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辛夷的毛

他昏了过去。

第五章：周平？还是林正？

周平昏迷了两天后才悠悠转醒，醒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人没有，周平瞪着眼睛缓缓环视了四周一遍，入眼的是一片白墙。

周平还没能回忆到什么，就感到脸上热辣辣的疼，下意识的想用手去摸，手却怎么都抬不起来，周平微微低侧过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了床上。

这时门开了，两个人走进来，一个医生一个护士，周平瞪着双眼看着他们，忽然想起什么，哑着嗓子有气无力的骂道，“我了个操，那个死精神病，老子要灭了他！你们这搞什么玩意？绑着我做什么？哎哟，我的脸好痛，我的脸怎么了？”

医生和护士冷漠的看他一眼，没有一个人搭理他，他们认为，和神经病没什么好说的。测了个体温，抽了他一管血，医生才麻木机械的问他，“自己感觉有哪里不舒服？”

“脸痛，头痛，我怎么了？还有为什么绑着我？”周平的态度此时审时度势的弱了下来，他自己就是个医生，深知医生的麻木不仁，你要是胆敢在生病的时候惹怒医生，就等着被揉扁搓圆吧。

“没什么大问题，你的脸被烧伤，痛是自然的，实在受不了的话，就打针杜冷丁。”医生永远都会冰冰冷冷对你说没什么大问题，不管你是不是痛得快死。

医生选择忽视掉周平的第二个问题，侧头对旁边的护士说道，“打电话通知精神病院的人，说他们送过来的人已经醒了，叫他们准备把他接回去。”

精神病院？接他回去？周平愣怔着，恍惚侧过头望一眼旁边的病人登记卡，姓名一栏赫赫写着“林正”两字，林正是……谁？周平皱着眉，聪明如他，下一秒，他就把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忽的从床上大力一弹，似想跳起来。

“你们这群傻鳖以为我是那疯子？！我看上去哪一点像个疯子？！”

周平嘶哑着喉咙咆哮着，缠满纱布的脸越发狰狞可怕，两只眼睛因为激动而血红，看上去和恶鬼没什么两样，医生护士被他躁狂举动吓得不敢上前，刚才那个医生扶扶眼睛说，“赶紧给精神病院打电话，让他们快把他接走，要不等下这疯子在我们院里不知要闹出什么事。”

护士答应着赶紧跑了出去，医生叫来另一名护士给周平注射了针镇定剂，周平才昏昏安静下来。

脑袋混混沌沌的周平在意识朦胧的当口，知道自己被人搬抬了起来，知道自己被抬上了车，还知道自己来到了第七精神病院──他的小师弟钟明待的那家精神病院。

周平再次睁开眼睛，旁边一位拖着地的大婶一抬头看到他瞪着眼，吓得手就是一抖。

“作孽哦。”大婶拍着胸脯随口念道。

周平转转脖子，对大婶说，“作你妈的孽。”

不一会，有人进来了，周平一看，竟是许辉，后面还跟着几个护士，其中一个长相相当可爱，他认出是曾经照顾过钟明的叫什么……小灵的，周平像看到救命稻草般几乎热泪盈眶，看来自己果然命不该绝，张着嘴叫了声，“许医生。”

许辉笑笑，很温暖，“林正，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

不不不。周平哑着嗓子，“我不是林正，我是周平，许医生，我是钟明的……学长啊，就是把他送进来，还经常来看他的那个……我那天是来看他的，谁知道房间里不是他，是个神经病，不知道为什么，他要来攻击我……许医生，你认得我吧？”

许辉看着被绷带包裹的脸，认得出来才有鬼。

第六章：蹊跷

许辉观察着他，似有迟疑，又似在回想，周平赶紧又补充说，“我真不是那个精神病，我是个外科医生，你可以问我几个关于医学的知识，我……”

话没说完，旁边的小灵忽然打断他，“林正，我们都知道你是医生，外科手术医生林正，你入院资料上写着，我们都看见了，你和那位钟明的学长同是外科医生，又在同一个城市，我猜你们是在学术讨论会上认识的吧？又或者你和他是同学也说不定？这并不奇怪，知道他的事也就理所当然。所以林正，老实在这接受治疗，别想再逃离这里或者混淆我们。那天要不是那氧气罐里只剩下一点氧气，浓度要再高一点，你就不只是烧伤，而是整个炸成碎片了知道吗？你也算幸运了，衣服穿不少，只有头和脸部烧伤。你说你惹出那么大的篓子还不够？许医生那天把你拖出来的时候手也被灼伤了，你就别再给我们添麻烦，饶了我们吧。”

周平敛敛神，是许辉救了他？

小灵没发现周平看许辉那眼神里流露出的情愫，还在自说自己话，“再说，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你是钟明的学长，那现在他失踪了，他的家人朋友怎么可能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没有家人。”周平回神，正色道。

“那朋友总该有吧？”

“朋友……也没有。”

“行了，林正，别强词夺理了，我们谁都知道你是林正，那天用氧气瓶撬开了窗户，正想逃跑，却不小心点燃了泄露的氧气，引火烧身……”小灵说着，到最后又忽然停下，自言自语道，“哎？我干嘛和你说那么多？”

转过头跟身边的许辉打趣道，“你说我跟个精神病较什么真？呵呵。”

许辉此时在一旁抿着嘴，似对小灵刚才的推理猜测采取了默认态度，觉得也就那么回事了。

“不！！！我不是！许医生，你相信我！我不认识什么林正，更不是他，我、我是周平！！！”周平忽的又情绪激动的要跳起来，被包得像木乃伊的脸露出那两窟窿瞪大的眼睛，着实是吓人。

虽然被绑着，但小灵还是躲到许辉身后，却见许辉伸出手，搭上那怪物的肩，声音宽厚温柔，“我知道你很害怕这里，一下子不能适应。但我向你保证，你会慢慢好起来，只要你听话好好的接受治疗，相信我，恩？”

周平听着许辉的话，对上他的眼，焦躁的心情真真就在瞬间就平静了下来。

周平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但同事还是有的啊，他这两天没有上班，医院肯定也在找他。

“许医生，你可以把电话打到我的医院那里，问他们，外科副主任医师周平是不是两天没去上班，让我的同事李林过来，我可以说出跟他一起做手术时的细节，你让他说我到底是谁。”

许辉沉默许久，半天，“好，我打电话问问。”

说完拿出手机，周平报了个号码。

许辉按了扩音功能，然后拨通。

“喂，你好。”

“你好，请问李林医生在吗？”

“我就是，你哪位？”

“我是精神病院的许医生，呃……算是周平的朋友，我就想问问你，这两天周平有没有去上班？”

“哦，周医生啊？没有啊。”

周平心里顿时一喜。

“因为前两天他生病了，他拜托我顶他的班。”

“哦？意思是你这两天见过他？”

“是啊，不过好象老家那边又有什么急事，今天早上又急急忙忙的让我帮他跟院长请长假。”

周平不敢置信的盯着许辉的手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场的其他护士都连连摇头，小灵对许辉说，“许医生你还为他打电话去求证，真够白痴的。”

许辉失笑，看了一眼周平，就去其他病房查看了。

第七章：有仇必报

周平被绑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脸上的伤由痛变得更痛，周平就想得半通了。他周平并不是愚木脑袋，知道有人要害他，但他得罪的人不少，一时间还不能确定是谁。而现在的情况看来，养精蓄锐是唯一办法，闹下去只是徒劳，没有人会帮他，从来都是这样，他什么都得靠他自己。虽然知道自己毁容的几率不会小，但自怨自艾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周平的原则是，谁他妈害的他，他会一百倍的讨回来。

等着吧。

“林正，张嘴。”

周平默默张开嘴，吞咽那令人倒足胃口的黄黄白白不知是什么的稀糊状东西。

“林正最近越来越乖啦。”小灵称赞他道，又说，“不过医院还是给你配了个看护工，谁叫你有躁狂倾向呢。”

周平面瘫着，什么话也不说。

吃完了饭，小灵又拿来了用小药瓶装分好的药过来，周平知道那是抗精神病药，默默接过来，顿了下就一股脑全丢嘴里了，喝了口水，就躺床上了。

小灵看他那么乖，很放心的出了门，人一走，周平一个鲤鱼打挺，跳进卫生间把抵在舌头下的药全吐马桶里了。

晚些时候，小灵果真领了个高大的男人过来，周平比较下，几乎比他还要强壮，又剪的板寸头，一副硬汉形象。这样的话，要是想硬跑就不太可能。

“林正，这是你的看护工，叫莫恒，要和他友好相处哦。”周平瞥一眼莫恒，还是面无表情，但心下却起波澜，这人……感觉有点面熟。

莫恒看上去话也不多，朝小灵点点头，就开始准备毛巾和盆了，他的第一个工作就是给周平擦身，周平已经有段时间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不怎么好闻。

莫恒打来水，一板一眼帮周平抹起身，他的手劲很重，纵使周平皮粗肉厚还是觉得很痛。

“你他妈这是要扒我皮呢？轻点行不行？”周平抱怨道。

莫恒看他一眼，没说什么，手劲确是小了点。

莫恒默默擦着，到一半，发现周平竟然睡着了。周平确确实实是太累了，这一星期发生的事，要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指不定就真疯了。但他周平是谁？他周平一路走来，作恶多端，害人无数，还真没碰过能阴险过他、卑鄙过他的人。

周平这一觉足足睡12个小时才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温暖如太阳的笑容。

“醒了啊？感觉怎么样啊？头还痛吗？”许辉嘴角翘着，阳光照在他柔顺微卷的头发上，泛起金色的暖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敲着周平脆弱的鼓膜，直达心脏。

那么一瞬间，周平真的觉得自己愿意为了这样一个笑容，赴汤蹈火，万所不辞。

“不痛。”周平说，声音不大。

许辉抿嘴笑笑，“明天由莫恒跟着你，就不绑着你的手脚了，你可以到花园里走动走动，呼吸点新鲜空气。”

周平定定望着他，嗯了一声。

第八章：他们，也是人

周平终于在有了个木头看护后重获自由，但规定范围只有住院部以及花园境内，莫恒腰间别了个医院配置给他的电击棒，亦步亦趋的跟在周平身后出了病房。

“坐电梯。”在周平正想往楼梯间走的时候，莫恒忽然来了句话。

周平病房在六楼，现在就他这样，下楼着实是很费劲，就听从莫恒的话来到电梯门前。

刚查完房的许辉正巧此时也在等电梯。

“啊，早啊，莫恒。”许辉先笑着跟莫恒打了个招呼，后又看向周平，“你早啊。”

周平从狰狞的纱布中努力让自己显得和蔼一些，但却还没能回应，电梯到了，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周平的心脏不可遏制的猛抽了下，电梯里有一个胖男人，全裸着身子半蹲着，面朝里，大屁股冲着周平，噗嗤噗嗤几声，就有几条暗黄香蕉诞生在周平面前。

周平顿了个两三秒，脚情不自禁的缓缓抬起，然后凶狠一踹，踹在了那大屁股上，那人猝不及防，整个身体重心往前倒，在撞到金属墙壁后又往后跌，一屁股坐在了热乎乎的香蕉上，男人顿时横眉竖目，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许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周平身后，他默不作声的从莫恒腰间抽出电击棒，往外一送，送到了周平身侧，下一秒，痛麻感席卷周平全身，周平抽几声气，就被麻得跌坐在一旁。

许辉站在周平面前，冷冷冰冰的瞥了周平一眼，然后转身，竟然不顾胖男人身上的脏东西，扶着他站起来。

好不容易安抚好胖男人，交给莫恒后，许辉才走到依旧跌坐着的周平旁边，“林正，以后不能欺负其他病人知道吗？他们，也是人。”

许辉说完，又温柔笑了笑，“抱歉，刚刚开了最大伏电压，现在你能站起来吗？”

周平楞楞的，许辉抿抿嘴，周平发现他的右嘴角边有一个浅小的酒窝，“好吧，我叫人过来送你回去，我也得去换身衣服。”

周平最后是给人搀着回到病房的，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

晚些时候，许辉来查房，看到周平躺在床上阴气沉沉的。

依旧微微带着笑，问，“林正，刚才的电击不要紧吧？”

周平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耷拉回去。

许辉又抿嘴笑了笑，竟然伸出手搭在了周平腰间，温柔的捏了捏，“我会一点推拿，给你按一下吧。”

周平一个战栗，脸上顿时热起来，却是没说话，任由许辉按揉着，很舒服，半天周平才呐呐开口，“你对待精神病都这么好？”

许辉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几乎晃伤周平的眼，“好吗？我只是懂得尊重人。”

周平看着他，“不会恶心讨厌？”

许辉深邃的眼眸对上周平，眼里竟有一丝凌厉，“为什么会？有时候有些正常的人，才会让我恶心。”

周平敛敛眉，许辉眉眼很快又舒展开来，“好了，我去看看其他人，等下叫莫恒帮你按按，他也会一点推拿的。”

第九章：群魔乱舞

周平再次重见天日是三天以后了，当然，范围依旧是住院部以及花园境内，背后幽灵依旧是莫恒，莫恒腰间也照旧别了个电击棒。

周平表面悻悻低头乱逛着，实则是在观察这医院的地形，脑子里飞快打着算盘，连迎面快撞上人都没发现。

“哎哟！兰兰你怎么还在这呢？刘老板已经在宾馆里等着你，你赶快拿好~给我马上打车去宾馆啊~~~！”尖锐的女声几乎刺穿周平的鼓膜。

一抬头，面前站着个和他一样穿着病服的中年女人带着老鸠的媚笑冲着他身后的莫恒嚷着，周平瞧着莫恒的脸色顿时黑了几黑，那女的又冲他说，“丧彪你笑什么笑，别以为带了个面罩就能遮住你那些个下流心思，你一定又在打兰兰的主意，我告诉你，没钱免谈！！！”

被女人叫作丧彪的周平皱了皱眉，神经病三个字正要脱口而出，屁股忽然挨人狠踹了一脚。

“就是你个王八蛋！看电视总插插头，你看电视为什么要插插头？！”来人顶着个鸟窝头，指着周平鼻子破口大骂，周平扶着屁股拳头自然就攥紧了，鸟窝头看周平凶神恶煞的样子，忽然又抱着头，“不不不，不要打我，呜呜，好痛的。”

男人正嗷嗷叫，一年轻男子急急忙忙跑过来，朝周平身后的莫恒点点头算打个招呼，然后拽住鸟窝头的衣服后襟，说道，“吴叔你又趁我不注意跑掉了，今天中午的粽子没有了，再说，跟你说一万遍了，你看电视不插插头，怎么有电？没电你怎么看电视？”

鸟窝头一听到这就不乐意了，着急上脸的吼了句：“我看电视就从来不插插头！！！”

小高敷衍道，“行行行，走了走了，今天溜达的时间到了。”

“我看电视真的不插插头……”鸟窝头还在纠结的嘟囔，一路被拎着衣襟拖走了。

“啊啊啊啊啊！！！”周平的耳膜再一次被刺穿，女人怒瞪着走远的鸟窝头，歇嘶底里起来，“丧彪！你还楞在这里干什么！？丽丽被阿狼拖走了！！！你还不赶快去给我追回来，丽丽可是我的摇钱树，你不能让他们俩跑了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