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天真烂漫的声音,“亲耐的,忙什么呢?”
方芜看着电脑,没有回头,“你伤心完了?”
“讨厌,人家才不会为别人桑心,”曹萌啄一下方芜的耳尖,“亲耐的,看什么呢?”
方芜让他看自己的电脑屏幕,“看懂了?”
屏幕上是最简单的蛋白质二级结构,曹萌摇摇头,“不懂。”
方芜笑起来,“你啊,还能懂什么!”
曹萌不高兴了,“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就是当初入错了行,我要是去学管理学,李开复算个毛毛!”
“就会吹!”方芜嗔道,“有时间吹牛不如想想以后做什么工作!”
“嗳,我这次还真就不是吹牛!”曹萌趴在方芜身上,越过他的肩膀握住鼠标,登陆了一个软件。
页面一刷新出来,方芜目瞪口呆,“你哪来这么多钱?”
曹萌嘿嘿地笑。
方芜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猛地抓住曹萌的手腕,回头,厉声,“你做什么事情了!曹萌,你真的参与了?说啊?
假药……贿赂……怎么办怎么办?”说着刷地站起来,快步往外走,“不行,我得去找人,我爸……不行,他不
管这事儿……南林、萧慎……”
曹萌本想得瑟一下,没想到方芜反应这么大,手腕都快给他勒断了,哆哆嗦嗦地带着哭腔,“你别慌啊,我没做
什么坏事,真的,那事儿我没做啊。”
“那这是怎么来的?这么多……”方芜指向屏幕,手指微微发抖,“曹萌,你别犯糊涂!”
曹萌叫,“我没糊涂,我清醒着呢,上学那会儿秦风不是帮我报了个班吗?学了一阵子炒股,我在家没事干就试
试……”
方芜记起来确实听说过这么回事,学生时代的男生都闲得蛋疼,有不少同学去尝试各种敛财途径,小额地炒,不
图挣多少钱,只作为对个人能力的一个肯定。
松了口气,“你哪来的本钱?”
曹萌是典型的月光族,第一个月拿到工资,给方芜买了个剃须刀,信用卡透支一千八(由方芜还清),第二个月
拿到工资,给方芜买了对袖扣,信用卡透支三千二(再次由方芜还清),第三个月,工资还没拿到手,人家已经
开始计划买车了,被方芜一顿家庭暴力打消了念头。
所以说,这厮手里是不可能有余钱去炒股的。
曹萌小心翼翼看着方芜的脸色,“我跟家里说要结婚买房子,我妈给我打了二百三十来万……”
“结果你全拿去炒股了?”方芜尖叫,拧住他的耳朵,“你要是赔了怎么办?啊?你到时怎么跟你妈交代?”
曹萌被拧得龇牙咧嘴,嚷,“可是我没赔啊,现在都翻倍了!你看你看嘛!”
“万一呢?”方芜气得爆粗口,“你以为钱很好挣是不是?二百三十万是你爸妈一辈子的收入,万一你全赔进去
了怎么办?啊?你他妈脑子里养金鱼啊!”
曹萌被骂得耷拉了脑袋,嘟囔,“你就是觉得我一无是处,觉得我事事不如人,不管我做得多好,都得不到你一
句夸奖,从来只会打我骂我……”
方芜呼吸一窒,放开手,咬唇,“我、我不是觉得你不好,只是,只是气你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
曹萌蹲在地上揉着通红的耳朵,嗫嚅,“还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你就不怕是惊吓?”方芜没好气,“我又不是没见过钱!才四百来万算什么惊喜!”
“当然不是给你看钱!”曹萌仰脸,一脸自豪,“我已经看好了爱尚世纪的一套小别墅,坐北朝南,有室内车库
,还带个小花园,我送你!”
“什么破别墅这么便宜?”方芜突然危险地眯起眼睛,咬牙,“不要告诉我你已经买了。”
曹萌哈皮,“^0^明天就去付首付。”
方芜顿时暴走,“我的皮鞭呢?我的手铐呢?我的平底锅呢?”
离假药案正式庭审的时间越来越近,方芜心情也越来越暴躁,往年基本不挂人的人体解剖学破天荒大红灯笼高高
挂,生科院哀嚎遍野生灵涂炭,方女王高岭之花的芳名愈传愈响,早已准备过个好年的学生们痛心疾首,振臂高
呼,“快点降临征服女王的众道之爱!”生科院的首页上飘起“采花”的广告条长达半年。——这都是后话了。
这天陆离正趴在封闭阳台的一张躺椅上晒太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疑惑,“妈?您有事儿?”
陆妈妈不怀好意地笑,“你是不是被秦风甩了?”
陆离黑线,“妈,我怎么听出那么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嘿,你还别介,我就是幸灾乐祸咯,”陆妈妈得意,“看吧,秦风多好一孩子啊,都受不了你了,你小丫的还
不改改你那死性子!要不就改改你那死性向!”
陆离翻个白眼,“先别说你从哪儿道听途说来这没来由的事情,哎,长这么多年,我就一直特纳闷,我爸到底是
何方神仙转世,怎么就能忍受你这死性子三十多年呢?这得多高的修为啊!”
陆妈妈跳脚,听声音是想要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抽他两耳光,吼,“你个死孩子怎么就不懂点礼仪纲常?我是你老
娘!怀胎十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祸害?我告儿你,你别逼着我把你回炉重造!”
陆离按捺住性子,“别骂我了,再骂我也祸害三十多年了,我说,您老人家打个电话就是为了跟我斗嘴皮子?”
“谁这么无聊!”陆妈妈叫,突然沉默了半晌,然后大义凌然地说,“陆离,别难过哈,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
总是爸妈最宝贝的儿子!”
陆离莫名其妙地湿了眼睛,“妈,您、您别突然这么煽情,我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
“死孩子!”陆妈妈骂,“就知道让年老的伤心,唉,本来以为你能跟秦风过一辈子,没想到果然是知人知面不
知心,这才多长时间啊就琵琶别抱了……”
陆离越听越不怎么对味,疑惑,“妈,您又听到些什么话了?我跟秦风好好的啊,早上还给我做早饭来着。”
陆妈妈顿了一下,犹豫道,“我刚不是在市一院体检嘛,好像看到他抱个姑娘进了妇产科。”——
69.陆离魔障了
将谢诗送入手术室,秦风坐在走廊里等待,刚点了一支烟,陆离的电话就来了,“喂?”
陆离阴阳怪气地哼哼,“秦大公子好厉害,居然能让人家姑娘进妇产科?”
秦风心里咯噔一跳,忙叫,“你这是听哪个长舌妇嚼的舌头?”
“哎哟,真不巧,这个长舌妇正是我母上大人,”陆离不怀好意地道,“要不我跟她老人家反映一下你的意见?
”
“你饶了我吧,”秦风忙赔罪,“她老人家我可得罪不起。”
陆离找茬,“难道我就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秦风嬉笑着喊冤,“我的老婆大人哎,小的冤枉呐,求大人明察!”
“嗯,本大人向来以貌取人,看你小子脸蛋不错,给个机会吧,”陆离笑道,“快点把你糟蹋人家良家妇女的时
间地点过程结果交待清楚,坦白从严!”
秦风讨价还价,“坦白从严?抗拒从宽?”
“抗拒更严,”陆离正色,“赶紧招了吧,省得吃苦头。”
秦风笑得淫荡,“在床上的苦头?”
“的确与床有关,”陆离配合地媚笑,“没收作案工具,够苦么?”
咬牙切齿挤出来的甜腻声音立马激起秦风一身鸡皮疙瘩,忙正色做大义凌然状,“为了老婆大人的终身性福,我
招!”
陆离哈哈大笑,“说吧,不过注意哈,你的所有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成为本大人量刑的依据,要三思。”
听到对方的声音里透出的浓浓的戏弄心思,秦风无奈,“是谢诗,不小心中了奖,都四个多月了,我来陪她B超检
查。”
陆离不高兴,“她自己没老公?”
“你知道的嘛,是那个当检察官的有妇之夫,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陪她来做这种检查?”
“哼,自作孽,不可活,”陆离冷哼,“就你烂好人,要不要留下给她孩子当爹啊?”
秦风对他的醋意十分满意,轻笑,“我可是要给你孩子当爹的人,怎么能随便出借?”
“少贫嘴!”陆离骂他一句,“早点回家,中午我要吃羊肉火锅!”
“啊?”秦风愣,“你不是不吃羊肉么?”
“老子壮阳!”
看看被挂掉的电话,秦风宠溺地摇摇头,仔细回味陆离最后丢下的一句话,突然觉得菊花堪忧。
坐在长椅上,完了会儿手机,然后就看着手机壁纸上陆离的笑脸傻笑,不知不觉竟过去了半个多小时,看见谢诗
红着眼睛慢慢走出,秦风迎上去,“怎么了?”
“没事,”谢诗虚弱地一笑,“我们走吧。”
因为谢诗怀孕,于是秦风暂时充当司机一职,主干道上车水马龙,红色的小跑敏捷地转入地下通道,前方只见拐
弯不见尽头,在通道特有的轰鸣声中,谢诗木然看着前方,低声说,“这是我唯一的分娩机会了。”
“什么?”
谢诗神情惨淡,“我做过三次流产,现在子宫腔内粘膜层又发现一个肌瘤,秦风,这次若再打掉,我就没有怀孕
机会了。”
跑车猛地停住,秦风转头望向谢诗。
“你在这里停什么车!”谢诗瞪他,“驾照怎么拿到的?”
秦风张口结舌,半天,重新踩了油门,“你说真的假的?”
“我没事儿咒自己?”
“那你打算怎么办?”秦风担心,“你现在研究生还没毕业,生了孩子怎么养?打算一辈子给他当情妇?”
谢诗抬手捂住眼睛,声音痛苦,“……我不知道,这个孩子生下来我这辈子就算完了,可是不生,这辈子就再不
可能有孩子了。”
生殖,这是人类作为生物最原始的本能之一,人活一世,莫不想留下一丝血脉,作为自己生命的延续。
秦风问,“他的意见呢?”
谢诗惨笑,“当然是引产,他有老婆有儿子,怎么肯让我生下来?”
秦风沉默。
青春是比石油更加不可再生的资源,人们却总当它是没有额度的信用卡,拼了命地透支,孰不知这份透支一旦面
临了偿还,将会如潮水一般来势汹汹,直至淹没。
车子驰出漫长的地下通道,轻车熟路地拐入大学城一处僻静的小排楼群,秦风用力关上车门,跑到另一边,扶了
谢诗出来,“小心。”
谢诗拒绝了他的搀扶,笑,“大风,你真是个体贴得要死的男人,虽然一张嘴坏得让人想抽你。”
秦风不爽,“喂喂,我的嘴怎么坏了?说话要有证据哈,你还学政法的呢,小心告你诽谤!”
谢诗一笑,“真羡慕陆教授的好命。”
“好命?”秦风收敛了嬉笑的表情,眉头严肃地微微蹙起,“你只看到了他幸福的一面,却没有看到他为这个幸
福所付出的代价,他交付于我的感情,让我觉得对他再好都不够。”
谢诗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付出?”
秦风自嘲地一笑而过,“等你感受到真正的爱情时,便会懂得了,这份付出,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让你想要挖心掏
肺的。”
送谢诗进了家门,秦风急吼吼地冲进超市给陆离称羊肉,看着穿工作服的大妈拎过血淋淋的羊腿,心想肯定还得
买点别的,就凭羊肉这膻味,自家妖孽要是肯动一筷子,他宁愿跟曹萌姓!
拎了两大塑料袋食料打开家门,陆离正趴在沙发上逗小豁,早上打扫干净的客厅被整得一片狼藉,跟垃圾堆一样
。
秦风觉得脑袋轰地一声就炸了,把塑料袋往地上一扔,吼,“你个半残废到底怎么做才能把客厅搞得这么乱!”
陆离一脸无辜地看他一眼,幽怨地放开小豁,缩在沙发上,小声,“果然已经开始嫌弃我了么?”
秦风晕,“你又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
陆离转脸抠皮质沙发,碎碎念,“我知道我年纪大了,皮肤差了,人老珠黄了,更年期也快了……”
秦风晕得死去活来,心想就你这模样现在就是更年期!
忙凑上去,抱他,“别乱想哈,我不该吼你,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陆离闪着纯真的眼眸,“那你还爱我么?”
“我爱惨了你了。”
“那今晚我干你!”
秦风菊花一紧,咬牙,“羊肉都给你买回来了,想怎么干怎么干!”
“哦耶!”陆离欢呼一声,双臂圈着秦风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忸怩道,“可我现在又不想吃羊肉了,我要吃牛
鞭!”
秦风恨不得一鞋底抽他脸上,“牛鞭什么东西啊!你不怕你精尽人亡!”
陆离装嗲,“那我想吃冰激凌!”
“我买了!”秦风粗声,“一天不能吃超过一百克!”
陆离露出明显失望的表情,“我要吃鱼丸汤。”
秦风得意,“我买了。”
“我要吃乌冬面。”
“我买了。”
“我要吃AAA。”
“我买了。”
“我要吃BBB。”
“我买了。”
……(以上重复一百遍。)
最后陆离沮丧地蹲在地上揪地毯,末了,囧囧有神地问秦风,“你还有什么东西没买?”
突然陆离灵机一动,“我要吃我爸亲手做的蟹籽豆腐!”
秦风暴走:谁都别拦我,今天不抽他我管你叫大爷!……靠,真不拦?……看什么看?你那什么眼神?没见妻奴
啊!我老婆要吃什么就吃什么!大不了老子开车去找老丈人学!
十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已经坐在了车里。
陆离魔障了,把个秦风往死里折腾,载了伤员回娘家吃蟹籽豆腐,结果车子还没开出大学城,丫又改变主意了,
要去新国际大酒店吃海鲜,好不容易远远望见酒店的大厦了,又要去庄虞家蹭饭,车子开进庄虞家小区,才想起
来庄虞跟小保安回了成都老家。
陆离提议,“要不,咱们去方芜家蹭饭吧,我还没尝过萌萌的手艺呢。”
两个人折腾了三个多小时还没吃到午饭,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钟,陆离趴在后座,就着果汁啃了最后一点压缩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