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忪,这个词原不应该出现在这张脸上,而这张脸更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岛上,宗寿摇头。
又是个不可貌相的失足青年,宗寿在心里惋惜了一下,开口问道:“你知道你们老大去了哪里了吗?”
那张脸又是一怔,随即温和一笑,温声回答道:“姑娘想必是认错了人。”
宗寿挠头,既然他是这个岛上的,那么花错就应该是他们老大才是,也许他没会意到他在问谁,这样想着宗寿又解释道:“我说的那个老大,就是你们的山大王花错,听说一个什么小黑子的报告说,朝廷派大军来剿匪了,你要知道他在哪儿还是快点告诉我吧。”
“姑娘真是个热心的人,遥光替劣徒谢谢姑娘了。”遥光含笑一拱手,随即又道:“不过,那剿匪的大军正是在下带来的。”
宗寿没听清下半句,他从听到遥光这两个字开始就兴奋了,遥光,遥光啊!那个穿越过来的混的风生水起的大人物啊!!那个他仰望远目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啊!!!
宗寿激动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两个眼眶一热,心也一热,双脚像上足了发条,突然就冲了过去。
遥光一愣,如果就那么让这个小姑娘投怀送抱的话实在与礼不合,可是若是避开,或者就那么生生地把宗寿推开的话他又于心不忍,大凡男子都有种怜香惜玉的本能的。
万般无奈,在宗寿冲到他面前的刹那,遥光手起刀落(手刀)在宗寿颈上劈了一下子,宗寿立刻昏倒在地。
宗寿好冤,其实他不过只是想冲上去握个手而已。
他被暗算了,他居然被暗算了!
片刻后宗寿怨念地醒了,他狼狈地爬起来,周围早已没了遥光的身影。难道他被人绑架了?宗寿疑惑地想,开始有点担心。
可怜的宗寿,他根本没想过暗算他的那个人居然会是遥光。
拍拍衣裳,摸摸脖子,宗寿蹒跚着离开了这里,他得去告诉下花错,他师傅可能遭遇什么不测了。
再摸索着回去他的“新房”,一路上宗寿像玩游戏一样每经过一个房间都进去看一下,甚至每经过一个草丛也忍不住去翻翻。可怜的宗寿,这可不是游戏,这么大的岛他跑来又跑去,跑得小腿都细了,可是他非但没采到一棵草药,没捡到一个宝箱,就连人都没碰到一个。一二山上的人似乎突然统统蒸发了似的,一点踪迹都没有。
难道这里的情节已经结束了?宗寿纳闷无比地跑去码头,这个小地图上唯一的出口。
近了码头宗寿才知道岛上为什么那么悄然无声,感情所有的人都集中到这里来了。一时间码头上人头簇簇、彩旗飘飘,倒也称得上波澜壮阔。
人群的最前头是遥光、花错和迦鸾,遥光看着花错,迦鸾也看着花错,花错则踌躇满志地看着那些小喽喽。
遥光跟宗寿之前看到的一样潇洒自如,没有一点被绑架过的迹象,他是怎么逃过坏人的毒手的?宗寿挠头站住了,下意识地找了个掩体埋伏起来,偷偷往那边张望。
等了一会儿,遥光斯斯文文地向花错一笑:“错儿,你跟他们说吧。”
那个笑容真好看,那个画面真和谐,宗寿默默地给那两人下了定义:师徒,年下——花错貌似是通吃伯,所以他应该是攻吧。(断定花错是攻,对宗寿来说其实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花错的那张脸跟他目前的是一个样子的。)
花错大大咧咧地冲那群喽喽一眦牙:“孩儿们,从今天开始我们就被朝廷收编啦,大家都变成朝廷的人啦,你们一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重新做人,谁要是敢作奸犯科丢我这个老大的脸,我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宗寿喷,好穿越的说法,难道是被遥光带坏了?从外表看,遥光还真不象会教这些语言的人,恐怕这不是言传身教的效果吧。
那些小喽喽们听了这话非常高兴地“嗷嗷”了一阵子,宗寿点头,从黑社会一下子就漂白成正规军,自然是件值得万分高兴的事。
花错满意地看了看大家,伸出双臂作势压了压,向之前曾叫宗寿大嫂的那个人问道:“阿酷,兄弟们都到齐了吧,到齐了咱们就出发去衙门点卯登记。”
阿酷飞快地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回老大的话,兄弟们都到齐了,不过……”
“不过什么?”花错问,宗寿也好奇。
“……不过大嫂不知道哪儿去了。”阿酷老老实实地回答,宗寿喷。
花错也喷,大嫂,他娶个男人做了大夫人,这种乌龙事情怎能不喷,虽然当天晚上觉得挺好玩的,可是现在再回想起来……花错摇头,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说出去,太丢脸了。
“大嫂你们就不用管了,她回门去了。”花错含糊道。
宗寿再喷,回门,真亏得他怎么想出来的。
那个阿酷提到“大嫂”这两个字的时候遥光的眉头曾非常瞬间地皱了一下,不过,宗寿没设慢镜头回放,也不够细心,所以他没看到。
花错说完话后就开始指挥小喽喽上船,码头边一溜的小渔舟上慢慢坐满了人,最后遥光、花错和迦鸾也上了叶小渔船,宗寿这时候才很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要走了,他要被人遗弃了……
宗寿连忙从隐身的地方跑了出来,奔向码头:“等等我啊!我还在这里啊!”
可是,刹那间码头只剩下了一片茫茫白雾,似乎那里从没有出现过任何人。
宗寿目瞪口呆,这个,又是什么魔法?
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魔法,不过是迦鸾布的一个障眼的阵法而已,这个阵法会让湖上的人看不到这个岛,也会让岛上的人走不出这个阵。而迦鸾之所以布了这个阵,倒不是故意想困住宗寿,只因为岛上还有些家伙物什没收拾带走,将来这些物什都要收归府库的,眼下得好好保护起来,不能让别人来破坏。
总而言之,天意弄人,宗寿同志不是一般的倒霉。
更倒霉的是,他们家伙物什虽然留在这里,可是粮食却一颗都没留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宗寿泪。
不死心地在厨房里翻了第一千零一遍后,宗寿终于死心,他抱着饿惨了的肚子爬回了昨晚的新房去睡觉,只盼着睡着了就不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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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半夜忽然听到一声幽幽的叹息,宗寿毛骨悚然地睁开了双眼。
屋子里没点蜡烛,所幸月色还不错,宗寿的视线里外逡巡了一遍,落在窗边一个灰白的背影上。
这个背影有点眼熟,宗寿冷汗,不会是一个与他有过节的鬼来找他来了吧,话说,他本性纯良,貌似没有跟谁结过什么深仇大恨啊。
“你醒了?”那背影还是背影,却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连声音也很熟,可是看不见脸,难道是传说中的无脸鬼?宗寿冷汗。
“姑娘不用害怕,在下并无恶意。”那无脸鬼又道。
就算你有恶意也不见得就会告诉我啊,宗寿暗想——的确是暗想,他连嘟囔也不敢,无他,纯无胆耳。
“深夜闯入,与礼不合,不过,事出无奈,还请姑娘见谅。”那无脸鬼顿了顿,又继续道:“请姑娘穿好衣服,在下带姑娘出岛去。”
嘎?出岛?难道他遇到了个好心的无脸鬼?宗寿纳闷地想。
等了半天没听宗寿动静,无脸鬼又柔声道:“在下会一直这么背着,不会偷看,或者姑娘不方便的话我可以回避。”
十九 江山如画
呃,原来只是背着,不是无脸鬼,宗寿舒了口气,开始起床穿衣服。
不管怎样,貌似不是来害他的,穿好衣服,宗寿稳定好扑通乱跳的小心:“我好了,咱们走吧。”
话音刚落,只听的咕噜一声,宗寿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
宗寿异想天开道:“我饿了,你能给我变点吃的吗?”
半晌没听回答,宗寿汗,这个鬼难道没有法术,还是他额外的要求惹恼他了?
正想着,那人转过身来递给他个东西。
宗寿战战兢兢地接过来,却是一片软布包着一块软软的糕点,闻着仿佛早上闻到过的桂花糕的味道,不过,这不会是蝎子什么的变的吧,宗寿开始懊悔自己的要求。
硬着头皮,宗寿把桂花糕塞到嘴里,一尝之下倒也十分香甜,于是也不管这究竟是不是蝎子变的了,三口两口地拿他祭了五脏庙。
那鬼非常有耐心,一直等到宗寿吃完才移步出门,宗寿连忙跟上。
月色大好,夜凉如水,走到门外宗寿才发现那鬼脚下居然还有朦胧的影子的,再仔细看那背影,宗寿拍头,这不是白天看到的那个遥光么!
他是来特意救她的,特意来救她的啊!宗寿感动。
“那个,谢谢你。”宗寿憋了半天,总算憋出这么句感谢。
遥光似乎微微点了个头,反正宗寿只看到他头发动了动:“无须道谢,是劣徒有负姑娘在先。”
宗寿汗,正想告诉他他其实是男的,而且是穿越过来的,又听遥光似乎有些迟疑地问:“小徒……是否曾对姑娘……无礼?”
被人在脸上香了一下也算不上无礼吧,宗寿权当自己不小心被狗咬了,于是理直气壮地回答:“没有。”
遥光不做声了,宗寿想再说点什么,可是气氛诡异的沉静着,努力了几次宗寿还是没把话说出来——像他这样一个穿越无用的小人物跟在穿越的大神后面不是一般的有压力啊!
遥光带着宗寿却不是往码头的方向去,宗寿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我们不是要出岛吗?”
“此岛已为锁情阵所困,锁情阵,顾名思义,如人之情爱一样,迷蒙而无可捉摸,所以我们不能从码头离开,须得另僻稀径。”遥光温和而又详尽地回答。
宗寿汗,为什么这个穿越过来的人比这里任何一个人说话还要古典,难道花错骗了他?想到这里宗寿坚决的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咽了下去,提防祸从口出很有必要!
又走了一会,却是到了厨房。
虽然没有灯烛,但是宗寿白天曾在这地方翻了一百遍也不止,所以厨房里那些家伙物什摆放的位置他早熟烂于心,只见遥光走到放水缸的地方突然就不见了,宗寿默,不会是掉下水道里去了吧(备注),或者是无底洞之流的洞府?
不管怎样,总归有人给他垫背,狠很心,宗寿也走过去,一脚踏空掉了下去。
重力加速度的感觉绝对刺激,但也绝对不是腾云驾雾,宗寿突然开始懊悔:那个遥光可能是个武林高手,掉下去自然没事,而他这个非武林人士按这速度掉下去不死也得全方位骨折啊!
正想间只觉得一双手轻轻拨了一下,宗寿立刻有种超重的感觉,狂飙的速度慢慢缓了下来,然后他摔到了一个软软的垫子上。
等宗寿爬起身来,遥光才慢慢的如同仙人踩着云朵般慢慢落下。
为什么同是穿越人,偏偏他这么狼狈!宗寿妒忌,不看遥光,转而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话说,这环境真有点类似下水道,不过是电视里那些发达国家的下水道。
这是个很长的地道,两排油灯如同路灯一样连绵安静地照亮整个空间,也照亮了两旁华丽蔓延的壁画,最中间是一脉流水,水边的砖地有些潮湿但是看上去很干净,空气中也没有什么腐烂或者霉变的味道,但是整个感觉却压抑,甚至可以说诡谲,处处透露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遥光不发一语的向前走,宗寿连忙跟上。
一边走宗寿还一边疑惑的想:这古人没事也弄这么个水底隧道干什么,技术要求很高的,而且很费钱的!这么大手笔,莫非是什么帝王的陵墓?
仿佛是知道宗寿在想什么,遥光悠悠地说道:“相传,这是三月国积弩将军木淡月的陵墓。”
“可是这不是清莲国么?”宗寿纳闷道。
遥光仿佛嘲弄的一笑:“国土岂会有固定的疆界的,三百年他国,三百年我国,总是会从这个帝王手中倒腾到那个帝王的手中的。”
宗寿默,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他没法接。
就如同江山的改朝换代一样,这个姓氏的皇帝,变成了那个姓氏的皇帝。宗寿不由想到三月国,想到木叶——三月国曾是木家的天下,如今变成了陈家的天下,不知是否哪天又会成为木家的天下。
“这绵延的壁画便是他当初一手打下的如画江山。”遥光突然停下脚步。
一将功成万骨枯,谁知道这绵延的江山上到底淋了多少鲜血,又埋了多少尸骨。宗寿叹气,瞄了眼右旁的壁画,又去瞅水那边的壁画。
水那边正静静地站着个人,宗寿有些惊喜,那人正是木叶。
这两天来的疑惑如句号般,滑溜溜的一个个滚上喉咙,滚到嘴边,说出来的第一句却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你来了。”
木叶点点头,遥光彬彬有礼地问道:“先生可是这位小姑娘的故人?”
木叶又点点头:“正是。”
遥光向她温文一笑:“那却是正好,这位小姑娘就交还给姑娘了。”
木叶再点点头:“多谢阁下代为照顾。”
(木叶:妈妈,再点我头就掉了!某小乌龟:呃,下次不要你点了,换遥光点……)
遥光点头:“先生多礼了。如此,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遥光是怎么走的宗寿并不知道,等他看到木叶从水那边跃过来后遥光就不见踪影了,宗寿鉴定——此人有鬼魅的潜质!
木叶细细打量了宗寿一回,确定他完好无损后,顺着宗寿与遥光前行的路继续前行:“既然你不是花错,那也无须跟苏姑娘一起,只是三月国目前还是不要回去,回头我会让遇岚给你些银子,你在这里结庐为舍也好,浪荡江湖也好,等事了了,我再接你回去。”
宗寿跟在木叶的后面,他看不到木叶的表情,但是木叶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急促而含糊,宗寿蓦然心动:难道这个是某种告白,某种肯定么?
从木叶的话里看出他原来也是把他当成花错了的,至此宗寿肯定了花错的出现完全是意外。
再细细品位一回,宗寿觉得木叶已然决定的行动很危险。或者,木叶是准备好了要夺权了吧?木叶之所以一再要求他留在这里是不想他掺和到那么危险的事情里面去的吧?虽然身为男子汉大丈夫的自尊有点小小的受挫,宗寿还是很感动,他,总是在保护他。
不过,被保护的不是小受么?宗寿有些纠结。
当然,目前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他来分析决定。宗寿不说话,细细思量起来。
说实话,宗寿害怕战争,厌恶战争,其实统治者是谁对向他这样的老百姓来说无所谓,只要不是很歹命的遇到个暴君的话他们就可以日复一日的忍耐下去,只是,如果这是木叶的愿望的话……宗寿一冲动,脱口而出:“我还是跟你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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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补充关于掉到下水道里的一个笑话,每次看都笑地我直抽抽。呃,名字应该叫做出租司机夜遇女鬼,正文如下:
夜已经很深了,一位出租车司机决定再拉一位乘客就回家,可是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司机没有目的的开着,发现前面一个白影晃动,在向他招手,本来宁静的夜一下子有了人反倒不自然了,而且,这样的情况不得不让人想起了一种不想想起的东西,那就是鬼!!!
可最后司机还是决定要拉她了,那人上了车,用凄惨而沙哑的声音说:“请到火葬厂。”司机激灵打了一个冷颤。难道她真是……他不能再往下想,也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很后悔,但现在只有竟快地把她送到目的地。
那女人面目清秀,一脸惨白,一路无话,让人毛骨悚然。司机真无法继续开下去,距离她要去的地方很近的时候,他找了个借口,结结巴巴地说:“小姐,真 不好意思,前面不好调头,你自己走过去吧,已经很近了。”那女人点点头,问:“那多少钱?”司机赶紧说:“算了,算了,你一个女人,这么晚来这里也不容易,算了!”“那怎么好意思。”“就这样吧!”司机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