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亦无道 第三部 鬼子——笨蛋快跑

五颗灵石相隔了近千年再次汇聚，好似老友相见般兴奋，显得有些不安分，世泽屈指一划，五颗灵石围绕着冰封慢慢转动起来，冰壁渐渐有水汽冒出，这是冰封正慢慢解除的迹象。

司婉莹和吴弈祺看得一阵激动，很快，很快就能相见了。

第二十章 中

冰层渐化，雾气消散，梅莨辛依旧闭着双眼浮在空中，灵石在他周围打转。

世泽看着这一幕，心想：果然梅莨辛和灵石之间有联系。

灵石越转越快，渐渐只看到五条彩带旋转，突然一颗接一颗的进入梅莨辛的身体。五颗灵石在他体内游走，整个躯体散发着五彩光芒，一明一暗。

“开始了。”世泽喃喃道。

司婉莹的表情十分激动，纵然自己研究了那么长时间的以魂养魂之术，但也没有确切的把握能成功，但是世泽告诉她，如果配合五彩石的力量，这个术便能成功，回顾往前所有例子为何都不能成功，最后皆是以魂飞魄散告终，便是没有能将两个灵魂融合契合到肉体的力量。就算用近亲做实验，最终也还是排斥，詹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虽然她最后是被拖入恶鬼门内惨死，但在这之前已经有排斥现象，魂飞魄散是迟早的事。

“真的能成功吧？”事到临头了司婉莹反而害怕起来，正如世泽所说她没有时间再等上二十三年。

“都到了这一步你反而退缩了？这可不像你啊！”世泽戏谑道。

司婉莹别过脸不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沉睡之刃，焦急的等待结果。

吴奕祺压根就没听到他们说什么，他的所有注意力都投放在梅莨辛身上了，只要那个人能醒过来，要他怎么样都行！

或许世泽的推断是正确的，或许梅莨辛走了狗屎运，又或者是老天可怜梅莨辛的悲惨经历，竟然真的醒过来了。五颗灵石融合成一颗，那便是女娲补天时遗留下来的五彩石。当梅莨辛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吴奕祺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

“阿莨！”一个饿虎扑食扑了过去抱住刚落地还没缓过神来的梅莨辛。

梅莨辛莫名的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扬起戏谑的笑容，“哎？原来你就是三弟喜欢的人啊，长得还挺不错的。”

吴奕祺顿时如遭雷劈，这调调似曾相识，不禁打了个寒颤，呆愣的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可感觉不到那个人的气息了。

司婉莹大喜，一把推开吴奕祺，激动道：“林笙！你终于回来了！”

对于司婉莹的举动，梅林笙略微皱眉，可也就这一瞬间的不满，随后便笑道：“我回来了，母亲，二十三年真是太久太久了！”

“好久不见了，林笙。”世泽朝刚刚苏醒的人招呼。

梅林笙看向面前那个人，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菊世泽？”

这个人竟然姓菊？和菊家有什么关系？

“自从我死后确实很久没见了，我以为你早就死了。”梅林笙毫不在乎的说出这些话，因为当年他亲眼看到菊世泽死在自己面前，可既然自己都能复活，自然他也能死而复生。

菊世泽只是笑笑不回应。吴奕祺看着这三人，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究竟是怎么回事？梅林笙是谁？阿莨呢？这明明就是阿莨的身体为什么醒来的不是阿莨而是别人？

吴奕祺就这么坐在地上抱着头，他想不明白，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或是这只是自己做的一场梦？

梅林笙看着吴奕祺，突然走过去粗鲁的拉起他，笑道：“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梅莨辛的身体却不是梅莨辛本人？”

吴奕祺看着那双戾气逼人的眼，不自觉的点头。

“因为……梅莨辛本就是为了让我复活才培养出来的容器，他一出生就注定了要为我贡献他的灵魂，”看吴奕祺那样子显然是不明白这么深奥的问题，梅林笙也不气恼，“简单的说，就是他的灵魂是为了修补我的灵魂而存在。”

“什么……意思？”吴奕祺震惊的开口询问，他听到了什么？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你当真是很笨哎，我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梅莨辛会冒着生命危险还是要保护你。”梅林笙实在是对吴奕祺无话可说，直截了当说明：“意思就是梅莨辛死了，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了。”

放开吴奕祺的手，任由对方滑坐在地，在离开之前又残忍的再加了一句：“他已经灰飞湮灭了。”

吴奕祺睁大眼，双手扣着地面，眼里蓄满了泪水，终于承受不住喊了出来：“啊——！！！”

听着那悲恸的喊声，梅林笙面上虽然笑着，可心里某处却在隐隐作痛，难道说灵魂融合的不成功？

当三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之时，无一不惊愕，早该死掉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代表着什么？

梅林笙现在虽然是用梅莨辛的身体，可一举一动皆是他本人的习惯。竹佑天打小就和梅莨辛厮混在一起，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呦，爷爷，好久不见，您还是如此健壮，果然是宝刀未老。”梅林笙笑着打招呼。

梅莨辛从来不会用这种玩儿似的语调说话，此人决计不是他，那么自然就是他体内的梅林笙了。

梅晏卿震惊，呐呐开口：“林……笙？”

梅林笙回望自己的父亲，“父亲，你还记得孩儿啊，孩儿当真是十分高兴啊。”

虽然如此说可语气之中却完全没有高兴的意思。

当梅林笙表明身份，冷月的双眼刹那间赤红，刚要冲上前去便被身边的魈拉住，“哥，别冲动。”

冷月紧咬牙关，只好暂时放弃。

菊世旭的注意力不在梅林笙身上，而是梅林笙身边的人——菊世泽。

菊世泽朝菊世旭看去，“世旭，好久不见。”

“大哥……你……不是死了吗？”这一连串的震惊已经让众人无法消化接收到的讯息。

“我又从地狱爬回来了！”菊世泽冷冷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梅林笙、菊世泽、司婉莹、汪绎、冷月、魈、滟，这些人站在一起给人强烈的压迫感，足以对抗四大家族。

梅林笙慢慢踏着步子走上去，随手一挥，大厅内正中央的椅子便自动浮起飘了过来坐下。

“大家齐聚一堂，是为了迎接我重归之日吗？那还真是有劳大家了。”

梅善行铁青着脸看着这个早该魂飞魄散的人在这里撒野。竹文士看着这个局面，已是无法收场，唯有摇头叹息。

竹佑天看着梅林笙，不确定的问：“笙哥？”

梅林笙看向竹佑天，“呦，小天，你长大了不少嘛。”

“笙哥回来了，那就说明……莨辛他……”竹佑天不可置信，可那人的一举一动都不是梅莨辛惯有的行为。

竹佑天突然好想明白了一些事，低着头问：“笙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梅林笙托着下巴笑着回答：“嗯……当时我已经被爷爷冰封在冰棱之境中，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很想知道呢！”

司婉莹菊世泽等人皆站在梅林笙身旁，这个曾经被誉为天才少年依旧如死前般不可一世，完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竹佑天抬头看着梅林笙，质问：“菊家、兰家都是你下的杀手是不是？甚至当日也是你占了莨辛的身体来杀我，对不对！”

梅林笙摊手耸肩，“这些事你还是问他比较好。”

梅林笙抬抬下巴指向菊世泽，这一切都是他策划的。

竹佑天看向菊世泽，后者也不避讳，坦然道：“竹佑天，枉你还是从小与梅莨辛一起长大的，他的为人你不清楚吗？”

菊世泽望向梅善行，“梅老爷子想来已经知道是谁下的手吧。”

梅善行看向汪绎，这个易容高手。

“没错，汪绎的易容术竟然把你们全骗了。当日带人杀入菊家的人是我；杀了兰沁湮的也是我；至于重伤你……是汪绎，当然这也是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先易容成你的样子骗走梅莨辛，再易容成梅莨辛的样子重伤你，自然吴奕祺在门口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故意放过你就是为了让梅莨辛背起所有事，这样我们便能继续实行计划。”

在场所有人皆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

竹佑天失声笑着，“看样子唯一真正相信着莨辛的只有吴奕祺。”

说到吴奕祺竹佑天这才想起既然梅林笙苏醒了，那必然是因为五彩石的缘故，那么吴奕祺岂不是……

真相被轻描淡写的诉述出来，仿佛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看着众人的表情，梅林笙等人十分享受。

“今日……我便要一统四族，有任何违抗者，杀无赦！”梅林笙阴狠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第二十章 下

梅林笙这个道界的天才令人印象深刻，除了他在道术上的天分，还有一件事，二十几年前，他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他残杀了无数妖族，聚集他们的内丹和魂魄，使用禁术转换成自己的力量以增加道行，但是毕竟人妖殊途，所以转而收集有强大灵力的人类的灵魂，东窗事发被四大家族一同剿灭。只是为何现在他死而复生，除了已故的兰沁湮，想来也只有梅善行父子以及竹家爷孙知道了。

当年司婉莹痛失爱子变得疯疯癫癫，偶然知道有一种禁术可以修补魂魄，只可惜古籍上面也记载不详，并从未有成功的例子，司婉莹研究了近一年才略有成果。若要以魂养魂之术成功，首先必须从小培养，所以司婉莹生下了梅莨辛，将梅林笙残破的魂魄养在梅莨辛体内，当梅善行发现时原是想杀了梅莨辛，可在梅晏卿苦苦哀求下最后决定把他关在地牢，那个时候梅莨辛还不满周岁，毕竟还只是个小婴儿，司婉莹便在这地牢之中哺育梅莨辛，直到梅莨辛两岁，母子被分开，这一关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后，梅莨辛地牢出来时，皮肤苍白的不似活人，皮肤白得连皮下的毛细血管都看得一清二楚，即便是从地牢出来，也不能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依旧生活在监视之下，除了吃喝拉撒，他无所事事，更加不能学习道术。一年后，也就是梅莨辛十六岁，有一次偶然听到所谓的父母在争执什么，知道了自己为何会出生，自己最终的结果，至此，梅莨辛变得更加孤僻，而且开始偷偷学习道术，这还多亏了兰沁湮教他识字，这些咒语仿佛活的一样钻进自己脑袋里，运用自如；之后的两年梅莨辛搜集了十节得道高人的小指骨打磨成珠，这便是那串保命的念骨珠，可以压制体内梅林笙的力量；十八岁梅莨辛成年，当众与梅家切断关系扬长而去，这之后梅莨辛靠着一身本事享受生活，直到遇见吴奕祺，发生了种种事。

梅莨辛早知自己的下场，所以用念骨珠震住梅林笙，可究竟能压制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早就想好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那就同归于尽，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出现了最糟的局面。

死而复生的梅林笙比之前还猖狂，二十三年漫长的灵魂吞噬融合期间，早已储备了足够的力量，虽然在桃乐镇的时候迫不得已而使用了部分力量，与五彩石的力量相比简直是不值一提。

梅林笙望向菊世泽的背影，轻笑一声，走到他身旁，问：“为什么要帮我？”

菊世泽回头道：“只有你才能实现我的愿望。”

“一统四族？”

菊世泽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站在台阶之上。

梅善行竹文士齐齐攻向他们，竹文士对上菊世泽，梅善行与梅林笙对峙，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

树叶落地的一刹那，四人皆动，双方不相上下；汪绎则杀向梅晏卿，他的仇人失踪多年，唯一能逼他出来的方法便是杀光梅家的人；兰蔻的长鞭袭向菊世泽后背，滟挡在菊世泽面前，对付女人还是要靠女人。

冷月一直紧紧盯着梅林笙，现在正是绝好的报仇机会。魈也是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们兄弟俩就是为了这一刻而隐忍至今。

“汪绎！你难道还耿耿于怀当年之事？”梅晏卿一边招架一边询问。

汪绎眼中满是杀意，“当年要不是梅晏茗，雅苑就不会死！”

当年汪绎与梅晏茗的恩怨至今缠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雅苑的死令他毅然走上报仇的道路，这才与菊世泽联手，日记本上的他便是菊世泽，抢走了关于灵石的记载，还有禁术的残本，这便说得通为何汪绎知道以魂养魂之术。

梅晏卿深知汪绎和梅晏茗之间的纠葛不是三两句话说得清的，他对梅家的恨不比梅莨辛少。

司婉莹自然要护住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了他苦等了二十三年，不惜对公公出手，在她眼里没有人比梅林笙重要。

菊世旭拦住司婉莹，这两人也是打得不可开交。

场面一片混乱，可也无人敢插手，就怕一个不留神就一命呜呼了。

竹佑天被事实打击得毫无战斗欲望，只是垂着头漠视一切。

梅林笙对任何人都不会心慈手软，自然对梅善行也是一样，不知是故意还是大意，梅林笙露出破绽，这时冷月、魈、梅善行看准时机齐齐出招，梅林笙大惊，突然一个冷笑不可思议的一折身，冷月和魈的长刀刺向了梅善行。梅善行挡开魈的长刀已躲不过冷月的攻击，腹部被刺了个对穿。

两人大惊，连忙扶着梅善行，“梅老爷子！”

梅善行口吐鲜血，望着梅林笙，后者轻蔑笑着，仿佛事不关己。

竹文士看到梅善行受伤一时分心被菊世泽的咒语攻击，倒飞出去，“善行！！”

冷月挑起魈的长刀回身冲向梅林笙，虽说他与梅家有仇，可真正的仇人是梅林笙，当年被残杀的妖族之中，冷月的父母亦在其中。而重伤的冷月被梅晏卿偷偷救下放走，魈则是下落不明，冷月一边养伤一边寻找自己的弟弟，一直未果。直到一年前因为受伤被梅莨辛救下，封了他的记忆改叫猫，便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之后因为跟踪杀死安幼清的凶手被困阵中，被菊世泽带去了桃乐镇的灵山养伤，而被封印的记忆也解开了，并得知梅莨辛就是梅林笙的寄宿体，所以冷月对梅莨辛的态度才会有所转变。

现在想来，很多事都说得通：詹情为何会知道道家禁术，那个铜质相机上的咒是谁下的，那张残破的符纸是谁写的，还有困住冷月的降妖阵，从一开始梅莨辛就被盯上了。

到了桃乐镇失踪事件，柳絮破除封印的方法，梅林笙的觉醒，噬心魔的封印，或许这一切的一切都被人操控着。

让人不得不感叹菊世泽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救出梅林笙难道仅仅是为了让他完成一统四族的目的？而梅林笙的目的仅仅于此？

竹文士的呼喊引回了竹佑天的注意，看到自己爷爷受伤竹佑天想也不想冲向菊世泽，现在大敌当前就算所有事情都想通了又如何？梅莨辛已经死了，他不能再让任何在乎的人受到伤害，还有兰姑姑的仇，还有莨辛吴奕祺的仇，一定要报。

“佑天，回来！”竹文士大喊，可却拦不住被仇恨蒙蔽了心神的竹佑天，捂着伤口想要站起却一时无法使力。

而另一边吴奕祺木讷的坐在地上，无法走出这个黑暗的空间，将头埋在双腿之间，那个最重要的人已经死了，灰飞湮灭，心口就好像被剜去了般空洞。

“阿莨死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么想着的吴奕祺看到不远处闪着亮光的冰锥，那些是冰封解除时掉下来的残渣，拿起那锋利的冰锥，对准自己的咽喉，毫不犹豫的刺下去。

闭上眼，眼角滑下泪珠，等待那想象中的疼痛袭来，却没有感受到生命的流逝，睁开眼，那颗挂在脖子上的念骨珠发出温暖的光晕，眼泪不可抑制的掉下来。