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萧祈白,原以为你会有些长进,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么天真?”
“亓元宏和我的约定是,我替他夺得天下,而他让我做他的王后。”
76.这是结束,还是重新开始
萧祈白的眼睛倏地一眯。
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刺耳。
咀嚼在心里,心寒。
原来亓元宏他,还不忘他的大业,他还是那样的野心勃勃,要吞并整个天下。
而眼前这个嚣张的女人,不过他的帮凶。
不是比他还要可怕的人。
雅玲蒂的笑容,告诉着他:以后的权利究竟在谁的手里,还是个未知数。
萧祈白突然了然的大笑:“难怪你要嫁给他,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各有所需。雅玲蒂同样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也不过是借由亓元宏的力量,来攀登高峰罢了。
雅玲蒂笑的妖媚,她点点头,笑容里带着一丝骄傲,一丝狠毒:“我的确是看上了亓元宏的实力。不过……像你
们这些碍事绊脚的家伙,还是早日除尽的好。”
谁让萧祈白如此的软弱和不堪一击?如果让亓元宏除去同样狠角色的从越王和二王子,那么以后北冥的命运,一
半以上都会落入自己的手中。
哼,自己都如此明显的暗示了亓元宏,可惜那个傻瓜一点也不解风情。
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萧祈白因为自己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变得有些紧张,雅玲蒂慢慢的拍了两下手:当初的决定
就没错,萧祈白,他就是个没种的男人。
受不住如此光明正大的目光,萧祈白压低了声音,嗓音“嘶嘶”:“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很简单。”她双手托腮,像个懵懂的小姑娘,眼睛闪动着,却是和年纪毫不相称的城府,“我帮助你离开。”
“然后?”
“没有然后。”
萧祈白盯着雅玲蒂看了好一会儿,可对方的脸上,除了笑容,还是笑容,哪里有一点觉得吃亏的模样?
萧祈白冷笑:“你有这么好心?”
“好不好心要以后说了算,不过我敢保证,亓元宏一定会再一次去攻打从越的。”
果然,她无缘无故的帮助自己,果然没有什么好事。
他们的恩怨,难道真的要通过无辜者的血流成河,而铸造起一决高下的平台么?
那他应该……
不,即便如此,这一次的他不要再做一个被动者了!
“祝你预测准确。”萧祈白瓮声瓮气。
雅玲蒂忽闪着大眼睛,歪着脑袋肯了萧祈白很久,突然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萧祈白,你那什么模样?好像怨妇
……”她的神情笑着笑着,便蓦然一收,变得冰冷起来,“警告你,他是我的人,就算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打他主意?
哈!可笑!
萧祈白不屑:“谢谢,我没兴趣。”
我没兴趣和一个女人去争。
雅玲蒂也许相信,也许不相信,但她也不再就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突然从袖子里甩出了一轴画卷,扔给了萧祈白
。
“差点忘了,我是送这个给你的。算是你离开前的礼物。”
礼物?这是什么东西?
萧祈白有些迷茫的用眼神询问。
“啊……看来亓元宏他没有告诉你啊……”雅玲蒂晃了晃脚,铃铛悉悉索索的响起,“自己看看呢,你肯定会喜
欢的。”
“我不要。”萧祈白把手往前一送,想要将东西还给雅玲蒂,“你的礼物,我收不起。”
“你真的不想看看自己母亲的画像吗?”
什么?!
萧祈白瞪大了眼睛,伸手的动作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
“亓元宏没告诉你,他和你根本就不是母亲生的吧?”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将萧祈白劈了个元神俱灭。
亓元宏和他的母亲,不是同一人?
这么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亲兄弟?
这么说……亓元宏根本就是在骗他?
这么说……亓元宏那些所谓的仇恨根本都是谎言?
还有自己受的那些屈辱,根本就是一件滑稽之极的事情!
亓元宏,你究竟怀着什么心思,对我百般的折磨后,又来用温柔玩弄于股掌之上?
连你说的那一句“只为了留下我”,也是骗我的吗?
你一次一次的耍我,就是这一句唯一的听起来像是真心的话,也是假的吗?
萧祈白的手都在颤抖。
“不可能……”他说,“这不可能,连我爹都说了……”
“你爹?你爹告诉过你,你和亓元宏是亲兄弟的事情么?他一直在骗你,再多骗你一次又何妨?”
这……这不可能!
“有你这样的傻儿子,你爹也真不容易。”
喂!你告诉我,你才是那个骗我的人!
低头看手里的东西,打开了外面的盒子之后,里面滑出的东西,竟然就是那个被自己弄丢了却苦苦找寻不到的卷
轴。
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会欺骗了他二十年!
萧祈白疯了一样的要打开卷轴,却因为慌乱的用力,差点将它毁于一旦。雅玲蒂纤指一勾,大幅的图画便散在了
萧祈白的眼前。
一位佳人执扇而笑。
那粉色的衣衫,是从越特有的飘逸,隐隐的透出里面的单薄来。那种娇艳的色彩,越发衬得她的脸颊,带着抹羞
涩。
而画卷上的题字却是:“萧枚”
萧枚萧枚,和萧淑仅有一字之差,却不是同一个人。
“她是谁?”那种温柔的笑容,那种嘴角的弧度,似曾相识。
“她才是你的正牌母亲,萧枚。”
就在亓元宏警告雅玲蒂的那一天里,亓元宏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犯了人生中的一个极大的错误。
因为失魂落魄和心烦意乱,他竟然将追着他来到了书房的雅玲蒂一个人丢在了那里。
被亓元宏抛弃在了那里的雅玲蒂,发现了这副卷轴,当她发现了画中的秘密之后,那种笑容,却复杂的让人参不
透。
“记得五王爷打出的口号么?”雅玲蒂慢慢的念着:“杀兄弑母,血统不正。”她轻蔑的一笑,“他杀掉的,是
你的母亲。”
“母亲和你的茴儿妹妹都死在了他的手里,你想做下一个,也死在他的手里么?”
“亓元宏呢,他在哪里?”萧祈白蓦地抬头,“我要见他!”
谁能告诉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正忙着筹划统一天下的大业,任何人在他的心中都比不上天下的分量重。要不然,我怎么能来见你呢?
”雅玲蒂翘起脚,“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走还是不走?”
“不,我要问清楚了再走。”萧祈白的心里像被压了一块石头般,沉甸甸的。
那种被欺骗了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怎么能这样?原来那种温柔的背后,有的依旧是谎言!
萧祈白握紧了拳头:“我要他来!”
“蠢货。”雅玲蒂红艳艳的嘴唇,不留情面的讥讽道,“见了他之后,你还走得了么?”
还走的掉么?
幻想过多少次的离开,现在竟然就摆在眼前,这个诱惑,比任何时候更有吸引力。
但萧祈白还在犹豫,还在迟疑。
他究竟在犹豫什么,他也不清楚,只是一个劲儿闹着吵着要离开的人,竟然在这个抉择面前,突然做不出决定了
。
走?不走?
当然要走!他费尽全力都无法离开的地方,若是错失了这一次的机会,那或许一辈子……
他不敢想。
他点头:“好。”
雅玲蒂笑了:“赵茴儿的尸骨暂时还带不走,但我可以给你一套她穿过的衣服。”
离开北冥王宫的过程,竟然顺利的让人难以置信。
当萧祈白坐在了飞奔的马上向外疾驰的时候,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真的逃到了外面。
那种呼啸而过的风,都是新鲜的空气,他竟然,竟然真的真的离开了。
离开了王宫,离开了北冥,离开了……亓元宏。
易容的面皮贴在脸上,那是雅玲蒂从活人身上剥下来的。萧祈白根本无法理解一个女人可以狠心冷血到这种地步
,但这个帮助……他不得不承认,的确很有用处。
至少在亓元宏发觉之前,他可以飞快的奔跑,而不被人发现。
他,为什么要跑?还跑的如此仓皇?
真正像是一种逃难,逃出这个充满了谎言与伤心的地方,逃到自己可以疗伤慢慢平静的地方。
风在吹,马在跑。而马上的萧祈白,却来不及收拾起自己乱七八糟一片狼藉的心情。
雅玲蒂说,亓元宏一时半会儿是发现不了自己的失踪的,一天不来是偶然,两天不来是意料之外,而三天不来…
…
是放弃。
萧祈白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有些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个P啊!这不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吗?他不是讨厌亓元宏来而故意锁上门还用桌子抵住的么?他不是只要心
情不爽就用脚踢亓元宏说他占了自己的地方吗?
他此刻的失落,又是什么?弃妇的心情?
呸!
水纹的马,紧紧的跟随在萧祈白的身边。她一直没有表情的脸上,嘴唇紧紧的抿着。
当到达一个分界处的时候,她突然拉住了马。
“公子。”她的马长啸了一声,她低下头,有些躲闪萧祈白的目光,“我……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我……我
还有任务。”
“好。”萧祈白点头,“我一个人可以。”
“不,你不是一个人。”前面的山坡上,又出现了两个人影,水纹冲着那两个人一点头,继续说道,“他们会送
你离开。”
是九蓝!
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让萧祈白的心一次又一次的接受着难以承受的冲撞。
他几乎说不清楚话,却透出一股洋溢出来遮也遮不住的欣喜。
“九蓝!”他向前两步,惊喜的叫道,“你……你还活着!”
九蓝一点头,看向了水纹:“这件事以后再说,水纹,你不一起吗?”
水纹低头不语。
九蓝有些了然,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悲哀,他有些生气的向着空中甩了一鞭:“你好自为之。”
萧祈白有些错愕:“怎么回事?”
水纹却已经打马离去。九蓝说:“公子,我们先走。”
和九蓝在一起的,就是他那个同门的小师妹九星。
喜欢研究奇怪的东西,经常背着个药箱就借口去采药而云游四方。唯独特点,便是力气大。
疯狂的迷恋着九蓝的她,眼睛里竟然能看得见萧祈白,也算是不容易的事情了。
粘在了九蓝身上的眼神,移到了萧祈白的脸上,九星嘻嘻一笑,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公子,好久不见!”
“你怎么也在?”风把他们的声音吹散了一些,但九星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清晰。萧祈白很少见到她,对她的模
样记忆也不深刻。
“嘻嘻,我可是公子的救命恩人呢。”
“九星。”
九星吐了一下舌头,又把头缩了回去。
马蹄的“得得”声,遮掩了萧祈白的心跳。这一切,是多么的熟悉。就好像不久之前,他们才刚刚逃亡过。
北冥,就要再见了。
揣在怀里的衣服,被自己的体温捂得发热。隐隐还带着茴香的味道。
萧祈白突然想起了那些支离破碎的回忆,还有那些只字片语的交谈。
“萧祈白,一直听说你们从越有一个古老的传说?”
“九夜茴真的可以惩罚背叛,安慰受伤的心么?”
“我要打到你们从越去,我要好好的找一找,到底有没有这种花。”
亓元宏,你找得到么?
赵茴儿,是我的九夜茴,那么你的呢?
77.怀念
茴香飘散的夜里,只适合静静的回想。
头发高高束起的萧祈白坐在王宫里,玩弄着手指间的香囊。
布料的颜色,早已因为摩擦过多而有些褪色,上面的“茴”字,即使有线断裂,他也固执的不让任何人去缝补它
。
后院角上的夜香殿早已重建,但屋檐角上的铃铛,全部都被摘取了下来。当年被大火烧之殆尽的花草们,现在也
全部重新开始发芽。
但宫中的下人们都知道,那个唯一发散着不同气味的宫殿里,住着的,是一套衣服,和一副牌位。
传说,这里以前住着一位公主,是新从越王的,亲妹妹。
只可惜了,小姑娘到死,都不晓得这个秘密。
年老的萧丞相慢悠悠的走进宫殿里,声响让萧祈白忙站起身来迎接。
萧丞相捡了一个位置坐下,摸摸自己长出来的胡子,咳了两声。
“还咳么?”
“不碍事。”萧丞相将火盆向自己身边放了放,慢慢的揉搓着手腕,“老了,不中用了,天一冷就……咳咳……
”
“是病就得治,九蓝却告状是你不肯喝药。”
“嘿,那小伙子,下次逮着他非骂死不可。”萧丞相抬头看了眼萧祈白来不及收起来的香囊,一脸的慈爱慢慢消
失了。
“还在想她?”
“不是……”萧祈白缓缓的吐了一口气,“以前在一起时,虽然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爱,但当我知道了她真的是我
妹妹的时候,她却……”他的手指有些收紧,“我却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宠她。”
“那孩子是讨人欢喜,又喜欢粘着你。”人老了,话开始变多,连回忆也跟着增多,“可惜了,她死在了北……
”
话音戛然而止,萧丞相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一个不该说的话题。他偷偷的瞅了一眼沉默的萧祈白,萧祈白却转身
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这一次北冥内乱,我打算趁这次的机会,把母亲和妹妹的尸骨,给移回来。”
“咳咳……咳咳咳……”萧丞相急于说话,却气喘的咳个不停,这个毛病是那一次从北冥回来后落下的,当萧祈
白时隔一年后终于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老父亲正佝偻着腰拼命的咳着,眼泪一个劲儿的要往外冒。
他咳了一会儿,好容易顺过了气来:“你真的只是想把他们的坟移回?”萧丞相摇头,“你已经派兵开始进发北
冥了吧?”
萧祈白一愣,而后静默不语。脸上紧张的肌肉看的出他内心的挣扎。
攻打北冥,他当然要攻打北冥!
亓元宏如此的对待他,他怎么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亓元宏害死了他的母亲,害死了他的妹妹,他岂能善罢甘休?
现在的他有了兵权,有了国土,他要讨伐亓元宏,他还有更多的问题,要逼得亓元宏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