶体混合在一起。
程帆用报纸将粉末扫进茶杯里,兑上水,搅拌了一下,看粉末慢慢溶解在水中,递到小玉面前:“你喝下去,我就放了他。”
小玉颤着手接过去,把杯子捧在手里,满怀期待,又好像在哀求一样,问程帆:“你真的能放了他吗?求你了!”
程帆带着笑意,望着他:“我说话一向算数,你应该知道。”
沈浩顾不得擦脸上的血,在地上挣扎了起来,大吼了一句:“不要喝!别理他!”小玉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犹豫地看着杯子。保镖们把沈浩重新揍回地上,继续围观小玉。
小玉哆嗦着,低着头,仿佛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安慰沈浩一样,说:“没关系的,反正早晚都会这样……”
沈浩拼命挣扎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咒骂着程帆,厉声呼喊小玉。保镖们用皮鞋死死踩住他的头和手,沈浩感觉到鲜血逐渐从头上,流进了他的眼框里。
血色在眼前蔓延开来,沈浩看到小玉并没有犹豫太久,仰头喝掉了那杯不知名的毒品。剂量足够让他在三年内因吸毒过量死去。
沈浩好像突然灵魂出窍,不再叫骂,消音了。
一片寂静中,程帆品尝着小玉这个小贱人比死还绝望的心情,重新找回了优越感,他微笑着,看小玉渐渐神情恍惚起来,瞳孔收缩,痉挛着倒在地上。
小玉面色潮红,目光涣散开来,发出了低吟。程帆满意的点头,心想这次的货制作精良,附带的催情效果也很明显。程帆心情一爽,抬头对保镖们说:“把他关到地下室,作为你们这个月的奖金,可以随便干,记得带套子。”
看着色泽艳丽起来的小玉,保镖们舔了舔唇,有人问:“从现在开始吗?”
程帆穿上外套,上楼去拿公文包,说:“可以,别玩坏了。”
保镖们用划拳决定了先后顺序,留下一些人押着沈浩,另一些人把小玉从地上提起来,一路拖出客厅。程帆有洁癖,不能弄脏了屋子。
沈浩眼睁睁看着小玉被他们拖走,地上划出一条淡淡的血痕。小玉神志不清地用手抠了一下地板,低喃了一句:“浩哥……”
保镖们把小玉扔到偏厅的沙发上,开始领取福利。小玉的呻吟声很低弱,像一阵似有似无的细雨。
沈浩心跳得很快,快到心脏随时会爆掉,太阳穴一阵刺痛。
程帆从楼上匆匆走下来,叫人把车开出来。临出门前,他瞥了一眼沈浩,像在看一袋垃圾,随口道:“把他扔进下水道里去,盖子焊死。”
第十七章
“哐啷——!”一声钝响,铁门打开了。充沛的阳光泼洒了下来,律师高明对沈浩伸出手“来吧,我们早点过去,开庭前我要先去和记者们打个招呼”。
沈浩从黑暗的铁屋中钻出来,他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先仰望头顶的太阳,又左右环视一番。马路边有卖蛋饼油条豆腐脑的小摊子,一队队小白领在向绿灯冲锋,踩着自行车送孩子上学的父母哼哧哼哧,远处的高架桥上依然在堵车。
一切是如此平凡而美好。
沈浩贪婪地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并不理会高明,他神色冷淡,不慌不忙,他明白,无论怎样的判决,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与外面的世界接触。
高明眼瞅着沈浩从他兜里翻出根烟,站在门口,开始吸,悠闲得好像在等公车。高明塌下眼角,脸拉得老长,用目光默默谴责他。
沈浩没什么表情,用冷得像冰凌的眼神回望高明。气温顿时又下降了十度。
高明今天为了出镜,穿得少。他打了个寒噤,扭过头,忍住厌恶,心想:该死的杀人狂!简直像个会走的人形兵器……
高明靠在门边,气哼哼的看资料。沈浩吸完最后一口烟,在心里对这个世界说了一声再见,将烟蒂弹开,说了一声“走吧”。
沈浩穿过风景,转身走向押运车。他脚步坚定,心无旁骛,就像三个月前的他站在赌场门口一样,丝毫没有胆怯和犹豫。
从迈出第一步起,他就明白,他人生中仅剩的东西都将会失去,不再留下什么。如果失败,无非被黑道杀死,如果成功,就要被法律制裁,他不是程帆可以瞒天过海,他必须对一切负责。无论怎样,结果很可能都是——死。
但是,什么都比不过仇恨的力量。什么都压制不住喷薄的怒意。
那是个艳阳天,沈浩等在阴影中,一直等到灯火辉煌,看到程帆视察的车队从赌场开走。他从暗处闪出来,像幽灵一样飘到进了赌场,顺利进入了员工通道。
沈浩将抢来的门卡和指纹模具分别对上去,叮的一声,门开了。他微笑了一下,这是个好彩头,看来今天,他将获得幸运女神的垂青。
沈浩潜伏了进去,凭借往日的经验,避开了人群。这个时段人不多,大部分都在场子里,沈浩从怀里摸出手枪,把消音器装上,先去了监控室,几枪射杀了值班的保镖。
沈浩稍微清理了一下现场,把他们的尸体搬进了洗手间,反锁在格子间里,洗了下手。他身上的子弹不多,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这把手枪是从张立军那里借来的。也许说借不太合适。
当沈浩从A市肮脏的城市下水道里找到活路,爬出来,差不多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他狼狈不堪地跑回B市,在气死与诈尸之间反复挣扎,过了一个礼拜才灵光乍现。他直接跑去张立军的黑店,三下两把,将保险箱打开,里面赫然藏了一把手枪。张立军这小子,果然利用职权,把营长的手枪偷换出来了,收在保险箱里相思。
沈浩顾不得跟他套交情,留了张字条“东西我先借走,大概没机会还你。你自己找营长要点什么做补偿吧,他住在X市XX路XX号”,转身就跑了。等张立军赶到犯罪现场,只来得及撕掉留言,隔空余恨一句“我操你妈”。
沈浩早已跑得不见踪影,他忙得要死,先去黑市高价买了子弹和消音器,做了些准备,又打了个电话回家。一切就绪,沈浩头也不回地扑向A市,挟带着足以焚毁一座城池的复仇火焰。
沈浩摸到经理室,外面有个保镖在站岗,不幸第一个被爆头。
沈浩像壁虎一样趴在经理室的门上,隐约听他在大声训话。沈浩悄无声息地扭开门,瞬间击倒了室内另两名保镖,拿枪指着经理的头。
经理刚抓到手里的电话筒滑落了下来。沈浩反手将门锁上,帮他挂上电话,指挥经理坐在远离报警器的椅子上,用绳子捆好,塞住他的嘴。
沈浩熟门熟路地找出长刀,给没死透的人补了一下。他走到经理面前,目光阴鹫地开口道:“你有一分钟的时间,想想保险箱的密码。”然后一刀切下他的耳朵。
办公室的隔音尚好,经理发出了惨绝人寰的叫声,过滤出去也只是毛毛雨。沈浩很满意,程帆的赌场确实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硬件设备超群。沈浩给了经理一耳光,让他镇定下来,放他说话。
经理不假思索的喊出了临时金库的密码。沈浩冷着脸,打开暗格,指着里面的保险箱:“我问的是这个!”
经理的表情恐慌了起来,矢口否认:“我怎么可能知道?只有程老板能开!”沈浩把所有的刀具凶器摊开,拿出精雕细刻的工夫,让他从头到脚舒爽了一遍,体会了再世为人的感觉。
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深层次沟通,经理的肉体先崩溃了,在得到承诺后,终于说出了密码。沈浩打开保险箱,惊喜地发现,里面有熟悉的军用手枪、冲锋枪,还很贴心的准备了袖珍手雷,套装催泪瓦斯。
沈浩毫不客气地席卷一空,打包带走所有枪弹。走之前,他奖励给经理足够的吗啡,把他反锁在办公室里等死。
沈浩带着经理的钥匙,去开他的奔驰。去车库的路上,沈浩枪击了所有见到他的男性保镖,打昏了一个尖叫的女人。
热身结束,十五分钟之后,他把车子开到了程帆的别墅附近。
沈浩先把多余的枪支丢进下水道里,穿上防弹衣,把弹链背在身上。他观察了一下程帆的车库。程帆的车子已经各自归位,看来他今天坚持了按时睡觉的好习惯。
沈浩目光犀利地打量着这栋豪宅,把子弹推上膛,冷笑一声:我现在就叫你醒醒!
第十八章
沈浩干掉了屋外的守夜人,在防弹玻璃环伺的豪宅中找出个缝隙,将手雷扔进了一楼。
手雷落地的一瞬间,狭窄的建筑内回响着爆破的冲击波,夹杂着尖锐的惨叫声,如同一场小地震一样,让整栋楼抖了三抖。
沈浩破门而入,与毫无准备的保镖们狭路相逢。他心中蛰伏的野兽脱笼而出,厉声咆哮着,展开了一场疯狂的屠杀。
血浆像自来水一样,往地上泼洒,地板被血染得腥红。
没两分钟,Danny就带着武器,下楼来发枪了。沈浩与剩下几人激烈交火,相持不下。
就在此刻,幸运女神再次眷顾了沈浩,对他睁开了眼眸,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当沈浩打开催泪瓦斯之后,Danny他们发现匆忙之中,很不幸的没带防毒面具,纷纷中招。
沈浩戴上面具,追着他们逃回楼上的脚步,将这帮婊子养的一一射个透心凉。
二楼上,程帆沉着的据守在屋内,以一阵弹雨挡住门口,沈浩在门外把子弹补上,继续朝他投掷催泪瓦斯。
程帆经验不足,被烟雾阻挡了视线,几个回合下来,终于被他用枪抵住了头。
程帆丢掉枪,举起手,指着保险箱说:“里面有美金和钻石,你可以全部拿走。Lee在地下室,你可以把他带走。你可以打昏我,绑起来,我保证不追你们。”
程帆在这种情形之下,还能如此抓住重点,思路清晰,沈浩对他的素质由衷赞赏。沈浩用手掐住程帆的脖子,问:“你给他吃了哪种毒品?让他被多少人操过?”
程帆因失血而抖索着,拿出一个诚恳的姿态:“不是海洛因,K粉而已,一次吃一点点不会有事的……之前没有超过10个客人,Lee很珍贵,我只让他接待重要客户。”
沈浩对着他的脚背轰了一枪,程帆痛得抽搐了起来,流下冷汗,依然坚持报出的保险箱的密码,说道:“别杀我,否则你跑不掉的,我叫了很多人。你可以拿我做人质。”
程帆心电急转,意识到之前不该被小玉的白痴转移了注意力,没有杀死沈浩。小玉不过是个小玩意,而沈浩是个末路狂徒,具备可怕的杀伤力。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小玉居然能迷住沈浩,让他回头拼命……
程帆判断失误,后悔莫及,他修正了错误,抛出了诱饵。他相信,只要沈浩还想活下去,就会考虑。
沈浩森冷的看着程帆,放下枪,在他逃出生天的侥幸目光中,从腰间抽出了匕首,狠狠插进了他的腰腹,用力转动刀柄。
程帆骤然惨叫起来,在沈浩一抹快意的笑容中,看到了渗入骨髓的杀意。程帆不顾一切地挣扎,舍生忘死的去摸枪。沈浩没有给他机会,连捅了十刀,击碎了他的肋骨。
在无边的寒冷中,程帆发出了人类所能发出最凄厉的叫声与诅咒。
沈浩身心俱爽,对着程帆浮出死亡黑影的眼瞳,切齿冷笑道:“这是你欠他的。现在,再算我们俩的帐……”
沈浩用手试了试刀刃,甩了下上面的血污,一刀割开了程帆的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将一整面墙都喷红。
沈浩去洗手间简单擦了一下身上的血,来不及动保险箱,扯过个干净的纸袋,打开程帆的抽屉,装了大半袋人民币和美金。
沈浩端着枪,冲到地下室,轰开门,大声呼唤小玉。光线射了进去,小玉只披着一件衬衣,裹在被子里,面上带着缺乏日晒的苍白憔悴,惊讶的望着他。
沈浩看到,小玉失神的眼眸逐渐有了焦距,慢慢凝结起了泪珠,他对小玉伸出手,低声说:“不要再哭了,小兔子……”
小玉注视着他,梗咽着,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了下来。
沈浩将小玉搂进怀里,紧紧抱住,将他融化进自己的血肉里。
小玉,我的小玉,再也没有人可以关住你,欺负你。从此以后,你自由了。
第十九章
审判长敲了一下法槌。让公诉人宣读起诉书。
检察官站起来,开始了漫长的陈述。沈浩听到程帆别墅里的人全都挂掉的事实,心情暴爽,口气都清新了起来。知情者尽数死去,小玉被归为失踪人口,让他心中一松。
等检察官念完以后,审判长问他道:“被告人,你听清楚了吗?”
沈浩说:“听清楚了。”
审判长问:“被告人沈浩,对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有无异议?”
沈浩欣然答道:“没有。”
高明气急败坏地举起手,喊:“有!这是黑帮斗殴,我的当事人行为属于正当防卫,不构成犯罪!”
审判长颔首,示意道:“下面由公诉人对被告进行讯问。”
公诉人站起来,开始一一询问。
高明踩住沈浩的脚,气压很低。沈浩皱着眉,努力回想他的证词,与公诉人对答。
沈浩回想起那一天,他给小玉套上衣服,将袋子塞到他手里,让他到附近一条小路上去拦车。
走之前,他给了小玉一把没用过的小口径手枪,简单教了他一下。告诉他,万一遇到程帆的人,可以防身;如果没遇见他们,就把枪擦干净,丢进下水道,坐车到远方去。
等小玉离开后,沈浩打开煤气,把油全部泼到家具和地板上,在门外射了一枪,顿时燃起了大火。沈浩回车上整理了剩下的弹药,做好埋伏。
程帆调遣的兵马随即杀到,一边救火一边追杀沈浩清理门户。失去了程帆的控制,他们在一片火光中互相乱射,投掷武器,枪击声响彻云霄。
从第一声爆炸开始,公安局就接到了消息。黑帮的行为严重失控,已经嚣张到了让警方蒙羞的地步。
A市公安局长的电话打到了区分局,严词下令,让他们协同A市所有的防暴警察,开出装甲车,给这帮狗娘养的黑社会一点颜色看看。局长咆哮道:“务必乘此机会一网打尽”,并警告下属“不把他们送进去,我就把你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