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计又献身——站住别跑

“也好，你给我带几个人往回追！”苏靖盯着椰树林两眼冒火，头也不回地吩咐。

“是！属下领命！”提议的骑兵急忙退下，另点了两个骑兵往来时的路追去。

又是一轮地毯式的搜索，看着一个个空手而回的士兵苏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却也无计可施，一个时辰后，他终于放弃，放信号弹召回人手，准备去追另两路人马。

“报！”片刻之后，手下的百夫长匆匆跑过来。

“说！”

“报告公子，还有三人未归队。”

“这帮废物！回来一定严惩不怠！……等等！”苏靖突然打住了自己的话头，半晌才咬牙切齿的说说道，“好狡猾的人！是我大意了！”

29.重投罗网

“第二波信号了，我们要赶紧回去集合了。”领命往回头路上追的三名骑兵之一率先勒住了马。

跑在前头的两名骑兵闻言也在不远处勒住了马，两人都不发一言，只有其中一个调转马头慢腾腾地往回走。

“你……”后头的骑兵警戒地望着他们，他们这支弓兵队是临时被召集的，所以彼此间都不是很熟悉但好歹照面能认出来，可是看这个朝他过来的骑兵，却是面生的紧，细皮嫩肉的一点也不像他营里那些五大三粗的兵兄弟，心里难免有些犯嘀咕。

“没事，我们是奉命来追逃走的人，只要说我们追到了逃犯，”其中一人一边说着一边朝他靠近，脸上挂着牲畜无害的笑容，“公子定不会怪我们的。”

“可是，我们没有追到逃犯啊……”那第三名骑兵困惑地问，手紧张地去取背在背上的弓箭，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靠过来的人突然发难，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将他身子往自己这边一拉，然后一掌便将他击晕了。

“逃犯不是，”已经拿掉“月见”的人面面具的轩辕御弯起了嘴角，“一开始就追到了么~”

说完，将已经晕过去的骑兵扔在了草丛里，然后在他的马上狠狠踢了一脚，马匹立即受惊狂奔而去。

“王爷请快点，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追过来了。”不用说，那名一直不肯转身的骑兵正是韩匀。

两人在椰树林中原本确实插翅难飞，亏得轩辕御赌那苏家二公子平日里从商不与苏家军打交道且心高气傲不像是能跟下属打成一片的主，所以两人将计就计，擒了两名搜索的士兵，将其打晕后藏在隐蔽处，然后轩辕御恢复自己本来的面孔，穿上他们的衣服玩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轩辕御回头看了一眼，椰树林早就看不到了。

“驾！”他大喝一声，追上韩匀，两骑往西南方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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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免重新遇上苏靖的人马，两人绕了个大圈子，所以即使快马加鞭日夜兼程，等到他们到了关口的时候，已经是第五日的傍晚了。

北域长虹关，去凛冬城必经之路，驻守军，苏家军。

韩匀无力地看到自己的脸和月见的脸高悬在关口贴的通缉令上，他下意识地捂紧了脸上的纱巾，小声报怨道：

“绕了这么远的路，结果还不是要回来自投罗网？”

“这可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轩辕御此刻已经换了另一张人皮面具，还粘上了胡子，一副风尘仆仆的旅客形象，“至少我们现在是自己来的，而不是被绑着来的。”

地图的事自然是越少人越好，所以先他们一步回到关内的苏靖，利用自己的关系给他们还有另外三人都安了个沙漠盗匪的名头，明目张胆地通缉他们，几个见过他们的士兵就站在不远处的关口上一个一个地认人

“竟然说本王是盗匪！”轩辕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就是，我哪有那么丑，一点都不像。”韩匀也随口报怨道，没想到轩辕御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跟他较上了真：

“一点都不像？那你不如把脸上的纱布拿下来啊。”

“……”

韩匀语塞，但随即告诉自己，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跟这个小气王爷一般见识。

“你这样不行，还是会被他们认出来的，”轩辕御上下打量着韩匀，突然露齿一笑，“今天便宜你了，本王帮你易容吧。”

虽然此时轩辕御脸若树皮还有一把滑稽的大胡子，但近距离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神，韩匀竟然还是不争气地有些心悸，一边安慰自己不过是长途奔波身子虚的缘故，一边强自镇定地说道：

“这自然是好。”

轩辕御的笑容又扩大了一些，此时韩匀跟御王爷相处的时间还不够长，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笑容背后的危险，于是傻愣愣地被牵着鼻子走了。

直到轩辕御带着他在一处狗不拉屎鸟不生蛋的破房子后面挖出一个小包裹，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摊在他面前，他才扯动僵硬的嘴角道：

“王爷不是在跟小的开玩笑吧？”

30.非我所愿

“本王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吗？”轩辕御的脸上难得没有高深莫测的样子，一脸的诚恳，只可惜这种诚恳没人欣赏，至少韩匀不欣赏。

“你的表情不像，可是你的行为就是在开玩笑。”韩匀用食指和拇指夹着手上轻飘飘的布料，控制不住地拿眼角看他。

“如果要易容，肯定是易得越彻底越好。”轩辕御说的堂而皇之。

韩匀差点咬碎一口牙齿：

“所以，我就非得连性别都变了么？”

“有什么问题？”轩辕御说得越发正义凛然，“荒唐，男子汉大丈夫，连这点小事都不能接受以后怎么成大事？”

事情无端端被上升到了另外一个高度，韩匀看着轩辕御严肃的表情强自压下自己心中不好的猜想，叹了口气，默默地开始脱自己的外套，脱到一半，发现有人在旁边眼冒精光地看着实在是让人有些尴尬：

“王爷可否出去一下？”

“本王为何要出去？本王跟你一样都是男人，你还怕本王对你有非分之想么？”轩辕御挑着眉一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的表情。

我他妈就是怕你有非分之想啊！

韩匀在心里绝望的怒吼，但他实在不好说出口，依他对这个倒霉王爷的了解，搞不好接下来他就会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

“本王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但是你既然这么说了，本王自当不负你所望。”

会的！绝对会的！

到时候，自己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韩匀又一次悲哀的发现，自己面对轩辕御基本就只有举手投降的份。

最后他只能不信任的瞥了轩辕御一眼，别别扭扭的转过身去换衣服，一边换一边在心中叫屈——这他妈是什么情况啊？他堂堂一爷们被逼得像个娘们似的啊！

他泄愤似的将衣服一把套到身上，套了一半，又觉得不对：

“我说王爷，一般女装大小都是连我都可以穿的下的……么？”

韩匀的话停顿了一下，因为他一转身看到，轩辕御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几乎贴着他的背了：

“大的可以卷一卷缝两针给小个的穿，小的就没办法硬给个子大的人穿了，所以备着的都是大号的衣服。”

轩辕御的理由一样是无懈可击，但重点不是这个。

冷静！要冷静！千万不能躲！

韩匀告诉自己，要是轩辕御察觉到自己的举动可以对他造成这么大影响的话，说不定这个变态就又兴奋了，绝不对给他这个机会！

“王爷可不可以稍微让一下，这样属下没法换衣服。”

硬挺着背，韩匀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完全听不出他现在简直就是惊弓之鸟。

“这衣服难穿，本王来帮你。”轩辕御一边说着，一边双手穿过韩匀的腋下，极其自然放在他胸前，“这里的带子是这样系的。”

温热的气息打在韩匀的耳朵上，本来就很敏感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起来，韩匀强忍着想一把推开他的冲动，极力用平稳的音调说道：

“属下不敢！还是让属下自己来吧！”

求您高抬贵手吧！这样下去我不知道自己控制不控制的住用拳头招呼你啊！王！爷！

“这可不行！”轩辕御断然拒绝道，“万一你出了差错害我们露馅了，谁来负责？”

这话说得合情合理，韩匀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只好僵着身子任由轩辕御替自己穿衣服。

先是里衣，后是套衫，然后是……

“王爷，”韩匀抓住轩辕御搁在他腰上的手，“裤子就不麻烦您了，没有复杂的带子，属下自己就可以打理好。”

“那好吧。”轩辕御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转在韩匀腰上的胳膊，嘱咐道，“细节上也不可以掉以轻心。”

“是。”韩匀立即应道，感觉到背后的热源渐渐远去了，心脏才突然开始疯狂地跳动。

妈呀！真折寿！

轩辕御站在韩匀背后，一脸恶作剧得逞的表情，嘴上依旧严肃地催促道：

“动作快点，城门快关了！”

31.虎口脱险

“瞅那边，那是哪家的姑娘？”

“是哦，怎的会如此……高挑？”

“看她走路那样子，怕是没的个人家会要哦。”

……

一路走来，闲言碎语不断飘进韩匀耳朵里，他自当是左耳进右耳出，穿上这身装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用行动无言地表达着自己的抗议。

“娘子~”一旁仍是塞外大汉打扮的轩辕御温柔地唤道，却用一点也不温柔的力道一把拉住了大阔步走在前头的韩匀的胳膊，“可否不用八字步走在路中间？”

韩匀被硬生生地拉住了脚步，带着七分怨气，三分无奈地回头，与轩辕御对视三秒，立即败下阵来，阴阳怪气地道：

“是，奴家明白。”

“那就快走。”轩辕御笑得愈发温柔了，手上却依旧不放松，牢年地拽着韩匀的胳膊不放，贴过来小声说，“娘子，别跟为夫闹小脾气，顺便告诉你，坊间传言为夫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你知道的倒是挺清楚嘛。韩匀下意识地用眼神表述着自己的认同。

“那都是真的。”轩辕御吐出了下半句，“所以，别惹为夫不高兴，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说完这句话，轩辕御明显感到韩匀的动作停顿了下，下一秒像是被火烫了似的，突然毫无预警的挣脱了他的手，他有些诧异，抬头看韩匀，只见他脸色有些难看，只一眼，便匆匆背过身去，抛下轻飘飘的一句：

“是，属下明白。”

轩辕御不明所以，但韩匀的背影带着强烈的不想多谈的气息，这让他莫名的也开始有些不爽快。

韩匀这厢是大受打击，“后果”这两个字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泼过来，让他想起了自己身在此地的原因——他的家人。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啊！他跟轩辕御的关系一开始就仅仅是利用和妥协的关系，但这两日穷于应付各种各样的危机让这种利害关系在他心中淡化了，他竟然只把轩辕御当作普通的一同作战的同伴，忘记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屈服于他，忘记了他加诸在自己身上的耻辱，也忘记了，这个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人，是个王爷，是个掌握着自己和家人的生杀大权的人。

但是，他竟然对这样的人逾距了，甚至寡廉鲜耻的……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词汇形容自己刚才的心情。以他以往的心思，断断是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是什么扰乱了自己？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惊。

“喂，到了。”轩辕御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韩匀立即配合地停下了自己的脚步，“需要怎么做，你自己有数。”

“是。”韩匀回

复了干巴巴的一个字。

轩辕御疑惑的松开自己的手，总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地方微妙的改变了。

“那边那两个！轮到你们了！快点过来！”士兵粗声粗气地吼着。

韩匀和轩辕御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小跑着来到城门底下。

“抬起头来。”有人命令道。

两人便中规中矩地抬起头来，对方仔仔细细地审视着。

“哪里人？”

“回大人，苏察部落。”

“进城做什么？”

“回大人，想买些生活用品。”

轩辕御按部就班地回答着，心里松了口气，这样的例行盘查只能用来对付对付那些没有经验胆子又小的小毛贼，对他这样的人完全不起作用，果然又问了几个例行问题之后，那个士兵手一挥，朝后面的人喊道：

“放行！”

两人装出一副市井小民的样子，一边点头哈腰的说谢谢大人，一边就朝着城门跑，只要进了长虹关，再想抓他们那就难了。

“等等！”眼看就要进关了，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刚刚放行的士兵立即又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城门。

就差一点！

韩匀原本就心情不佳，在这种就要胜利的关头出现变故更加令他心气难平，回头懊恼地看向来人的眼神不免犀利了些。

换了一袭深红色暗纹长袍的苏靖正背着手踱过来，显然也是心情不佳，被这么一瞪立即狐狸眼倒吊：

“这位大嫂可是有话跟本公子说？”

韩匀急忙收敛眼色，捏着嗓子谦卑地答道：

“公子误会了，小人只是被风沙迷了眼。”

“这位大嫂，”苏靖的眼睛又眯了起来，这是他想事情时候的一个习惯，“口音不像是塞外人么。你再抬起头来，让本公子再仔细瞧一瞧。”

韩匀有些冒汗，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塞外，仓促之间根本无法适应这边的口音，所以刚才一直由轩辕御来开口，万万没想到这个苏靖又跑出来捣乱。

苏靖将脸凑过来，在不到一尺的距离细细端详，突然咦了一声，伸手来摸韩匀的脸，韩匀全身紧绷，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再精致也没法与真人皮肤的触感相同，这一摸难保不露馅，他看着苏靖的手越来越近，思考着要不要躲开。

“公子，”轩辕御一把将他拉了过来，笑得憨厚，“小人的婆娘虽然粗犷，但毕竟也是个婆娘，可不能让公子随便摸得，小人的婆娘娘家不是本地人氏，口音自然不像。”

“大胆！”苏靖的性子本就是个纨绔子弟，被这么一个莽汉顶了嘴，面子上就挂不住了，“今天我还真就得摸一下，说不定你们就是逃犯易容的！”

轩辕轩闻言一惊，易容这项功夫精细非常，在江湖上本就流传不广，本以为不会有人怀疑到上面，这苏靖一说出来，倒不知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看出了端倪，藏在袖子里手暗暗握紧了软剑。

苏靖执意去摸韩匀的脸，都被韩匀巧妙地躲闪了过去，他恼怒地索性不顾旁人眼光抓住了他的手，正想趁机一探究竟，城门上突然有人大喊：

“公子，不好了，大公子正在往这边过来！”

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样子的苏靖闻言竟然立即俊容失色，匆忙松开了手，想躲进城墙边的小门里，不过为时已晚，马蹄声已经近在耳边，伴随着一声马嘶，一个黑衣银甲的人勒住了马头，来人面目与苏靖有几分相似，正是北域将军苏穆无疑：

“想躲去哪？”

“大哥……”苏靖此刻气焰全消，倒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