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晃了晃脚,笑道:“若是平日那没什么稀奇,可今日的纳兰容若与以往不同”。
胤礽被提起了兴趣,坐到胤禛身旁兴奋道:“有何不同?”。
“纳兰容若病了,且病得相当严重!”。
说到这,胤礽心头如堵了一块石头一样,怎么说纳兰容若也是自己的师傅,自己的一身武艺也出自他手,最近宫中流言不断,说纳兰容若病入膏肓,本以为是以讹传讹之语,看来应该都是真的了。
“我已经吩咐苏培盛送了两支上好的人参,希望能有点用处”。
胤禛忽然好奇起来,似乎胤礽完全没有要躲避自己的意思?不免心中小兴奋一下,可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太子好似当没事发生一样?”。
“啊?”胤礽一愣:“什么事?”。
胤禛忍俊不禁道:“哦?难道太子果真当昨夜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胤礽意识到胤禛话中之意,也不掩饰:“一切皆成事实,我又何必遮遮掩掩自欺欺人?四弟对二哥的好,二哥铭记于心,只是,昨夜之事请四弟忘记即可”。
“啪啪啪”胤禛拍掌而起,在没有人的屋内将胤礽禁锢在怀中,笑道:“二哥说的轻巧,忘记?如果能忘记的话,我早就忘记了,又何必如此?”。
胤禛见胤礽面露恼色,才渐渐放开胤礽,说道:“也好,胤禛也不想逼太子做任何决定,就算没有我,你也和他也是没有将来的,不要忘记,二哥即将大婚”。
冷哼一声,胤禛起身离去。
胤禛说的都对,就算没有胤禛,自己和他也是不可能的,可是,自己就这么陷了进去,不知该如何抽身?
想来也可笑的很,胤禔、胤禩、胤禟等人,都在拼命的为太子之位努力,而自己这个太子?却一心不在这上边,保不住哪天就会被人拉下马,狠狠的踹上几脚。
接下来的日子,胤礽从未出过毓庆宫半步,每日都是提笔练字,可这字越发的缺少了灵魂,怎么看怎么别扭。
至于胤禛?也没有来过,终于等到康熙御驾亲征之日,胤礽才出了毓庆宫,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
跟随康熙御驾亲征的除几位阿哥以外,连明珠、纳兰容若也在其内,负责执掌各旗,唯独留下了索额图,辅助胤礽留守紫禁城。
声势浩大,君臣一心,此次出征恐怕没有个三五个月是无法归来,这也就意味着,胤礽看不到他也要很久。
临行前,胤礽总想过去说些什么,可又难以启齿,而康熙也只当没有胤礽存在一样,就算想起胤礽也都是一些叮嘱国事上的,从不涉及个人。
背影渐渐远去,胤礽心里空荡荡的,单不说自己与康熙的感情,紧说待自己好的两个人,一起离开了紫禁城,把自己留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人情味的皇宫。
秋风起兮白云飞
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转眼走了多久?一月有余,每日最最期待的,就是噶尔丹战况,这一月之中,胤礽瘦了许多,吃不下什么东西,深切思念着康熙。
“爷多少吃点,要顾全身子啊”。
胤礽抬眼瞧着眼前的美味佳肴,可一点胃口也提不起来,淡淡道:“都收下去吧,爷吃不下”。
“爷,您多少吃点,若是您病倒了,那这个国家怎么办?皇上又远在噶尔丹,你怎么也要为了大清吃点吧?”。
胤礽长叹一声,才拿起调羹喝了一口白米粥,淡淡的米香,确实让胤礽饿了起来,随便夹了几样菜,一顿饭就这么打发了。
“爷躺下歇着吧”。
胤礽起身躺在软榻上,小憩片刻。
赵絮试探性的喊了几声胤礽,见胤礽没什么动静,才去收拾碗筷,回到偏殿时,已经汗流浃背,拿出袖口里的纸包,赵絮痛哭流涕。
怎么办?该怎么办?赵絮跪倒在地,双手合并祈祷道:“老天爷,求您了,给奴才明示吧,奴才实在不忍心,不忍啊!”。
再说康熙这边,战事交着一月有余,先后病倒二人,太医从纳兰容若帐中走出,叹了口气对明珠道:“明相节哀,纳兰大人恐怕撑不过今晚了”。
明珠几个儿子当中,最不喜欢纳兰容若,却最喜欢揆叙,一辈子的父爱,都给了揆叙,此时此刻,眼见这大儿子要撒手人寰,心里却难受的紧。
明珠擦了擦眼角的泪痕,问道:“太医可还有法子?”。
太医惋惜:“纳兰大人的病拖得太久了,若是早些时日救治也不会无药可医”。
“也罢,这都是命数,命数啊……”。
第57章:夺位
明珠进了营帐,看着奄奄一息的儿子,终忍不住哭了出来。
“父亲为何如此伤心?”。
明珠坐在纳兰容若身旁,握住纳兰容若的手:“这一辈子,阿玛都没正眼看过你,如今你这般模样,父亲愧疚,也愧对你的母亲”。
纳兰容若淡淡一笑:“皇上的病情可好?”。
“尚好,太医已经替皇上诊治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就好”。
明珠替纳兰容若盖了盖被子,哀叹道:“好好养着,等回了京城,你的病就能有转机了”。
纳兰容若抿了抿干裂的唇:“父亲何必瞒着儿子?儿子自知不久将离别人世,只是希望在临死前请求父亲一件事”。
明珠不敢看向纳兰容若,问道:“何事?”。
纳兰容若抬手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到明珠面前,慢声细语道:“这封信,还希望父亲能派人交到太子手中,还望父亲成全!”。
明珠从纳兰容若手中接过信,顺手放了起来,安慰道:“你放心,信会送到的,你还是歇着吧,养好自个儿身子才是重要的”。
“那就有劳父亲了”。
瞧着自个儿子现在这般模样,明珠心中阵阵酸痛。
主帐中……
抚远大将军裕亲王福泉、恭亲王常宁、与几位阿哥守候在康熙床边,康熙脸色苍白,显然老了许多,眼下青痕可见。
福全见康熙熟睡,轻声对一旁的胤禔、胤禛道:“已经派人赶回去了吗?”。
“是的,想必也就最近能快马加鞭而回吧”。
近日征战在即,方有显胜之势,没想到皇上就如此病下了?常宁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回想近日来发生的一切事情。
“在想什么?”福全落座常宁身边!
常宁长吁一口气,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在想皇上,以前只觉着皇上对太子是看中,如今如此挂念,就连病中都能听见皇上唤着太子的名字,怎么会不感动?”。
福全疲惫而笑,笑的有些懒散:“人老了,恐怕都会希望绕膝之乐,皇上是一国之君,也有着普通老百姓的情感,别多想了,如今之计,是要想想怎么医治皇上要紧”。
再说另一边,胤禛已经派人快马加鞭赶回紫禁城,将这边的情况告知胤礽,一方面让胤礽来封信,另一方面由于康熙的挂念,也望其来个物件,好让康熙睹物思人一番!
胤禛站在帐外,望着军营的入口,多么希望就在这一刻,能看到带信回来的人,只因为,自己也很是挂念皇宫中的太子,不知他现在可好?
明珠与胤禔二人站在远处,胤禔意有所至而爱有所指道:“明相倒是猜猜,四阿哥现在在想什么?”。
明珠搔了搔额头,笃定:“看四阿哥凝望远处,好似在等什么人而来,如果所料不错,四阿哥正是在等宫中的回信”。
“是啊”,胤禔双手相握,驱赶夜里的寒气:“只可惜啊,有心人却没有一丝回报,任谁也不会知道,人已经回不来了”。
“大阿哥倒是手脚利落,手段也独到”。
“岂敢岂敢,这都是明相教导有方,不是吗?”胤禔鄙夷而笑,回身往帐中走去,走了几步,回身继续道:“明相,想必纳兰容若的信函,你也不会派人送回宫中的对吧?”。
明珠心中咯噔一下,对胤禔顿生寒意,话说此事并无他人知晓,想必胤禔已在自己身边安插了人,也罢,毕竟胤禔是自己要扶植的人,小心一点总是好的,不过,仍要对不起儿子一回了,最后一次。
明珠没有想到的事情还有一桩,胤禔拦截回宫派信之人,另吩咐人伪造了一封信,让人送进了紫禁城。
“太子爷,此事有蹊跷”。
索额图眉头深锁,盯着心中内容。
“哦?有何蹊跷,索相说来听听”,胤礽倒是没有看出什么蹊跷,黑纸白字岂能造假?除非?胤礽突然发现,此信并非康熙亲笔,若是安然无恙,康熙绝对不会让人代笔!
“蹊跷就在这封信,据臣接到的消息,说皇上亲征之时身受重伤,臣本以为是道听途说,便命人私下打探,果不其然,皇上此时恐怕……”。
胤礽双手一抖,忙不迭问道:“何时的事情,为何今日才说?那为何信中报皇阿玛平安无恙?”。
“回太子的话,臣也是昨儿夜里才知道,本想先来告知太子爷,没想到战前的信函却提早而来,只是,这信恐怕是伪造的!”。
胤礽心下难以平静,冷峻道:“若是伪造,可能猜出是何人所为?”。
索额图摇头叹息:“这个人也不难猜,但猜出来也没什么大用,依臣所言,伪造此信之人定是心怀叵测,想必是为了皇位而来!”。
“皇位?”胤礽气急,猛的站起身,大声道:“皇阿玛尚在,竟然觊觎皇位?”。
“太子心善,向来不知人心险恶,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胤礽实在担心康熙的伤势,可如今怎么离去?这么一座皇宫要交给谁执掌?
索额图见胤礽心事重重,想必被自己的话有所误导,若是在加以攻势,计划便可成功一半,方才自己的话半真半假,真的是康熙卧床不起,假的是,康熙并非战中受伤,为了让自己目的尽快实现,索额图语气肃然道:“太子爷,此时正是关键时刻,如是太子爷慢了,恐怕,皇位便拱手相让他人之手!”。
胤礽满心挂念康熙,当听到索额图之言时,愣是没听出话中含义,过了半晌,才幡然醒悟,这个索额图,如意算盘打的好响,纵然他是为了能让自己登上九五之尊之位,可也免不了包藏祸心,更何况自己没那份儿心做皇帝,在自己的内心当中,康熙才是一切,自己乃死过一次之人,当然懂得什么才是值得珍惜的。
胤礽假装思量撇了眼索额图,可若是不做个表态,索额图定不会善罢甘休,据自己观察,康熙已经对索额图和明珠相当防范,只是不动他二人是为了均衡势力,恐有一方倾斜,想必将此二人连根拔起也等不了多久,若是那时,康熙必定疑心自己与索额图同流合污,难逃干系!
如今该怎么办?事情棘手,胤礽仔细衡量,猛然间想到效仿康熙微服之法,金蝉脱壳,不过眼前这个大麻烦要先解决掉,才可以悄然离去,待见到康熙,事情恐怕就容易解决的多,到时候哪怕康熙怪罪自己弃国家于不顾,也不会责罚太重。
笃定了想法,胤礽一副想通模样,笑道:“既然如此,此事还要细细斟酌,不能有任何披露,这样吧,索相明日将身边信得过的官员召集到毓庆宫,咱们在商量此事可好?”。
索额图自知有戏,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好好好,臣这就着手准备!”。
无人之时,胤礽坐立不安,不知远在战场的康熙如何?真恨不得明日快快到来,那样便可以早点见到康熙!
第58章:出宫
一夜无眠,胤礽坐在毓庆宫中等待今日的到来,今日之后,一切便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下去了,只希望老天保佑皇阿玛没事!
“太子爷,奴才回来了!”,赵絮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可去告知德妃娘娘了?”。
赵絮点头应是:“德妃娘娘过会儿就来!”。
今儿一早,胤礽便派赵絮去了德妃宫中,只告知今日有事想让德妃帮忙,望其能过来,自己与德妃向来感情不错,只是也没想到德妃如此快的答应了!
胤礽提起的心总算落下了点,长吁一口气问道:“索相可有进宫?”。
“已经进宫,想必一会儿便到!”。
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话音未落,索额图与几位官员便进了毓庆宫,胤礽透过红格木窗看见来人,这个索额图倒是容光焕发。
胤礽同赵絮使了个眼色,赵絮会意招呼索额图与几位官员进门,才悄然退了出去!
几人同胤礽请安后,索额图朗声道:“今日请几位大人过来,是有一事商量,几位大人跟随太子多时,如今正是需要几位大人鼎力相助之时!”。
“索相严重,看索相一副胸有成竹之貌,不知所谓何事?”。
索额图当然胸有成竹,如今朝内上下,军力浅薄,若是计划周详,想必必定会不攻自破!
索额图正言:“昨日接到战前急报,皇上已经……”索额图摆出一副伤心的模样,恻然道:“只是竟有乱臣贼子想趁机作乱,实属大逆不道,若是不早做打算,若是乱臣贼子倒戈相向,恐怕为时已晚啊!”。
几位官员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为首的官员问道:“索相所言极是,我们定力助太子登基”。
话已说开,就无需在遮遮掩掩,索额图继续道:“今日请几位大人来,便是要拟出一套周详的计划!”。
“好”胤礽高喝一声,笑道:“几位大人对本宫还真是忠心,只是,本宫无心当皇帝,更何况皇阿玛尚在人间,索相与几位大人在毓庆宫便谋划起来,实在是令人寒心!”。
索额图不知胤礽说此番话的寓意何在,一时间有些慌乱,不过为官数十载也不是玩笑,便很快镇定自若。
“来人啊!”胤礽冲门外高喝一声,瞬时间门被打开,十几名官兵鱼贯而入,在官兵身后,正是恼怒的德妃!
“将索相与几位大人的顶戴花翎摘除,将索相囚禁在府中派重兵把守,待皇上班师回朝再做定夺,其余的全部关入大牢!”。
索额图一时慌乱阵脚,问道:“太子这是作甚?”
“索相不知?索相向来聪明,难道如今想不通了?”胤礽蔑视的撇了眼索额图,继续道:“今日德妃娘娘也在此,想必索相就算是有十张嘴也难以辩解,只是本宫念其往日占时摘了索相的顶戴花翎待皇阿玛归朝再做定夺”。
德妃门外听了许久,她万万没有想到,索额图竟会如此图谋不轨,只是,德妃也百思不得其解,索额图与太子的关系,满朝皆知,如今太子这么做等同于自断其翼,德妃实在参详不透。
“太子,本宫这个证人也算落实,剩下的就交与太子处理,本宫先行回了”。
胤礽需要的只是个证人,既然证人已经把该看到的、该听到的都知晓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作用,胤礽垂首道:“恭送德妃娘娘”。
德妃走后,索额图与几位官员也都被押了下去,嘈杂的屋内顿时冷清了不少,胤礽坐在下轻抚额头笑道:“今儿还真是个精彩的日子”。
“太子爷,奴才很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这么做!”。
胤礽睁开眼睛,眼中满是笑意道:“若是让你知道了,本宫还做什么太子?”。
赵絮瞬间脸红到脖子根:“爷说的是,奴才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