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的触感 下+番外——鱼跃于渊Y4

原本像是死灰的心又燃起了些许生的愿望，他睁开眼，看着萧漠。

“……怎么了？”萧漠有点害怕他直勾勾的眼神，勉强挤出个笑容来。他翘起唇角，说：“没什么，我在想，我说不定能帮你逃脱王器的宿命。”

“……什么意思？”

这话诱惑很大，萧漠看了铁触一眼，抿了抿唇。

“我已经找到了王器缺失的部分，王器复原，那家伙就能重生，那么，他就不再需要你的肉体复活，优蓝季恐怕也是。”

“真的吗？”萧漠试探着问了一声，萧庞鸿的眼神很认真，并不像在撒谎。

“我的王，请不要随便轻信，你的父亲在诱惑你。”尼科尼玛还算理智，作为守护人，他知道并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实现的事情。

“尼克，你知道我没有骗你们。其银前辈，坐标盘的事情我可以都告诉你，不过，我有条件。”

萧庞鸿笑得很灿烂，让其银恨得牙痒痒的。

“什么条件？”

“毁了黑渊。”

其银愣了一会儿，突然爆出大笑。他笑了一会儿，才说：“庞鸿，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知道。”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是的，这是我原先的目的之一。”

“毁了黑渊，你知道现世会变成什么样吗？”

“知道。”萧庞鸿瞥了一眼，又望着天花板：“原本，也不存在影子世界，这是人类自己该承受的苦果，不需要制造另一个世界来消化。”

“怎么说的自己好像救世主一样啊，庞鸿，你真是无可救药了，居然一点自省的心都没有。”其银气到极点，反而没有发火，他带上小礼帽，对萧漠说：“抱歉，谈判失败了，我要采取极端手段，请你们离开。”

铁触皱皱眉，收回了白权。他知道依萧庞鸿的脾气，话说到这份上，肯定是不会听萧漠劝的，于是他握住萧漠的手，要带他离开。

“铁……”萧漠的眼中透着些许恳求的意思，铁触知道现在自己不能心软。他太爱他了，一不小心宠溺过头的话，便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漠，这件事，我做不了主。”铁触强拉着他，半拖半拽地走到门口，尼科尼玛跟在他们身后，迟疑了一阵，停住脚步。

“我留在这里好了，我的王，你放心去休息。”

“尼克……”萧漠只来得及说出两个字，门就关上了。他的心凉了半截，门外站着沃特利家族的守护者们，看他的眼神有些许鄙夷，肯定是在怀疑他和萧庞鸿的关系，他已经没心思管这些，萧庞鸿落到这地步，他真的很担心他的处境。

铁触上前和他们说起话来，感觉像在解释和交涉的样子，那些战士听完之后，脸色缓和不少，朝他和萧漠行礼，然后带他们前行。

萧漠浑浑噩噩的，跟铁触到了休息的地方，铁触一直没放开手，好像怕他逃了一样。

彭，房门关上了，铁触拉他坐下，这才放开手。

萧漠的腕上被捏出了醒目的红印，铁触挑挑眉，捧住他的脸。

“漠，振作点。”

“……走开。”萧漠微微侧头，把脸从他大手中脱出，转身窝进沙发里，抱住身躯。

透过黑权，铁触觉察了他对自己的愤怒和怨恨，但更多的，还是难过伤痛。

“漠，你可以怪我，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你也要记住，你答应过我，以后有事不再瞒着我，所以我希望你不要背着我做出任何让我觉得……”

“走开，你没听见吗？”萧漠缩起身体，声音很低，但却固执。铁触拧起眉，大手抓住他脑袋，强行扳到面前，垂颈猛压他双唇。

“唔——”

漠，你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

唰，指甲抓破了脸皮，肘击顶在了胸腹，嘴被狠狠地咬到出血，铁触皱眉忍住了，继续通过黑权把心意传达。

我知道，你怪我不让你关心他，可是，我只能这样做。你太温柔了，漠，有些时候会看不清事实。

萧漠没有回应他的话，手忽然伸到他胯间，狠狠一捏。

“唔唔——！！”

铁触疼得冷汗直冒，终于放开他，弯腰忍痛。

萧漠用力推他往门那边移动，他被推在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咚地撞到了墙。萧漠喘息着打开门，用力揪住他后领，把他拖了出去，呲呲声响，衣服接缝的地方裂开了，萧漠也没体力再拖动他这个大个子，于是用剩下的力气，踢出他还在门里的脚，然后重重把门一摔，上了锁。

其实这样做并没有任何意义，只要铁触想进来，这门并不能阻隔他。

但萧漠的行动告诉铁触，他现在任何人都不想见，只想一个人待着。

兵兵乓乓——

屋里传出了砸东西的声音，偶尔还传出低低的吼叫和咒骂，铁触反倒舒了口气，只要萧漠不憋着就好了，他就怕他把负面情绪累积在身体里，然后伤害到自己。

被萧漠顶到的地方依然很疼，那疼痛好像传遍了全身似的，他低吟着坐在地上。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优蓝季……是你吗……

优蓝季并没有回应，疼痛越来越明显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正在压制着白权，所以造成了这样的后果。

这样下去不行……

越来越痛了，他把手伸向门，却哆嗦着，再不能前移。

漠……

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他倒在了门边。

不行啊，不行，我不能被侵蚀，优蓝季，你听到了吗？

……

没用吗……你自己也是不得已，可是，我不能对漠失信的，我答应过他……

“喂，你没事吧？阁下！阁下！”

有人在推着自己，疼痛突然减轻了，铁触用尽全力睁开眼。

“阁下，你怎么了……”是沃特利家族的战士，他看到铁触醒过来，舒了口气。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铁触抹去额上的汗，他听到房间里还传来响动，知道自己并没有晕倒很长时间。

不过，他发现自己双臂上的凹纹都消失了。

他一下子没了表情，身体的违和感越来越明显，他知道凹纹的消失，并非一件好事。原本王器反面和他相连，在受到了坐标盘和萧漠力量的冲击后，还能靠着他维持一阵子，优蓝季对他的侵蚀也就有个过渡。但是现在，他已经直接受到优蓝季的侵蚀了。

难道就这样完了？

铁触并没有觉得很害怕，只是一想到萧漠会因此伤心欲绝，他的内里就阵阵抽痛。

再加上他父亲的事情，漠会垮掉的。不行，我一定要瞒着他。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他站起身，看看那个战士：“这里没事了。”

战士迟疑着离去，他调整了一下，敲了敲门。

“漠，开门，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知道萧漠差不多也该冷静下来了，依他的性子，是不会让关心自己的人过分担心的。果然，只过了一会儿，脚步声到了门前。

又是短暂的静默，门打开了。萧漠红着眼睛转身，又走回去躺倒在床。

屋里一片狼籍，铁触没多管，锁上了门，坐到床边轻抚他头。

“漠，我想好了，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我，会全力帮你的。”

是夜，萧漠和铁触一起进了秘密房间，他们很幸运，房间里，并没有守着其他人。

萧庞鸿很虚弱地躺在床上，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样子。

其银好像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但萧漠还是很担心，他毫不迟疑地使用血神密钥，把萧庞鸿和铁触一起带进了王器之中。

尼科尼玛很快就会感应到，萧漠已经想好了，让铁触来对付他。

“资格者，这是怎么回事？”

“韫丘，这是我父亲，也是上任资格者，他说，他集齐了王器缺失的部分。但是他也遭到了王器一百年的侵蚀，快不行了，你能救他吗？作为交换，我会把缺失的部分给你。”

“……要是真的话，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韫丘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看着萧庞鸿。

“但是，我不太相信这个人，他毕竟是杀死自己裁决者的冷血凶手。资格者，你必须跟我连通，直到我得到缺失的部分为止。”

萧漠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要是萧庞鸿真的包藏祸心，那么韫丘就会毫不迟疑地牺牲自己，复活。

“我愿意。”萧漠赌上了性命，也赌上了自己在萧庞鸿心目中的位置。

——第三卷·王器之谜·完——

第四卷：命运之路

第一章：真相，为了至亲的牺牲

其银握紧了双拳，自从他的生主斯库尔死后，他是第一次使用这力量。

当他戴上小礼帽的时候，能暂时把对方心中珍藏的思念全部拿走，然后从剩下的情感中析出恶念的欲求，从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结果，他从萧庞鸿那里拿走的，大部分都是关于小空的思念。这思念有悲伤、甜蜜和深切的执念，但是，却独独没有内疚和悔恨。

很奇怪，明明是他杀了小空，但他流露出的愧疚，居然是在对萧漠的思念中显现的。

这根本就不成立。死在自己手上的小空，也是爱得刻骨铭心的伴侣，怎么会不觉得疚怀？他被小空带走，没有对萧漠尽到父亲的责任，尽管这并不能归咎于他，但他还是因此而愧疚，这才是人之常情，那为什么他对小空就没有一丁点相类似的情感？

由于探查到了让自己大为吃惊的结果，其银满不是滋味地停止了对萧庞鸿施加力量，不是因为这奄奄一息的人精神世界太过强大，而是因为，他下不去手了。

几乎在同时他得出了一个结论，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是，他不得不信。

萧庞鸿根本没有杀小空，只有这样想，他有关小空的思念缺失的部分才能解释得清楚。

那又是谁杀了小空？

其银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错了，一百年来，错得离谱。

其银，你记住，这力量是我给你的，我也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力量。原本人的情感就是很复杂的，也许你会讨厌那种带着恶意和怨念的情感，但对那个被你施加力量的人来说，却可能是很重要的部分。强行析出会对对方造成永久的损伤，尤其是当承受这里力量的人有精神创伤时，就更加残忍。因此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你都不能随便使用这力量，因为这是比窥伺别人内心更为不可饶恕的罪行。

老爹，我没有随便用啊，我怎么知道他……

其银紧紧地按着帽子，咬着牙自语了一句：“对不起……”

他几乎是逃着离开那房间的，所以他没能对萧庞鸿说出这句话来，当时他唯一的念头是：要把推论出来的真相告诉伍利西亚。

结果当伍利西亚来到这里时，萧庞鸿已经不见了，之后克里斯也来报告，说尼科尼玛、萧漠、和铁触都失踪了。

“这不怪你，是我没考虑周到。”伍利西亚以为其银的话是对自己说的，于是温言宽慰了他一句。

在第一阁的属官中，除了奥维克修，就是其银得到伍利西亚的惩罚最少，尤其是在斯库尔来到影子世界以后，他就再没受过惩罚。

原本他也是个不服管教的，全因为他长着一副小孩子样，伍利西亚才会格外地宠他一些。

但是现在他很想让什么人来惩罚自己一下，因为那种罪恶感比什么都让他觉得讨厌。

“那，他们一定是回去了。其银，我不想为难你，哪怕是一丁点也好，你探查到有关坐标盘的情况了吗？”

“……差不多。”

“他们没有移动这房间，那说明他们没跑远。克里斯，你能搜寻到尼科尼玛的踪迹吗？”

“完全不能。”

“那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进了王器之中。”

伍利西亚坐到沙发上，翘起腿。

不妙啊，要是萧漠为了救庞鸿，和韫丘达成了什么约定，那王器就真的危险了。依庞鸿的为人，只要有一丝希望，肯定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不由自主地揉起眉心来，把百年前的事情想过一遍，他越来越肯定其银的推断十有八九正确。

不行，要是连我也感情用事起来，就完蛋了。即便对庞鸿这孩子觉得抱歉，可该做的事，还是要做。萧漠，你真是个蠢货，舍弃王的职责，到最后，你会什么都保护不了……

“伍利西亚大人，破坏坐标盘吧，城中的跳跃点好歹还有你的力量在里面，破坏起来应该不是难事。而且要是我们不能赶在他们回到城中进行加固之前，就没有意义了。”其银又戴上帽子，他不打算再迷茫下去。

“现在也只能这样。”伍利西亚站起身来，说：“你去跟格穷说，让他回影子世界去，把奥维克修叫来。”

这时有人又来报信，说凌腾风把格穷打伤之后跑了，格穷已经追了过去。

“一帮蠢货！”伍利西亚气极了，怒吼震得屋子不停地抖动。

克里斯说：“阁下息怒啊，这边我会出力帮忙的，他们在我国的领土上，方便找的。”

“克里斯，你不用管那个笨蛋了，现在容不得我们耽误在这上面！从现在开始，你们沃特利家族要尽全力守好血神化王力，还有之前我跟你说的那件事。”他穿上外衣，领着其银大踏步走出房去。

“这样，你的身体可以暂时恢复了。等到王器瓦解的时候，你也不会再受到侵蚀。”

韫丘冷冷地看着萧庞鸿，手放在胸口，凝目：“明白吗？你的儿子，为了你，牺牲自己了，希望你不要让他绝望。”

萧庞鸿笑笑，没说话，他轻轻站起，看看四周：“这是哪里？”

“王器的反面，我正在尽力修补。”尼科尼玛也冷冷地看着他，眼中藏着些许愤恨。

感应到血神密钥的骚动时，他正在翻看太祖父萨尔宾的遗物，发现了一些端倪。但是他担心萧漠，也跟着进了王器之中，结果却看到被韫丘主导的局面。

继铁触之后，萧漠也把肉身出让了，他又担心又气愤，要不是萧庞鸿，萧漠就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最后牺牲自己。

“所以，希望你能遵守诺言，让你的儿子挣脱宿命。你是过来人，应该明白这种痛苦。”

萧庞鸿点点头，他知道白权是不可能还给自己的，于是说：“那快送我出去吧，坐标盘和我的联系已经切断了，回到国内需要时间。”

“守护人，我只能把你们送回原先的位置。”

“不要紧，我已经使用了屏蔽，他们看到的秘密房间，只是一个假象，真正的房间现在在我的掌握之中。”

铁触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韫丘，他现在终于明白萧漠担心自己的心情了，看着占用伴侣肉身的另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着自己伴侣是否就这样消失掉，永远不见，然后陷入无边的恐慌之中不能自拔。

他有点后悔了，后悔纵容萧漠，走上一条看不到前景的路。

“好了，我要回王器中了。”韫丘发现铁触处于失神状态，于是又对萧庞鸿说：“再说一次，别耍花样，不然我就让你的儿子不好过，你明白的。”

咻，他的外形急速变化，回到了萧漠的样子，萧漠双目一空，晕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