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的触感 上——鱼跃于渊Y4

啊，真倒霉，为什么接到那个伏家小子报信的人恰巧是我呢？我可比不上奥维啊，论力量细小地方的控制力……

还有那是什么，真能干啊，也不嫌累，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努力开拓道路来救你们啊，给我差不多一点，快结束吧？

幻影中纠缠的人体终于停住了动作，互抱着瘫软在黑权之光的包围中。蓝希吁了口气：总算能专心了，再看我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切不进去啊，这个萧漠的力量也太强点了吧？主人居然还说他笨，无意识就已经这样了，那有意识呢？

蓝希轻轻打了个哆嗦，然后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很想吐，她吓了一跳，赶忙收束心神。过了一会儿，白权的力量慢慢变强了，凝成一股，在扭曲的力流中找空隙。

“漠，你难不难受？”铁触轻抚着萧漠汗湿的脸，低语。萧漠笑着没说话，刚才活动得太激烈了，他现在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空气慢慢变得浑浊，也重了起来，好像有什么在压迫一般。

他忽然有点恐惧，不是怕死，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恋生。他唯一引以为傲的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就是自己修炼得炉火纯青的坚韧性格，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挺过去。

但是一想到自己才好好生活了四年，他就不甘心起来，这份不甘心把他的强韧撕开了裂口，把脆弱完全暴露，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那么不堪一击。26年的人生，从没变过的不堪一击。

可恶……好害怕……

可恶……

“小鬼……”他大喘了几口，抓住他紧紧抱着自己，仿佛怕失去一般的手，挣扎着说出话来：“你……快点杀了我吧……”

“漠……”

“我撑不下去了，让我痛快一点……”

铁触没说话了，他握了握拳，抬起来，捏住他脖子。

我现在没力气操纵黑权了，抱歉，漠，只能这样杀了你……

“唔——”

萧漠把手轻放在他开始用力的手上，按了按，好像在说：快一点。

铁触咬咬牙，闭上双眼，狠命掐了下去。

咯咯咯——

放佛骨头断裂的声响，一道浑浊的白雾不知从哪里闯了进来，阻在两个人之间，铁触用力的手被震得酸麻。

什么？

颤动中的黑权之围安静下来了，时间好像停住了一般。铁触睁开眼，萧漠脖子上的红痕很醒目，却没伤到关键，但他还是昏过去了，这道浑浊的白光好像是故意止住自己行动的。

“漠……”

他呼唤着摇了摇，萧漠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紧锁着眉头，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铁触咬咬牙，黑权一点反应都没有，刚才虽然自己没力气操控，但至少感应还在，现在却像有什么在从中干扰，感觉就像死了一般。

好险，影玄王资格者被杀死了，那我也别想活啊，这个萧漠，真让人讨厌。

蓝希抹抹额上的冷汗，活动了一下手，打算进行下一步。

黑权慢慢被白色的光影侵蚀了，包围着铁触和萧漠的光也一样，铁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咬牙紧抱着萧漠，等待未知的命运。

萧漠蓦地睁开眼睛，咳了起来。铁触轻抚他背脊，把唇贴在他额上。

“小……鬼，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呼吸不那么困难了？”

他发现了那片白雾，笑了笑：“什么啊，不会是接引我们去另一个世界吧……那影子世界算什么？”

铁触也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不过能和漠在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你还是那么恶心……”萧漠疲惫地闭上眼，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黑权忽然跃动了几下，两人都感觉到了，于是一齐睁大眼望望。

“听得到吗？我是大裁量官的特别属官，蓝希。”

有人通过黑权说话了，两人对视一眼，没说话。

“喂，醒着的话就说句话啊……算了，我来说好了，那边那个低阶的，快给我启动黑权啊，不然我没办法把你们拉出来。还有你，粗神经的还没获得承认的王，也帮他控制黑权。不想死的话就快点，这里快崩塌了，我支持不了多久。”

铁触跳了起来，握住黑权，白雾马上退了一部分。他朝萧漠点点头：“漠，快过来。”

能信这个女人的话吗？总觉得哪里不太寻常……

萧漠迟疑着，他的第六感正拼命地竖着探测天线。

“漠？”

算了，总比死在这里强，先出去再说吧。

他点点头，移过去抓住黑权。两人的力量一下子同步了，明明刚才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的，可现在却源源不断地涌着。

“喂——别那么凶猛啊，人家是女孩子经不住你们一起蹂躏！——”

两个人充耳不闻，一起把力量压了下来。萧漠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还没思考，就已经行动了，好像铁触才抬手，他就明白该怎么做。

总觉得……有点可怕……又有点新奇。好像两个人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人一样……

强光陡然间灌了进来，两人一齐眯眼，黑权抖动着好像要挣脱一般，他们赶忙死死抓住。

牵引力弄得身体很疼，但是萧漠忍下来了。铁触知道他很少表现在脸上的习惯，于是靠过来，把他揽进怀里，替他承受了多余的压力。

萧漠皱皱眉，抬头刚要说话，铁触却顶着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先说了：“漠，以后会要你还的，欠我这个人情吧。”

恶心啊……好恶心……把美型完全破坏光了……这真是萧漠的影子吗？那说明萧漠也会有相似的潜质啊，影玄王是这样的人还真让人兴致全无。主人真要好好调教他吗？从哪种意义上来说主人的心思都怪到了极点……

蓝希有气没力地拉着白权，一点点把他们带了出来。

“……”

“……”

“……”

无边的静默，好像刚才的危机根本没发生过一样，两人和她对望着，神色都有点古怪。

第四十四章：白色浊光和特别属官02

蓝希是因为他们光着，觉得受到了冲击。虽然此前通过幻影看到他们口口的样子，但面对面地看见，还是产生了障碍，尤其是当他们身上还有残留的体液时。

铁触和萧漠则是因为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一个人。

高挑的身材，性感的打扮，丰乳，细腰，长腿，哪里都很火辣，跟刚才听见的说话方式乃至声音完全不符。

算了，有梅纽卡洛这样的人，其他人就算再搞怪也没什么稀奇的，何况人家是女孩子，说话发嗲爱撒娇更是再平常不过。

“把衣服穿上啊，不然我会流鼻血的。”蓝希直愣愣地盯着铁触股间，又看看萧漠的，没看到。

萧漠在她说话前就已经在穿衣服了，铁触则因为把自己的衣服扯碎了，所以没得穿。他也不在意，就这样拿着黑权站了起来，走到蓝希面前。

真的很美型啊，要是不说话简直就是极品，跟你上床一定很爽吧？技术看上去相当不错，年级虽然小了点，但是真的真的很带劲啊，呵呵，呵呵呵……

蓝希脸上是一副和心声丝毫不搭的高傲表情，拿着白权抱着手，挑眉：“什么？我救了你们，不说声谢谢吗？”

“我没听说过伍利西亚阁下还有除了奥维以外的特别属官。”铁触冷冷地观察她，好像在怀疑什么。萧漠穿好衣服也站了起来，暗暗点头：是啊，既然称为特别，难以想象会有两个人呢……

“没礼貌的小鬼，叫你跟我说谢谢啦！”蓝希举起白权，在他脑袋上敲了敲。铁触嗯了一声，说：“谢谢。请回答我的问题。”

“奇怪吗？我是女孩子，伍利西亚大人当然不愿我抛头露面。戮科、方达、奥维他们也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不说而已。”蓝希脸上露出个暧昧的笑容来，萧漠顿时毛骨悚然了一下。

“怎么，还不相信啊？那你回去的时候问问伍利西亚大人就明白我有没有在撒谎了。”她晃晃白权，指着萧漠：“跟我走吧，伍利西亚大人在等着你呢。”

那东西，好像是……

萧漠看清了她手上的白权表面蛇鳞一般的纹路，有些发怔。蓝希皱眉问：“又怎么了？”

“你手上的武器……好像是……不，没什么。”萧漠一瞬间从动摇变为了漠不关心，蓝希的神色却明显透出不安，她把白权收了起来，笑笑：“快点吧，我带你们去见伍利西亚大人。”

萧漠嗯了声，走到铁触面前，想了想，又脱掉上衣给他遮着下身。铁触笑笑，在他颊上亲了亲。

小鬼，你看清她的武器了吗？

嗯，怎么了？

不觉得眼熟？

不觉得，从没见过，你没必要通过黑权跟我说话啊，漠。

没必要？这个女人不可信啊，小鬼，不多长个心眼怎么行？

蓝希不可信？她是奥维好朋友啊，漠。

咦？

萧漠看了他一眼，是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萧漠马上明白过来了，一定是那根白色的武器，他觉得背脊上的神经紧张起来，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什么东西刺中了。

“别背着人家说悄悄话啊，你这个没本事的王。”蓝希在他背后格格笑着，明明是调皮可爱的声音，却好像不属于人类：“特别属官难道是随便叫的吗？人家可是和亲亲奥维同阶的哦，白痴。”

小……鬼……

萧漠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了，铁触没动，静悄悄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不对啊，我为什么不动？漠被她袭击了，倒下了，我为什么不动……

手上的黑权轻轻鸣动起来，蓝希看到了，从萧漠体内抽出白权，狠狠一击。黑权一下子缩成了铁棒的形状，铁触闪动的目光复又平静下来。

好险，影玄王的影子果然不能小视。要不是他的力量用得差不多了，就算拿着主人的武器，我看我也未必能制得住他们两个。

萧漠还没有完全晕过去，他死命抬手，抓住蓝希的脚：“你……到底是什么人？那根武器……的主人，是……谁？”

蓝希没想到自己干扰记忆的一刺居然对他没用，于是睁大眼，把他的手甩开，咬咬牙，举起白权朝他的头部狠刺下去。扑的一声，好像切开了什么水果，萧漠痉挛了几下，瞳孔收缩，旋即双目暗淡，合上眼帘。

头好痛，不，是全身都疼，好像中了毒一样的疼，这到底是什么……

白色的浑浊在体内和意识中游走着，混乱，悲伤，强大，好像想找什么能让它安定下来的存在，因此所有不能承受不住这浑浊的东西，全都被它撕毁粉碎了。

好疼，身体受不了了……

萧漠还残留着些许意识，他拼命抵御着白色浑浊对身体的冲击，想要召唤黑权，可却每每在连上的一刹那，被白色浑浊冲断了。迟疑，动摇，气馁，他累极了，想放弃抵抗，就此昏过去。

这样下去……不行啊，小鬼还在努力，我感觉得到，所以我不能单方面地放弃……

快回想起来，小鬼在舍命救我的时候，我是怎么和黑权连上的，快点想起来，我一定能再次做到……

不，不对啊……不是我和黑权连上的，是黑权让我连上了……因为我听到了小鬼在心里哭，别再抛弃我，所以我才留下的……

呵呵，是这么一回事啊，黑权是守护物，小鬼的守护物。要是我没有守护小鬼的诚心，永远连不上的。我本来……就是个优先考虑自己的人，那种心意，完全没有啊。之前连上了，也是因为小鬼舍命的关系，因为我不想对他感到内疚……

小鬼……你现在，听得到我潜意识里真正的想法吗？是不是卑怯自私得让你感到失望？

小鬼……

愚蠢，抛弃就抛弃了，正因为觉得对自己没用，所以才抛弃的不是吗？

白雾中有个人在对自己冷冷地说教，他抬起头睁开眼，却看不清他的样子。可声音却非常清楚，又传进了耳中：“同样的，裁决者杀生主，是因为生主不能再容纳现在的自己，却还偏偏对自己有束缚。毁了就毁了，一个强大的人，就是要懂得抛弃，爱也好，软弱也罢，还有过去。真正强大的人，失去一次自我，还会产生新的自我，你不就是这样？影玄王的影子是个可笑的过去式，所以比裁决者还不如，所以才会回到‘影子’这个低劣的称呼……”

住口……

“放弃吧，要成为真正的王，必需放弃无意义的留恋……”

“住……口……”喘息着终于说出话来，他爬起了一半，手杵着虚空支持住软绵绵的身体：“完全……不懂你在叽歪什么。我，最讨厌……别人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别随便到我的内心里来，你这个连脸都不敢露的家伙，滚！”

“冥顽不灵，还在留恋过去的自己啊。那小鬼只是你的影子而已，干嘛那么想跟他同步？想要了解他，甚至允许他到你身体里来？不论是感情，肉体……”那个人依旧躲在白雾中，说出讥刺的话。

“滚！叫你滚你没听见吗？！小鬼是小鬼，我是我！什么影子生主，可笑！给我滚远些！！”

人影消失了，白雾浓重起来，刚刚的那阵怒吼让他终于没了力气。他趴在虚空里，意识漂浮着，好像灵魂出窍，想代替肉体去寻找什么。

……

假如被抛弃的一切有个寄放的空间，那这个空间就是影子世界，里面孕生的东西，代替抛弃者行使使命，所以称为裁决者。裁决的，不是生死，是命运，果断地举起武器，斩断模棱两可。既然结果终究是抛开，那还不如在萌动的一开始，就撕裂，阔别。

——第一卷·名为影子·完——

第二卷：觉醒之王

第一章：断裂变形的黑色纽带

这次，让我来。没什么不可以的，因为我不相信宿命。把无聊的一切斩断，剩下的就是纯粹的对望，你守着我的背面，因为我只会看着前方。理所当然，因为，你是我的，半身。背叛与接受，只是相依的两面罢了，我承认，我背叛你，我承认，我需要你，我承认，我是你的一切。

……

黑权一分为二，且再也不能保持原来铁棒的形状，这件事才一天就传开了，不论是十五阁裁量官、裁决者、影子侍卫，还有现世的影望者们，都听说了。猜测，恐惧，犹疑，茫然的气氛弥漫着两个世界相互联系的人们。影玄王资格者和他的裁决者昏迷不醒，生命迹象渐渐变弱，可身为无数的资格者影子的合体人、大裁量官伍利西亚却束手无策。他原以为把萧漠和铁触救出来就会没事的，却没想到事情会糟到这样的地步。以前不论是生主死，还是裁决者死，都不会影响对方的生存状态，可现在，这两个人的生命好像联系在一起了。

黑权中力量的跃动感也消失了，断裂的黑权好像成了废物，伍利西亚想通过黑权干扰两人生命以求救治的设想根本无法实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