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气沈丹田,猛然站起。“你可真重。”我不满的皱眉抱怨。
“那当然,想我一代‘枭雄’,身高八尺体壮如牛,阿嚏!”
“好了,体壮如牛的‘病夫’。”我不屑的说:“再打喷嚏一边转转脸,耳朵要给你震聋了。”
“嗯,是。”他很乖的吸吸鼻子。
把背上的他往上托了托,转过身,留恋的再看尧君一眼,而后转头大步往林外走去。
尧君,我走了。此生你若是不来带我走,我就在他身边服侍他,给他养老送终。
117.你专心打喷嚏就行了
他伏在我背上一路阿嚏阿嚏的出了树林,林边小道旁停着一辆马车,宏儿抄着手抱着马鞭坐在车板上正与那两名
护卫打屁聊天。
见我背着宵凌王出来,两名护卫急忙上前扶着他下来。宏儿也跳下车板迎过来说:“三爷,王爷这是不是凉着了
?”
“还用问?”我瞥了他一眼,有些气喘的说:“王爷坐了一晚上,腿不好使了,把王爷扶上车。”
“哎!”宏儿答应一声,跑过去掀起车帘,帮着两名护卫将宵凌王扶上马车。
我随后也上了车,两名护卫与宏儿一同坐在车板上,马鞭一响,马车便隆隆的走了起来。
在他身边坐下,将他的两条腿搬上来放在大腿上,一边平复下气息一边给他按摩腿。幸好从树林出来这段路不算
长,不然我还真支持不住。如今这身子是大不如前了。
“阿嚏!”他继续打喷嚏,吸吸鼻子说:“宝贝,怎么忽然这么乖巧?”
“王爷,叫我红玉就好。”我低着头皱皱眉。
“本王喜欢叫你什么就叫你什么,阿嚏!”他很不服气。
我翻白眼。
“是不是知道本王的好处,回心,阿嚏!回心转意了?”他一边打喷嚏一边说话。
“王爷,你专心打喷嚏就行了,不必跟我说话。”我头也不抬的说。
“我喜欢,阿嚏!喜欢跟你说话,阿嚏!不行么?阿嚏!”
“呵呵呵……”我被他逗笑了。
“嗯,大哭之后,阿嚏!心情好多了吧,阿嚏!”他喷出一堆鼻水,可汗巾又给我擦尧君的墓碑用了,无奈之下
,他用我的棉斗篷擦鼻水。
我很受不了的摇摇头,他不满的说:“干什么摇头,我总不能拿自己的衣服擦吧!”
我笑笑,没有接话。
一路伴随着他的喷嚏声回到家里,我吩咐宏儿去请大夫,却被宵凌王拦住了。他说这点小病不用请大夫,他自己
就能医好。
娘已经准备好早饭,见我们回来了便吩咐柳儿连枝把饭端过来。他没吃多少,让我向娘讨一碗姜汤。吃罢饭后,
姜汤送来,他喝了姜汤就把我赶出屋子,让我找别处歇息。
这还是第一次被他赶,我觉得挺不习惯。
跑去娘屋里在她的卧房睡到中午,起床洗漱过后,娘让我请宵凌王一起用午饭。回到我的屋子,见随侍的护卫把
守在卧房门口。我走过去要敲门,他急忙拦住我,说这时候不能打扰王爷。
我奇怪的看着房门寻思,他在里面干什么呢?
那护卫将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朝里面指了指。我凑过去用一只眼睛往房里瞧,只见宵凌王盘腿坐在床上,双目
紧闭,双手结印与丹田,满脸的热汗奔流,头顶上还冒着白烟。
我惊奇的睁大眼,原来他是在用内力驱寒。内力这东西我也有那么一点,以前练功的时候经常有被袁师父逼着打
坐运气。无奈我总是坐不住,心思静不下来,所以我的内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好像自从尧君去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练过功了。这可不行,荒废了武艺,我就一无是处了。
想到这里,我轻轻关上房门,转身往内堂走去。
午饭很丰盛,当然,这个丰盛与王府的丰盛是不能比的。吃饭的时候娘和大嫂兴高采烈的计划下午去汾安郡游玩
,顺便采买些家里要用的物什。我和大哥一同摇头,什么顺便采买,根本就是要去大肆采买衣裙首饰。
女人啊!都一样。手里一旦有了富余的银子,首先想到的就是打扮自己。
柳儿连枝和画梅在一边听到娘和大嫂的谈论,立刻两眼放光的凑过去,一个个又是不好意思又是支支吾吾的说让
带着她们一起去。婆媳两个倒也痛快,满口答应,把三个小丫头高兴的一堆甜言蜜语的往上献。
大哥受不了了,筷子一放说:“你们都走了,意儿谁管?”
这句话让一群女人顿时大眼瞪小眼。
最后画梅一缩脖子,头一低,懦懦的说:“奴婢留下照顾小少爷。”
“哎!都去都去吧!”娘一脸兴奋的红光说:“吃了饭去赵大婶家把赵大婶请来帮忙看一下午意儿,给她点银钱
就是了。”
大哥无奈的撇嘴。
“撇什么嘴啊,”娘笑着怪道:“大过年的,都没银子给她们添点新衣什么的。如今既然有了银子,自然不能再
那么小气。再说也该给你和你爹添几件新衣服了。”
大哥继续撇嘴,拿起筷子吃饭。
我听了娘的一番话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说道:“娘,尧君家在汾安郡还有间老宅,不如这次去一同买下来吧
。”
众人听我提起尧君,纷纷落下笑容神色怪异的看着我。大嫂放下碗筷有点担心的说:“琪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我奇怪的看着众人,“毕竟尧君是我的亡妻啊,他们家的老宅我们买回来不行么?”
“行──!当然行,怎么不行。”娘拖着长音转眼看大嫂,大嫂急忙点头,“行行,这次过去我们就打听打听,
把那宅子买下来。”
我很高兴的笑笑,低下头继续吃饭。
吃了两口,我又想起一件事,便问道:“娘,自从咱们家出事以后,怎么一直没见着林姨娘啊。”
“自然是早就跑了呗。”娘随口说道:“她是以前你爹出外公干的时候带回来的,听说是个落难的小姐,被你爹
救下来了。她一不是咱们颜家的家奴,二不是明媒正娶,只是你爹随便收了房的。她想走想留都与咱们家无关。
”
我了然的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吃罢饭,画梅兴高采烈的去一旁邻居家请来赵大婶。娘给了赵大婶一小串钱,粗略看来大概有个二百多文的样子
。赵大婶高兴的合不拢嘴,直说要把意儿当活祖宗供着。
安排好家里之后,娘带着几个丫头和大嫂上了马车,曲儿宏儿赶车,一群女人便叽叽喳喳的上路了。
我和大哥站在家门口看着马车越走越远,再次摇头叹气。之后我们对视一眼,又都笑了出来。这恐怕是自家里落
难以来娘和大嫂最开心的一天了,就让她们好好玩玩吧。
118.来龙去脉
转身进入家门,让大哥在内堂等我,我找他有话说。大哥神色有些异样,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回到自己屋里,那随侍的护卫仍守在卧房门口。我轻手轻脚的过去把屋门打开一条缝,见宵凌王依然盘坐在床上
,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头顶不再冒烟,双手也撤去印决,随意的搭在两膝上。
看来他已经驱了寒气,现在正在做普通的运功。
一般这种调息运功为一个时辰左右,不知道他何时会醒。
想到这里我朝护卫招招手,转身出去。那护卫跟出来行礼问什么事,我告诉他如果王爷醒了,就去内堂找我。他
点头答应,我便转身往内堂去。
大哥正坐在堂内喝茶等候,看神色似乎在考虑什么。见我进来,大哥站起身过来关上屋门,携着我的手走过去坐
下,压低声音问:“三弟,你是不是想问我叔父为何要加害我们家?”
我皱起眉点点头,伸手给自己倒杯热茶。
“唉,这件事要不是那日爹在牢里亲口告诉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大哥叹了口气,说:“爹之所以不告诉你,
是因为那时尧君还在……”说到这里,大哥不放心的看我一眼。
“大哥,你就直说吧。”我端起茶碗喝口茶说。
“这是爹还未与娘成亲时的事。”大哥见我神色如常,继续说道:“叔父是庶出,叔父的亲娘是祖父唯一的妾室
。爹十六岁那年祖母仙去,祖姨娘便处心积虑的想被扶正。因这样一来叔父在家中的地位就与爹相当了。当时爹
的奶娘怕祖姨娘成为正室之后对爹不利,给爹出主意除掉祖姨娘。爹不敢做,奶娘见爹胆小,便自作主张的给祖
姨娘的饭里下了砒霜。祖姨娘吃完饭后毒发身亡,祖父大发雷霆,亲自彻查此事。后来查出是爹的奶娘所为,奶
娘也供认不讳,并在罪状上签字画押之后撞柱自尽。祖父问爹知不知情,爹自然说不知道。此事便以奶娘的死而
结案告终。
叔父当时怀疑此事是爹授意奶娘所为,而奶娘仅仅是爹的替死鬼。爹心中也非常过意不去,对叔父关怀备至,以
弥补心中的愧疚。时日长了,叔父似是淡忘了此事,对爹亦如亲兄弟般相待。后来祖父去世,爹顺利的继承祖父
的爵位成为国公,并向皇上举荐叔父。再后来叔父被皇上赐予北定侯之爵,封地塑州,爹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
了地,认为自己终于弥补了对叔父的亏欠。而叔父也不再提及当年的事,爹以为从此就可安心了。”
我见大哥说了这么久的话,嘴唇都干了,便给他的茶碗里添了些热茶呈上。大哥接过茶碗猛灌几口,又说:“因
娘病重难愈,爹一直心急,叔父请来孟梓先生与尧君入府为娘医治。开始爹并没有多心,后来发现你与二弟总因
为尧君大打出手,心里便开始怀疑。因爹只是怀疑,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为了以防万一,爹将你和尧君分别送
走,意欲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系。只是没想到你会去救尧君,娘又偷偷为你们办了婚事。之后的事你应都知道了。
”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么说叔父他确实想致爹于死地?”我问。
“是啊,”大哥回道:“叔父一直在心里很恨爹,认为他娘是被爹害死的。爹在牢中时叔父前去跟爹算账,已将
多年来隐忍的仇恨统统倒出。那日去探牢爹对我说不可找叔父纠缠此事,就算他被皇上砍了脑袋,只要叔父能放
过咱们一家老小,他也就心安了。”
“这么说不是郭信德向皇上告的状,是叔父告的爹?”我又问。
“嗯。”大哥点头。
“那爹还跟你说过别的么?”
“没有,”大哥说:“爹只说了这么多。”
看来爹没有跟大哥提起那本书册的事,可那日在牢里爹问我那句话的意思好像他知道些什么。那么家里这次落难
到底跟那本书册有没有关系?
“三弟,关于二弟的事……”大哥忽然犹豫的说。
我心里一惊,忙问:“怎么?”
“爹已经知道了。”大哥低下头愧疚的说:“爹回家后,我跟爹全交代了。我说为了给你出气,故意害二弟染上
花柳病。只是没想到那病这么凶,竟然没有救回来。”
“那他怎么说?”我忐忑的问。
“爹什么也没说,”大哥难过的说:“只是爹从此就变得像木头人一样坐在书房里不说话。为了这件事娘狠狠的
打了我一顿。”
“大哥,你这是把罪过都揽到自己头上了。”我很不安的说。
“三弟,你别想太多,此事本就是我一人所为。你也只是知道而已,并没有参与。”大哥安慰的拍拍我的手,“
再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追究也是枉然。如今我有了意儿,爹娘抱上了孙子,也就不跟我计较了。”
我仍是很不安心,总觉得这件事有蹊跷。虽然大哥一向很维护我,但也不会这样害人,更别说二哥是亲兄弟。
想到这里我脑中一闪,问道:“大哥,榆钱如今人在哪里?”
“怎么忽然问他做什么。”大哥有些不自然的说。
“榆钱可是一直跟着你的,为何这次你没有将他买回来?”我注意看着大哥的神色问。
“呃……他……”大哥支吾的说不出话。
“说啊!榆钱现在在哪?”
我心急的一拍茶几,把大哥吓一跳,脱口而出道:“他如今跟着叔父做事。”说完,大哥汗颜的一缩脖子,一脸
尴尬之色。
“害二哥染病的主意是他给你出的吧?”我皱起眉头沈声问。
“这个……”大哥低着头支吾。
“大哥,事到如今你还瞒我?”我盯着大哥逼问。
大哥无奈的点点头,“是他给我出的主意,那有病的小倌也是他找的。”
“也就是说,害二哥的事从头到尾都是他张罗的?”我又问。
“嗯。”大哥点点头。
“看来是家贼难防……”我无意识的用手指敲着茶几,思虑着说。
既然害二哥染病的主意是榆钱出的,而如今榆钱又跟着叔父做事,这样前后联系起来,尧君嘴里所说的叔父的眼
线,很可能就是榆钱!
榆钱跟了大哥很多年,家里的什么事他都知道。叔父能对我们家的一举一动都那么了若指掌,一步一步的将我们
家陷入困境,肯定是榆钱吃里爬外卖主求荣!
119.要我如何你才满意?
正在我想着的时候,忽听院中传来爹的说话声。
爹出书房了?
我站起身走至门口将屋门打开一条缝,循着声音看去。只见爹恭敬的立在我的屋子门口,守门的两个护卫少了一
个,屋门开着。
大哥见我偷偷摸摸的看,也不敢出声,小心的来到我身后一同往外看。
不大会,护卫从屋里出来,对爹说:“王爷有请。”爹躬身行礼,整整衣襟低着头进屋去了。
我关上屋门想了想,说:“王爷醒了,我去伺候洗漱。”说罢便要出门。
大哥急忙抓住我的腕子说:“三弟,你有何打算?”
“我能有何打算,”我垂下眼帘说:“我只是王爷的侍奴,只能在王府内院呆着,连内院的门都不能出。”甩开
大哥的手,双手抚在门上,又说:“再说我临走时已与他断绝父子情分,他的事,再与我无关。”
说到这里,我转头看着大哥,“他如今只剩下你这一个儿子了,自然不会再拿你怎样,毕竟他还要指望你给他养
老送终,所以你没什么好担忧的。”
“你恨爹么?”大哥一脸伤感的问。
我转回头看着屋门上的两手,说:“我说不恨,你信么?”顿了顿,我嗤笑一声道:“呵,三个儿子只剩下你一
个,倒也可怜。卖掉的那个保住了他的命,还能带来金银财宝,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入土之前,他是衣食无忧
了。”说着,双手打开屋门往厨房走去。
隐隐听到身后传来大哥的轻声叫唤,我也不想再理会。这一切都是爹他自己种下的恶果,只有他自己吞了。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