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玉人自小哪受过这种罪,刚走了两步,便止住道:“我不成了,沈兄你先走吧。待寻到湘语姑娘再回来此处接我就是。”
“不行!”沈念一口回绝,开玩笑,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不就是为了把他带出唐家么?现在将他自己留在此处,那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看到唐玉人脸上的怔然,沈念意识到刚才的话语太过强势,忙扯出一丝笑容:“我答应你的事就绝不会反悔,既然当初说要把你救出去,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呢?要是让你弟弟他们找到你,那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唐玉人点点头,费力地说道:“沈兄,你对我真好,我唐玉人这辈子能遇见你,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沈念此时忙着找湘语的踪影,哪还顾得上唐玉人的真心倾诉,只是敷衍地回道:“我自然也是这般。”
唐玉人眼神一黯,没有再说话,只是吃力地扶着沈念向前走去。
“该死!”沈念暗骂一声,自己已经搀着唐玉人离开唐家三丈以外,可还是不见湘语他们的踪影。
“沈兄”,唐玉人虚弱地说,“湘语姑娘他们是不是找错地方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就要被抓住了。”
“那怎么办?”沈念口气有些不悦,湘语他们实在是太不象话了,自己让他们在唐府外接应,结果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不要再等他们了”,唐玉人的脸已经出了一层虚汗,疼的连嘴唇都泛了白,“离这儿不远有处马坊,是我们家的私产,我们还是去弄匹马,自己走吧。”
沈念转念一想,点了点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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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沈念一手抱着身前的唐玉人,一手牵着缰绳,大声喝道。
通身乌黑,只有四个蹄儿雪白的骏马奋力奔驰,马蹄扬起,溅起漫天黄尘。
“大少爷,不要跑,危险啊。”离他们不远处,一大批人喊声震天。
“驾——”沈念双腿使劲夹了夹马腹,回头看了看穷追不舍的唐家众人,咬了咬牙,将缰绳一紧,掉转马头,向黑漆漆的树林奔去。
“大少爷,不能进去啊,快回来……”那一大批人看见他们进了黑树林,急的快要跳起来了。
“大哥,怎么办?大少爷进了黑树林,我们还追不追啊?”一个大汉上前问道。
“这……”那领头的大汉也在犹豫。
进了黑树林就等于进了快活堂的地盘。这快活堂可是只进不出的地方,官府也围剿了多次,可都被灰头土脸的打了回去。相传快活堂的人吃的是人肉,喝的是人血,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要是进去,被他们抓住,那自己的小命也就别想要了。可要是就此打道回府,那大少爷怎么办?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啊。”后面的大汉催促道。
“大哥,依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身后又有一人走出,“待我们禀明二少爷,让他改日带上丰厚的礼品去赎人,岂不比我们这么莽莽撞撞地进去好?”
领头的大汉一咬牙,大声喝道:“大伙儿都听着,马上转头回去,任何人不得将今晚的事泄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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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渐渐消失,沈念才放慢了马速,看着一片漆黑的树林,他摇头苦笑——自己又何尝不知道逢林莫入的道理?
当时明明可以将身后的追兵打得落花流水,但为什么宁愿冒险入林也不愿在唐玉人面前揭穿自己的真面目?
“什么人?!”沈念忽的断喝出声。
“哼!反应还不错嘛。”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接着一个人便大大咧咧地站了出来。
随着那人出声,自己周围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队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剑拔弩张,虎视眈眈。
沈念看自己已被包围,也不再想伺机逃脱。便制止马的躁动,将唐玉人从马上抱下,转头冷冷问道:“阁下是何方高人?”
那人嘴角噙了半分笑意,促狭道:“你小子长得不错,不过怎么是个睁眼瞎啊。本大爷明明站在你前方,你说我是何方高人?”
“你……”沈念哪受过这种闷气,马上就变了颜色。
正当他忍不住想发难时,袖口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接着唐玉人的声音虚弱地响起:“看来你才是个睁眼瞎,居然看不出来在他前面的是我。”
来人闻言,嘴角的笑容顿了顿,而沈念却忍不住爆笑出声。
若论这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只怕还没人比得过唐玉人。
随着唐玉人的话语,周围的人也有些微的骚动低笑。
那人脸上好像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
“哈哈”,沈念笑道,“原来你不但是个睁眼瞎,而且还是个聋子!”
“你说谁是聋子!”那人脸色红得像猪肝。
“谁应就是谁喽。”沈念故意无所谓地笑笑,他自小心高气傲,受了气当然会报回去。
那人脸色一变,忽的抬起手,便有一声凌厉的破空之声迎面传来。
“小心!”
话音才落,唐玉人的身子便软绵绵地倒在沈念的怀里。
21.入了贼窝
“他怎么样,有没有事?”那人抓着一个中年书生模样的人有些焦急地问。
“苏老三,我说你怎么就改不了这急躁的性子,看看,这下咱快活堂还真成了虎狼窝了,人还没进来就让你弄了个半死。”那中年书生甩甩袖子,不耐烦地道。
“我怎么知道这小子缺根筋,会突然挡在那个混蛋的身前?”被叫做苏老三的人委屈地辩解,复又像想起什么似的,急吼吼地喊道,“哎,那个混蛋去哪了?”
沈念呆坐在角落的方椅上,神思已不知飞向何方。
他为什么要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身前?他为什么连想都不想就护住他?他知不知道这样会死?他知不知道自己武艺超群根本就不怕那枚袖箭?
太多太多疑惑,太多太多后悔,都慢慢沉淀成心底最粘稠的痛——那个自己一直认为是傻瓜的人,那个自己一直不耐烦敷衍的人,那个自己一直都在利用的人,却为自己付出了真心,甚至是生命。
不是只把他看成是为达目的而必经的桥梁吗?那想到自己以前那些不耐,为什么会在心底渐渐浮起尖锐的伤痛?
苏老三环视了一圈终于看见了沈念,他大步走过来,伸手欲揪住他的衣领:“你还真是个混蛋,居然让别人给你挡箭。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会武功,告诉你,我苏老三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孬种!”
是啊,凭自己的武功,当时明明可以和他一起躲开的,可为什么当时浮现在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抱着他躲开袖箭,而是猜测他此时挡在自己身前的意图呢?
“你别以为不说话装孙子老子就会放过你,我呸,你这种小人……”
“苏老三,你有完没完了?就你那大嗓门,这人没死也让你吵死了。”一个懒洋洋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苏老三大大咧咧的叫骂。
“你小子又来掺什么乱?”中年书生看了一眼进来的年轻人,口气有些不耐烦,“我在这里是救人,不是听你们发牢骚!”
“听见没有,姓孟的,你赶紧的有多远滚多远。”苏老三好像很不待见刚进来的年轻人,“你不是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老大身后吗,怎么今天改了习性?”
“安阳他正在处理事务,我就溜达出来了。正巧听见有个冒失鬼错手误伤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就过来瞧瞧热闹喽。”
“孟青楼,你说谁是冒失鬼?!”苏老三的眼里简直快要喷出火来。
“谁应就是说谁喽!”孟青楼带着一抹不正经的调笑歪眼看着脸红脖子粗的苏老三。
“你!”苏老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挽挽袖子就想干架。
“够了!”沈念一拍桌子站起来,“除了他”,他用手指了指那个中年书生,“你们全部出去!”
孟青楼好像刚刚才看到沈念一样,夸张地抚胸道:“哎哟喂,这是哪来的贵人,吓得我呀,魂儿都飞了。”
“哼!”苏老三看着孟青楼那样儿,不屑地说,“你还真是有病,要是让老大知道你又勾三搭四的,我保证你一个月别想和他说话!”
“出去!”沈念大喝,贵势之气毕现,一时间两人被震得都没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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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样了?”沈念用手使劲儿按压眉心,疲惫地问仍旧为唐玉人施诊的中年书生。
“他本就是个纸糊的灯笼,外强中干。平日里又是个贪欢的,精气都散出去了,倒是真的需要好好调养一阵子。”中年书生头也不抬平声道。
沈念闻言,脸色禁不住一红,自己和他共宿时几乎是夜夜笙歌。他虽被迷惑不晓得,但自己现在一想起那时的滋味……
“咳咳”。沈念掩饰性的咳嗽两声,将脸上的红潮压下,清了清嗓子道:“那他现在可好?”
中年书生点点头:“不出半日,他就会转醒。”他转头看向沈念,“你是要去隔壁休息还是在这里看着他都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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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摩挲着唐玉人的手,看着他昏睡的神态,心下泛起淡淡涟漪:自己好像还没有这么仔细地看过他。
印象中他总是穿着一袭彩衣,极尽夸张之能事,反倒将他的容颜遮了去。
印象中他总是没心没肺地打打闹闹,像个真正的纨绔子弟。
印象中他总是时而糊涂时而耍小聪明,就似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印象中他总是自以为风流地对着美人儿耍尽风骚,却不知这样偏偏显得他稚嫩无比。
印象中……
沈念猛地回过神来,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自己的记忆。他的一颦一笑,他的一嗔一痴,就像是印鉴深深刻在自己的脑中。
他握着唐玉人的手紧了紧——罢了,既然喜欢上了,那就坦然面对好了,堂堂紫衣侯,绝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更何况……
他低头看看唐玉人的脸,心里补充道:更何况他早就和自己同床共枕,当然也早就已经是他沈家的人了。
“唔……”唐玉人皱了皱眉头,将一双桃花眼慢慢张开。看见床边的沈念,眸光荡漾间尽是柔情。
“你没事吧?”他呢喃出声。
沈念见此光景也不愿破坏此时的美好氛围,便执了他的手,含情脉脉地道:“我没事。可你为什么这么傻,要为我去挡箭?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唐玉人微微弯起嘴角:“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看见你有危险就挡过去了。”
“你个小傻瓜!”沈念宠溺地刮刮他的鼻子,“下次不要再这么傻了。”
“我知道”,唐玉人复又皱起眉头,“要是早知道被箭刺到会这么痛,那下次说什么我也不会挡了。”
沈念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凝固。半晌,他伸出手去摸摸唐玉人的头发:“算了,以后我也不会让你再受到这样的危险。”
唐玉人忽的伸手,“啪”的一声打掉沈念的手,原本呢喃着的声音也高昂起来:“你怎么摸我头?”
沈念倏地将手缩回,看着手背上的红印,苦笑道:“玉人,你怎可对我如此粗鲁?”
“我本来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唐玉人像是恢复了气力,慢慢抬起上身倚着床前的栏杆嗔怪道。
“可你刚才说话可是很温柔很楚楚动人的,怎么一眨眼就……”沈念看着已经变成炸了毛的猫的唐玉人,识相的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
“温柔?楚楚动人?”唐玉人的脸腾地红了,脖子上薄薄的皮肤鼓起条条青筋,“沈念,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刚刚那是本少身体虚,没力气大声说话!现在本少恢复体力,当然也要恢复本来的男子气概了!”
沈念看着身体犹虚却张牙舞爪的唐玉人,再想想之前因他的娇态而在心底泛起的层层情潮涟漪,暗自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来要俘获这只小野猫的心还是要颇费一番功夫的。
“哈哈哈”,正当两人相持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大笑,“我们相知相许这么久了,怎么我不知道你唐玉人居然有男子气概这种东西?”
两人闻言,皆抬头去看。只见一个身著青色长衫的清瘦年轻人,嘴角挂着一抹调笑,手里随意地把玩着一把扇子,浪浪荡荡地浮步跨进了房间。
“咦?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女人的肚皮上了呢,怎么没死,倒跑到土匪窝里来了?”唐玉人睁着一双桃花眼,脸上的表情纯真如不谙世事的孩子,嘴里吐出的话却让人不敢恭维。
“嗨!”那人风骚地一甩扇子,向唐玉人抛了个媚眼“你还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呢?就算要死,那也要和你一起体验完‘玉人何处教吹箫’啊。到时候,就算是死,那也是风流至极的死法,也不枉我顶着的这浪子名声。”
“哦,是吗?”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从那人背后响起,“原来孟公子是这样想的。”
那人猛地回身,声音里堆满了谄媚:“嘿嘿,安阳,我是和他说笑的,你别当真啊。我孟浪这一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
“快活堂庙小地微,容不下孟公子这尊大佛,就请孟公子择日离开吧。”一个身材魁梧的精壮男子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安阳,你听我说,听我解释啊。我这辈子真的就只爱你一个人!”孟浪马上跟在安阳身后讨好。
唐玉人幸灾乐祸地笑道:“活该!想不到这骚狐狸居然也会被人吃的死死地,真是痛快!”
从刚才就一直沉默的沈念看着兴高采烈地唐玉人,冷冷出声:“原来唐大少早就和别人相知相许了么?”
“啊?呃”,唐玉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呆呆地说,“孟青楼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啊——你干什么!”
沈念面沉如水,身体前倾压住唐玉人的下肢,一手制止他因惊恐而乱挥的双手,一手撕扯着他的里衣:“你还想跟他一起体验一下‘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滋味?”
22.贼窝要人
沈念面沉如水,身体前倾压住唐玉人的下肢,一手制止他因惊恐而乱挥的双手,一手撕扯着他的里衣:“你还想跟他一起体验一下‘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滋味?”
“沈……沈念,你想干什么?!”唐玉人虽然在沈念的压制下动弹不得,但还是拼了命的扭动身子,“我……本少可不是随便的人!”
沈念停住手里的动作,恼火地喝道:“老实点!就你现在这模样,你以为我还能对你怎么样?”
“那你为什么……”唐玉人战战兢兢地抬眼看着黑脸的沈念,将双手双脚团缩起来,像只惊恐的小白兔,细声细气地问。
沈念看到他如此模样,腹下立马窜起一股邪火,眼前的人只在身上松松垮垮系了一件宽大的月白里衣,衣领早就在刚才的纠缠中散了开来,隐隐约约露出里面滑腻的皮肤。小巧的喉结随着他的呼吸微微地一上一下,喉结下面是精致的锁骨,锁骨下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