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器的触感 下+番外——鱼跃于渊Y4

身躯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觉得有点发冷，唯一的至亲冷血到这种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原本心里还有小小的期待，无论他再怎么不择手段，对自己还是会顾念亲情，结果一次次小心翼翼的期待，却在一个个的真相面前变得卑微可怜。

“漠？”铁触摇摇他，担心起来，他开始因为情绪的急剧起伏而喘息，就像昨天误会自己已经变成了优蓝季时一样。

“我……没事……”萧漠躲过他大手的探寻，把脸深深埋进他怀中，虚弱的声音里带着压抑过的伤痛。铁触的心抽紧了，有点后悔把实情告诉他。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透过衬衫印在胸膛上，铁触怔了怔，却没打算说话，任由他释放积累的压力。

不得不和一直追寻的至亲做仇人，再坚强的人恐怕也受不了，更何况萧漠并没有那么坚强。无声的流泪渐渐变成了啜泣，之后是闷着声音的大哭，铁触的胸膛因为他激烈的情绪表达而震动着。鼻子发起酸来，不过铁触忍住了，要是自己也跟着他流泪，恐怕就不能给他安慰了。

知道他为什么哭泣，所以铁触反倒觉得安心许多，能让他把压力释放一部分出来，绝对不是一件坏事。而且这说明他在自己面前，已经不会再掩藏任何的脆弱柔软。

第三十四章：墙上时钟，引狼入室

哭声渐渐停止了，不过萧漠还是没移开脸。铁触胸口的衬衫早就湿成了一片，由于他还在不断地喘息着，所以依旧是温热的。

“漠，以后要是不开心了就别忍着啊，你的一切我都会全盘接受的。”铁触把吻印在他额心，欣慰地笑了。萧漠吸着鼻子，哑声说：“不……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终于抬起脸，眼眶的红肿程度让铁触吓了一跳。

“我去拧毛巾给你敷眼睛……”铁触笑着放开手，要下床去，却被他拉住了。

“我没事，接着说吧。”萧漠抹去脸上的泪渍，定了定神，说：“要是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第一集团的首脑，说不定已经被控制，或是被杀死了。不然的话，他们肯定早就让我们去见他了。”

铁触皱皱眉，低声说：“我以前还想过第一集团的首脑会不会是你父亲呢……”

“不大可能。他十八年前被小空带到了影子世界，然后又作为跳出时间序列的唯一一人，自一百年前重新走过已经发生的历史。第一集团是早就存在的，不可能因为他的出现而改变，更加不可能会选一个非影望同盟内部的人做首领。而且我不认为他能左右已经发生过的历史事实，他能做的，顶多是在历史中留下自己的痕迹而已。”

萧漠很坚决地认定，要是萧庞鸿真能改变历史，那他就不会苦哈哈地等上一百年。

“嗯，有道理……”铁触点点头，皱眉沉思：“第一集团那么神秘，连伍利西亚大人都不清楚在哪里，我们此前都是通过伏举进行联系的，总不可能全部都被消灭了啊，除了伏家，应该还有很多古老的家族在集团内部才对，他们不会都投靠你的父亲。”

“嗯，是啊，所以要是能找到他们，联合起来就好了。”

“……要不我问问优蓝季好了？”铁触小心看着他，得到的却是阴沉的脸色和一记大白眼：“不准随便和他联系。而且伍利西亚大人既然也不知道，那他就知道了？别忘了，伍利西亚大人是比他活得更久的人。”

“嗯，也对啊……”

铁触叹了口气，打住思绪。既然有些东西实在想不通，那最好就别想了，以免脑袋爆炸。

萧漠也没再说话，垂下眼，好像在闭目养神。铁触无聊地看着房间，来回打量了几遍。

？

“漠，你有没有觉得这房间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了？”萧漠睁开眼，随着他视线看看四周，说：“没有啊，虽然很华丽，但也是间再普通不过的房间……”

“嗯，是很普通，不过你发现没有，这房间和我们刚来时不同了……”铁触指指对面的墙，说：“刚来的时候，那里有一面老式的时钟。”

“……是吗？你看得真仔细，我倒是没注意。”萧漠皱眉笑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在意这种细小的地方。既然都已经被关起来了，那么有什么变动都不稀奇重要。

“因为我们刚进来的时候它报了时，所以我记得。”铁触眨眨眼，起身走到墙壁前，摸摸上面。

“而且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它报了时，引起我的注意，我就看了一眼。那时候并不是整点或是半点，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心想是不是坏了。”

“不是整点半点却报时？”这句话引起了萧漠的注意，他也起身走过来，托着下巴想了想，问：“铁，你记得报时的时候大概是几点来着？”

“……我记得是八点多。这个时间应该是对的，F国的时差跟我们国家相差就是五六个小时。”

“报了几下？”

“两下。”

“你确定？”

“嗯，很清楚的两下啊，我当然能确定。”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启动封印的信号，你觉得呢？”

“嗯，我也这样想。”

“那要是召唤出那面时钟来，我们说不定就能出去了。”

“但要是轻易能召唤出来，那就不是强力的结界或封印。”铁触摩挲着墙面，皱起眉头。萧漠摇摇头，说：“不试试怎么知道，铁，我们两个合力，往这里用劲看看。”

铁触嗯了一声，拿出黑权，萧漠把看不见的黑权覆在上面，点点头。两人一起发力，噗的声响，黑权没入了墙壁中，轻松无比。

当——当——当——当——

钟声在四面墙壁间响个不停，两人忍耐着四下看看，却没有找到那面时钟的影子。

墙壁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吸力，将两人的武器拉进了一大截去。

“铁！快拉出来！”萧漠使劲扯着黑权，和那股怪力对抗着，时钟的声音已经停止了，回响却还在继续，嗡嗡嗡的兀自不休。

门喤当一声打开了，外面进来了三个人，穿着沃特利家族影望战士的统一服饰，朝他们喊道：“快停手！我的王！”

萧漠听不懂，也没功夫回话，他怕一松劲就会丢掉自己的武器。

好得很啊，你们既然进得来，那我们肯定也就出得去了，现在的问题就是把武器拿回来——可恶——为什么会那么费劲，我已经在用黑权的力量了啊——

“漠！别用黑权的力量！”铁触发觉了不对，但是已经晚了，那股力量猛然增强，将武器拉入，两人猝不及防，也随着武器跌了进去。

“啊啊——怎么会这样！王！王的裁决者——！！”耳边回响着那三个战士惊慌失措的叫声，而后戛然而止。

一阵强光让两人齐齐眯眼，也在眯眼的同时紧抱住对方。两人似乎达成了共识，只要发生不可预知的事情，那么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绝不分开。

那强光瞬间消散，两人睁开眼看看四周，又对望了一眼。

居然还是原来的那间房，只不过原先凌乱的被褥现在整齐地叠放着，那三个侍从当然也不见踪影。

当——当——

房间里响起了时钟的声音，那面老钟此刻正安然地待在墙壁上，对着两人，珐琅质地的外壳正泛着幽幽的柔光。

“我该怎么感谢你们呢，我的孩子？”

房门打开了，门口传来了萧庞鸿的声音，两人愕然转头，对上了他笑意盈然的美丽双眸。

第三十五章：秘密房间，身为囚徒01

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萧漠呆了一会儿，便冷静下来，他看到了尼科尼玛，尼科尼玛的眼神也是讶异非常，显然也没想到萧庞鸿为什么会知道要怎么进入这个秘密的房间。

“为什么我会知道吗？我当然知道啊……”萧庞鸿关上门，搂着尼科尼玛走进来，主动回答了他们的疑问：“一百年前我从影子世界逃走，伍利西亚大人曾经委托影望同盟搜寻我的踪迹啊。我受了伤，差点就死了，在那个时候，是萨尔宾找到了我。”

尼科尼玛睁大眼，更加觉得诧异。萨尔宾就是他的太爷爷，这件事他也听说过，当时沃特利家族的反应很冷淡，只提供了必要的人力物力，帮助所在的第四集团搜寻。而据他所知，他太爷爷并没有离开家里半步。听说好像是为了避嫌，因为沃特利家族和知道沃特利家族守护人身份的人都了解，萨尔宾非常喜欢萧庞鸿。

“知道吗，我为什么一直对你客客气气，也没有侵入你的意识。”萧庞鸿浅笑着对上尼科尼玛疑惑不定的眼神，叹了口气：“是因为萨尔宾啊，你和他长得很相像，所以我想对你下手的时候总会想到他……我和他举行婚礼的时候，他就偷偷将我的力量存在这面时钟里了，所以他能避开众人的眼睛，找到我，然后把我藏在这里。”

尼科尼玛知道他没在说谎，要是这件事传扬出去，简直就是整个家族的耻辱，相比之下亚特兰迪的行为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可以问你一下吗？”尼科尼玛冷笑着，凌厉的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

“嗯，还有什么疑问，我都会一一告诉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虽然你说过你来过这房间，但那是萨尔宾带你来的吧，我还是不太清楚你为什么知道怎样进来。”

“我说了啊，这里面有我的力量。萨尔宾说过，要是我想回来，用力量召唤就可以了，时钟会告诉他，也会回应我。相应的，他会在这里唤醒我的力量，然后我通过这力量，就可以进来，当初他就是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移到这里来的啊。”萧庞鸿看看萧漠，挑眉一笑：“所以我刚才说感谢他们，要是我没有这个儿子，没有小鬼裁决者，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唤醒安放在时钟里的力量呢。”

“那萨尔宾藏了你多久？啊，不对，是囚禁了你多久？”

萧庞鸿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怔了片刻，才笑：“你这孩子很敏锐啊，是怎么知道的？”

“没什么，只是从萨尔宾的日记里推测出来的。”

尼科尼玛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瞟了瞟一旁默然不语的萧漠和铁触，眼神有点焦急。萧漠明白，他肯定知道怎么逃脱的方法，可能是连萧庞鸿也不知道的方法，而他已经通过言语告诉自己了，萧庞鸿被萨尔宾囚禁过。不过现在还没有机会，因为萧庞鸿虽然很放松地在笑谈，但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空隙能让人有机可趁。

“日记？我还真不知道啊，萨尔宾都说了什么？”萧庞鸿似乎很感兴趣，也看看萧漠和铁触：“抱歉啊，我的孩子，待会儿再带你们走。尼克，你继续。”

“他说他很痛苦，不知道要怎么办，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凭本能活动的人。他好想时光倒流，这样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一切的发生，阻止那个人的命运往扭曲的道路上走。”

笑容从萧庞鸿脸上消失了，他沉默一会儿，才问：“还有呢？”

“等我想想……啊，对了，他还说每一天都这样重复，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世界疯了，肉体上的放纵永远都得不到救赎，虽然朝夕相对的人并没有怪他的疯狂行为，但是他还是一天天怀抱着罪恶活下去……”尼科尼玛挑起眉，欣赏着他变幻不定的神色：“我一开始以为他说朝夕相对的人是太祖母，但是后来发现根本就不对。这样的日记他记了整整五年，而我的太祖母，早在之前的三年就死了。”

“……真是傻子。”萧庞鸿低低说了一句，尼科尼玛哼了一声，接口：“啊，真的是。他为了你，不惜在众人面前装成个到处留情的颓废浪荡子，就是要掩盖囚禁你宠着你的事实，我的太祖母，也因此郁郁而终。”

“……他在我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强硬的样子啊，真没想到……”萧庞鸿摇头轻笑，看着墙上的时钟：“我之所以没有动用力量毁坏这间屋子，全是因为这里有小空留给我的东西。结果到最后，我也没能找到，萨尔宾也就是用这个来挽留我的……”

小空果然留了什么在这里……

萧漠怀中泛出了热意，他这才想到那枚金卵，心想可能是它要告诉自己什么。看了萧庞鸿一眼，发觉他并没在看着自己，萧漠便小心翼翼地摸摸胸口。

可他没有摸到那枚金卵，把事情经过想了一遍，这才记起是刚才忘在床上了。但现在床上根本没有那枚金卵，他困惑起来，又不能过多地露出破绽，只能一个人四处感应着。

“这屋子会自动初始化吗？”这时候铁触说话了，萧庞鸿点点头说：“嗯，你很聪明啊，我的孩子。”

那韫丘给的金卵哪里去了？

铁触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他握住萧漠的手，和他秘密进行了对话。

漠……

小心点，别让那混蛋发觉了，我能感觉到金卵的热意，可就是不知道它在哪儿。

“那么，尼克，你快点告诉我，这房间还有什么秘密？”萧庞鸿没发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注意力似乎全放到了尼科尼玛身上。

“秘密？什么秘密？这房间就是一间类似于模拟空道的装置啊，能有什么秘密？至于你说的小空留下的东西，对不起，我不知道，萨尔宾并没有就此留下遗言。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拿出来，交给伍利西亚大人了。”尼科尼玛直视着他追寻的眼神，没有丝毫局促。萧庞鸿和他对视良久，叹了口气。

“是吗，看来你真的不知道啊。”他站起身来，看着墙上的时钟，捂着嘴沉思，喃喃自语：“可是刚才我明明感应到了小空的力量……到底怎么回事……”

萧庞鸿缓缓把眼睛转了过来，对着萧漠和铁触，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两人心里突地一跳。

铁，抵死也不要说，有我在，他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嗯。

“小漠，能问问你吗？”萧庞鸿笑着走过来，慢慢抬手，搭在萧漠肩膀上：“你和这孩子去王器里，发生什么事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萧漠冷冰冰地扫掉他的手，转开头。虽然脸上很镇定，但是心里却突突乱跳，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不敢对面前的人说谎，因为知道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就是说真的发生什么了，比如说从里面带走了什么东西之类的。我说得对吧？小鬼？”萧庞鸿没生气，转头看着铁触。铁触倒是比萧漠镇定许多，微微垂目看着他，反问：“你是完成了婚礼的人，应该对王器的内部情况更熟悉，你说里面能有什么可以带走的？”

“好像没有呢，那些金卵，是支撑王器的必要存在，除非韫丘已经醒过来了……”萧庞鸿淡笑着，眼光在两人脸上瞟来瞟去，铁触不由自主地动了动眉毛，萧庞鸿的洞察力让他有点不寒而栗。

“真是的，尼克不肯告诉我，你们也不肯告诉我。算了，我把这房间移走，以后慢慢跟你们磨就是了。”萧庞鸿倏然拿出了白权，轻轻一抖，白色碎屑在三人面前纷扬，他们忽然觉得很困，怎么也支持不住，只一会儿就都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